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妍很認真的在跟我學，我也是沒有藏的都交給她了。

    進實驗室的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她也很努力的在彌補，空堂時間她都跟我在實驗室，甚至中午加入了我們吃泡麵的行列。

    平平淡淡的，秋去冬來。

    今天寒流來，我跟偉成前一天就打算中午吃火鍋，還問老師要不要加入，老師也是大方的說她來買rou。

    喔，我們在實驗室有買巧拼，去年冬天熬夜趕實驗，老師買來給我跟偉成鋪在地上休息的，還有枕頭跟被子。

    吃火鍋的事我們沒有忘記品妍，她也說她可以帶青菜，然后我們中午就四個人圍著電磁爐在吃火鍋。

    我知道，我們實驗室太自由了。

    吃到一半的時候品妍有電話，她起身去接，回來的時候就拿著東西，說了一聲之后就走了。

    「品妍的表情好凝重喔。」老師吃著rou，又往鍋子里夾起了貢丸，「希望不是出什么大事?！?/br>
    「反正事情再大也就那樣了?！?/br>
    「對了，你們兩個對加進來實驗室的同學都沒有打聽喔？」

    我跟偉成互看了一眼，難怪，我就想說老師平常都邊吃飯邊辦公的，原來是想跟我們聊天。

    「又凡知道的比較多。」

    好傢伙，偉成直接把鍋丟給我。

    「也沒什么吧，品妍就是個很正常的學妹……扣除掉休學兩年?！刮页酝阹ou，又往鍋子里丟了米粉，「那時候發(fā)生了一些事?！?/br>
    「不是為了轉(zhuǎn)學喔？」

    我搖頭，思考片刻后才拿出手機找到了兩年前的一則新聞，「這個?！?/br>
    老師愣了一下，「校園性侵案？」

    「那天品妍社團結(jié)束要去騎車，她是最后一個走的，時間也比較晚……沒有人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估蠋熣诳葱侣剝?nèi)容，偉成推了我一下，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握筷子握到指尖泛白，「犯案者喝醉，把品妍誤認成了他女朋友?！?/br>
    「天啊……」

    「所以她再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比那件事嚴重?！刮夷没厥謾C，突然也吃不下火鍋，「總之事情發(fā)生沒多久她就休學了?！?/br>
    「那我們要好好照顧她欸?！估蠋煂儆谟悬c樂天性格的，她看向我，「又凡，交給你了?！?/br>
    「蛤？」

    「品妍不都是你帶的嗎？而且你是女生，照顧她比較不會被多說什么吧？」

    不，我是不怕說啦。

    但是我恨你啊偉成！

    偉成下午要處理社團聚餐的事情，老師要開會，于是收拾的事又落在了我身上。

    手機播的音樂突然停了，我知道是有電話，我拔掉音源線，接起，「怎么了？」

    「你可以晚上帶我做實驗嗎？」

    「那我還要送你回家?！?/br>
    「拜託，我不想拖累進度?！?/br>
    我沉默了好一會，看著日歷上寫下的「聚餐」二字，「八點我去上次那個路口載你。」

    「嗯……謝謝?！?/br>
    晚上的聚餐，是跟婕茹他們那一票女生吃烤rou。

    全程都是她們在聊天，我負責烤rou，因為上次我吃了她們烤的拉了三天的肚子。

    吃完散場，婕茹今天讓我載回去，因為賢安他們男生今天打算去夜衝，先睡以免晚點沒精神。

    「謝謝。」婕茹松開抱著我的手，下車后把安全帽還我，「你回家記得跟我講喔?！?/br>
    「知道了，你早點休息吧?！?/br>
    龍頭一拐，我就往市中心騎，在上次的路口找到品妍，然后把安全帽遞給她。

    「你去吃烤rou？」

    「閨蜜聚餐?！蛊峰诤笞焓直е业难?，我拉開她的手，「抓衣服，別抱我?！?/br>
    「我不介意你身上的烤rou味。」

    「但是我介意被你抱著?！刮掖哂烷T，到了下一個路口回轉(zhuǎn)，「今天中午誰打給你？」

    「幼稚園老師，小朋友發(fā)燒。」

    我輕輕的皺著眉頭，「那你還不在家里顧他?！?/br>
    「我媽趕來幫我，三個小時可以吧？」

    「可以?！刮壹涌燔囁伲峰脵C抱住了我，我沒空拉開她，一路狂飆的回到學校。

    品妍在cao作，我在旁邊盯著，看著綁起馬尾的她，我心里不由得想當年到底有多少人跪倒在她的裙下。

    品妍是個很漂亮的人，綁起頭發(fā)后更有種高中女生的青澀感，至少我知道我們班當年一票男生——除了邊緣人偉成——都迷上綁馬尾的她。

    至少我是比較喜歡把頭發(fā)放下來的她。

    「好了?！蛊峰宦曌屛一剡^神，我看著已經(jīng)接上電的跑膠臺，輕輕的點頭，「等1小時就好了嗎？」

    「嗯，這段時間你可以處理要測吸光值的樣品?！?/br>
    測吸光值也不用很久，畢竟樣品我都已經(jīng)處理完了。

    在等的時間，我跟品妍在整理實驗室的環(huán)境，我把垃圾拿出去丟，回來的時候她正趴在桌上。

    真是的，干嘛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身上。

    時間到，定時器響了起來，品妍驚醒，我正在看漫畫，多看她了一眼，伸手關(guān)掉了定時器，「清醒一下?！?/br>
    「嗯……」

    我把手機放下，等品妍腦子清醒才回到cao作臺旁，開始處理膠片。

    在等染色的時候，婕茹傳訊息過來，問我到家沒。

    我跟她說我在帶品妍做實驗。

    「你喜歡她吧？那個正在跟你聊天的人?！?/br>
    我轉(zhuǎn)頭看著品妍，把手機放下，「我在跟偉成聊天，人家有女朋友?！?/br>
    「得了，你眼鏡會反射手機螢?zāi)?，我看到的才不是你跟偉成的聊天背景。?/br>
    作為一個中央空調(diào)，我跟每個人聊天都會用不同的背景，因為我不會看左上角的名字，太浪費我回訊息的時間了。

    「是那個叫婕茹的？」

    我維持沉默，沒想到品妍直接坐在椅子上滑到我旁邊，還壓住了我的椅腳，「……對啦！你能不能不要靠我那么近？」

    「我就知道，你從大一的時候看她眼神就不一樣?！蛊峰α似饋?，她拉開了距離，又抱著我的外套，「怎么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我是女生?！刮业恼f著，實在不理解品妍干嘛突然跟我談這個，「人家是正常人?！?/br>
    「什么是正常什么又是不正常？」品妍輕聲的說著，她突然笑了一下，「你會變成這樣估計是為了掩護吧？你喜歡她的事實?！?/br>
    「……對，你能不要分析我嗎？」

    我就討厭我單獨帶品妍做實驗，因為她會跟我聊天，如果偉成在我跟他還能打游戲，然后品妍會自己看書。

    早知道就管進度去死了。

    「不然我不會打游戲，時間又不夠我睡一下?！?/br>
    「你可以談別的?！?/br>
    品妍勾起嘴角，她又擠了過來，我往角落躲，她果不其然的追過來，「你退步了。」

    「你不要又對我干嘛喔，有夫之婦這樣不得體?！?/br>
    「我沒結(jié)婚?！?/br>
    我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想到如果結(jié)婚了，為什么需要mama來幫她顧小孩子。

    冰涼的手摸上我的臉頰，我看著品妍，她湊了過來，卻在很近的地方停下，「我一直沒機會說，當年謝謝你?！?/br>
    「……別提那件事。」

    事情發(fā)生的那一天，打完籃球賽的我很累，沒力氣回宿舍加上忘記帶鑰匙，婕茹——當時的其中一個室友——跟其他人出去玩，我就乾脆地躲在社團辦公室睡覺休息。

    醒來的時候超過了宿舍的門禁時間，為了不被記違規(guī)，也不打擾其他人休息，所以我打算去網(wǎng)咖玩游戲，度過那一個晚上。

    然后在去停車場的路上，發(fā)現(xiàn)品妍跟那個男人。

    品妍的香水混上其他味道，一點都不好聞。

    事情發(fā)生得很快，我跑過去直接踹飛那個男人，然后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的品妍身上，「學姊，你沒事吧？」

    「又凡……你怎么在這？」

    「媽的畜生！」我看著還護著檔部在地上打滾的人，掄起拳頭就要揍他，還是品妍拉住我。

    她在發(fā)抖。

    「我在這里，沒事了。」

    我能做的不多，只能這樣安慰她，

    還是先打電話報警，那個人渣渾身都是酒氣，我直接把他塞進垃圾桶防止他逃跑，又一直跟在品妍旁邊。

    警笛聲在深夜的校園里格外的刺耳，紅藍交替的光停在我們身上，我看著下車的警察，指向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陪著品妍搭上警車。

    警局里，品妍班導、系主任、學務(wù)長跟校長先后來了，畢竟是抓到現(xiàn)行犯，整個程序跑得很快，就只剩等人渣清醒認罪做筆錄。

    品妍沒有了平常的光采，我坐在她身邊，她抓著我的手，整個人被低氣壓罩著。

    就算我再怎么討厭品妍，這種事也不應(yīng)該發(fā)生在她身上，

    懊悔。

    「你怎么那么晚還沒回宿舍？」當品妍在她班導師陪同下做筆錄時，系主任在我旁邊問我。

    「就打比賽累了在社辦睡覺，不小心睡過頭，然后遇到……學姊?！?/br>
    那天早上回去，婕茹剛好出來裝熱水泡咖啡，她看到我先皺起了眉頭，「顧又凡，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在社辦睡過頭，去網(wǎng)咖打了一晚上的游戲。」我一整個晚上都在陪品妍，因為系主任讓我去把品妍的摩托車騎回她的租屋處，拿鑰匙給她時她恍恍惚惚的，我不忍心走掉，就陪了她一晚上。

    「又去打游戲，等等還要上課?！?/br>
    「喔……我請假了。」

    來自系主任跟學務(wù)長的特準假，畢竟我是發(fā)現(xiàn)者，而且品妍在警局時除了做筆錄一直黏在我身邊，以防今天警方有什么通知，他們希望我到時候能陪同。

    婕茹有些責備的看著我，但是我躲掉了她的眼神，跟在她后面回房間，在書桌那趴著睡了一覺起來，已經(jīng)中午了。

    桌上放著婕茹泡的咖啡跟便利商店的麵包。

    紙條：「剛好買一送一，醒來記得吃喔。」

    我根本沒心思想別的事，滿腦子都在思考……如果我有設(shè)鬧鐘，提早十分鐘起來，品妍或許就不會發(fā)生那種事了。

    這種想法，不曾從我腦中散去，即使到了現(xiàn)在，我面前的品妍已經(jīng)能平淡的說起……對我來說，那段回憶就像條蛇，緊緊的纏繞我的腦子。

    關(guān)于品妍出事的第一發(fā)現(xiàn)者是我，這件事只有系上的老師知道。

    而那件事發(fā)生后，不只學生活動中心開始有了門禁，各個教學大樓跟實驗大樓都有門禁管制。

    只是我覺得門禁時間凌晨兩點也沒有比較好。

    「該謝還是要謝的?！蛊峰柫寺柤纾吭谝伪成?，看著我，「畢竟不是你，我可能更慘?！?/br>
    「別說了！我不想回憶那件事！」

    品妍的眼里沒有任何情緒波瀾，跟我相比平靜很多。

    平靜太多了，為什么？那種事情是可以簡簡單單走出來的嗎？

    我們陷入了沉默，定時器又叫了起來，品妍離開椅子去做下一步處置，我看著。

    又是一次的半小時，品妍只是貼在我身邊，伸手拉著我的衣服，時不時跟我搭話，卻被我用敷衍的方式帶過。

    心情不好，不要跟我交談，很難懂嗎？

    婕茹這次打了電話過來，我接起，「怎么了？」

    「你還在學校？」

    「對，等一下就回去了。」

    「好……你回到家記得傳訊息喔?！?/br>
    「知道，掰掰?！刮野央娫拻鞌?，剛好又對上了品妍的眼睛。

    失落？

    「你跟我講話都沒那么溫柔，只有在教我的時候才會……我濃度算錯甚至會罵我?！?/br>
    真是的，婕茹干嘛打電話過來啦！雖然我有過在學校做實驗做到超過門禁，逼不得已在實驗室拼巧拼打地鋪睡一夜的前科……

    但是這次我是帶實驗！內(nèi)容又不難！不至于又超過門禁吧？更何況我們是差不多九點開始上工的。

    嘛，雖然之前品妍在loading樣品時不小心把膠片戳破，所以整個要重來。

    「少無聊。」我心里很煩，品妍這樣鬧我就更煩了，「而且我哪有罵你，我只是口氣兇了點，對偉成也是這樣的?！?/br>
    品妍一臉委屈的看我，我則選擇性忽視，免得我心情越來越差。

    都是當事人害我想起那一天的事，還有前陣子看到的小朋友照片，跟品妍有些像的雙眼皮眼睛，還有那個小孩子，似乎是那個人渣的種？

    畢竟我只知道……時間上算上去也差不多，畢竟那張照片有標上拍攝時間。

    還是品妍有男朋友……一夜情的意外？

    不管是哪個可能，干嘛不拿掉？雖然有些可惜也傷身體，但是前途？

    我就看過有大好未來的人為了小孩放棄前程，轉(zhuǎn)而對自己大放光芒的弟妹生氣。

    品妍……會是那樣的人嗎？

    最后半小時結(jié)束，品妍站到水槽旁邊準備把膠片做風乾的處理。

    距離三小時的期限還有一個小時，我動手幫品妍把器材都收拾好后，剩下的時間剛好可以送她回家。

    我們沒再交談，或許是品妍有注意到我的異常，但是我相信只是因為我們沒有話題。

    「你到家也記得跟我說一聲……下次時間沒那么晚再上來坐坐吧。」

    「我才不要，走了?！?/br>
    回到家，我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但我還是把我到家的消息傳給婕茹跟品妍。

    婕茹未讀未回，現(xiàn)在都午夜，看來是睡著了，反倒是品妍回得很快，還一次回了四則訊息。

    這是我跟她第一次在公事以外的事情上聊天。

    「這次終于沒有忘記了」

    「早點休息喔」

    「晚安」

    還附上一個愛你的貼圖。

    真的是一點都不需要欸。

    我只簡單的回了個晚安，再順手把主題預設(shè)的聊天背景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