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的鳥
這一覺睡得極亂,許姿覺得自己像是被魘住了,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她不適地從幕天席地的黑暗中掙扎許久,終于睜開眼睛,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喃喃道,“是夢吧......” 神智尚未清醒,眼前一片恍惚,天花板的頂燈晶墜在不?;蝿?,像是在朝同一方向不斷地旋轉(zhuǎn)、停止,再旋轉(zhuǎn)...... 許姿被晃得眼睛十分難受,她微微皺眉,捂住了眼睛,感覺自己壓在枕頭上的腦袋也是沉甸甸的,像有千斤之重。 “不錯,”耳邊忽然有人笑了一聲,輕輕接口,“似乎還是噩夢?!?/br> “......”這聲音熟悉得心驚rou跳,許姿倏地一震,李越! 許姿毫無準(zhǔn)備,大吃一驚,神志在一瞬之間清醒了大半。 她不敢相信地顫顫轉(zhuǎn)動眼珠—— 李越撇去楚楚衣冠,單罩一件黑色睡袍,松松散散倚在床頭,眉目溫和,目光凝注,手里還捏了她幾縷發(fā)絲在掌中輕輕把玩。 “還記得吧?” 他衣襟半敞,大半胸腹袒露在外,面上帶著些愉悅的神情,襯著一張極其英俊的臉,平添幾分慵懶隨意。 “你昨夜喝多了假酒,強jian了你老公?!?/br> “......”許姿當(dāng)沒聽見,愣愣地翻了個身,扯過枕頭捂住了腦袋。 呼吸近在咫尺,是沉穩(wěn)的、安然的,清洌的煙草味。 零零散散的記憶段落于這熟悉的味道中,開始在腦海里一點一點拼湊,一點一點轟然回放。 放縱,墮落,她縱容他一寸一寸地將她弄得支離破碎...... 許姿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出乎意料地平靜,頭昏腦漲之下,竟還能冷靜地抬起手,捋了捋凌亂的發(fā)絲,試圖散一散脖子上的汗水...... “怎么?怕了?不敢說話了?” 李越捏著她一縷發(fā)絲扯了幾下,慢慢貼近,慢慢壓住了她半邊身子,微微嘆息。 “別怕,老公原諒你,絕不會與你翻舊賬,你只需要對老公負責(zé)。” 他側(cè)身壓落,單手撐在她的頸側(cè),微微傾著腦袋,溫柔而專注的目光帶著一種如同深海的莫測,沉到令人窒息。 “千萬別原諒,你最好報警吧,我就在這里,110你是不知道怎么打嗎?” 許姿沒有心情看他裝模作樣,面無表情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干脆地翻身下床,抬腳就走,眼里一片冰冷。 宿醉的后果確實就像是喝多了假酒,頭昏目眩,渾身無力,下身還又一片麻木,帶著被重重抽插過后的酸澀,難受得要死。 但她只是醉了,又并不是傻了。 不要臉地擺出這么一副受害者的鬼樣子,顛倒黑白地說什么是被她強jian...... 太可笑了,擺出這些花招是要做給誰看?就算是想騙她心軟,難道她就會次次上當(dāng)了嗎? 不過,瞧他面上神色,看起來倒是遠遠沒有語氣里透出來這樣輕松。 僅僅只是過了一夜,他下巴上就生出了許多青色胡茬,就連眼中的血絲,眼周的烏青,都無一不在昭示他的疲憊。 也是,當(dāng)然了,能不疲憊嗎? 在兩個女人之間左右逢源、來回周旋,搞了這個搞那個,搞了那個再搞這個,一心妄想大被同眠、享齊人之福,他不累誰累? 惡心!臟死了!真的是臟死了! 許姿板著浸了寒冰的一張臉,不耐煩地進了浴室。 看著鏡子里映出的身體,到處布滿了一個個牙印,情緒在恨李越與怒自己之中掙扎,她都感覺快要精神分裂了。 再也不要喝酒了,人在醉酒的狀態(tài)下實在會做出太多錯事! 而有些錯誤,一次便已是太多! 她恨恨地洗漱,發(fā)誓絕不會再對他心軟,絕不會再在泥潭中掙扎,也絕不會再做任何人的附屬品! 她要自由,要翱翔,要逃離這一方令人難以拔足的深淵,要做一只凌空的鳥! 但是李越,長腿一邁,竟又陰魂不散地跟進了浴室...... 燈光下,他身姿雋挺,神色疏懶,立在她的身后,握住了她的腰,從鏡中定定地望著她,天塌不驚的笑意含在嘴角。 “怎么這樣善變?”他將嘴唇湊到她耳邊,輕輕一笑,“哄我的話都不作數(shù)了?嗯?你不會是要做個始亂終棄的狠心人吧?” “閉嘴!別說話!”許姿擦干凈臉,沒有掩飾自己冷淡的神情,冷冷回頭,“......我勸你最好別沒完沒了,自找難看?!?/br> “記住,李越,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三心二意,我隨你,你舊情難忘,我也不再追究?!?/br> 壞脾氣上來了,她嘴角微微一翹,便是一個冷笑。 “但你最好別再煩我,我不管你和誰在一起,你也別再來打擾我,我們都放過彼此。” “......”懷里的人神色冰冷,語氣強硬,態(tài)度堅決,今天,顯然不會怎么好哄。 李越目光動了動,神色微變,嘴角笑意慢慢斂去。 怎么辦?在她面前,他也已經(jīng)沒有任何籌碼,渾身骨頭都在叫囂著必須要屈從她的喜怒哀樂。 “你知道沒有結(jié)束,也不可能結(jié)束?!?/br> 他伸手輕撫她的臉,沉默一瞬,又抬起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牽起一絲淡笑。 “你所有的不確定,你所有的不明白,我都可以解釋,你不必妄自揣測任何關(guān)系。” 他看她看得專注,鏡中映出的那一雙眼睛,黑得如同沉載著星晨晦朔、蒼穹長夜,是一場誰都看不懂的暗涌波濤。 但這樣的一雙眼睛,也不知是真深情,還是假多情,落在許姿眼中,卻總讓她忍不住懷疑他是真的在愛她愛得深切! “你想解釋,我就必須要聽了嗎?” 許姿臉色更差了,扯起嘴角,笑得絕情,“我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難道你是以為什么事情都永遠會在你自己的掌控之中嗎?” “其實說起來,李越,你也一把年紀(jì)了,還能這么天真,我也是很敬佩你的呢!” 真是煩透了他到現(xiàn)在還要打啞謎,她覺得自己能壓著脾氣跟他好好說話,真的都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她將臉撇到一邊,聲音又冷了許多,“我說過要讓你后悔吧?” “永生銘記?!?/br> “那你最好是真的在銘記?!?/br> 許姿一把扯開他攬在腰間的手,頭也不回地越過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