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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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若貞轉(zhuǎn)過頭,見齊鳶臉色刷白,顯然是出了事的樣子,忙讓車夫掉頭。 不遠(yuǎn)處,一處隱蔽的場所里,有人正望著城門外發(fā)生的這一幕 一輛馬車原本緩緩出城,突然大馬嘶鳴一聲,馬車掉頭,朝城門狂奔而去。 “大人,這……要攔下嗎?”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而被稱為大人的那位,卻始終隱沒在黑暗里,直到馬車的車身進(jìn)入城門,車影須臾不見,他才像是剛回神一般,慢吞吞吐出兩個字:“不用?!?/br> 第102章 齊鳶在縣衙等到深夜, 才等來了洪知縣。 洪鈞這些天在外面風(fēng)吹日打,忙著各處賑濟(jì)安置的事情, 人也變得又瘦又黑, 臉上溝壑都深了幾分。他聽衙門的人說齊鳶有急事找,驚訝地到了書房,卻見書房里齊鳶和褚若貞都在等著他, 神色同樣凝重。 洪鈞先跟褚若貞見禮, 疑惑道:“褚先生找本縣可是有事?” 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夜深了,如果沒事褚若貞不會在這等著。 他望過去, 一頭霧水。褚若貞卻擰著眉道:“讓鳶兒來說吧?!?/br> 洪知縣只得再看向齊鳶。 齊鳶沖洪知縣一禮, 卻先問道:“縣尊大人, 學(xué)生謄寫縣尊大人賑災(zāi)實錄時, 發(fā)現(xiàn)有一處難以理解。從十月八日起, 揚(yáng)州四下流民越來越多,衙吏去探時匯報至少萬人,可為何這幾日舍粥, 米糧消耗卻越來越少?” 洪知縣不解其意,解釋道:“后面這些流民都分?jǐn)偟礁魈镏鬓r(nóng)戶家去了, 他們以工代賑,自己每天掙糧。其他老弱之流也都有安排,大家能自力更生,當(dāng)然消耗不像第一天那么多?!?/br> 齊鳶搖搖頭:“那災(zāi)民中少壯占比有多少?三等民之中,男女相比又如何?” 災(zāi)民分的三等人, 老者,病者和少壯者, 是為了舍粥時各有兼顧。老者不耐餓, 要略稠一些。病者不可群, 要單獨設(shè)灶。災(zāi)民中壯者最少,一般領(lǐng)粥也是排在最后。 洪知縣思索道:“這次的災(zāi)民,年輕少壯的的確多些。不過從山東到這數(shù)千里地,能熬過這一路的,也就只有這些年輕力壯的饑民了吧?!?/br> “那小孩呢?”齊鳶又道。 洪知縣這次皺起了眉。小孩的確有,但極少。 “齊鳶,你是想說什么?”洪知縣干脆問。 齊鳶拱拱手,凝眸望著知縣,神色肅然:“回縣尊大人,學(xué)生今天要回書院,出城時見到城外臨時安置了許多流民,然而這些人體型高大,神色平靜,并不像是饑荒逃亡的流民。學(xué)生不知道是事有反常,還是自己多心,想茬了。但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因此學(xué)生懇求縣尊大人,派人再去查探一番,看城外多少人,哪里口音?” 洪知縣愣在原地,過了許久后才給出反應(yīng) “你是懷疑……你是說,這些流民有詐?”洪知縣連聲道,“不可能!舍粥的時候我是親自看著的,的的確確是災(zāi)民無疑,你沒見過他們的手,那腳都是磨了泡的!我在寺廟坐診兩天,并沒見哪個像是山匪野寇,他們都是普通百姓罷了。小孩子少也是人之常情,這么遠(yuǎn)的路途,大人都未必熬得住,小孩子又如何能走過來?” 洪知縣呼吸急促,不停說著反駁齊鳶的理由。 齊鳶也不反駁,只靜靜聽著。倒是一旁的褚若貞等洪知縣說完后,嘆了口氣。 “洪大人,”褚若貞道,“逢舟書院就在山上,其實走上去也沒有多遠(yuǎn)。” 洪知縣轉(zhuǎn)過臉,看著褚若貞:“書院地角便利,方便士子們通行。先生的意思是?” 褚若貞搖搖頭,嘆氣道,“這些天里,并沒有流民上山。” 洪知縣愣住,隨后便覺背后冷汗突突直冒。 如果說饑民神色平靜不夠驚慌,又或者流民里老少罕見,都能找出解釋的原因。那這些食不果腹的流民,放著離得近的山上書院不去sao擾乞食,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逢舟書院門臉闊氣,書院里也有米粥飯菜,乞討者都是哪里有糧都要試試的,怎么會放著這么大的書院不去? 褚若貞原本也沒想這么多,齊鳶第一天去了書院后,跟他說了流民圍城的事情。褚若貞當(dāng)即安排人將書院大門關(guān)閉,以免有人到書院生事。后來齊鳶又安排了幾個壯仆在那邊守著,示意這些天他們并未受到任何影響。 可若是真流民,即便大部分人看到官府舍粥心下安定,那總會有小部分人到處走走看看的,也必定會有去寺廟書院乞食或者求收留的。一個都沒有,只能說看著正常,又似乎不正常。 齊鳶也知道自己的猜想有多么令人匪夷所思——假如城外的不是流民,而是反兵,那揚(yáng)州城現(xiàn)在已然岌岌可危了。 可嘯聚數(shù)萬人,別說反賊,便是官府都很難做到。能有這等本事的,必然不是無名之輩。當(dāng)今朝廷中最可能有反意的是楚王,但楚王人還在京城。 莫非是楚王的部下?可他的主要兵力不應(yīng)該在四川嗎?從四川千里迢迢來圍困揚(yáng)州?這也說不過去?。?/br> 室內(nèi)陷入長久的沉默,在場的幾人各有思慮和疑惑,卻又無人能解。 最后,齊鳶率先咳了一聲,對洪知縣道:“洪大人,這事也行是學(xué)生想多了。大人不如先派人去查探一下,小心不要打草驚蛇?!?/br> 洪知縣沉默半晌,最后“嗯”了一聲。 齊鳶直到深夜才回到家。 褚若貞也回家去了,齊鳶本來看天色太晚,想讓褚先生現(xiàn)在齊府將就一晚,無奈褚若貞堅決不肯。齊鳶懷疑褚若貞是不太喜歡跟楓林先生共處,只得作罷。 他讓車夫去送了褚若貞,自己步行走回齊府。齊府眾人都已經(jīng)安睡,齊鳶輕手輕腳回到自己的院子,只見小院里四四方方框住一泓秋水,院中的栗子樹樹影婆娑,有些涼意。 上次給小紈绔寫信時,這棵樹上的栗子剛好成熟,齊鳶讓人把栗子摘了,一個個擦干凈,都給小紈绔包起來送了過去。 他剛醒來時,就聽下人們說過,這棵栗子樹是小紈绔小時候種下的,彼時小小一點,長到這兩年才開始結(jié)果,最初就三五個果子。 而當(dāng)栗子掛果后,小紈绔就會給他們編上號,各自取名,日日眼巴巴地看著。平時揮金如土的富家少爺,對這棵樹上的栗子卻寶貝得很,摘下來后放檀木箱里看著,遲雪莊這樣的密友也只能分得一顆。 齊鳶當(dāng)時聽著好笑,覺得小紈绔果真是憨然可愛。又想,這么寶貝的東西,一定都給小紈绔留著。 因此他一個也沒舍得吃,全給小紈绔捎去了京城。 只不過在信上,他故意逗對方,說自己“替君遍嘗,甘芳如珀,甚是松脆”。 齊鳶在院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最后搖頭輕輕一笑,走進(jìn)院里。 院中有風(fēng)吹過,齊鳶有所察覺,身形微微一怔,隨后緩緩抬頭,看向了窗口。 秋水溶溶,窗棱上此時赫然站著一只瓦灰色信鴿,腳上綁著一根字條。 齊鳶靜靜地望著那只鴿子,過了會兒,他走過去,信鴿自動飛到他的手上。齊鳶將信解下,就見手上的鴿子撲棱一下,振翅飛走了。 他回到臥室,點燈再看,只見那張字條上寫著兩行字——“萬程人欲老,千驛意難通?!?/br> 宋時姜夔曾做詞浣溪沙,懷念自己在合肥的情事,最后兩句與此相似——“恨入四弦人欲老,夢尋千驛意難通。” 而在這之后,是最后一句——“當(dāng)時何似莫匆匆” 當(dāng)初分離的時候,不如不要急匆匆。 姜夔對合肥的情人有刻骨銘心的懷念和相思。 謝蘭庭同寫此意,也不知道意在類比情人還是暗抒相思,又或者惋惜匆匆離別。 齊鳶用拇指在紙條上摩挲著,琢磨著自己怎么回復(fù)謝蘭庭。又想,那送信的鴿子剛剛一走了之,自己也不知道謝蘭庭的下落,便是寫了信恐怕也無法送出。 他出神太久,想起先寫回信時,紙條竟被他搓得溫?zé)崃艘恍}R鳶啞然失笑,摸了摸臉,打算將紙條夾在書頁里。 然而就在他摸臉的一瞬,一陣清幽的淡雅香味鉆入了鼻尖。齊鳶愣住,低頭看了看,隨后難以置信地將手指湊到了鼻子下面輕輕嗅了幾下。 那陣清雅的香氣再次浮現(xiàn),他臉色大變,從書中拿出剛剛的字條,這次也放在鼻子下猛嗅。 那陣獨特的香氣再清楚不過了。 齊鳶一動不動地沉默了許久,突然,他扶著桌子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直到笑出眼淚。 銀霜被吵醒,忙提燈來看,只見齊鳶眼角掛著淚,眼仁漆黑,亮得嚇人,雖然大笑,臉上卻是一片悲涼。 銀霜被嚇得怔了怔,輕聲喊他:“少爺……” 齊鳶默了一默,隨后卻搖搖頭,徑自抹去眼角的淚水。 “我沒事?!饼R鳶道,“你們都睡去吧。” 翌日一早,齊鳶天不亮便去見了齊方祖,詢問唐將軍的事情。 齊方祖卻道:“你來的正好,昨天京城來信了,我讓人去找縣衙找你,衙門的人說你去了書院。常勇又去書院,那邊卻說你跟褚先生都沒回去?!?/br> 齊鳶心里知道常勇應(yīng)該是正好跟自己走茬了,自己去書院那會兒,常勇去了縣衙,后來自己半途折返時,常勇又去了書院。說來也巧,平時人們愛湊熱鬧,這送信的怎么也扎堆,說不來一個都不來,說來信昨天還全都趕一塊了。 只不過昨天那個并不讓人愉快。 齊鳶勉強(qiáng)笑笑,看著齊方祖去取信。 這次果然還是一大摞,上面的泥戳還在,顯然齊方祖并沒有打算拆開看,只等著齊鳶自己拆信。 只不過在齊鳶小心把信拆了,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信時,齊方祖又一臉好奇和艷羨地在一旁瞅著。 齊鳶笑了笑,干脆自己看過一頁便遞給齊方祖一頁,倆人一塊看。 好在今天的信倒是令人驚喜——小紈绔自然還是想起什么說什么,他先講斗香大會上的驚險,太子現(xiàn)在設(shè)法賑災(zāi),斗香大會斗香是假,募銀是真。還好陳伯跟小紈绔接了頭,他們已經(jīng)設(shè)法從錢莊借了銀,先將齊府該捐的銀子交上去了。 只是這次齊府打了頭陣,已然成為太子手里的標(biāo)桿。日后也就成了太子一派了。 小紈绔也擔(dān)心錢知府為難家里,借賑災(zāi)的事情橫征暴斂,因此讓他的好朋友阮鴻給錢知府寫了信,大贊齊府這次捐銀義舉。阮鴻是阮閣老的小兒子,錢知府則是阮閣老的座下門生,之前一直巴結(jié)著想給閣老送生日賀禮的,這下有阮鴻的信,錢知府應(yīng)當(dāng)會收斂一二。 之后他又將自己在斗香大會上見到了當(dāng)年面圣的三神童里的另兩位,那倆人似乎看出他不懂詩書,都對他很是照顧,設(shè)法為他解圍。 尤其是叫陸惟真的那個,連對太子冷清冷性的,卻在會上沖他眨眼。小紈绔當(dāng)即被嚇了個激靈,這次來信,連忙問齊鳶那陸惟真跟他是不是相熟,倆人什么關(guān)系?自己以后該如何相處? 齊鳶看到這里,自己也一腦門霧水。 三神童面圣,不過都是一面之緣。之后他便被禁足在家,不得科舉。對另兩位的印象實在淡得很。但小紈绔于人情世故向來機(jī)靈,陸惟真對自己眨眼多半的確是在示好了。 這下連齊鳶都好奇起來。 齊方祖看到這一頁,不由也發(fā)出疑問:“三神童面圣?” 他不甚理解地看向齊鳶,一時間對這五個字失去了理解能力。 齊鳶卻渾然不當(dāng)回事,道:“晚輩當(dāng)年過了道試后,曾被圣上召見?!?/br> “過了道試?”齊方祖驚呼,“你過了道試?什么時候考過的?” 齊鳶上次坦白自己身份,只說自己讀書上下過功夫,之前便參加過科舉,但并沒有詳談。現(xiàn)在齊方祖才后知后覺地明白,齊鳶說自己有“神童”之名,并受這虛名拖累,其中“神童”并非誑語。 至少跟他們江都縣的神童何進(jìn)完全不是一回事! 齊鳶見齊方祖瞪圓了眼,兩手張著石化在原地,想了想干脆道:“晚輩十歲時過了順天府的道試,因為縣試、府試和道試中都是案首,所以以十歲‘小三元’的身份被人傳為神童。實際上晚輩只是讀書用功一些,擔(dān)不起這倆字。當(dāng)年圣上大興科舉,正對天下神童感興趣,所以召見了三個人,我正在好其中。不過也正因這次面圣,我被圣上批為心性未定,需在家磨礪幾年再行科舉?!?/br> 之后便是長達(dá)六年的禁足,不得出府,不得參加科舉考試。 齊鳶想起當(dāng)年自己面圣時的萬言策,其中也有救災(zāi)諸項。那次面圣是自己不幸的開始。 而那次也是他跟謝蘭庭的初見,即便彼時他并不知道有人扮成了青衣內(nèi)侍,偷偷溜進(jìn)去瞧他。 現(xiàn)在,六年后,他終于將自己當(dāng)年萬言策中的救災(zāi)部分告訴洪知縣并著手實施??梢舱驗檫@次救災(zāi),他跟謝蘭庭……竟是要形容陌路了嗎?抑或是反目為仇? 齊鳶神色暗淡下去,又想,這次賑災(zāi)政策施行順利,是計策周祥?還是有人刻意為之,知道自己會如何做? “鳶兒?”齊方祖見齊鳶發(fā)怔,神色間竟流露出了罕見的脆弱和無助,內(nèi)心懊悔不迭,只當(dāng)自己勾起了對方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