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偷一個吻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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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孟瓊在那兒聽了多久。 原本還算熱鬧的氣氛想被人猛地按下暫停按鈕,忽然沉寂。 最先看見的是她的波浪卷發(fā),隨意垂在一旁,白膚紅唇,肩線和脊背線條流暢,透著幾分嫵媚的妖嬈氣。 暗紅色口脂在紅唇上輕輕勾勒弧度,女人對鏡,輕抿唇瓣,才勾起滿意的弧度,單一個側(cè)影,就美得驚心動魄,風(fēng)情萬狀。 幾人看呆,從沒見過補個口紅也能這般性感勾人。 舉手投足間,令人浮想聯(lián)翩。 她們這會兒竟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站在何地都難以忽視。 幾人站成一團,心里像布下一張密網(wǎng),瀕臨窒息的壓抑感,勒得心悸又恐懼。 孟瓊靠在洗手臺上,一只腳尖疊在另一只腳背,絲毫沒有作為故事主人公的自覺,指尖玩弄著半根正燃燒的煙草。 她偶爾掠過幾人的視線太過淡漠。 眾人害怕不安。 瀟瀟深吸一口氣,幾步走上前,面上掛著還未消下去的蒼白,面容苦澀,低聲叫了一句:“瓊瓊姐。” 微彎著腰,頭顱低下,是程家禮儀最謙卑的姿態(tài)。 女人露骨的目光掃視全場,予以冷眼,窒息到下一秒似乎就是毀滅,她此時恨不得扇自己兩下,可也為時已晚,心中忐忑難安。 骨子里的畏懼,對害怕的人,很難不下意識膽寒。 金屬的開合聲清脆,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在偌大的洗手間傳開。 “若按時瑯的輩分,”鞋跟敲在大理石地板,一下一下也往人心上碰撞,“你倒是該喊我一聲姑奶奶?!?/br> 她慢慢走近,直到幾人面前停下。 呼出的煙草味攪和在空氣中,很烈,嗆得幾人連連咳嗽。 孟瓊眼里話外盡是善意,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給人只是友好的問候的錯覺。 自然,她懶得聽蹩腳的解釋和借口,與之格格不入的坦蕩。 紅唇一勾。 “我聽到了。” “全部?!彼a充道。 第22章 尤物 被那雙泰然且犀利的目光掃視, 瀟瀟沒辦法壓下心中瘋狂翻滾的恐懼感,肢體無法控制到躲避,鬼使神差對了上去。 面前的女人身立燈下,指間的火星化為灰燼, 眉目輕佻, 看著散漫。實際上, 她的目光里,柔軟的像春日牧野的薄霧, 更宛如云霧繚繞撥開后的譏誚冷傲。 最終, 瀟瀟察覺到,那是一抹對待弱者的居高臨下的悲憫。 本就依附程家而光鮮亮麗的她,心里太清楚下場會如何。 她心懷僥幸, 以為孟瓊不會在乎,畢竟這些年里女人在私底下的風(fēng)評不算好的, 瀟瀟甚至覺得她們的議論根本不值一提。 她預(yù)想到自己接下來的結(jié)局,想到了她的敦厚雙親,和前路光明的弟妹。不斷悔恨,心神極亂, 下定決心抬起頭來, 不顧身后姐妹的死活, 妄圖懇求面前這個人。 唇剛要張, 但那雙細(xì)眉在燈下微微一蹙, 幾不可查,流露出來的幾分不耐讓她徹底潰散。 瀟瀟忽然想起某個深秋。 那是她第一次見孟瓊的場景。 那時她被父母塞在程家借住過一個假期, 短短的假期卻像一場空空大夢, 在心底揮之不去。 京城的少爺千金年紀(jì)相仿, 從小玩兒的圈子便很固定, 臨來前特意被父親囑咐多交朋友,她作為外來分子總是惴惴不安地討好每個人,害怕卻又渴望融入。 她作為程家的遠(yuǎn)房親戚,與一眾貴氣的伙伴格格不入。 為首的胖男孩兒似乎不太滿意她,圍著她轉(zhuǎn)了幾圈,很快拍板決定,“雖然你長得丑了點,但是我們剛好缺一個人,我就勉強讓你做我們公主殿下的女仆吧。” 一個女孩兒從石梯上蹦下來,漆黑色小皮鞋踹了踹他的屁股,咬著顆糖,面無表情罵他道,“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真丑。要不你去當(dāng)惡毒巫婆吧?!?/br> 小男孩委屈的低下頭扯她的衣袖,卻被人甩開。 身邊的伙伴全都笑作一團。 女孩才不理他們,轉(zhuǎn)身拍了拍裙擺,打量著她,“看過童話書嗎?” 瀟瀟僵硬點頭。 “那你今天就跟著我玩兒吧?!痹捳f得很隨意。 于是,在那天下午的公園里,她被安排跟在這個女孩兒身后,聞到她身上自帶的甜香味,宛如粉白的菡萏婀娜搖曳,優(yōu)雅嬌貴的公主裙擺和落日余暉一齊映入腦海里。瀟瀟也低頭,悄悄摸了摸mama特意給自己買的新裙子,指腹是干凈柔軟的觸感,心里卻淅淅瀝瀝下起一場雨來。 這是她少女時期第一次對自卑有這般深刻的體會。 游戲結(jié)束后她坐在草地上看著小孟瓊的背影出神,有男孩跑過來笑嘻嘻和她說:“我們公主殿下可漂亮了,你肯定是比不上的。” 瀟瀟咬著唇難堪地問道:“她……是誰?。俊?/br> 小男生稚氣的嗓音里充斥著驕傲。 “孟孟可是孟家的千金?!?/br> …… 再后來,瀟瀟知道了小伙伴為什么都叫她“公主殿下。” ——那個女孩兒是孟家唯一的千金,被父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那天傍晚像針扎一樣,在瀟瀟心底留下細(xì)細(xì)密密的針孔。 她的出身,她所擁有的愛,也許是她一輩子都到達(dá)不了的終點。 再后來的某天,小孟瓊忽然帶了個新朋友介紹給大家。 瀟瀟和伙伴一齊看著小孟瓊旁邊的女孩,不由瞪大了眼睛。 發(fā)舊的連衣裙已經(jīng)被穿得皺皺巴巴,套在她身上肥大,在秋日暖陽下襯得整個人又瘦又弱,低著頭一言不發(fā),怯生生的模樣宛如一張輕飄飄的白紙片。 有人疑問:“她是誰???也要跟我們一起玩嗎?” “笨死了,孟孟都說是新朋友了,你還問你還問!” 倒也不怪大家奇怪,瀟瀟打量著她,和身邊一群膚白貌美的少爺千金一起,實在是顯得磕磣不止一點。 面黃肌瘦不說,還膽小如鼠。 “阿玫是爸爸mama給我找的新玩伴,和我一樣大,以后就是我的meimei了?!毙∶檄偁恐w玫的小手,面容上滿是炫耀,胳膊以保護姿態(tài)半圈住她,“你們以后可不許欺負(fù)她?!?/br> 好幾個小伙伴好奇的打量著,連連點頭。 接下來大家在公園里玩兒捉迷藏,秋雨忽然淅淅瀝瀝落下來,砸得路面泥濘不堪。 原本跟在小孟瓊身后的趙玫不小心被人推搡一下,撲通一聲摔在泥坑里,整個臉頰和額頭都沾滿了泥點子,還隱約看見星星點點的血跡。 小胖眼看小孟瓊被雨水打濕,還要回頭去牽那個看上去呆呆傻傻的meimei,心急如焚。 “孟孟,你那么好看,她倒是又丑又笨,跟個叫花子似的,怎么能和我們一起玩,下次還是別帶她來了?!?/br> 小孟瓊給趙玫擦干凈臉上的泥點子,才轉(zhuǎn)頭氣呼呼罵他:“你才是全世界最蠢的癩□□,不許你罵我meimei,你才不要和我們一起玩?!?/br> …… 一旁的瀟瀟默默看著身邊瘦小的趙玫,并沒有出聲,只藏在暗處冷冷地笑。她其實心里很贊同小胖的話,對面前的人實在提不上好感來,又丑又笨,摔跤了都不會自己爬起來。 這樣一個傻子,卻從頭到尾被人護著。 那個假期很短暫,其他人對她的奚落隨著時間愈發(fā)模糊。 可仍然忘不掉孟瓊對她那個meimei的好,像是烙印,也像是魔咒。 她知道趙玫的出身極差,父母不過是一對寂寂無名的小夫妻,連小門小戶都算不上,卻也知道孟瓊特別喜歡趙玫,吃穿用度皆齊肩于她,無一例外,簡直把她當(dāng)成親生meimei對待。知道她膽小怕生,孟瓊?cè)ジ鞣N場合都牽著趙玫的手不松開。 時間越長,瀟瀟越分不清這股朦朧的情愫是羨慕,或是更多的報復(fù)。 求而不得的信徒對于她的神明的愛。 終于變成怨懟的泛濫的恨意。 瀟瀟想到曾經(jīng)絕代風(fēng)華的孟氏雙姝,如今姐妹反目,分道揚鑣。 她看向孟瓊,隔著光線的朦朧,忽然笑了,面容上盡是快意。 最現(xiàn)實的農(nóng)夫與蛇,她有沒有后悔過? 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一一奪走,這才是最大的痛苦和懲罰吧。 閉上眼,幾滴如雨點滑入湖面,蜿蜒不見,她不再為自己爭辯,是已然認(rèn)罪的囚徒。 孟瓊看上去和平時沒什么變化,不疾不徐的步伐透露著懶散。 距離被不斷拉近,孟瓊緩步停在幾人面前。 她打小就不是個能忍的,惹事生非出了名。 面前這幾個女人虛偽又聒噪,實在是影響她的心情。 孟瓊耐著性子打了個電話,王安喃很快帶了幾個黑衣保鏢進來,除了瀟瀟以外的幾個女人掙扎著尖叫起來,朝門口跑了好幾步,卻被人猛地扣住,立即往回拖。 有人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縮在角落里,“我什么都沒干,我不敢了,我都是聽別人說的……”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頭來,“對,是瀟瀟,她和我們說的,她說你惡毒你不要臉,都是她說的。瓊瓊姐,我們都是無辜的,我們是被人害了,你放過我們好不好……” 身邊的人哪里見過這樣的世面,癱在地上顫抖著身子,一聽連忙附和起來,諾大的洗手間里充斥著更惡毒的語言。 瀟瀟蹲在地上面如死灰,不辯駁半分。 孟瓊數(shù)著地上看著可笑的一幕,嗤笑一聲。 “道歉在我這兒確實管不了什么用?!泵檄偯鏌o表情地開口,“嘴這么臟怪惡心人的,帶幾位去洗洗嘴吧。” 她的話剛說完,一個女人大聲尖叫起來,幾近崩潰的胡言亂語:“我不要!你憑什么!我們又沒說錯什么,你以為你這樣大家都不敢說就沒人知道了嗎!你怎么敢這么對我們!你……” 話來不及嚷嚷完,“啪”一聲脆響,女人的臉頰瞬間布滿斑駁的血點,腫脹的不成樣子。王安喃冷著臉,看著女人再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才嫌惡擦了手。 孟瓊淡笑:“看來還沒聽懂我的話。臟,就得洗?!彼贮c了支煙,呼吸貼著煙蒂徐緩松散,離著火光遠(yuǎn)了一點,“你做不到,我不介意幫這個忙。” 黑衣保鏢把人拖到洗手池,水龍頭嘩啦啦流,摁住掙扎的四肢,掐著她的下頜骨往里沖灌,離得近的看見她口鼻間“咕嚕咕?!钡乃ㄍ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