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82節(jié)
裴觀先看阿寶,再又看向meimei,沖二人頷首:“玩得還高興么?” 裴珠看了眼阿寶,手指頭輕輕捏捏她。 阿寶得令,張口便道:“裴六郎!” “怎么?”裴觀也喝了些酒,岳父給他倒酒,他自然要飲,多喝了兩杯,已經有些醉意。 “能不能讓珠兒也去秋獵?” 裴珠把半邊身子縮在阿寶身后,她本就比阿寶要矮半個頭,藏在阿寶身后微低著頭,就把自個兒全藏起來了。 她打小到大,便沒對兄長提過要求,二人一個住前院,一個住后宅,極少見面,她還有點怵這個哥哥。 廊下早早就點起燈來,夏夜里風一吹,燈影搖曳,火光映著裴觀的臉。 裴觀酒意翻涌。 聞言輕笑,翰逸神飛。 若非方才多喝了幾杯酒,裴觀是絕不會當著人這么笑的。 阿寶看著他笑,不自覺竟也跟著笑起來,追問:“好不好?就好了罷?” “好?!?/br> 裴珠不敢從阿寶身后探出頭,直聽得面紅耳赤,原來……原來求親是這樣的。 第69章 太子 嫁娶不須啼 懷愫 十月初, 景元帝往南郊大祀天地。 既然要去祭天地、拜祖宗,有些一直壓著不提起來的事,便不能再壓了。 燒宮死去的那一位總要下葬, 究竟是以什么名分入陵園?朝中吵過一回, 只那一回,景元帝雷霆震怒。 朝中無人敢論這事, 可不論這事, 景元帝又斥禮部失職。 張皇后情知陛下這些日子煩憂, 燒完的宮殿能再建, 這事若不落定,他心里總橫著根刺。因為這個, 陛下這些日子都宿在前朝,多日未進后宮。 張皇后等到生辰那日,特意著人去請。 景元帝聽見皇后派人來請,還有些詫異, 他在前頭忙時, 皇后是從不打擾他的,至多送些衣食來。 嚴墉躬身道:“娘娘生辰?!?/br> 景元帝這才想起來:“日子這么快?她的生辰怎不好好辦一辦?六司的人呢?這事怎么竟沒提上來?” “上半年便提過的,陛下忘了,是娘娘堅辭不肯, 只說辦一場家宴便可, 陛下答應了。” 景元帝恍然想起是有這事兒:“是了,我倒忘了?!毕肓讼胗值溃斑€是該辦一場,這么簡薄不成樣子?!?/br> 先將前朝的事擱下, 到張皇后宮中去。 張皇后已經備下菜肴酒水, 正在宮中等著, 見他來親自迎上去。 景元帝問:“怎么太子沒來給你賀壽?后宮呢?也沒來賀?” “早就都賀過了?!睆埢屎笮σ饕鞯?,“衡兒從來細心,哪里會忘了這個,他來了兩三回呢,勸我辦場宮宴,我沒點頭,這么清清凈凈的就很好?!?/br> “交待給他的事都沒辦完,倒有空往你這兒跑?!本霸厶籼尢樱膊皇且蝗諆扇?,不來要挑剔,來的多了也要挑剔。 “今兒是好日子?!睆埢屎筝p輕拍他一下,意思便是叫他少挑孩子的毛病,拉景元帝坐下:“今歲天冷得倒早,我這兒已經吃暖鍋了子,陛下也用些,暖暖身子?!?/br> 景元帝確也許久沒放松吃頓飯,坐到桌前身子一松,先喝碗湯,再涮rou片吃:“這羊rou倒比往年咱們在崇州吃的好?!?/br> 張皇后只笑不言,供往京城的羊rou,那自然是最好的。 朝中無人敢論的事,有許多人到她這兒來打聽消息,自己的兒子就是其中之一,借著賀壽送禮來問:“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不認?!辈徽J帝位,只認他是先帝親封過的太子。 張皇后同兒子說話時,只留下貼身宮人,她收起面上笑意,懶懶往后一靠,掃過兒子,告誡他:“你可別去挑這個頭?!?/br> “既知道父皇的意思,為何不能說?!?/br> “這事兒得朝臣上疏,你父皇自己定奪。” “再者說了,你哥哥還沒來問呢,你急什么?”張皇后等了很久,等來太子太子妃,兩人一字未提。 看來是請封太子一事,叫太子心生嫌隙,不敢來探她的口風。 進了京城,他身邊的能人倒多起來了。 “不要著急?!睆埢屎罂粗鴥鹤?,“老實點兒?!?/br> 每次都是這句話,齊王聽得耳朵起繭,如今大哥有軍功,二哥是正統(tǒng)嫡出,他進了京城還一無建樹。 這次南郊祭天,父皇也將細務交給了太子,他怎么能不急。 母后就是過分小心了。 面上應承,回到王府招來幕僚,私下動作。 離祭天地的日子越近,朝中議論聲越多,連國子監(jiān)都有學生私下議論。 裴觀寫信給幾個學生,讓他們在六部中不要談論此事,不日便有定論了。就怕他們年輕氣盛,妄議此事,別的還罷了,這事就是景元帝心中的一根刺。 陸仲豫私下問裴觀:“不會真以太子禮下葬罷?” “必然?!本褪沁@個月,該下旨意了。 “當了五年皇帝的太子?” “慎言?!?/br> “我在你這兒才說的?!?/br> “我是怕你在酒桌上喝多了,秦樓楚館人多耳雜。”裴觀一邊點評學生文章,一邊說道,“你這些日子收斂些罷?!?/br> “我就是想不收斂也不成啊。”他嫡母宋氏自食惡果,寶貝小兒子四處求親不成,但她又另有說辭,都怪二兒子陸仲豫頑劣不堪,這才拖累了弟弟。 “如今我可是口袋空空?!彼问蠑嗔怂谕忸^的花銷,花酒是喝不了了。 “你賺得還不夠多?”裴觀也是后來才知道,陸仲豫抽成報虛帳,在行院里花五兩報十兩。 反正已經擔了污名,干脆攢點私房。 這些年也攢了些家底,有錢歸有錢,但還沒辦法置下私產。 裴觀提醒他:“那錢你存著也行,換成金錠也行,可不能去放京債?!本﹤褪怯∽渝X,這兩年炒得火熱,過兩年陛下會嚴罰放京債的官員,再貪圖利錢也不能入局。 “我知道,再說我那些錢,離要放債還遠遠不足,你當人人都似你這樣有錢?”他一個庶子,平素除了俸祿就是月錢。 嫡母都已經叫人將他勾到行院中去了,那他還客氣什么,自然要刮她一層油。 “我看中幾處田產,能不能以你的名義買下來?”陸仲豫就是為這個來的,裴觀這人眼睛里就沒錢,找他是最合適的。 “這有何難,我差人去辦?!迸嵊^說完又提點他,“我是認真的,這些日子不論你有錢沒錢,都少出門?!?/br> 齊王的人就快上表了,奏請陛下以太子之禮將那一位下葬歸入皇陵。 他摸準了陛下的心意,可這件事景元帝只想從群臣口中聽到,不是從兒子嘴里說出來。 “放心罷。”陸仲豫說完,想起衛(wèi)三來,“對了,有個姓的衛(wèi)的禁軍總旗,你認不認識?他家跟林家相熟,我們在席上碰見,喝過幾次酒?!?/br> 衛(wèi)三有意無意,總會打聽幾句裴子慕的消息。 他雖小心,可幾回下來,陸仲豫還是有所察覺:“你跟他是不是有舊怨?” 裴觀一聽便笑:“只打過幾回照面。” 他沒有把衛(wèi)家跟林家提親的事告訴陸仲豫,再信任陸仲豫的為人,這些事依舊不方便說。 衛(wèi)家跟林家提親的消息,裴珠一回家就稟告了裴三夫人。 裴三夫人急了,她瞧中的兒媳婦萬一叫別人討去了,可怎么好? 別家的還罷了,既是打小就知根知底的人家,萬一真成了呢?林家這么疼女兒,說不準就真為了實惠,將女兒嫁進衛(wèi)家。 裴珠斜簽身子坐著,看母親皺眉,垂眉輕聲道:“母親莫急,依我看……我看阿寶并不在意的?!?/br> 她想起廊中燈下那一幕,臉上發(fā)燙。 可再多的,她一個未定親的姑娘說不出來。 裴三夫人哪能心定,也顧不得兒子醉酒,把兒子叫過來:“你知不知道,衛(wèi)家向林家提親了!” 裴觀喝了幾盞涼茶,解了幾分酒意,這才知道衛(wèi)三為何跟他爭先后,又為何會用那種目光打量他。 上輩子他就喜歡阿寶么? 那,林家出事的時候,衛(wèi)家為何沒有伸以援手?當時可還沒有尚公主的事。 是因為上輩子那時節(jié),林家還不像今生這般得圣眷? 不論是衛(wèi)家懼怕齊王府,還是因為別什么,他既沒有伸手,那便不足為慮。 裴觀這么想,裴三夫人卻不這么想,她讓陳mama把黃歷拿出來:“咱們得再使使力氣,什么浴佛,中秋,重陽,登高賞菊,能邀的都邀,能請的就請。” 誓要將阿寶攏住了。 裴觀看母親這樣忙碌,心中再三思量,還是沒將他跟阿寶通信的事告訴母親,免得旁人覺得她輕浮。 也免得母親,再將他趕出上房。 “只打過幾個照面?”陸仲豫聽見裴觀這么說,呵笑了一聲,“你還想瞞我?我都打聽過了,你就不著急?” 他跟裴觀在辦的事,不能輕易被人知道,衛(wèi)三來的莫名,自然要查查底細,一查就打聽到些閑話。 衛(wèi)家有意要跟林家提親,衛(wèi)夫人還請了官媒。 裴觀掃一眼案邊桌上的小信匣,這個匣子是專替她預備的,食盒大小的信匣,已經半滿了。 “你怎知道他是打聽我,說不定,是在打聽你?!迸嵊^意有所指。 陸仲豫聽了怔?。骸按蚵犖??打聽我什么?”自己能有什么讓衛(wèi)家打聽的? 裴觀賣了關子,卻不再說了,再往下說便牽扯到衛(wèi)家的姑娘,不合適。至于衛(wèi)三嘛,算著日子,他快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