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蝴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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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生要過的坎里面,最大的一個,是男人。 什么獨立自主,無非是,要不要依附男人罷了。 成也男人,敗也男人。 說到底,連生孩子這種喜悅和危險夾雜的動物本能,沒男人也沒那許多麻煩。 有一個jiejie說過,我這種外形的,就是招這種老男人,所以我身邊凈是這些貨色。 你說他們優(yōu)秀,他們自然也不單純,說他們體面,還往往留下些齷齪。 碰見一百個,里面也就能摘出那么幾個略有風度的,這就是局上男人的基本盤。 “你知道嗎,你這種長相,這些大哥最喜歡了。” 對,就是這樣的話,我聽過無數(shù)次,今天是在黃總的局上,從一個頭回見的人嘴里說出來。 一個喝得滿頭大汗,面色赤紅的男人,那大約五個月有余的啤酒肚,被扎在腰間的GUCCI皮帶越發(fā)勒得倍顯窘迫,一手端著啤酒,一手搭在我椅背上,湊在我身邊說著連串的胡話,沒一樣和生意有關。 呼喊的分貝能夠得上隔壁兩個包廂,偏還要在你耳邊扯著嗓子,清醒的時候也就是主客邊上的那幾位,順著眉毛彎著眼睛點頭哈腰的,充其量是個得力,還可能是吃鍋邊飯的,就是大哥吃rou他們能蹭上兩口湯。 就這兩口湯,就足夠讓他們出賣體面,出賣尊嚴,甚至大哥拿他們當猴耍,他們就立刻走鋼絲。 可即便這樣,喝多了之后,也依然覺得自己比女人高一等,可以在女人面前吆五喝六。 打女人牌的應酬,多半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更容易成,一種是更難成。原本正兒八經聊反而簡單的,打了女人牌,往往會再磨上幾個回合。 我原先不明白他們圖什么,后來慢慢明白了,就圖一份尊貴。 宛如我今沙場凱旋,必得盛宴以賀,祖?zhèn)鞯纳瞎┝晳T。 此時什么修煉成人的本事都舍去了,從人再變回動物,遵循著本能,先是讓自己醉了,消遣完酒再消遣女人,一個都少不了。 我在這種局上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并不重要,通常買賣成了,也不是因為我的樣貌。 我邊干下敬過來的一杯酒,邊琢磨,今天黃總的確把我拿捏了。 我要是能碰到他的資源,還用來什么應酬,可黃總又咬定我擺明不愿意用他,還知道越是激著我,我越不愿意找他,所以我就必得來應酬。 橫豎黃總是不虧的。 來之前我原想著,能這么激著我,要么就是今晚的局確實重要,要么就是我若不去往后就可以理所當然地磨我去求人。 我把項目資料轉發(fā)給他和小江,大致闡述了一番,然后也答復黃總,說我晚上會來。 我以為露個面,黃總自然默認我們交情不深,至少不會默認我已經應了會去求他的資源。 都是千年的狐貍,誰好拿捏? “meimei……” 一雙冒著熱氣又涼涼的手搭上我肩膀,我渾身一陣惡寒,立馬端起酒杯,豁出去起來打個圈。 今天的桌不大,可我已經喝到了半醉,每位應酬一會兒,到了主位已經是強打著精神。 我一句“以后還要多關照”的客套話才說了半句,這位一晚上都端正體面的大哥,忽然笑出來。 我伸手碰杯,這位舉著杯來回地躲,我愣是在原地這么虛晃了幾回。 我見這人眼色不好,趕緊自己接茬,“得,我先干為敬。” 硬著頭皮喝完這杯,我趕忙說酒量不行,佯裝要去洗手間,身后隱隱的笑聲我也沒理,出門直奔一個遠處的洗手間,進門就上了鎖。 我跟服務員要了幾杯水,愣是坐到自己清醒才回去,中間聽見黃總來找,我也裝不在。 那種眼神我見過,絕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 果然我回房間的時候,正看到這人溜達到吧臺點了一支雪茄,點上之后卻不回座,而是站在同桌另一位女孩身后,躬身撐在那女孩椅背上,看似是跟大家聊天,實際大家心知肚明。 黃總開口說,“鴿子啊特別不錯,后面你們的項目都是鴿子負責的,今天也是讓她來拜個碼頭。” “拜碼頭?”這人笑了,“怎么拜?” “嗨,她小姑娘還是不懂事,沒有經驗的?!?/br> 我沒敢接話,黃總也換了個話題,指那個女孩,“常總啊,這是我一個meimei,人家呀原來是模特,現(xiàn)在人家自己當制片人了,很有才華的,以后大家有機會可以多關照她?!?/br> “關照可以啊,”這人又接話了,眼角眉梢一片莫名笑意,“不過我有什么好處呢?” 我觀察那女孩,似乎也是陪著笑卻不想接茬的。 “黃總啊,你今天這局很有意思啊。” 這人溜達回自己座位,面上一片笑意,可清醒的人都聽得出意味不明。 忽然我旁邊那位喝多了的起身一個大喊“好”,大約是腦子混沌,光聽見字沒聽見意思,跟著大哥的話舉杯敬起了黃總,這馬屁真是拍馬蹄子上了。 黃總面露尷尬起身回應,主位上那位瞟了一眼那傻子,我倒是萬分慶幸這位忽然的打岔。 我舉起杯跟黃總一起沖著主位,場面話一套一套地上,直到看著主位的眼色是不計較了,我才松一口氣。 再干下這一杯,我酒杯又空了,那位??傞_口說我好酒量,立馬就有眼尖的把我杯里的酒續(xù)上。 紅酒,我很喜歡的酒,好好吃飯的時候原本都是四分之一杯這么慢慢的倒,慢慢的喝??删稚系募t酒不是,局上的紅酒從來都是浪費了的,像啤酒那么倒,像水那么喝。 我又開始暈了,外人定然是看不出來的,可我真的很困,很累,很困。 不通風的包廂里各種不知名的煙霧縈繞,左右的人有一半已經喝散了德行,敞著懷,仰著臉,互相說著并不重要的話,那些煙從他們身上飄出來,在空氣里交換了一下內容,又散在空中。 你眼見著它們似乎消失了,可煙和云一樣,是不會消失的。它們自由又狡猾,擦過杯邊混在油脂中的口水,鉆進人的肺里體會一遍,再從汗液中吸納一點殘酒,不肯放過一個細節(jié)。最后總有一片最豐富的落在你的頭發(fā)上,落在你衣服的褶皺里,密密貼緊你的皮膚,像存儲卡一樣幫你留住這一切。 我突然覺得喘不上氣,嗓子發(fā)緊,扯了扯高領毛衣的領口。 局散了,散場的規(guī)矩也在默默有序地進行,有人來問怎么走,我和這位并不認識的女生默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我們一起走。 于是我們攜手離開,等到走出那些人的視線,再默契地告別。 我打開車窗,解開大衣領子,初春的寒風吹在我額頭上,司機說危險叫我把頭縮回來點,于是我貼著窗邊張口呼吸。 那些陌生的,夾雜著寒夜里泥土味道的風,猛烈地灌進我的鼻腔肺管,我要張口猛吸一口氣,才能抵抗風的力量呼吸,我呼吸得很困難,可我仍然快樂得像大雨前浮上水面的魚那樣,努力地,在這些刺痛我牙齒舌頭的風中,和它們忘情交流。 直到我鼻息間都是寒夜里霜露的味道,泥土和樹木的味道,甚至是灰塵和金屬的味道,我才睜開眼看。 看這化雪的街道上的積水,那些濺在行人褲腳上的泥污,多干凈,多清爽。 看著它們我就笑了,笑得眼睛酸脹起來,來不及醞釀出軟弱,又被風吹進頭發(fā),吹的眼睛也刺痛。 我保持著中氣十足的清醒模樣,下車,走最直的路線,直到進家門才癱在地上。盡管如此,我也記得要淋浴不能泡澡。 跌跌撞撞地洗干凈自己,我倒在床上發(fā)愣。 這些運用自如的默契,熟練的技能,真是讓人惡心。 我看了眼手機,下午發(fā)的消息他還沒回,他助理也沒回。 我猶豫了半天,打了刪刪了打,正要合上,卻看到對面正在輸入。 我盯了一會兒,卻沒動靜,忍了半天,我還是主動發(fā)給他。 -如果可以的話,你有空看看項目。 -如果你覺得還行,我可以再跟你介紹一下。 -我會親自負責,如果你有什么疑問也可以具體聊。 我等了半天,他沒回復,我又發(fā)一條。 -我挺想做這個項目的 有的話一旦說了,反而沒有想象那么難,也許是沒什么顧慮了,我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睜眼,我口干舌燥,第一件事卻是去看手機,而他居然還沒回復。 我很挫敗,安慰自己也許他很忙。 黃總來電話,我隱隱覺得跟昨天的事有關,果不其然,接起來就是陰陽怪氣的一頓,原來是那位常總本來要定的項目,昨天之后又沒動靜了。 “這樣拖下去,春節(jié)后我們就比別人公司晚一步你知道嗎?”黃總似乎酒還沒醒,喉嚨嘶啞,說著還破了音。 盡管如此,我倒是能體諒的。 黃總這個人,嘴上說話不好聽,人也驕傲,但還是有些底線的,應酬的場合是也要我去,碰到麻煩到底沒有做出什么齷齪事。 我沒有辦法,只能聽一頓數(shù)落,再安撫黃總一番,心里惦記著還在那躺著等翻牌子的微信。 ??偟捻椖窟t早是要定的,這次典型就是黃總出錯了牌,對方要磨我們一番,好達到一些額外的目的,這種人沾上就是麻煩,而我現(xiàn)在要確保的是不參與??偟捻椖?。 等待向來熬人,特別是人有所求的時候。 果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不好過日子的,我等得難受,決定出去轉轉。 才一下樓,遠遠看見小區(qū)門口的車眼熟,我有點不敢相信,腳下卻跑了起來。 車門打開,他從里面下來,穿著他常穿的那件黑色長風衣,似乎沒看到我。 他跟車里面說了句什么,才回頭看到我,也很驚訝地走過來。 我忽然不知道說什么,直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拽了一下我外套領口,“怎么穿這么少。” “我下樓轉轉,你怎么在這?” 我想我此刻眼睛里是冒著光的,只怕比見了錢的眼睛還要亮,他在我眼里也比昨天更帥,比之前見的每一次都更帥。 他比我高大半個頭,低頭拽我衣服的樣子又嚴肅又生動,厚厚的風衣隨著風掀起帶出一陣他毛衣上的味道,像在我胸口沁了一朵花似的,輕易就喚醒了那只蠢蠢欲動的蝴蝶。 我胃里又隱隱的發(fā)癢,我好想伸手過去掐住它們,要它們不敢造次。 那些原以為是醉酒后的錯覺,就這樣一瞬間被打破,而我攥著手腳,生怕它們跑出來。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走吧上車說?!?/br> 他掖緊了我的衣服,示意我趕快上車。 前座有人,是個年輕男孩,回身探頭跟我打招呼。 “這是小江,我助理,你們有微信?!?/br> 我心里有譜了,按捺著裝矜持。 “這個項目呢,我們看了,不太能全參與,但是可以參與一部分?!?/br> 他果然應了,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足夠了,我連連說好,萬分配合,拿出專業(yè)精神跟小江就細節(jié)溝通了一番,約定了后續(xù)詳聊。 正事定了下來,我總算松一口氣,看著他跟小江對后面的事,情緒越發(fā)松弛,手腳也不老實起來。 我看他正想著什么,嬉皮笑臉的開口,“你今天……” 剛說一半,他一面跟小江聊著正事,手卻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 等他們聊完,他看我兩眼,又看看表,“我看你剛才按著胃,是餓了嗎?” 我笑了,尋思了一下抬眼看他,剛開口說了個“我是……”,就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他瞪我一眼,又看了下小江。 我在他那一眼里,看出一句“有人在呢”的意思。 然后,胃就更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