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紫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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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原書名過于直白,難以引人入勝,改編電視劇后將劇名改為《承千歌》。 傳承千年的歌謠,得之者可統(tǒng)天下。 試鏡地點製作組特地選在影業(yè)大樓的五樓,將整層樓全空下,只為了試鏡當日可以不受人打擾。 馮蕊對《承千歌》一劇寄予厚望,打從此劇剛立案,導演有意讓顧雨恩出演女主角孟瑜后,她就投了大筆資金進去。 但想不到的是,天悅娛樂這等大公司同樣認為《承千歌》有大爆希望,因此投資了更多的錢,使得此劇成為一部高成本大製作。 原著本就積累許多粉絲,加上親媽作者宣布加入編劇團隊,未開拍就先獲無數(shù)期待。 劇方自然不能虧待資方,因此製片人告訴馮蕊,可以讓她安排個新人進組。 這正是所謂的帶資進組。 馮蕊也是野心大的女人,劇方雖說了可安角進組,但安的是一個打醬油女五號,想不到她竟手眼極高,拉著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透明,就想問鼎女二號。 她有這種想法,天悅那邊自然也有。 導演李裕飛對此心有不滿:「一個個都想塞人進來的!」 原作者小華緋菁趕緊聲明:「導演,我先說了,就算帶資進組也請不要給那些打醬油的角色加戲?!?/br> 李裕飛早就心煩意亂,乜了小華緋菁一眼。 監(jiān)製,也是李裕飛的妻子吳沁嬋就像馬頭上的韁繩,必要時刻得拉住丈夫這頭馬,避免真成了脫韁野馬:「這也是製片人的意思……」 大眾都以為導演是整個劇組的最高決策者,然而并非,上頭還有出品人及製片人——出品人即為背后出錢的投資大佬,而劇組內的最高權力者,則是製片人。 不過,像李裕飛這樣,能力聲望都到一定程度的導演,名字上去就是一個噱頭,自然也就有底氣和出品製片叫板。 李裕飛是近幾年鮮少的良心導演,精于拍景,能將風景拍出電影般的壯麗美感,更擅長拍攝女性角色,已一連幾部劇都將本風評普通甚至差勁的女主角拍的明艷動人,使其聲勢一舉登上巔峰。 門外,雖座無虛席,但眾人皆自律的壓低音量。 人群分坐三兩堆,可見這些人雖齊聚于此,但彼此皆不相識,甚至回避對方。 這些人都是來試鏡紫甌這個角色的女孩,以及其公司。 當nuit一行三人來到時,這些人不約而同噤聲,皆往他們的方向瞟了一眼。 馮蕊孫夏自然的很,倒是李素雅,像是身體長的蛆,渾身不自在:「他們干嘛這樣看我們???」 馮蕊若無其事:「你管那么多?你在這圈子里混久了,自然就能看出他們眼里寫著什么?!?/br> 孫夏噗地一笑,也同李素雅說:「你自然就好。」 這不是很明顯了嗎——這些人都知道馮蕊是這劇的第二大投資戶,因此在他們眼里,孫夏這個由她帶來的藝人覬覦紫甌一角,可說是手到擒來。 這兒的誰都想沾點這早有話題的大製作之水,便覺得馮蕊是花錢作弊,既是戒備又是鄙夷。 李素雅不明就里,但她倆又矢口不提,只好閉嘴摸摸鼻翼。 但這些人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多慮了,所有試鏡者都拿到了號碼牌,因此導演編劇等根本就不知此人出自哪家公司——果然是李裕飛,壓根就不打算和資本妥協(xié)低頭。 陸陸續(xù)續(xù)進去了幾個女孩,有些躊躇滿志地進去,最后卻垂頭喪氣的出來,也有本就緊張焦慮的進去,出來時哭哭啼啼。 候了一會,一個女人上前去迎推門而出的五號女孩,孫夏僅看了一眼就收起目光,眸光卻已經(jīng)沉了下去。 五號女孩心灰意冷,顯然在內不得青睞,那人問她:「采瑩,不順利嗎?」 這人正是天悅娛樂的姚采瑩。 真沒想到她也想爭取紫甌,但看她哭喪著一張臉,大概也知道結果不樂觀。 那人應是她經(jīng)紀人,表情沒多大變化,早已見怪不怪。 姚采瑩愁眉不展,試探問:「姐,回去我說說多投點錢,你覺得……」 那女人倒抽了氣,趕緊打斷:「這當頭多少人在這,說這什么傻話!」 這大小姐太不會察言觀色,這種事都能大庭廣眾說出來!那女人朝大家賠笑,攬著猶在傷心的姚采瑩飛快逃遁。 再說了,李裕飛這作風就不打算理會出錢大佬們,姚采瑩結果不理想,那豈是光灑錢能扭轉的? 被拽著走時,姚采瑩倏地往邊上瞄了一眼,對上倚墻而坐的少女視線。 正常情況下這樣對看,通常都會感到扭捏,但這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卻不是——她若無其事,四目相交之時,甚至對她微笑。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那不如自信點,于是孫夏選擇怡然大方地朝姚采瑩一笑。 這通cao作弄的姚采瑩滿頭霧水,愣了許久,回過神時已經(jīng)被經(jīng)紀人領進電梯了。 姚采瑩在好幾年后想起這次揭過就算了的會面,才發(fā)現(xiàn)當下狀況,兩人已是高下立判。 * 孫夏拿的是9號。 前邊進展得很快,不知是否進到會議室沒多表演什么就被打斷,等了四十五分鐘后,便喊到孫夏進門。 李素雅恨不能將以往經(jīng)驗一次往孫夏腦里塞:「進去后禮貌最重要,然后平常心,你準備這么久,一定沒問題——哎,姐,你怎么沒半句要說的?」 不同于李素雅的焦慮,馮蕊表現(xiàn)出不合時宜的鎮(zhèn)定。 「多說無益,不如讓她保持平常心。」馮蕊拍拍孫夏肩膀:「有拿到自然最好。沒拿到,也無所謂?!?/br> 孫夏頷首,淡淡一笑:「你們記得方才離開的天悅藝人吧?」 兩人記得,只見孫夏微揚下巴,眼神睥睨自得:「我會拿出十二萬分的實力,拿到這個角色,否則豈不是被大家笑話——我的程度竟跟那種濫芋充數(shù)的人差不多?」 沒等她們吭聲,孫夏轉身,將號碼牌交給門邊工作人員,留馮蕊李素雅猶在愣怔。 門閂噠的一聲,才將二人云游的神思喚回。 李素雅奇道:「她一個新人,怎么能這么有自信,這樣目中無人是不是不太好……」 馮蕊卻搖頭。 「姐,你搖什么頭?」 「她不是目中無人,而是陳述事實?!柜T蕊望著那扇闔上的門,低低的說:「她做得到?!?/br> * 進了會議室,為了公平公正,自我介紹時也只許說號碼牌上的數(shù)字。 孫夏飛快掃過眼前仨人,行前就先看過導演李裕飛的專訪,正是坐在最中位的眼鏡男子。 兩側坐著兩個女子,右側那位年紀顯小,因此孫夏推斷,左側這位是編劇,右側那位則是原作者。 雖說這張臉佔盡了好處,但前邊已經(jīng)看過各色美女,李裕飛已經(jīng)麻痺了。 小華緋菁卻不同感想:「這個長相還蠻符合我想像中的紫甌。」 吳沁嬋略微驚喜:「就是不知道演的如何。」前頭幾個都很拉垮,他們早已身心交瘁。 李裕飛將這些話聽進耳里,又打起了精神,向孫夏一擺手:「準備好了就開始吧?!?/br> 試鏡片段是楚君瀟察覺紫甌與孟瑾間的情愫,紫甌前陣子才剛因孟瑾而反水欲刺殺自己,因此楚君瀟決定為鞏固自己勢力,讓紫甌作為和親公主外嫁揚州。 紫甌自然不愿,但若那年大雪沒有楚君瀟路過相救,自己就沒命了,于是只好應下此事。 這一段,演出紫甌的糾結及不甘是最基本的。 孫夏一振袖,朝攝影機低頭歛衽,三人就知表演開始了。 前頭提過,這時主僕間產(chǎn)生嫌隙,正是尷尬時期,早已冷戰(zhàn)好幾日。 因此孫夏便輕聲道:「大人,紫甌來了?!?/br> 李裕飛擔當楚君瀟聲替:「你終于肯來見我了?」 孫夏始終恭順低頭:「紫甌并沒有不愿見大人,大人多想了?!?/br> 李裕飛輕笑:「那就好。今日要你過來,是有件關于你的喜事,圣上有意給你賜婚。」 孫夏倏地抬起了頭,當是給她與孟瑾賜的婚,先是又驚又喜,復又想起自己與太子身分的差異及楚君瀟此人的心機,才歛起了欣喜,轉為不安。 攝影機就拍著她,李裕飛盯著小螢幕看,自然將那幾秒的眼神看的一清二楚。 臺詞很好,聲音清脆,陰陽頓挫也佳。 有幾個在這部分就被他驅離了,原因就是他們皆念得含糊不清,連臺詞都難以讓人聽白了,那還演什么戲呢,回去拍拍靜態(tài)寫真就得了。 「——圣上有意封你為公主,將你賜婚予揚州的公子竹。」 孫夏怔忪,隨后身軀一涼,倏忽間身上好似起了疙瘩。 「嫁過去后,就不再為奴,不再是本將軍的殺手,而是公子竹的王妃了。紫甌,這是天大的喜事,是吧?」 孫夏抿著嘴,胸膛起伏不定,眼神飄忽。 什么喜事,這是和親公主!她就知道楚君瀟只當她是個工具! 孫夏驀地跪下,重重一磕首:「大人,恕紫甌難從命!不光是無法與揚州公子門當戶對,我亦不愿離大人而去!」 這幾句說的朗聲清脆,壓抑著顫抖,她知道抗命的后果,但雖然害怕,也不愿違背自己的心意。 李裕飛問:「為什么?」 因為她心上有個人了。 孫夏緩慢抬頭,小華緋菁心疼——太拚了,磕的太重,額頭都給磕紅腫了。 她眼神飄移,表現(xiàn)出了遲疑,又垂眸:「是我任性,至幼生在大豫,在大人身邊長大,要我遠嫁到揚州,當然害怕?!?/br> 「害怕?」李裕飛重復了次,覺得好笑:「紫甌,看看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你還有怕的?」 李裕飛輕聲說:「就算圣上愿意讓你同懷瑜太子成親,我也斷不可能答應。」 孫夏嚥下唾沫,不自覺咬著下唇,直視著攝影鏡頭——一陣靜默,孫夏的表情從抗拒到蒼白,其中流轉自如,毫無表演痕跡,又極有代入感。 「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才十二歲。那日大雪紛飛,我看你冷得快去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了熱茶進紫砂茶盅里給你喝讓你取暖,你大抵也是冷透了,喝了好幾杯才回過神。所以,我才給你起名紫甌。」 她眉頭蹙起,雙臂微微顫抖,她不想嫁到外地,她只想與她的小阿瑾一起,但楚君瀟再一次告訴她,這命是他給的,終究必須償還。 她生是楚君瀟的狗,死也得是楚君瀟的鬼。 她眉頭一皺眼睛一眨,李裕飛沒把她這段眼神變換錯過,從掙扎到接受,從不甘到妥協(xié),本緊攥的手因心態(tài)變化松開,呼吸卻越發(fā)凝滯。 這就是古代封建制度下女子的悲涼,她根本不想,但她不得不去,面對楚君瀟這個賜予自己再生如父的人,她身不由己。 孫夏眼底似有水霧浮上,垂首:「既然無法收回成命,紫甌……會聽命與公子竹成親。」 李裕飛又問:「紫甌,你會恨我嗎?」 出乎意料,孫夏低著頭好一會,但這段時間沒人覺得扭捏,反而因她情緒感染而唏噓謂嘆。 其中以小華緋菁最為激動,這就是她心中所設想過的景況畫面! 片晌,孫夏終于抬頭,凝望著李裕飛,把倔強全吞進肚里。 她一伏首,只馀似嘆息的一聲:「紫甌的命是大人給的,自然大人指哪,我就走哪,毫無怨言?!?/br> 半晌,吳沁嬋如夢初醒般,要孫夏起身:「快起來,額頭都磕紅了,等等出去記得要冰塊?!?/br> 孫夏這才起身,向三人鞠躬:「我的表演到此結束,謝謝大家?!?/br> 小華緋菁興奮的拍了兩下手,卻被李裕飛斜了眼,她馬上停止了,可不高興了——什么,拍手也不行啊,表演得這么好! 李裕飛不理會她在旁氣鼓鼓,說:「頭抬起來我看看?!?/br> 孫夏迅速整理儀容,落落大方地將一張素凈漂亮的臉龐完全展露給李裕飛看。 李裕飛與吳沁嬋交換了眼神,說了聲好,便請孫夏離開。 她一離開,小華緋菁立時對李裕飛說:「我喜歡她!」 李裕飛卻也有話跟她說:「你拍那兩下會給人希望,之后別這么做了?!?/br> 「不做就不做,反正之后也不會有這么符合我想像中的人出現(xiàn)了?!?/br> 吳沁嬋雖不發(fā)一語,但心里也同小華緋菁有一樣想法。 她定是反覆練習很多次,不斷揣摩紫甌登時情緒,完全理解了角色,才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現(xiàn)。 吳沁嬋偷覷了李裕飛一眼,只見他若有所思轉動手上的筆,許久,才聽見他問:「剛才那個九號,現(xiàn)場有她的資料嗎?」 // 你們就把李裕飛想像成李安或張藝謀那種等級的導演好了,雖然說他只是個拍電視劇的,但咱們承千歌可是大男主權謀正劇呢! 如文中所說,劇組里是出品人gt;製片人gt;導演=監(jiān)製,出品人出錢,製片人是管錢的,所以是片場最高決策者,這兩并不會成天待在片場,導演則是總執(zhí)行人,監(jiān)製則是現(xiàn)場總指揮,監(jiān)製的工作就是平衡製片及導演間的角色,所以文中也這么描寫吳沁嬋的~ 不過李導都把監(jiān)製收成自己老婆了,就更不用去管製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