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抉擇
許姿難得這樣主動親來,李越卻一時沒什么反應(yīng)。 他皺著眉頭,像是疑問,又像是輕嘆,“這樣不好嗎?” “我是離開,還是消失,你都不必著急,我要是沒死,早晚會回來的,這又不是什么大事?!?/br>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你昨晚都還在假裝不識得我......你不要以為我會將這事揭過!” 怎會算不得是大事,許姿想起醫(yī)院里,他于斜陽中睡去的畫面,那一瞬不可企及的缺憾,那一段生死之間的距離...... 李越啊李越,他怎么可以做到?jīng)]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解釋,那么決絕,那么無情! 許姿現(xiàn)在滿腦子亂糟糟的,當(dāng)然想不明白其中蹊蹺。 但有一件事,她卻十分清楚,想必李越于錯亂時空里穿梭,定然也曾許多次經(jīng)歷過她這樣錐心剜骨的祈求。 而結(jié)果,也是顯而易見,哪怕他的每一步都濺了血痕,必然也是看不到什么希望與亮光。 所以才會,轉(zhuǎn)一圈輪回,彼此又再回到今日,回到這個無可躲避的咒魘之中。 那何必還要累得他再添新傷,吃些鮮血淌盡的苦頭? 一切掙扎也不過只是徒增絕望。 “我不準(zhǔn)你再這么做!” 許姿心里又涼又熱,唯恐李越又要說什么讓她著急的話,展臂攬住他的脖頸,將他壓向自己,哽咽的聲音柔軟又強硬。 “李越,就留在我的身邊,別走,李越......” 盡管她的人生悲慘,卻有人肯替她向命運屈服,卻有人愿為她頂住崩塌蒼穹。 她又怎么能做到眼睜睜地再看他親身犯險,為自己送命。 那些每一次呼吸都疼得心口抽搐的記憶,她真的已經(jīng)不想分毫不差地再經(jīng)歷一遍了! 至于其他的南柯夢里事,盡管他說得十分玄乎,她卻根本全無記憶,所以當(dāng)時的她、后來的她和現(xiàn)在的她,難道會是一樣么? 而李越喜歡的,到底是十五歲的許姿,還是二十五歲的自己? 這種帶著刺痛一閃而過的念頭真的不能多想、不可深思,讓她冷不防地一想起就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越?jīng)]說話,抬手輕輕撫著許姿的臉頰,沉默了片刻,忽然平靜一笑,拉住了她的手,“走?!?/br> “?。俊痹S姿出乎意料地呆了呆,低頭看著覆在腕上的手,緩緩問,“什么?” “事不宜遲,我們?nèi)メt(yī)院。”李越微微含笑,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拍了拍她褲子上的灰,“其他的我再想辦法?!?/br> “......”許姿肩膀一顫,一顆心又墜了下去。 爸爸,爸爸隔著車窗,對她揚手揮了揮,這十分平常的一次告別竟然就是永別...... 為什么她和爸爸最后一面永遠來不及好好道別。 大腦停止思考,忽然變得空白,她目光發(fā)直地失神幾秒,撿起手機,點開通話記錄,找到方遲給自己打來的號碼回撥。 嘟一聲,電話那頭迅速就接通了,但聽筒里傳來的每個字,她聽起來都感覺十分模糊。 她當(dāng)然也能感覺自己的嘴巴在張合,但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在發(fā)出聲音。 “給我,我來說?!笔种泻鋈灰豢眨钤缴焓殖槌隽怂掷锏碾娫?。 她像根木頭一樣看著他跟對方通話,又像跟木頭一樣被他帶上了車,目光沒有焦點地看著手里還捏著的一瓣花,神魂不屬。 氣氛沉悶,李越把車窗降落,看許姿一眼,又摸出自己的手機,擰著眉頭打了幾個電話,平靜地開著車。 擺在面前的問題有很多,許姿、許姿父母、李嫣的存在,他的困境,甚至還有造物主對一切的掌控。 這些問題他原本準(zhǔn)備慢慢解決。 他一直以來都順應(yīng)命運規(guī)律,從來就不去做沒有把握的事,始終在漫長時間的無數(shù)變化之中保持不變,這次也理當(dāng)毫不意外。 畢竟他也沒有辦法能保證萬事成功。 然而命運翻動手掌,為許姿造起新的不幸,他現(xiàn)在似乎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或許,在某些事情上,他根本也不會存在什么正確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