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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第157節(jié)

    決明守在門前,裴觀一見他便問:“少夫人喜不喜歡?”

    決明直點頭:“喜歡得很呢!少夫人還翻了翻燈籠,以為這上頭有燈謎?!?/br>
    裴觀腳下一頓,早知這樣,就該給她寫上兩封好猜的燈謎,可……又怕好猜的,她也猜不著。

    阿寶聽見聲響,回身一望,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

    隔著積玉水廊里那一排彩燈,裴觀先聽見她的笑聲,跟著就見她朝自己跑了過來。

    水月燈影,方才明明喝的是素酒,此時竟?fàn)栁⒀?/br>
    伸手接住她,胳膊被她攥住,看她星眸燦然生光:“你怎么想到這個的?”

    也不是特意想到這個,是想著中秋節(jié),她一定很想她爹,守孝又無甚玩樂,這才關(guān)上門,給她一個小燈會。

    裴觀聽見自己說:“明歲,明歲咱們?nèi)タ凑?jīng)燈會?!?/br>
    院中點的這些燈,蠟燭燒到了頭,一盞一盞慢慢熄滅。

    阿寶趴在窗前,裴觀拿了披風(fēng)過來,抻開罩住她:“仔細(xì)別著了風(fēng),還看什么,明兒再點就是了?!?/br>
    燈籠只余幾盞還亮著,阿寶身子靠住他,側(cè)臉看了他兩眼。

    “怎么?”話未說完,便被按在榻上。

    唇舌相交,竟也得味。

    隔得許久,到最后一盞燈也熄滅,裴觀方才抬起身來,撫她鬢發(fā),喘聲問:“你那素酒,是桂花味的?”

    第139章 出征

    嫁娶不須啼

    懷愫

    阿寶靠在裴觀肩上:“欣姐兒真有意思, 那眼睛骨碌碌盯著我轉(zhuǎn),不管我說什么她都樂?!?/br>
    生得白胖可愛,像個玉娃娃。

    阿寶從前只覺得小馬駒要比小孩子有意思多了, 今天才知小女孩兒又香又軟, 眼睛跟著人動,手指頭伸出來, 指甲蓋才那么一點大, 好玩得很。

    “力氣也極大, 攥著我的珠花不撒手, 等她大些,學(xué)鞭子倒是合適?!?/br>
    裴觀聽她絮絮, 到這句時才笑道:“她爹娘只怕不許?!迸峒业呐菏嵌甲x了書的,但拿筆的年紀(jì),也已經(jīng)拿起了針線。

    阿寶咕噥一聲,但她立時道:“那我的女兒學(xué)鞭子, 我小時候便有條軟鞭, 先是三節(jié),再是九節(jié)?!?/br>
    都是阿公給她做的,每到夏日,阿公還會捉來螢火蟲, 就養(yǎng)在蟋蟀籠里, 掛在小院那棵泡桐樹上。

    是以今日,她才特別喜歡裴觀。

    “阿公常說,小孩兒跟小馬駒一樣,未長成時只能散著練, 到大些再練準(zhǔn)頭……”阿寶越說, 聲音越低。

    窗外燈燭早滅, 只余月亮懸在中天,裴觀一直沒出聲,待聽見她聲息綿長平穩(wěn),知道她睡了。

    將她抱到床上。

    “若是咱們能有女兒,自然要教她?!?/br>
    阿寶半夢半醒中聽見他說什么,還未應(yīng)聲,沾枕便睡了過去。

    裴觀蓋上燈罩,放下錦帳,蓋上軟被,躺到她身邊。

    主屋里熄了燈火,螺兒這才預(yù)備睡,雖不用守夜,但里頭只要有一星光亮,就備不住要叫人。

    福兒躺在床上,她與jiejie一個屋,這些日子也糊了許多燈籠:“少爺待少夫人竟這般好?!?/br>
    螺兒笑了:“那是自然,誰見我們姑娘能不喜歡她呢?!钡彩莻€人,見了她總會生出三分歡喜來。

    “你不知道,姑爺求娶咱們姑娘,到第三回 ,姑娘才應(yīng)下的。”

    滿京城都知道此事。

    “真的?”福兒忍不住驚呼,原來與寧家姑娘什么樣,她是知道的。

    螺兒掩上窗戶,只留道縫,讓月光能照進(jìn)來。

    福兒掀開被子一角,等著jiejie鉆進(jìn)來,替她jiejie把被子蓋上。

    姐妹倆挨在一塊兒,螺兒心疼meimei手上腳上這兩年生的凍瘡,這才中秋節(jié),天一涼指頭上皮就發(fā)腫發(fā)紅。

    替她搓搓手搓搓腳:“自然是真的了,你就放心罷,咱們跟著少夫人,里頭外頭都敬著我們呢。你這手得好好養(yǎng)著,先不用你給姑娘梳頭,到春天再說罷。”

    知道m(xù)eimei初來乍到,人事不熟,每到夜里就慢慢告訴她院中人的喜好,出身。

    福兒一面邊聽一面打盹兒,夢里輕聲說了句什么。

    螺兒湊近了聽,聽見meimei在夢里喊爹娘,跟著又嘟囔了句什么,沒能聽清。

    輕輕拍拍她,哄她睡著,望向開了道縫的窗戶,窗欞邊還擺著那半塊月餅。

    第二日一早起來,就見窗戶縫沒動,擺在窗邊的供著的月餅不見了。

    “必是叫貓兒叼走的?!苯Y(jié)香笑道,“你們倆也是傻,哪能把月餅放在窗戶邊,不是貓就是老鼠,可得拿些耗子藥來,當(dāng)心在你們屋里作窩。”

    螺兒口里答應(yīng)著,挽起頭發(fā)就要去當(dāng)差,回身就見meimei臉色煞白,笑了一聲:“你怎么還怕起老鼠來了?!?/br>
    出門遇上燕草,養(yǎng)了幾個月,她回到府里腳傷也好了,臉上也有笑影了,托她道:“jiejie,給我meimei個差事罷,她手還沒養(yǎng)好,給少夫人梳頭不成樣子?!?/br>
    燕草想了想:“成啊,那就讓她每日進(jìn)園子摘些花來,先讓決明帶她去一回,也熟一熟路?!?/br>
    “哎!”螺兒脆聲應(yīng)下!

    她心里知道這是優(yōu)待了meimei,摘花不算什么正經(jīng)差事,打定主意給燕草做一幅嵌邊的繡花袖套。

    這才提壺進(jìn)卷山堂去,給姑娘洗臉梳頭:“今兒……”一句話沒說完,便卡住了。

    往日里姑娘在內(nèi)室梳頭換衣,姑爺都會去隔間洗漱換衣,今兒怎么大喇喇坐在羅漢榻上?

    阿寶趿著鞋子坐床上下來,先抻腰拉筋,跟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裴觀目光一動,停在她寢衣下擺露出的那截纖腰上,又想起昨天夜里。

    成親之后,也有過三日的,后來守孝,他自也持得住。

    怎么夏日里都沒氣燥,這會兒倒燥起來了。

    想是那時諸事繁雜,此時閑得狠了,才動這些念頭。

    阿寶洗漱過后,滿身桂花水的香味兒,她問:“怎么今兒不是薔薇水了?”

    “燕草jiejie蒸的桂花露,昨兒說能用了?!本湍敲磶字恍〔A浚媚镉玫幕陡兏?,只一滴就滿盆香味。

    她們用的添不了那許多名貴的香料,味兒就容易散。

    姑娘不喜熏香,洗臉沐浴的時候加上些,身上便有股淡香味。

    裴觀坐在榻上不動,目光還跟在阿寶身上。

    她仰起臉來,晨光將她面上絨毛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任由螺兒替她抹香膏,淡黃色香膏抹在臉上頸上手上,再細(xì)細(xì)推開。

    院中種著一溜桂樹,專為了討個蟾宮折桂的好意頭,桂花香味一濃,分不清是屋外更香,還是屋里更香。

    阿寶的聲音響在屋中,清脆爽利,如落玉吐珠。

    她說的不過是些過日子的尋常話。

    “咱們早上吃什么呀?”

    “昨兒的月餅太甜了。”

    “車備好了沒有?紅姨等著我回去拜節(jié)呢?!?/br>
    裴觀輕吸口氣,還是,昨兒夜里更香些。

    阿寶倏地回身,手里捏著半邊小梳,眉頭蹙起 :“我同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裴觀這才回神,一句一句答她:“吃水煎包子,是太甜了些,車已經(jīng)備好了?!?/br>
    阿寶知道他走神了,可他偏偏又每句話都能對得上,無刺可挑只得沖他“哼”一聲:“算你過關(guān)?!?/br>
    螺兒一早上一句話都不敢說,直到替姑娘挽好頭發(fā),插上珍珠排簪,這才退出去。

    戥子看她一出房門便松口氣,笑問:“姑爺就這么嚇人?我看他一點不兇?!?/br>
    “那是看你,看咱們可不同?!惫脿斝宰邮呛玫模陕輧嚎傆行┾?,她說完這句又覺得有歧義,“你是打小跟著姑娘長大的,姑爺自然得高看你一眼?!?/br>
    正要出門回林家拜節(jié),門上來了幾個不速之客,要求見裴博士。

    把裴觀攔住了,裴觀一問,知道是他的學(xué)生,對阿寶道:“必是有什么急事,你先去,我隨后來?!?/br>
    阿寶一擺手:“你有事就先忙罷?!奔t姨才不會挑這點禮數(shù)。

    陶英紅早就在家等著,眼看時辰快到,到門邊來接阿寶。

    回回拜節(jié)回家,必跟著滿滿一車禮,她先還感嘆裴家過于客氣,這會兒習(xí)慣了,也早早就備下一車回禮,好讓阿寶再帶回去。

    “那新的辣醬辣油我都做好了,上回給你送去的吃完了罷?”

    阿寶才要應(yīng)聲,就見紅姨鬢邊添了幾根銀絲,眉心也多添了幾道痕跡,阿寶問:“紅姨,你怎么瞧著比上回我來要瘦些?”

    陶英紅輕嘆口氣:“還不是你阿兄,他不肯說親事,非要調(diào)回大營去……”

    “是了,北邊有戰(zhàn)事?!卑氞雎暎鞍⑿窒敕e功升遷?”

    陶英紅點了點頭,任憑她怎么勸,韓征就是不肯聽她的:“他說在宮禁中再怎么升也就是個總旗了,他還是想上陣去。”

    眼見得日子安穩(wěn)些,兒子非要上陣去,她怎么肯點頭。

    “這……媳婦孩子明明都是眼前的事兒,他怎么就……”

    阿寶知道兄長一直在學(xué)兵法,這兩年里也識了字,原來比她識的字都少一半呢,如今都看得懂兵書了。

    與他一道的兄弟們,得了差事就那么混著,衛(wèi)三更是連人都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可阿兄與他們志向不同,阿寶又想起兄長刀上掛著的那個端陽香包,是不是他有了戰(zhàn)功,才能求娶那個宮人?

    “你爹那兒我也去了信,旁的人也只有衛(wèi)大人能問,回信還沒來,你衛(wèi)姨說戰(zhàn)事也不怎么吃緊,沒有之前那么兇險……”

    可她總覺著這是哄她的,那可是跟外族打,怎能不兇險。

    “紅姨你別慌,每歲秋天邊境總有戰(zhàn)事,多是北狄為著掠些米糧過冬?!卑毧戳藥讉€月的邸報,自是知道這些戰(zhàn)事的,可她不能明說,先安紅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