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死過,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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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雨還在下。 像是有隻手在體內(nèi)翻攪,把她五臟六腑攪得一蹋糊涂,恨不得把她所有器官移位那般。又是反胃又是疼痛,心跳毫無頻率,快得不像話——像是有支搖滾樂隊在她體內(nèi),鼓手偏今日脫軌演出,不按譜打擊,一時快一時慢。 她想吸一口氣支撐自己,卻偏偏怎么也吸不到氣。 甚至想要失聲痛嚎一聲都做不到。 她是不是要死了?恐懼涌上,她匍匐過去攥緊男人的褲管——她幾乎忘記了,這個是她前男友,顧不得狼狽難看,大哭著想要求救,又一句都喊不出聲,只能啞著嗓——而此時她的尖叫,竟然難聽的好像公鴨在叫。 男人急吼:「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聽到的話動個手指也行!」 其實她聽得見,但實在過于痛苦,但他說什么聽不大清,在她耳里,頭顱里,就只是嗡嗡作響。 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是很恐怖的,而她此刻就是在經(jīng)歷這樣的階段,她彷彿無能為力制止,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 她蜷曲著抖嗦的手,痙攣的十指難受的直往地上摳,她無意識地蹬著雙腿,噁心感再度涌上,方才吃下喝下的食物一併嘔吐出口。 她喝了什么?對,那杯紅酒,那個低眉順目,站在哥哥身邊,畏畏縮縮的女孩端來敬她的紅酒—— 突如其來的下墜感把從喚醒,她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喘氣,驚魂未定——夢?夢!這只是夢! 她終于從夢魘中醒來,從地上爬過去摸鏡子,看著鏡中那張美麗年輕的臉龐,她怔了好半晌,輕輕摸了摸臉頰,然后,笑了。 在這空無一人的家中,夜深人靜,她獨自一人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落下,她咬著唇,笑的既凄涼又瘋癲。 一個悲哀的、病態(tài)的、詭異的笑,淌下來的淚是這么清澈,雨下得如此悲涼,任誰都會同情。 不是夢,金影獎慶功宴喪命的事,不是夢,而她,原來那個她,死了。 鏡子里,那是一張明艷年輕的臉,桃花眼的眼尾沒有細紋,臉頰都是膠原蛋白,女孩的人生,才正要開始。 人生才正要『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她望著鏡中那張美麗的臉,眼里閃爍著駭人的光——瞳仁雖是黑的,但在此刻,藉光折射,那眼珠子好像成了紅色,像是顆血滴,又像是朵帶刺的玫瑰。 瘋癲的笑聲不絕于耳,在這豪宅中不停回盪,像是剛從地獄爬回來的厲鬼,和世界昭示著她的歸來。 「是啊,重新開始……我又重新活過來了呢……」 手機頁面停在了頭條快訊上。 【快訊:慟!馮薇身亡!三小時前才剛拿下金影影后……國道高速死亡車禍,馮薇享年30歲?!?/br> * 瓢潑大雨已下了五天,也沒停止跡象。 風雨晦冥的,偏偏老闆特別摳門,在此時竟打算為了地球環(huán)保一回,死活不開燈。 這種天氣,udjat酒吧門可羅雀,陳上元能夠理解,這大雨滂沱的,誰會想為了喝個酒特地上門? 陳上元認為,這種時候,為了避免其他開銷,應該打烊,讓他回家好好休息。 顯然他的老闆何栩山?jīng)]這種想法,不開燈也不休息,陳上元只好把希望全放在政府身上。 他緊盯著新聞臺跑馬燈,期待待會發(fā)布個停班停課快訊。 但除了大雨成災的新聞外,其馀時間都在報導那位前幾天剛得了影后便發(fā)生死亡車禍撒手人寰的演員的新聞。 陳上元盯了一個鐘頭,眼睛累的發(fā)酸:「老闆,咱們在這大眼瞪小眼也無聊,早早打烊了唄?!?/br> 「年輕人就想著休息?!?/br> 何栩山懶得理他,他捻著菸草放進斗缽里,用兩手的大拇指來回將菸草擠入菸草室中,最后壓整菸草,點火繞圈,將菸草完全燒盡。 在這晦暗店面里,星星之火也顯得璀璨。 何栩山總抽著菸斗,陳上元覺得那菸斗麻煩,每次抽還得在那捻菸草塞菸草的,不如他這隨手一根點起就抽方便。 他把這想法告訴何栩山,何栩山笑他膚淺:「菸斗才是藝術美?!?/br> 陳上元反駁:「老闆,這年頭誰還抽煙斗???」 何栩山指著倉庫方向:「當然有啊,不然我那些菸草賣誰?」 何栩山可謂是斜槓中年,除了開酒吧,他還兼職刺青師傅,甚至賣菸草。 但打自陳上元來這擔任調(diào)酒師至今,還真沒看過幾個人來買菸草。他枕著自己胳膊甕聲甕氣的回應:「我就只看過你跟那位梅小姐抽菸斗,其馀根本沒看過。」 陳上元也抽起菸來,燃起及抽,他覺得方便多了。 何栩山往門外一看:「喏,還早早打烊呢,客人上門了?!?/br> 這狂風暴雨的,還有人來喝酒啊?這頭殼有問題吧,陳上元一看——是個女孩,身形頎長纖瘦,執(zhí)著一柄黑傘,在這淅瀝瀝的傾盆大雨中,她步履不疾不徐,優(yōu)雅自若。 陳上元腦中浮現(xiàn)一個詞——步步生蓮。 可惜陳上元書讀的不多,不知這詞的典故來源潘玉奴是個讓君王從此誤早朝的妖妃。 那柄黑傘太大了,遮掩了她的臉,陳上元好奇的很,探頭探腦想知道外頭這人的長相。 走起路來婀娜多姿,那長相應該也要對著起這步伐,得是傾國傾城之貌吧。 那人收起了黑傘,背對著他們,拿著帕子擦拭臉龐,陳上元從背影判斷,不超過18。 她轉(zhuǎn)身打開門閂,終于抬起頭,圓了陳上元的夢。 鵝蛋臉,狐貍桃花眼,上了淡妝顏如朝露,被雨打濕的頭發(fā)烏黑如瀑,她面無表情,自帶疏離清冷,不易親近。 這張臉才配得上步生蓮啊。 大美人! 陳上元看了眼睛都直了,何栩山就顯得穩(wěn)重許多:「小meimei,這里是酒吧,未成年不能來?!?/br> 女孩哭笑不得,不同她顯小的長相,她的聲音卻很沉穩(wěn):「我20了?!?/br> 怕他們不相信,她拿出了身分證證明。 何栩山瞅了一眼,確實已經(jīng)成年,名字與外貌極為相配,叫孫夏。 他這才一笑,招呼著孫夏:「好,那就來吧,今天沒生意,給你打個折,喝什么?」 孫夏儀態(tài)端正,連坐姿都挺直著背脊,她接過陳上元殷勤遞上的毛巾:「我要刺青?!?/br> 聞言,何栩山及陳上元愣了片晌。 前頭提過了,何栩山是多邊形戰(zhàn)士,早年為了生存,什么都學過,什么都干,只要能活下去,他都愿意悉心請教——刺青這門活,正是往日里他瞅中商機去學的。 但udjat酒吧的刺青服務,知情者可說寥寥無幾。 何栩山意想不到:「行,刺什么?」 「薔薇?!箤O夏挽起頭發(fā),指著右蝴蝶骨:「刺這,不要太大?!?/br> 陳上元沒發(fā)現(xiàn),何栩山倒是意外。 這女孩沒說幾句話,但何栩山就覺得,她說話語氣雖平淡,卻堅定不容質(zhì)疑——她像是王座上的女王,睥睨著世界。 老實說,何栩山不怎么喜歡。 約莫是男人侵略的本性,又覺得你這黃毛丫頭,憑什么這樣對我說話? 但不得不說,只要她發(fā)話,何栩山相信,沒有一個人會不臣服于她。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場,她不需要做什么,光是坐在那,就好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女王。 看,這不就來了一個?陳上元顛顛的過來:「小姐,要喝什么嗎?想喝調(diào)酒嗎?」 孫夏剛選完圖樣,何栩山則準備著器具,給孫夏消毒,迎著大雨前來,孫夏有些懨懨的看著電視:「給我沏一壺茶吧,謝謝。」 來酒吧喝茶?陳上元進了后廚沏茶,這才回神,她講話讓人感覺…… 好有威嚴,好跩哦。 一副大佬樣,陳上元覺得,好酷。 他巴巴的將熱烏龍端上,還替孫夏倒進茶盅里:「小姐,請喝?!?/br> 這時何栩山已經(jīng)開始動工,將圖樣轉(zhuǎn)印在頸上,孫夏見他們都抽著菸,提了一句:「都有菸癮?。俊?/br> 何栩山不動聲色:「如果你介意,我們可以不抽。」 「不介意,我前男友菸癮也很重?!箤O夏看著電視,朝陳上元招手:「能給根菸嗎?」 陳上元遲疑,看著何栩山為難,何栩山揶揄:「怎樣,連根菸都吝嗇是不是?」 陳上元脹紅了臉:「才不是,女孩子怎么能抽菸……」 何栩山反問:「女孩子為什么不能抽?你看梅小姐,抽起來多風姿綽約?!?/br> 孫夏垂眸,微微一笑。 陳上元無奈,掏出菸盒將菸遞給孫夏,孫夏接過,雙指夾著菸點燃。 別的不說,陳上元覺得,這種漂亮冶艷的女孩,就算年紀輕,抽起菸來,也是風情萬種。 何栩山知道要發(fā)生什么,馬上退開一步,暫停動作。 果然,初次抽菸的孫夏一嗆,咳得飆淚:「他怎么喜歡抽這種東西……」 但再后來,像是習慣了一樣,沒多久她就適應了尼古丁。 陳上元后悔給她這根菸了,要是真上癮了豈不賴他? 新聞無趣的很,從暴雨成災,又報回了前幾天死去的女明星。 陳上元雖看膩這新聞了,但想到那女明星那么年輕便香消玉殞,也不勝唏噓:「那個馮薇啊,我之前還看過她得獎的那部電影,很漂亮又很會演,怎么拿了影后就馬上車禍死了?」 電視上又再重復馮薇五日前在金影獎以《北國的春天》奪得影后的片段,孫夏吸了口菸,緩慢吐出。 陳上元想,他們抽菸是吞云吐霧,孫夏抽菸,是吐氣如蘭。 馮薇在金影獎獲獎后沒幾個鐘頭,在國道上發(fā)生死亡車禍,與來向大卡車對撞,進醫(yī)院急救了三個小時后,遺憾宣告腦死。 對比方才獲獎畫面,令人感慨,本是那么意氣風發(fā),萬眾矚目,誰知幾小時后就發(fā)生死亡車禍,下著大雨,在國道上與對車相撞——據(jù)知情人士爆料,當時搶救,后座的馮薇滿頭鮮血被拖出車外時,其實早就沒了生命跡象。 連何栩山都有些唏噓,嘆了口氣,孫夏突然問他:「老闆,我跟她誰漂亮?」 已經(jīng)到了拿著刺青槍的步驟,何栩山?jīng)]空抬眼看電視:「不同的美,她有一種成熟優(yōu)雅的美,你還年輕,稚嫩元氣?!?/br> 許是上了麻藥,又有尼古丁麻痺,孫夏壓根沒喊一聲疼。 孫夏笑笑,又看陳上元:「那你覺得呢?」 陳上元沒想到問題會問到自己身上,莫名頭皮一麻:「都、都漂亮,她經(jīng)歲月歷練而成的美,你是……膠原蛋白豐富的美?!?/br> 何栩山啼笑皆非,孫夏也咯咯笑著,又抽了口菸。 這時新聞來到了採訪馮薇多年的緋聞男友于皓俊的片段。 于皓俊這人資歷豐富,四年前先以暗黑懸疑片《血龍》在二十五歲首封金影獎影帝,成為當時第二年輕的最佳男主角得獎者。 后又拿了金視獎視帝,去年再度以《迷沉》中演出八重人格分裂的角色再度拿了一個柏林電影節(jié)的影帝寶座。 三金加持,這人在演藝圈的地位可高的。 這兩人緋聞傳了許久,這幾天爆出了個瓜,據(jù)說金影獎慶功宴后,有人看見馮薇與于皓俊爭執(zhí)的畫面。 瓜是夠勁爆的,但沒實錘畫面,那就是空口說白話。 這則新聞是于皓俊經(jīng)紀公司天悅娛樂發(fā)出聲明稿,譴責惡意造謠,將保留一切法律追訴程序,提告到底。 網(wǎng)友一片叫好,這種惡意捏造的消息就該徹底扼殺,演藝圈不需要這些莫名的潑臟水——這能不告嗎,沒搞好,他家搖錢樹就可能成了殺人嫌疑犯了呢。 孫夏吐菸,氣定神間:「他們在一起過哦。在一起一陣子,突然就分手,連女方都不知道原因呢?!?/br> 陳上元大吃一驚:「你怎么知道?」 孫夏看著他,半晌,輕聲一笑:「網(wǎng)上衝浪吃瓜啊,可精采的,你也去看看?!?/br> 陳上元還真跑去搜尋了,何栩山嘆氣,完全被孫夏播弄了。 他咂摸著不對勁,卻也懶得去問,人不可貌相啊,有些人表面裝的好,誰知道他笑里藏了把刀,捅你時都還是笑意盎然呢。 何栩山只說:「你懂得挺多?!?/br> 「還好。」 沉吟了半晌,又來暴雨新聞,孫夏忽然問了一句。 「何老闆,你相信借尸還魂嗎?」 何栩山聽了哈哈大笑:「不信,妹子,你是聊齋那些話本看多了吧,那都是虛構(gòu)的。」 孫夏不置可否:「是啊?!?/br> 陳上元單純:「老闆,你不能因為你不信,就覺得他們不存在?!?/br> 何栩山哭笑不得,都不相信了還得覺得他們存在:「上元,都20多歲了,別老看那些假鬼假怪的小說,活在現(xiàn)實行嗎?」 陳上元被他這通搶白說的窘迫,賭氣挪動了椅子,與他保持些距離。 孫夏看著陳上元負氣的身影,眼神意味深長,接著歛起,抽完最后一口菸。 誠如他說的,不信,不代表不存在。 是啊是啊,誰能相信,真有借尸還魂? 誰會相信,五天前死了的馮薇,此刻靈魂已經(jīng)安然住進這20歲妹子的體內(nèi),重生為孫夏了呢? // 算雙強聯(lián)手爽文(?),群像文。 提前跟大家說說,因為不想感情線太復雜,所以把陸祺寒這條感情線給刪了,基本背景設定當然還是一樣,但兩人交集會少很多。 然后于皓俊這條被我拉上來了,這兩人的取捨原因很簡單,一個對推動主線有用,一個完全推不動主線。 同理文磊這條被留下來也是這個原因。 二來,主要是陸祺寒沒有火花,于皓俊卻很能有那種cp拉扯的火花,這在寫文里很重要,所以我才做了這個決定。 所以若是原先寒派的朋友們,或者無法接受這個改動,或者就是不喜歡孫夏這種心機美人搞事業(yè)gt;戀愛的,選擇棄坑我也是可以理解并虛心接受的。 因為我不想寫傻白甜,在演藝圈里沒點野心,沒點踩著別人上位的心,要怎么混上去呢? 但再說一句,因為大家人設都有些微改動,主線也有新的大方向了。 感情線大約也才佔30%,大家也可以忽略感情線主要看主線也行的哈哈哈! 再次感謝并且向大家道歉,這么多年以來,我又回來寫這個坑,對不起我的無故離開,也謝謝你們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