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癥 第46節(jié)
虞清晚將卡放在桌面上,神色平靜地開口:“這張卡里面有一些錢,你拿著吧,就當是那幾年里,你和林伯伯收養(yǎng)我?guī)啄?,花掉的那些錢,我都還給你。密碼是我的生日?!?/br> 她頓了頓,“照顧好身體,以后別再來找我了?!?/br> “等等..清晚....” 虞清晚腳步停下,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一絲期待。 孟秀瑩小心翼翼地在背后出聲:“你..你的生日是.....” 終于,虞清晚自嘲地彎了彎唇,笑自己剛剛不該有的期待。 她到底還在期待些什么呢。 “三月四號。”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離開。 - 出了餐廳,外面的雨好像下得比來時更大了,天空仿佛被撕開一道口子,瓢潑大雨一股腦地傾瀉下來。 虞清晚打車回了家里,她沒胃口吃晚飯,渾身上下冷得厲害,像是被在冰水里浸泡過一樣。 喝過晚上的藥,她便上了樓,換下了那身被弄臟的大衣,躺回床上。 虞清晚緊緊裹著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閉上眼,耳邊響起的卻還是孟秀瑩和容詩雅的話。 “虞清晚,你就是晦氣?!?/br> “清晚,你能不能給我們一點錢....” “你的親生父母說不定已經(jīng)被你克死了....” ......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也許她從出生時,就已經(jīng)被人拋棄了。 虞清晚以為,她早就已經(jīng)可以平靜地接受事實。 可今天見到孟秀瑩時,她發(fā)現(xiàn),她原來還是在乎的。 渴望有人真心在意她,渴望親情,而不是將她當作累贅,隨隨便便就可以扔掉,再撿回來利用。 她是人,而不是生來殘缺的物品。 無數(shù)道聲音混亂地糾纏在腦海里,好像怎么也不愿意放過她。 腹部一陣陣的絞痛襲來,虞清晚的唇幾乎被咬得泛白,額頭冷汗涔涔,眼前的視野模糊得厲害。 外面的雷聲轟轟作響,她握著手機的手指發(fā)緊,腦子里的念頭渾渾噩噩。 好想他。 好想給他打電話。 指尖停在撥號的界面上,她的動作卻還是停住了。 賀晟現(xiàn)在在出差,萬一他在工作,又或是很忙,打擾了他怎么辦。 她總不能因為自己這點小毛病,就縱容自己耽誤他的工作。 虞清晚其實很害怕,怕給周圍的人添麻煩,也怕惹人厭煩。 片刻,她還是熄滅了手機屏幕,將自己更深地埋進被子里,眼淚忽然一發(fā)不可收拾。 忍一忍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 與此同時,燕城也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與燕城一家藥品公司的合同簽約流程剛剛結(jié)束,合作方一行人從會議室魚貫而出。 岑銳推開門,就看見落地窗邊站著那道挺拔利落的身影。 “老板,凌成的那批原料,霍家現(xiàn)在還在不停加價,我們還要繼續(xù)跟嗎?” 賀晟垂眸看著腳下的城市,側(cè)臉線條深邃凌厲。 他毫不猶豫:“跟。翻五倍加?!?/br> 岑銳心里微微一驚,隨即恢復如常:“好的。還有就是賀玨少爺那邊,最近也在有意接觸意大利那家知名酒商,應(yīng)該是想要搶在咱們之前把貿(mào)易合同簽下來?!?/br> 聞言,賀晟輕笑一聲,語調(diào)云淡風輕:“讓他去,安排人繼續(xù)盯住他的貨?!?/br> “明天下午之前,我不想看到一艘船駛出燕城港口。” “是。” 匯報完工作,岑銳又小心開口:“老板,傭人說太太下午回家時臉色不太好,也沒用晚飯,就直接上樓休息了?!?/br> 話落,男人的眸色頓了下,蹙緊眉。 “沒用晚飯?” “是?,F(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br> 賀晟望著窗外的雨景,不知怎么,心口有些沉悶發(fā)慌。 臨城下了大雨。 這么大的雨,雷聲想必也小不了。 她一直害怕太大的雷聲,不知道現(xiàn)在還怕不怕。 他沉吟片刻,還是低聲開口:“安排一下私人飛機?!?/br> 聞言,岑銳愣住,看了看窗外,震驚道:“您要現(xiàn)在就回去?” 外面的天氣恐怕晚上還會越來越惡劣,這樣的天氣起飛,危險系數(shù)直線升高,實在危險。 岑銳想要開口試圖勸說,可抬眼看見賀晟不容置喙的神色,只好又立刻噤了聲。 狂風暴雨的天氣算什么。 就算是刀山火海,距離再遠,誰又能阻攔他們賀老板回家見太太。 - “轟隆隆——” 又是一聲幾乎要將天空撕裂的雷聲,一閃而過的閃電映照出床上虞清晚慘白的臉色。 她睡熟了,手里緊緊攥著被子,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虛汗。 她又夢見了容欽華,夢見了曾經(jīng)在容家的記憶。 那幾年在容家時,容欽華會讓她去模仿記憶里沈知瑾的喜好和言行。 她必須吃沈知瑾喜歡的東西,學會用鋼琴彈那首沈知瑾喜歡的曲子。 容欽華卻怎么都覺得她們不像,他自我矛盾到了極致,只要發(fā)起瘋來,就會把虞清晚關(guān)進別墅的那間地下室里。 那里空無一物,連窗也沒有,陰冷異常,卻又好像總能聽見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每次暴雨天時,見不到一絲光亮,卻能聽見外面震耳欲聾的雷聲。 光禿禿的黑墻上掛著一副巨大的油畫,畫上的女人美麗溫婉,是年輕時的沈知瑾。 眼前,容欽華的面容扭曲而瘋狂,死死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幾乎瘋魔般地沖她嘶吼。 “為什么,為什么你一點都不像沈知瑾那個賤人!” 看著男人的手從陰影里越伸越近,虞清晚的手在顫抖,呼吸也在發(fā)抖。 她一點點被逼退到了墻角,再也無處可躲。 在容欽華靠過來的前一刻,她毫不猶豫地用手里藏好的玻璃碎片,狠狠割向自己。 她很怕死,也不想死,可她絕不能以那么屈辱的方式死去,也絕不能屈服。 滿眼的紅色,都是她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 她好疼啊。 耳邊響徹的都是icu病房里,各種檢測儀發(fā)出的滴滴聲,讓人心悸,仿佛隨時就可以將她吞噬。 像是在噩夢里掙扎著,那只手死死拽住她的腳踝,好像要將她一起拖進深淵里去。 就像是一場怎么都醒不來的噩夢,她不甘心沉淪在夢里,卻也無力依靠自己解脫。 誰能來救救她。 冷汗浸濕了她的發(fā)絲,黏在臉頰兩側(cè),虞清晚在噩夢里痛苦地擰緊眉頭,唇里無意識地輕聲呢喃,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賀晟...賀晟....” 大概是潛意識里,她始終覺得,只有他會來救她。 全世界所有的人里,唯獨只有他,會不計利弊地選擇她。 意識恍惚間,虞清晚感覺到,有人在抱住了她。 guntang的溫度一點點蔓延過來,熟悉的懷抱和體溫緊緊包裹著她,試圖驅(qū)散她身上刺骨的寒意,好像要把她抱進身體里。 賀晟抬手,將她額邊被汗打濕的碎發(fā)輕柔地撥到耳后,目光隱忍而心疼,手背的青筋快要凸起。 他一遍遍不耐其煩地親吻她的耳尖,試圖把她從噩夢中叫起來。 “我在,我在?!?/br> 賀晟不知道她此刻究竟在做什么噩夢,只知道看見她緊皺著眉,痛苦不堪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什么剜去了一處,疼得他快要發(fā)瘋。??? 他努力克制著翻滾洶涌的情緒,低頭去吻她被汗打濕的額發(fā),嗓音低柔:“晚晚,醒過來?!?/br> 一聲又一聲,遙遠地從耳畔傳過來。 像是漆黑的夢境盡頭,突然透出了一道光亮。 沒有其他的路,虞清晚只能憑借著本能,朝著那道微弱的光亮走。 終于,她急促地喘息著,睜開沉重的眼。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燈。??g 腹部不再似入睡時那樣絞痛,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氣息,虞清晚茫然地轉(zhu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