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別哭 第7節(jié)
時眉趁對方發(fā)愣的空隙,轉(zhuǎn)身舉起防狼噴霧,對準(zhǔn)他的臉就要一頓猛噴。 她可以還擊成功的。 至少可以逃跑成功。 但她卻突然停下動作,悚然抬頭,借燈光看清男人的長相:“徐嘉志?” 徐嘉合的弟弟。 那位,威逼脅迫父親訂立遺囑的不肖子。 今早在視頻里見過。 對方冷笑一聲,直接打掉時眉手里的噴霧瓶,陰陽怪調(diào)地奚落:“這就認(rèn)出我了?還真難為您一個大律師能記住我這個無名混子。” “你想干什么?” 時眉后退兩步,在彼此間撤開安全距離。 “不想干什么,就是來提醒提醒大律師,”他扔掉手里的假發(fā),又跟上來站近,笑得流里流氣,“我們老徐家的家務(wù)事,輪不著你cao心,聽明白了?” 時眉默默攬過包藏在身后,再次探手進包內(nèi)摸索,她拴緊呼吸,以強硬話語分散他的注意力,“委托協(xié)議毀不了,針對你的起訴狀也早就提交法院——” “少跟我扯?!彼荒蜔┑卮驍嗨案嬖V你,老爺子親手立下的遺囑在我手里,他徐嘉合,一分錢都別想拿走?!?/br> 徐嘉志陰森笑了笑,補充:“你要想活命,就別管閑事,否則?!?/br> 再明顯不過的威脅幽冷刺穿聽覺神經(jīng): “我是爛命一條,你不是吧?” 時眉略顯沉默。 徐嘉志以為成功嚇住她,志得意滿地轉(zhuǎn)身想走,時眉卻在下一秒忽然開口,淡淡嘲弄他: “徐嘉志,你挺心虛啊。” “你說什么?” 當(dāng)手指終于觸碰到金屬錄音筆, “我說錯了嗎?”她稍稍揚起下顎,按動開關(guān),輕松破譯他憋足拙劣的邏輯漏洞,拆碎他的偽作表象, “既然遺囑在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不應(yīng)該、也沒必要多此一舉,在半夜恐嚇一名在你看來必輸無疑的律師?!?/br> “除非,”她還有后話,“遺囑有問題。” 徐嘉志當(dāng)即愣滯。 時眉直視男人的眼睛,語氣篤定,“你怕了?!?/br> “我怕什么?!”他不自覺拔高聲音。 時眉瞇了瞇眼,輕語涼涼地譏諷他:“你怕在法庭上,被我公然披露你手中那份遺囑,是假的?!?/br> “或者更專業(yè)點說,”她停頓一聲,自我更正,“是你非法獲得的?!?/br> 盡管敵我懸殊,時眉處在絕對下風(fēng)的劣勢。 但這并不影響她發(fā)揮,將清晰的思維、理性的分析以及,極具煽動力的話術(shù)發(fā)揮到淋漓盡致。 她一向如此。 如此擅長誘導(dǎo),精準(zhǔn)拿捏, 越危急越擺正情緒。 徐嘉志顯然被激惱,正欲張嘴反嗆,時眉卻搶先一步,平鋪直敘:“你很恐慌,又別無他法,所以只能自亂陣腳地跑來威脅我,對嗎?” “你他媽放什么屁呢!” 時眉彎唇笑了,正視他的眼神很平靜,毫無懼色,僅僅是細(xì)致觀察著他每一寸微表情,深深印在腦子里。 然后解讀他,找到他惱羞成怒下,拼命掩蓋的致命點。 “其實這個案子一點都不難。”她拎出看似無厘頭的新話題,“我的委托人是盡忠盡孝,心系慈善的成功企業(yè)家?!?/br> “而你,不務(wù)正業(yè)、居無定所混到今天,一無事成,老人病重你置之不理,老人去世你跳出來說有遺囑,財產(chǎn)都?xì)w你?!?/br> 她挑眉嗤笑,“誰信?” “cao,你敢拿我跟那個畜生比???” 徐嘉志像突然被刺扎到某根敏感神經(jīng),灰沉沉的面色陰厲駭人,眼神扭曲到幾乎要將她就地施暴,聲音從高亢轉(zhuǎn)瞬壓沉,“你他娘的找死是吧?” 為什么他反應(yīng)這么大? 為什么無論是逼迫父親的視頻里,還是此刻,他總會提到哥哥。 時眉還在步步緊逼:“為什么不能比?你愚蠢,自私,只會伸手找哥哥要錢,像個永遠(yuǎn)活在家人庇護下叫囂著要糖吃的巨嬰?!?/br> 會不會是因為…… “在父親眼里,你就是比不上哥哥優(yōu)秀。” 她決定賭一把。 灼人的痛感旋即鋪天蓋地?zé)饋怼?/br> 她被一種癲狂的暴力死死掐住脖子,扼制呼吸,外力逼她一步步倒退,直到脊背狠戾撞向冰冷堅硬的墻體,生疼得令她牙齒都打顫,封鎖在他粗糲虎口處的動脈血液流速激增。 嘖,賭對了。 “徐嘉合徐嘉合!又他媽是徐嘉合??!” 他在嘶吼。 痛苦無比劇烈地碾壓,時眉感覺自己像被一頭按進水里,龐大而無力的溺斃感迅猛吞噬著她。 求生欲的本能讓她雙手扒著徐嘉志的手背,做出微弱掙扎,卻根本無從動搖他的強悍,耳膜鼓脹灼熱,充斥著男人不可遏制的狂怒: “所有人都說我比不上他,連你這個婊子都敢踩低我去捧高他!” 猙獰的殘暴燒在徐嘉志眼底,聲調(diào)尖銳,“是,就是我逼著老畜生立的遺囑,那又如何?從小到大他眼里只有徐嘉合,連個正眼都不肯分我,我憑什么養(yǎng)他?我恨不得弄死他?。 ?/br> 時眉用殘存的幾分清醒,聽懂了他的話。 遺產(chǎn),不過是缺愛衍生仇恨的載體。 他要奪走父親死后所有的一切,就像經(jīng)年累月中,哥哥徐嘉合奪走全家人的矚目一般。 包內(nèi),錄音筆端閃爍著明滅的綠光,悉數(shù)收錄下徐嘉志暴躁的自白,也泄露出時眉愈漸走弱的吸氣聲。 是有點麻煩。 她已然瀕臨在窒息的邊緣。 guntang臉頰隱隱發(fā)青,視域中脫落致盲的光,彌散黯黑,炙烤出絲絲縷縷的血紅,脈跳搏動的頻率被毀亂,蠶食,進一步摧垮。 意識即將熄滅前,時眉用盡最大力氣死死握著手中的錄音筆。 砰。 一聲巨響。 徐嘉志被爆發(fā)性的力量一腳踹中,整個人彈飛出去,狠狠摔砸在巷尾堆積的箱子上,“哐啷”幾聲噪響,箱子應(yīng)聲碎成廢木殘渣。 由靜及動的畫面質(zhì)變,扭轉(zhuǎn)在無比極限的頃刻間。 鉗制在喉的力度驟然抽離,令時眉完全失去支撐點,身體失重?fù)u晃,呼吸虛薄,眼前一片漫無邊際的沉黯,頭脹暈眩,只能任由慣性狠狠拽她倒下。 像斷了線的美人木偶, 脆弱又破碎,細(xì)弱微喘,訴說可憐,最終不堪重負(fù)地謝幕這場皮影戲。 她脫力癱軟在來人懷里。 劇烈咳嗽的不適下,意外接觸到的男香擠入鼻腔,清消冷峻,重力彈跳在感官上,微妙滲透,又野又欲,悄然緩釋那份痛苦的窒息感。 似曾相識的熟悉。 是外套上的冷香,時眉竟然還記得。 是岑浪。 又是岑浪。 第4章 幽冥獵犬夠絕的啊。 巷外,小酒吧開場營業(yè),燈紅酒綠的光打射出來,好似縫入寬窄巷子里的霓彩補丁。 而巷內(nèi),只有點點淅瀝的落雨聲。 以及。 “人找到了,”岑浪瞥了眼墻上的藍(lán)色地標(biāo)牌,舉著手機說,“下廓街右九巷,酒吧出來往右。” “好我馬上到,老大人沒事兒吧?”電話那端,喻卓焦急的聲音透過聽筒清晰傳出。 岑浪拉低視線,“她——” 后半句話,因時眉徒然撞入他懷中而頓了下。 他完全沒設(shè)防,以至于當(dāng)夜雨淋落她身上,令酸甜濕漉的烏梅香駐滿鼻腔時,他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甚至忘記第一時間推開她。 “浪哥?浪哥??” 岑浪被喻卓心急如焚地喊著,低頭皺眉看向時眉。活這么大,從沒跟人這么近過,心底旋即騰升抵觸感,下意識想抽身撤開距離。 可沒能成功。 時眉曲蜷手指,更加攥緊他腰際的衣料,嘴角微彎,報復(fù)般全然卸力給他,以此借力勉強站穩(wěn)。 岑浪歪了歪頭,散漫不經(jīng)地瞇起眼,舌尖抵著臉頰內(nèi)側(cè),輕嗤了聲,將后半截話補充完整: “她估計不行了,報警吧?!?/br> 說完便撂了電話。 “你才不行…咳咳……” 即便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時眉也沒忘了回嗆他,拿出最大的余力跟他較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