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尷尬

    “女兒知道?！苯p輕的說，反過來在姜母的手上輕輕拍了拍，予以她撫/慰。

    姜母含著淚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說：“一會兒我和你爹說一聲，你說的我們都信?！?/br>
    姜姒溫和的笑了笑，“阿娘，不要哭，今天女兒回來，難道不是很高興的事嗎？”

    “是我想得太多了，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比缓笏酒鹆松?，拉著姜姒的手說：“姒兒，阿娘找人給你做了兩套衣裳，我們?nèi)ピ囈辉??！?/br>
    “但是郎君那邊……”姜姒還是記得大堂里就沈晏衡和阿爹兩個人在那兒，保不準他們會鬧出什么事情來。

    姜母安慰說：“你阿爹不是那樣的人，你沒看到他今天臉都黑成那樣了，但沈晏衡敬的茶他還不是接過來了?！?/br>
    聽到這里，姜姒也覺得有道理，也就點頭答應了姜母。

    .

    庭院中晨露已經(jīng)被暖陽蒸干了。

    這樣的天氣不多見了，單是看著就覺得暖烘烘的。

    而這大堂里面，沈晏衡坐立難安，屋內(nèi)冷得出奇，姜父胡子一吹，不知道瞪了他多少眼了，沈晏衡當了這么久的沈家主，頭一次覺得還有他壓不住的鎮(zhèn)。

    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和主座上的姜父對視上。

    許久，靜默還是姜父打破的。

    他沉肅的聲音帶著很不滿的情緒，“沈家主，小女……”

    他話都沒說完，沈晏衡就打斷了他的話，“阿姒是我求娶而來，自是不敢有一絲怠慢之處?！?/br>
    姜父被噎了一下，他確實是想問姜姒在他府上有沒有受委屈。

    “咳咳?！苯缚攘藘陕?，“你本是四品賢官，按理說見了面也該是我行拜見禮，但你既然娶了姒兒，這拜見禮便省了去，你知曉吧?！?/br>
    這點規(guī)矩沈晏衡自然是知道的，他笑著說：“岳父不嫌小婿就行，至于這些規(guī)矩，都算不得什么。”

    他講話游刃有余，看不出差錯，即使姜父有意挑他錯處，卻也無從說起，他看了沈晏衡好一會兒，還是怎么看怎么不順心。

    不過兩人也沒必要在這里干瞪眼，好一會兒姜父又問：“聽聞沈家主的萬貫家財是自己一手打拼出來的，你家中親人還有哪些？”

    此處似乎說到了沈晏衡不好的回憶，他默了一會兒然后認真的說：“阿娘阿爹早已駕鶴西去，有一兄長幾年前也隨了父母而去，如今算起來，小婿只有一些遠房親戚了。”

    姜父細想了一下，沒有父母也行，至少姜姒嫁過去不會受惡婆婆毒公公刁難，也不必孝敬公婆。

    “那你，還挺不易的?！睂τ谧錾膺@方面，姜父還是挺佩服沈晏衡的。

    沈晏衡看著姜父的臉色不如先前那樣陰沉了，也暗自松了口氣，再聽到姜父對他的評價，他就笑了笑：“也還行，那都是過去的事了?！?/br>
    兩人就又沒話說了。

    這回不是大眼瞪小眼了。

    而是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憋不出半句話來了。

    正當這種氛圍持續(xù)升溫的時候，大堂外面就傳來了姜母溫和慈愛的聲音：“姒兒還是穿靚麗一點的衣服好看?！?/br>
    兩個人均是齊刷刷的看向門口。

    姜父想的是：夫人你可算來了，我真是眼睛都瞪累了。

    沈晏衡想的是：夫人你可算來了，我真的快坐不住了。

    屋外兩個人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這兩個人滿臉欣喜的盯著她們。

    兩人不約而同的頓住了腳。

    姜姒去換了一套衣裳的，這會兒穿的是綠色襖裙，上面繡著紅色的花紋，紅色交領上衣，帶著一只做工精巧的瓔珞，腰間系著一只橙色香包，整個人看上去又漂亮了好多，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疏離感也消散了不少。

    “我?guī)е畠喝Q了一套衣裳，你們準備準備，要用午膳了?！苯刚f話有一種當家主母的穩(wěn)重感。

    兩個人都站起了身，她便看著姜父說：“你跟我出來一下?！?/br>
    姜父聳了聳肩，舒緩了一下因為坐得太久的酸痛，跟上姜母走出了這里。

    兩個人剛出了大堂，沈晏衡就起身向姜姒走過來。

    姜姒看著他說：“郎君，你給阿爹他們帶的禮物，一會兒用了午膳再送?！?/br>
    沈晏衡點頭答應，他挨在姜姒的身邊，彎下了腰小聲說：“夫人，你真好看?！?/br>
    姜姒以為他偷偷摸摸的要說什么大事，結(jié)果是他誠心的夸贊，姜姒抿唇笑著，想不到回他什么好，就別開了話題說：“快用午膳了，我讓小桃領你去洗洗手準備了?！?/br>
    “好?！鄙蜿毯饷佳垡粡?。

    姜姒就喚來了小桃，和她說明了情況，小桃就有些不情不愿，但還是乖乖領著沈晏衡去了偏廳。

    沈晏衡跟在小桃身后，他四處打量著院中的東西，然后問：“府里種了很多葡萄，是你家小姐喜歡嗎？”

    小桃原本是不想理他的，但又想到了姜姒對她的交代，她說沈晏衡在府里并沒有絲毫的怠慢她，那自己也不能怠慢了沈晏衡。

    小桃就回：“是啊，小姐最愛吃姑蘇那邊的葡萄，不過我們這邊不好買到，買到的也是不新鮮的，所以幾年前老爺從姑蘇帶了幼苗回來種?！?/br>
    沈晏衡看著院中那綠油油又粗壯的葡萄藤，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等回了大堂，飯菜已經(jīng)擺上了桌，不過只有姜姒一人在這里，她看見沈晏衡來了就問：“郎君，看到阿娘他們了嗎？”

    沈晏衡搖了搖頭。

    姜姒就微微蹙眉，心想阿娘就算是和阿爹說事情，也不會耽擱這么久啊，那他們是干什么去了？

    “小姐，奴婢去找找老爺夫人吧?！币慌缘男√艺f。

    姜姒：“也好，你去看看吧。”

    小桃就向二人的寢房方向走去了。

    桌上最后一道菜也擺了上來，那是滿滿一大桌的菜，姜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又喝了一杯茶，準備再倒的時候，沈晏衡就拿走了她的茶杯，關切說：“飯前不要喝太多茶了，一會兒該吃不下飯了?！?/br>
    “好。”姜姒剛點頭應下，姜父一邊整理衣袖，一邊跟著姜母一起走了進來

    沈晏衡連忙跟著姜姒站了起來。

    姜姒迎上去問：“阿娘，你們做什么去了？飯菜都擺好了。”

    姜母笑吟吟的看著姜姒說：“和你阿爹說了些事，耽擱了?！?/br>
    說完她又對沈晏衡說：“你們都快落座吧，先用膳吧?！?/br>
    姜母拉著姜姒挨著坐下了，所以沈晏衡就和姜父挨著坐了。

    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

    不過好在姜母也沒有要說什么了，四人就安安靜靜的吃飯了，姜母不住的給姜姒夾菜，“姒兒，這是你愛吃的魚，今天一大早我特意讓蕓娘給你熬的?！?/br>
    姜姒接過了魚rou，突然說：“阿娘，祖母近日是不是身子不大好？”

    姜母頓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說：“前兩日剛寄的書信過來，阿娘預備過兩日去看看她?！?/br>
    姜姒就說：“正巧圣上派郎君去姑蘇辦事，女兒也想隨郎君一起去，順便看看祖母，您就不用去了?！?/br>
    姜母放下了碗筷，她嚴肅的說：“你去姑蘇做什么？要坐一整日的馬車，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去了?！?/br>
    姑蘇澇災這事并未傳回上京城，或者說圣上并沒有將這件事公開，所以姜母擔心的是她坐不了太久的馬車。

    姜姒繼續(xù)說：“阿爹不是還預備帶女兒去姑蘇求醫(yī)么？我隨郎君一起去了，既能看看祖母，也能順便瞧瞧大夫，不是更方便么？”

    她說得自然是有道理的，但姜母還是憂心姜姒的身體。

    默了一陣，她問姜父說：“你怎么想？”

    姜父也放下了碗筷，一本正經(jīng)說：“姒兒怎么想就聽她的了，我們女兒長這么大，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br>
    沈晏衡見姜姒有意隱瞞姑蘇澇災一事，便也決定不戳穿，就順勢說：“順便，小婿也能去見見祖母?！?/br>
    姜母就點了點頭，“如此也行，只是路途遙遠，姒兒還要注意身體才行?！?/br>
    “小婿一定會照顧好阿姒的。”沈晏衡搶在了姜姒之前說。

    姜姒看向沈晏衡，眸色都柔和了一些。

    姜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沈晏衡倒了一杯，然后示意沈晏衡舉起杯子，兩人面對面后，姜父說：“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如今也嫁給了你，別的無所求，但求你對我女兒好?！?/br>
    沈晏衡心里一緊，然后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承諾說：“小婿一定?！?/br>
    姜父喝完了酒，就伸手在袖間摸了摸，好一會兒，他從袖子里面摸出了一塊做工精美的白玉，他默了好一陣才兩玉遞給沈晏衡說：“這是姒兒出生后，我們倆去廟里求的一對，那一只在姒兒那里，余下的這只我便交給你了?！?/br>
    “我們也沒備什么貴重的東西，就這個不值錢的玉給你，你要收好。”姜父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說實話時至今日，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已經(jīng)出嫁了，嫁的還是這樣的人。

    沈晏衡慌忙的伸出兩只手去接過來，落到掌心的那一刻，沈晏衡覺得這塊玉比黃金都要貴重。

    “此禮不薄，小婿萬分有幸得此玉。”沈晏衡也認真的回。

    姜姒也明白了過來，原來他們剛剛耽擱了那么久，是去取玉的，眼看著姜父就要崩不住了，姜母連忙插話：“好了不說別的了，菜要涼了?！?/br>
    如此，幾人便收了神開始吃飯了，姜姒心里百感交集，到嘴的飯也逐漸沒了什么胃口，不過為了不讓姜母擔心，她還是硬著頭皮吃了一碗飯。

    飯后姜母又將姜姒喊了出去，姜父似乎也吃醉了酒，不過也沒有失態(tài)，好歹沒有再瞪沈晏衡了。

    沈晏衡手心摩挲著那塊玉，這是一塊做工很精致的白玉，黃色的玉穗襯托得這塊玉更加漂亮，他心里歡喜萬分。

    .

    姜母領著姜姒徑直回了房間，然后不動聲色的關上了門。

    姜母溫柔的問：“姒兒，阿爹把那塊玉給了出去，你不要生氣?！?/br>
    姜姒搖頭說：“為何要生氣？”

    “往前說這塊玉該送給你的如意郎君的，現(xiàn)在卻給了他，阿娘心里也難受?！苯赣蒙硢〉目耷徽f。

    姜姒安慰說：“阿娘，沒事的?！?/br>
    姜母嘆了口氣，又說：“不過我們并不打算帶他去祠堂拜見列祖列宗，你外祖母最在意的就是你的婚事，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了你嫁的是那樣的人，她不知道有多生氣?！?/br>
    這點姜姒也沉默的一會兒，姜母說的本就是實話，外祖母在世的時候，經(jīng)常拿一個本子替姜姒劃掉在這上京城不能嫁的世家，那沈晏衡就是第一個被劃掉的。

    而今她卻嫁給了沈晏衡，外祖母在天之靈，恐怕也只會徒生悲傷，不得好過。

    所以姜姒就點了點頭，答應了她，“好?！?/br>
    姜母又說：“我聽你爹說，沈晏衡無父無母，有一個兄長也死了，家中只剩下些遠房親戚，其實也不算壞事，至少你嫁過去了，沒有人可以刁難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