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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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觀夜里回來,剛進(jìn)卷山堂的門,就見落地飛罩邊的帳子換了,連著軟毯引枕靠背全換了。 他滿面倦色,解下披風(fēng)問:“怎么換了?” 阿寶正坐在桌前等他:“我不喜歡那些圖樣?!?/br> 裴觀坐到桌前,阿寶親手給他盛了碗熱湯,他喝上一口,便嘆喟出聲,這幾日,實在是太忙了。 “明后幾天你挪到松風(fēng)院去住,我這里斷不了人?!?/br> 阿寶不想回松風(fēng)院,她是那兒咽的氣。 她問:“白露發(fā)賣出去了?” 裴觀并未抬頭看她,挑了一筷子玉蘭筍脯挾給阿寶。 “不是說她侍疾有功么?”阿寶捧著湯碗,“你那場病,究竟是怎么得的?” “怎么突然想起問這些?”裴觀抬眉看向她。 第146章 活潑【補(bǔ)齊 嫁娶不須啼 懷愫 阿寶雖從螺兒結(jié)香處知道到了白露的事, 但她想聽裴觀親口說。 這事,他怎連一句交待也沒有。 裴觀又挾了筷長命菜給她,這菜從端陽節(jié)吃到中秋節(jié), 早已是新鮮小菜成腌醬菜。大廚房的人, 都奇怪六少爺?shù)娘堊郎显趺雌俨贿@道菜。 還以為是少夫人愛吃,每日總不忘了送上來。 阿寶本不愛吃腌菜的, 因原來家貧, 到了冬日餐餐少不了吃腌菜, 早吃絮煩了。但裴觀看小孩子似的看著, 回回送上來,就挑一口吃。 “我看你也不文弱, 身子骨頗強(qiáng)健,怎么那場病這么重?!必? 阿寶用裴三夫人當(dāng)由頭,“聽說我病了,母親今兒還讓陳mama送了補(bǔ)品來, 還說起你生病的事呢?!?/br> 陳mama確實說了, 還讓阿寶要保重身子。 “你生病時,白露衣不解帶日夜守著……” 她往日說話總是一句趕著一句,聲音又脆又亮,音若敲冰。這會兒說話, 卻聲調(diào)微沉, 說得也慢。 裴觀以為阿寶醋了。 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正妻便該在內(nèi)宅主持中饋,管束小妾,教養(yǎng)庶子女。 若是小妾不服管束, 庶子女不敬嫡母, 那便該狠狠責(zé)罰。 而正妻吃醋妒忌, 也有違婦德。 可他想到阿寶為他吃醋,雖知不對,心中竟有些欣然。 裴觀緩聲言道:“她是侍疾有功,也已然賞過她了,但她這回壞了規(guī)矩,便該處置。” 連由頭都是現(xiàn)成的。 這事交給陳長勝,上上下下都道白露一家被遠(yuǎn)遠(yuǎn)發(fā)賣。 隔著燈燭,裴觀望著阿寶的眼睛,清眸澄澈,瞳中照見他的影子。 裴觀下頷微縮,不愿讓這些事污了阿寶的耳朵:“這些事,你不必?zé)溃笠步^無人敢在你耳邊嚼舌。” 阿寶頓得一頓,她腦海中想起后宅里無數(shù)“嚼舌”的話。 她略定心神,還當(dāng)白露一家是真被賣了,醋意沒有,只覺得古怪。 “你那回生病,當(dāng)真很兇險?” 裴觀見她執(zhí)意要問,笑了笑:“可不是么,那會兒祖父也正病重,家里上下都當(dāng)府里要辦兩場喪事,你說兇險不兇險?” 他說完這句,岔開了話頭:“明兒讓她們把你常用的東西送到松風(fēng)院去,你不喜歡這帳子的花樣,叫針線上的人換新的來?!?/br> 兩人對坐用飯,隔著圓桌,阿寶直直望向他:“我不喜歡松風(fēng)院?!?/br> 她在松風(fēng)院里住了八年,有一半的時候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那個地方一草一木,她都不想看見。 這話聽在裴觀耳中,更是她吃醋了。 濃眉蹙起:“這幾日我有要事,來來往往的人許多,你出入不便?!?/br> 阿寶咬咬唇,她更進(jìn)一步,目光灼灼:“一到松風(fēng)院……我就頭疼?!?/br> 說得裴觀指節(jié)一緊:“頭疼?往日可曾有過?明兒叫太醫(yī)來瞧瞧,萬氏雖擅婦科……”一串話還未說完,他回過味來。 阿寶說的是到了松風(fēng)院才頭疼。 裴觀輕笑出聲:“莫要胡鬧,我當(dāng)真有正事?!?/br> “我也是當(dāng)真頭疼。” 阿寶眸中光華黯淡下去。 他不記得了,她初生病時的癥狀便是發(fā)頭風(fēng)。 到這兒,阿寶不再往下說了,她將家中另外五只木雕小馬帶來了,正與裴觀為她雕的那只湊成六駿。 六匹木雕的小馬就擺在多寶格里,一旁擺著那對納征時,裴家送到林家的水晶雁。 最后那幾年,她一直躺在床上。 因腿腳無力,恭桶就擺在床邊,戥子十分精心,用一回就替她換干凈的。 分明青春正好的年紀(jì),廊前是藥爐,廊后晾著恭桶。 越是這樣,阿寶越不愿意多喝水,她強(qiáng)健過,有一日連下床都要人抱,怎能忍受! 可她又只能靠米粥湯過活。 躺久了的病人身上都會生褥瘡,有了褥瘡渾身氣味難聞。阿寶從未長過,連頭發(fā)也一樣打理得精神,每日都會梳齊挽起。 一個戥子,一個福兒,二人打疊起十二分精神,才給她體面。 外頭人來探病,也不過略坐坐,裴觀隔幾日來看她一次,見她時,她總是穿著干凈衣裳,躺坐在床上的模樣。 裴觀至多覺得麗嘉她面容憔悴罷了。 人人嘴上說的都輕巧,又哪會當(dāng)真明白久病這二字,有多么的折磨人。 磨她的身子,磨她的精氣神。 那時這對水晶雁就擺在架上,阿寶時時瞥見,還讓戥子取來水晶雁讓她握住。 她并非多么看重征納禮,只是羨慕大雁南來北往,能去她去不了的地方。 裴觀還在自顧自說:“你要是不愿意住在松風(fēng)院,那就跟珠兒一道,或是再回娘家住幾日,我去同母親說?!?/br> “我回娘家去,正可給阿兄送行?!彼€想去見見大妞,她與大妞,再沒見過。 “也好,你回娘家去住幾日,還能清凈些?!迸嵊^微微頷首,她在這兒總會聽到外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必要憂心的。 待用完飯,裴觀還回書房去,走時殷殷囑咐:“要是真頭痛,不拘多晚也別忍著,知不知道?” 阿寶送到他到門邊,見他走到廊前還回身看她,沖她示意,讓她回屋中去。 心頭忽生感慨:似他這樣,已是極好的。 這念頭才剛生出,腦海中便響起許多人的聲音。 紅姨,戥子,結(jié)香,螺兒,福兒,還有裴珠…… 每個她身邊的人,都會在不同的時候,說出同樣的話。 “似姑爺這樣的丈夫,已然是難得的了?!?/br> “我往后嫁人,若能有哥哥的一半好處,我都認(rèn)了?!?/br> “再怎么,少爺還是有心的?!?/br> 阿寶不由心中一凜。 燕草看她久久站在門邊,只當(dāng)兩人已然和好,走上前來,笑盈盈道:“姑娘,姑爺人都走遠(yuǎn)了,快進(jìn)來罷?!?/br> “回家住幾天呢?”戥子問。 “五六日罷。” 既是預(yù)備住五六日,那帶的東西也不他用太多,可阿寶又道:“把我的鞭子鐵彈子,還有阿爹的信和那圖,都帶上?!?/br> “那小馬呢?要不要也帶上?”戥子指指博古架問,昨兒她看著木雕小馬出神,又不知添的什么怪毛病。 阿寶看了那匹木雕小馬一眼,抿唇搖頭:“不用?!?/br> 就先將它留在這兒。 “那人呢?帶幾個人回去?”戥子問完,又一拍巴掌,“松風(fēng)院里那些丫頭,這下可不敢不老實了,她們不會以為你是生氣才回娘家的罷?” “隨她們怎么想?!卑氁宦犚娝娠L(fēng)院這三個字,便忍不住皺眉,心底倦意上涌,“讓燕草點人罷?!?/br> 還有福兒,此時她雖才來,可最后……只怕連換衣和收裹都是她一手辦的。 戥子必是支撐不住的,她那雙眼睛都快哭瞎了。 第二日阿寶還未出門,留云山房內(nèi)便圍聚了許多人。 隔著曲橋吵吵嚷嚷,福兒極是機(jī)靈,她立時便道:“我去前頭瞧瞧出了什么事。”說著撒腳往前去。 她雖十三歲了,但身量不足,瞧著也就十歲出頭才比決明高一點。她去前面打聽,不起眼。 燕草將螺兒姐妹倆都留下,走時還叮囑:“雖再不會有人動那歪心,可你們倆也警醒些?!?/br> 螺兒重重點頭:“我知道,絕計不會再出事了?!?/br> 眾人正預(yù)備要走,那邊決明跑來了:“少爺叫我來說一聲,說蕭公子來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別人不明白什么意思,燕草和阿寶是明白的。 留云山房就那一處大門,書房離門又近,上回沒認(rèn)出來,不定這回也認(rèn)不出來。 阿寶看了燕草一眼:“我想起來了,二十七是至圣先師誕辰,咱們家得致祭,我回去一趟再回來怕時候趕不及,你留下來把該預(yù)備的預(yù)備了,明兒再派車來接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