玫瑰墨煙 第74節(jié)
昨天那個點太晚,她不好留宿,不然沒法跟家里交代。 可是心里面,終歸是想多陪陪他的。 思考了好一會,溫雪瑰拐彎抹角發(fā)了句:[你今天去公司嗎?] [都行。] 過了半分鐘,對面又道:[要是溫老師還缺助手,我現(xiàn)在去畫室簽到] 看到這行字,溫雪瑰輕笑出聲。 怎么還搞得跟師生play似的。 輕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心情也沒那么沉重了。 溫雪瑰指尖飛揚,回復(fù)他的消息。 [溫老師缺個廚子,給我做炒雞蛋] 對面沉寂一瞬,很快地發(fā)來一句:[好] 然后又道:[你在家里?] [嗯,不過不用你來。] 溫雪瑰笑著按下發(fā)送鍵。 [我去找你。] 下過雨的街道上,泛著清新的潮氣。地勢低洼處還有積水,映出整座城市的倒影。 溫雪瑰開著米白色的瑪莎拉蒂,一路跟著導(dǎo)航走,來到寸土寸金的云璽灣。 進門時,保安看了一眼她的車牌號,畢恭畢敬地敬了個禮。 云璽灣內(nèi)別墅寥寥,每戶的面積都極遼闊。 區(qū)內(nèi)綠化設(shè)計得精美絕倫,漫步其中,仿佛走入世外桃源。 以溫雪瑰的財力,很少有什么東西能讓她感到rou疼,但云璽灣的地價能排在列表首位。 她行車進入最幽深處,見郁墨淮站在偌大的庭院門口等她。 庭院內(nèi)綠意盎然,連廊曲徑通幽。 既是在自己家里,他穿得便隨意了幾分。 一身灰色的休閑衣褲,愈發(fā)顯得身量頎長,身材挺括高大。 樹影婆娑,攜花枝輕輕搖顫,中和了他身上的沉郁氣質(zhì)。 少了商務(wù)精英的凜冽感,多了幾分沉穩(wěn)運動系的味道。 溫雪瑰第一件事就是看他的手,擔(dān)心他自己把創(chuàng)可貼撕掉。 見創(chuàng)可貼還好端端貼著,她這才放下心。 “一直捂著也不好,中午我再給你換次藥?!?/br> 聞言,郁墨淮眸光清亮地看著她:“好?!?/br> 走進屋內(nèi),陳設(shè)嶄新如洗。鞋柜里滿打滿算只有不到十雙鞋,桌子和柜臺上也沒什么雜物。 溫雪瑰不由有些好奇。 “這是你經(jīng)常住的地方嗎?” 他名下肯定有不少房產(chǎn),住哪兒全憑心情。 “算是吧,這離公司最近?!?/br> 郁墨淮陪著她在幾個房間里隨意走著,淡聲道:“不過我最常住的還是公司?!?/br> “啊?” 溫雪瑰覺得經(jīng)常住公司也太可憐了,給了他一個心疼的眼神。 郁墨淮沒察覺,繼續(xù)道:“就住辦公室,反正里面什么也不缺。” “你不是也去過?” 是不缺。溫雪瑰回憶起上次的所見所聞,那里有衣柜,有浴室,還有健身房。 她默默感慨:“怪不得都說你是工作狂?!?/br> 在她家里不是這樣的。爸爸和哥哥工作再忙,都一定會回家休息。 郁墨淮聽到“工作狂”三個字,眉心稍稍動了下。 少頃,他不置可否地回了句:“公司里還有點人聲。” 話音落在偌大空曠的房間里,似乎激起星點看不見的漣漪。 少頃,漣漪消散,室內(nèi)靜得針落可聞。 瑩白燈光有種孤清的意味,落在潔凈的地面上,連兩人的影子都淡得看不清。 一瞬間,一種龐然的孤獨感迅猛襲來。 溫雪瑰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可郁墨淮卻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樣,扯了扯唇角,替她說話。 “我以前確實是,沒日沒夜地在工作?!?/br> “一個人管那么多人,也挺忙,確實沒有多少自己的時間。” “……也是。” 溫雪瑰附和了一句,便匆匆換了個話題:“那個,你在這兒住了多久?” “回國之后買的?!?/br> 郁墨淮將目光投向窗外的園林,略帶厭惡地蹙起眉。 “不想住郁長明留下的地方。” 兩人又走了一段,溫雪瑰看見一間緊閉的門。 所有房間的門都是開著的,只有這間不同。 她也沒多想,回過頭,疑惑地看向郁墨淮。 “我?guī)氵M去看看。” 郁墨淮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鑰匙,打開門鎖。 門后面,藏著一個極為漂亮、清雅的空間。 和整屋簡潔又冷淡,幾乎沒有一絲人味兒的風(fēng)格不同,這個房間明亮又溫馨。 清風(fēng)入戶,窗簾被吹動得鼓起來,簾布上繪制著婉約的圖案。 墻壁的正中,則懸掛著一幅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片竹林。 竹葉翠綠,沾著清冽的露滴。 竹身有淡淡的紫斑。 再往下看,床鋪旁邊擺著兩只很大的水晶柜,柜身晶瑩剔透。 一只柜子里擺著滿滿的干花,另一只則陳列著各種型號的相機。 溫雪瑰立刻認出了干花的品種。 是山茶和光葉白蘭。 結(jié)合柜子里的照相機,她想起郁墨淮的微信頭像,還想起他說,照片的拍攝者是他的母親。 “這是你mama的房間嗎?” 她輕聲問。 郁墨淮眸色深沉,并未正面回答。 少頃,卻帶她又朝前走了幾步,看著那張竹林的照片道:“你認識這種竹子嗎?” 溫雪瑰的目光落在竹身的紫斑上。 “湘妃竹?” “嗯。” 郁墨淮輕輕頷首:“既然你認識,肯定也知道它的傳說?!?/br> 傳聞里,娥皇和女英死在舜帝的身旁時,淚水灑在竹林里,竹子上便生出了點點淚斑。 因此,這種竹子也叫作湘妃竹,或者淚竹。 溫雪瑰還在思索“淚竹”這兩個字,忽然聽到一旁傳來話音。 “我媽叫季汀竹?!?/br> 郁墨淮眉眼低垂,音色薄淡,聽起來有種刻意為之的疏離。 “我小時候,有一次聽我姥爺說,他給我媽起的名字不好,他很后悔?!?/br> “后來沒過多久,我媽就走了?!?/br> “我那時不懂事,責(zé)怪了我姥爺很長時間?!?/br> 他苦澀地扯起唇角,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至親被卷進不公正的命運里,人可能總是得責(zé)怪點什么?!?/br> “……而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姥爺真正后悔的,其實不是自己給女兒起的名字不好?!?/br> “而是當(dāng)年沒能拗過女兒的脾氣,最終還是松了口,同意她嫁進郁家?!?/br> 溫雪瑰無聲地聆聽著。 這些不為人知的秘辛,痛苦的往事,他正在一點一滴、完全坦誠地講給她聽。 可才說到這里,郁墨淮的手機忽然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