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18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玫瑰墨煙、羅織纏情網(wǎng)、午夜的吻別、可憐美人、七十年代富三代、吾凄~還君明珠篇、婀娜扶闕、山神崽崽在尋寶綜藝爆紅了、追愛、黑街帝王的情人
她剛邁進腿去,裴珠便滿含希冀望向她。 阿寶輕輕搖了搖頭,問:“娘醒了沒有?” 裴珠點點頭,對裴三夫人輕聲道:“母親,嫂嫂回來了?!?/br> 萬醫(yī)婆施過針,裴三夫人一口氣緩了回來,正在喝湯藥,聽見阿寶來了,趕緊叫她:“怎么樣?” 阿寶還未說話,大房來人請萬醫(yī)婆過去,說是二伯母人也軟過去了。 等屋里人清得差不多,阿寶坐到裴三夫人身邊:“娘,我要想法子見六郎,若有逾矩之事,還請娘擔待?!?/br> 裴三夫人一輩子經(jīng)過最大的事兒,就是兒子重病。 她眼睛里含著淚,實想不到阿寶能干什么逾矩的事,卻一語問到了關(guān)竅:“你大伯母不允?是不是?” “是。” “那……”裴三夫人這輩子,在家時從父,出嫁后從夫,夫死又從子。 這會兒兒子關(guān)起來了,一家男人都關(guān)起來了,一時之間竟沒了個能聽憑的人。 她抖著嘴唇,半晌才道:“你只管去辦罷,要銀子我這里有,就算六郎出來,我也不許他怪罪你?!?/br> 阿寶的心弦一直緊崩著,她長到十六歲,還沒辦過這樣膽大的事。 聽見裴三夫人這話,鼻頭一紅,吸吸鼻子,哽聲:“好?!?/br> 第162章 【二】 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還未進左右諫司, 就覺出事情不對。 他身邊那個綠衣小官兒,神色間對身后那兩個皂隸頗為忌憚。 經(jīng)過朱雀街時,小販游人許許多多。本該是那兩個皂隸在前引路, 將沖撞的行人趕開, 可綠衣小官卻先一步開口:“還請裴大人往這邊走。” 裴觀目光在小官和皂隸身上掃過,他微微一笑:“好?!?/br> 那綠衣小官看他十分好說話, 松得口氣。 裴觀讓身在內(nèi)側(cè)走著, 對方才開口的那位綠衣小官道:“貴姓?” “不敢當, 下官姓馮?!?/br> “馮瑞?”裴觀叫出綠衣小官的名字。 綠衣小官一驚:“裴……裴博士還認得出我?” 裴觀笑了:“你們曾同窗讀過書, 我記得你?!逼鋵崉傄灰娒妫嵊^還沒想起他來, 走這一路,又說這些話,他慢慢想起來了。 他與馮瑞確曾同窗過一年,后來他一路升到最高堂率性堂, 馮瑞則還在正義堂, 未能升堂讀書。 再后來,裴觀又回到國子監(jiān)當了博士,為監(jiān)生們授業(yè)。那會兒的馮瑞依舊還在下三堂,勉強往上升。 “你我如今官階相同, 就別客氣了?!?/br> 若論官位, 確實同屬八品,裴觀也是穿綠官袍的。但他這八品與別的八品又有分別,何況他還當過馮瑞幾天的老師,是以馮瑞才在自謙是“下官”。 馮瑞連連擺手, 二人就這么攀談起來。 裴觀又問他尋常在有司中做些什么, 這才知道他是選補進左右諫司的。 他面上不露, 反而顯得興味更濃:“哦?那你是今歲才選的官罷?”六部歷事初選之時,每一個人都是裴觀經(jīng)的手。 后來處處都要人,這才放寬了人數(shù),在國子監(jiān)中讀書快滿十年的監(jiān)生,都先優(yōu)選。 因十年期滿還考不中的,就就要退監(jiān)回鄉(xiāng)去了。裴觀為這些監(jiān)生開了個選吏的口子,讓他們十年寒窗不致一事無成。 馮瑞便是快滿十年的監(jiān)生,初選沒選上他,他曾想走走關(guān)系??膳嵊^要錢有錢,要才有才,哪是他能走得動關(guān)系的。 沒成想,十年之期將要期滿前,他選上了。 先是當小書吏,今歲科舉,他終于中了,這才升上官兒。依舊還在左右諫司供職,尋常作些抄案卷,抄信的工作。 沒想到他因人手不足,頭回被派外出辦差,就辦到了裴博士家中。 那兩個皂隸,不遠不近的跟著,看裴觀與馮瑞說個不停,有時說說國子監(jiān)讀書的事,有時又說說街面上的鋪子,哪家的面好吃,那家的餛飩好吃,都放松了戒心。 裴觀依舊面上帶笑,壓低聲音對馮瑞道:“究竟所為何事?請馮兄告知?!?/br> 馮瑞變色,差點就要被那兩個皂隸瞧出來,裴觀錯開半步,用身子擋住他。 “是……是……”馮瑞這人,膽子不大,又想答又不敢答。 “是因為《正氣集》?” 馮瑞倏地抬頭。 這就是認了。 裴觀了然,依舊目視前方,他還摸了些錢出來,買了幾個醬rou包子,分請他們:“出來得太急了,還未用飯,這會兒實在有餓了。” “要不要一起用些,就在街面上吃,也耽誤不了多久?!?/br> 天色剛暗了沒多久,街上門樓鋪子處處飄香,小食攤子支在街市兩邊,人走在其中,白煙香霧在鼻端繚繞。 那兩個皂隸一天都沒吃上熱食了,聽見裴觀這么說,撿了間最近的攤子,要了四碗熱湯餅,幾籠蒸點心。 二人都不多話,坐下便吃。 馮瑞反而坐在長條凳上扭來扭去,似底下有針扎他。 裴觀笑了:“馮兄不必慌張,衙門到點兒還放飯呢,咱們這會兒回去,都是些剩菜冷湯了?!?/br> 這倒是真的,衙門的飯菜本就沒甚油水,早去的還能撈些整食,晚去的就只有菜梗子吃,不如街邊上吃碗面暖身子。 馮瑞哪是因為這個不安,他是覺著,裴觀都已經(jīng)知道是因為何事,怎么還能笑得出來?外頭人還不知,可《正氣集》案,實是樁大案。 最先關(guān)起來的那波人,如今都沒個人模樣了。 人人互相攀咬,嫌犯越抓越多,這案子從一樁小案裹起,越裹越大,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馮瑞一邊嗦面條,一邊偷偷打量裴觀。 裴觀其實吃不下,但這會兒不吃不行,他吃了整碗的面條,又吃了一個rou包子。 剛要吃第二只,忽然想起阿寶來,不由嘴角噙笑。 她自己說的,不怕關(guān)她,就怕餓她。再怎么生氣也好,也絕不虧了肚子。也不知道她這會兒在家里吃什么。 那兩個皂隸互相換了個眼色,都覺得這人古怪得很,怎么吃著飯,他還笑起來?倒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待進了衙門,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裴觀收了笑意,把包子塞進口中。 這件案子是齊王督辦的,就因為是他,才將這事越辦越大。 秦王出征能不能立功,齊王此時還不知道,但他得在京城鬧出些動靜來,動靜越大,他的功勞便越大。 《正氣集》含沙射影說景元帝得位不正,謀權(quán)篡位。 雖是實話,景元帝又怎么容許這本集子留存世間?到如今那位也還沒有謚號,沒有陵墓,景元帝壓根就不承認他的九弟當過皇帝。 這記馬屁,還真就拍在了景元帝的心坎,他把這案子全權(quán)交給了齊王,齊王也正是因辦這樁案子,更得景元帝的歡心。 吃完這頓飯,兩個皂隸又喝了碗熱湯,肚中有食了,臉色也好看得多。 一行人再次上路,裴觀這才找機會對馮瑞道:“馮兄,咱們身后有個青衣男子,那是我的長隨,姓陳,你若方便,便將這些事告訴他,好讓他回去報知我的母親妻子。” 馮瑞唬得臉色都發(fā)白,方才下肚那點暖湯子,這會兒恨不得都結(jié)了冰。 “若不方便,那也罷了?!迸嵊^也不強求,畢竟這事是要冒風險的,馮瑞與他非親非故,肯提上兩句已經(jīng)承他的情。 最多,多扛幾天,家里就能得著消息。 齊王這回也必是要借辦案的機會,套一套祖父那本手札的。 裴觀已經(jīng)做好了進衙門就進牢房的準備,他也確實被帶進牢中。獄門一開,各種污濁氣味混在一塊,沖鼻而來。 裴觀眉心微蹙,向前發(fā)問:“二位,因何不問案情,就將我關(guān)押在此?” 其中一個皂隸答他:“等會兒就知道了?!?/br> 徑直帶著他往獄中去,兩邊牢房幽暗,只有皂隸手中提著燈,經(jīng)過木柵牢房,還能聽見里頭錚錚有鎖鏈聲響。 裴觀盡力去看,可剛進來的那幾間牢中,個個都披頭散發(fā),面目模糊,一時竟不知里面關(guān)的究竟都有誰。 才剛經(jīng)過這幾間牢房,后面便有人追趕上來:“你們怎么把人帶到這兒來了?主子吩咐了,帶到后衙廂房去?!?/br> 裴觀一路都安靜跟著,那個傳話的人手里也提著燈,來時特意照了照裴觀的臉。 見他神色如常,又趕緊轉(zhuǎn)放下燈,還罵那兩個皂隸:“這么點小差事都辦不好?讓裴大人受驚!” 裴觀看他演這出戲。 那人本來揚手要“教訓教訓”那兩個皂隸的,可不論他是說話,還是舉動,裴觀都不變色。 這戲便卡在半當中,但該演還得演下去。 “裴大人莫怪,這兩個狗東西不會當差,我回去稟告主人,必讓我家主人狠狠罰他們?!?/br> 戲到這兒,也該搭詞了。 裴觀此時該問他家主人是誰,可他偏偏說的是:“底下人當差,偶有疏漏而已,不必怪罪,裴某也并沒受驚?!?/br> 那人聞言,干笑一聲:“小人金祿,裴大人請,咱們換個干凈地方說話?!?/br> 金祿將裴觀送到后衙小院,裴觀才剛邁進院門,就覺得四周房中有人隔窗窺探,這里一溜十數(shù)間房屋,數(shù)一數(shù)窗戶里亮的燈,還關(guān)著兩個人。 他被帶到最左邊的廂房中,金祿替他點上燈,屋里已經(jīng)有鋪蓋,還有熱茶,顯是提前備好的。 “裴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br> 裴觀也不著急,他急也無用。 別人關(guān)上幾天不去上職,長官上司總會問一問。他正在守孝,就算不守孝,宋述禮也巴不得他多關(guān)幾天。 “有勞了?!迸嵊^想了想,“請給我一些紙筆?!?/br> 他不要吃的,卻要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