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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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句率先傳出去,殿外嘈雜議論之聲漸漸停歇,士子們好奇地互相傳誦,低念品評。 殿中很快傳出第二句“……直從巴峽才歸壑,許大乾坤此結(jié)臍?!蓖瑯?,也被殿門口的人念了出去。 “乾坤、歸壑……好一副盛大景象!”殿外喜詩的幾人驚嘆出聲,越念越覺意味深長。好詩就應(yīng)吟詠唱和才夠盡興,這幾人大聲吟誦,其他士子也覺朗朗上口,跟著一同誦出聲。 齊鳶悠然踱步,似乎自言自語一般:“……胸次決開三極郎,目光搖蕩四垂低,欲騎日月窮天外,誰借先生萬丈梯。” 殿外傳誦之聲愈發(fā)整齊,齊鳶話音落下之后,外面幾百人的重復(fù)述之聲再次傳入“……誰借先生萬丈梯!” 聲音返回大殿,殿中的士子們紛紛點頭,無不擊節(jié)贊賞。他們可是一句都寫不出來,齊鳶剛剛果真不是口出狂言,這是個風(fēng)流才俊! “果真天縱奇才!” “齊鳶真乃神人也!” …… 楓林先生又驚又喜,回神后干脆拊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果然沒讓老師失望!鳶兒,為師日后一定要借你的萬丈梯,仰攀日月!” 幽玄的臉色已經(jīng)維持不住了,這幾個字是他費盡心思挑出的字眼,很難入詩的險韻!齊鳶竟然真會作詩? 他一時間只覺得難以接受,臉上滿滿的震驚之色,半晌發(fā)不出聲音。 王如麟微笑不語,將這首題詩謄錄了下來之后,他才轉(zhuǎn)頭看向逸禪先生:“先生,齊鳶此作如何?” 逸禪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眼前面的年輕后生,半晌后道,“此作詩意通暢,氣度不凡?!敝髧@息一聲,提學(xué)幽玄,“幽社首……” 幽玄這才回神。他深吸一口氣,見大家都看向自己,顯然等著自己邀請齊鳶入席,緊咬牙關(guān)道:“如此,在下這就為齊公子單獨設(shè)一席?!?/br> “單獨設(shè)席恐怕不妥。齊賢弟畢竟是學(xué)生,如何能單獨設(shè)席,居老師之上?”王如麟?yún)s道,“我只做謄錄,倒也不必在上首坐著,我跟齊賢弟換一下便是。” 話雖這么說,他人卻坐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只含笑看著幽玄。 幽玄愣了愣,等明白王如麟的意思后,臉色迅速從灰白漲成紫紅色——王如麟代表的是浙江提學(xué)道,自己哪敢讓他去下首坐著?楓林先生和逸禪先生又都是名士巨儒,自然也只能居上首。 “請齊公子入座!”幽玄又氣又惱,渾身發(fā)抖,卻也不得不忍下屈辱,與齊鳶換座。 齊鳶淡淡一笑,客氣了兩句,果真去了上首席位,與王如麟同席。 若是換成旁人,齊鳶定然不會把一社社首逼到這種地步。但是幽玄設(shè)計陷害劉文雋,故意引自己入社在先,今日明目張膽欺負(fù)江浙士子,再次設(shè)局在后,自己便無須客氣了。 當(dāng)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揚州齊家還仰仗著張御史保護(hù),自己今天把事情辦好了,回京之前便可以借機向張御史提要求。 回京之路千里之遙,自己在金陵一戰(zhàn)后,真得能回去,能見到家人了嗎? 他心神恍惚了一瞬,入座后也乖巧起來。之后楓林先生、逸禪先生和王如麟各自出了一題,齊鳶之后幾次也不再口答,而是跟其他人一樣寫在紙上。 總共四題,他自己答了三道,第四道則在看到喬景云落筆時故意停了下來。 幽玄萬萬沒想到,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江浙一派竟然堵的別人連答題的機會都沒有。他意興闌珊,也知道大勢已去,恰逢午時設(shè)宴,他便做主張免去后面的比試,草草宣布喬景云為望社新社首。 這番虎頭蛇尾,又惹地江西分社的人心中不滿。這下殿內(nèi)外的士子們無不出聲抱怨,幸好喬景云為人大方爽氣,在成為新社首后,他便當(dāng)場提議了幾項新規(guī),一是廣東福建等地的舉子,文社為每人提供二十兩盤纏,以資入京;二是舉薦江浙江西等地的家貧舉子做教官,解決生計之憂;三是為山東受災(zāi)的社員提供避難之所,社員若帶親屬同住的,親屬需按官府安排開荒種地。 這三條一提,士子們無不轉(zhuǎn)怒為喜。 齊鳶沒想到喬景云這種爽朗直率的人,內(nèi)里竟也大有乾坤。若他果真能做到這三樣,那得讓多少朝臣汗顏? 他心里暗暗佩服,同時又不禁好奇起望社每年的進(jìn)項——怪不得喬景云憂心望社刊刻文稿的事情,看來這一行應(yīng)當(dāng)很賺錢? —— 當(dāng)天夜里,棲園舉行大宴,喬景云請來秦淮名妓十六人為眾人撫琴唱曲。一時間棲園中箏琶聲樂,唱和頻頻,才子佳人共同熏名香品佳釀。 連劉文雋都連連贊嘆,跟秦淮粉墨相比,這才是舊都風(fēng)流!他攜梨香共同赴宴,進(jìn)入棲園后才知道齊鳶和孫輅都沒來。 齊鳶和孫輅此時正在江邊為楓林先生送行。 今日師生相見,按說要小聚一番的。但午宴時楓林先生突然得了信,說家中老妻感了風(fēng)寒,于是老先生立刻收拾了行禮要回松江府。 他原是金陵人士,但這幾年一直寄居松江府,也正因此結(jié)識了逸禪先生。 “我與逸禪先生相見恨晚,此次在金陵相遇,逸禪先生贈了我一幅家傳名畫?!崩舷壬驹诖希H自從包裹中取出一幅畫卷,交給齊鳶,“此畫為董源真跡,你我?guī)熒嗄晡匆?,為師手邊沒像樣的禮物,便以此畫贈你,你拿去玩吧!” 齊鳶愣了好一會兒,才將那幅畫接住。 他沒有告訴楓林先生,自己那晚也在得月館。其實那天他對這位老師的印象很不好,幽玄故意設(shè)計劉文雋,最終目的卻是為了自己,想也知道這人不懷好意——自己制藝再好,如今也只是剛剛考過了揚州府試。在高手云集的望社里,一個府試案首還不值得被人如此重視。 可那晚楓林先生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齊鳶當(dāng)時便以為老先生大約厭煩小紈绔,所以并不關(guān)心這些。但是今天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老先生卻一次次偏向自己,為自己說話。 現(xiàn)在老先生更是以命畫相贈,讓自己拿去“玩”,顯然還是拿自己當(dāng)孩子呢——那個會調(diào)皮搗蛋,會做打油詩的小紈绔。 “先生……”齊鳶茫然地喊了一聲,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老先生卻笑了笑:“你這孩子又要哭鼻子了?丟不丟人,都考出案首了還這樣……” 齊鳶無奈一笑。 “我回去看看你師娘,你師娘這身子骨……哎,也就是在你家休養(yǎng)的那幾年好些?!崩舷壬f到這搖頭打住,又咳了一下,提高聲音,“你們快回吧!別在這站著了,風(fēng)大傷身。走,走走!” 說完不耐煩地?fù)]手趕倆人走。 齊鳶只得退后幾步,不知為何,他又突然想起了老太傅——自己也已經(jīng)六年沒見恩師了。 “學(xué)生拜別先生!”齊鳶眼眶一酸,在江邊長長一揖,“先生千萬多保重!” 船家長桿一撐,客船緩緩離岸。楓林先生仍舊站在船尾,聲音哽住,長嘆一聲:“鳶兒啊……” 卻只是喊了一聲名字,什么都沒說。 一直等客船走遠(yuǎn),齊鳶才跟孫輅往回走。 孫輅看他情緒低落,想了想,故意道:“若讓老師看見你這樣,估計乃園的醋壇子都要打翻了。嗯,乃園的師兄弟們要三月不識醋味?!?/br> “師兄……”齊鳶果真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孫輅說的也對,當(dāng)日玲瓏山下,褚先生就因為齊鳶四書太好而郁悶過,因為齊鳶的四書不是自己教的。 想到褚若貞,齊鳶的心情又起伏了一番——自己已經(jīng)助喬景云當(dāng)上了社首,這次金陵之行終于可以結(jié)束了。事情比想象地要順利,現(xiàn)在只等謝蘭庭出現(xiàn)后,讓他找人給辦一張路引,以便自己從金陵直奔京城。 那自己今晚便要跟齊方祖坦白嗎? 這次自己一去不返,乃園的師兄們結(jié)社怎么辦,自己是不是要跟孫師兄解釋一下? 桂提學(xué)那邊要怎么說?府試案首明年一定能補生員,無論如何,要請桂提學(xué)為小紈绔留下生員身份。 齊鳶回到客棧后依舊心神不寧。夜半時,他突然被噩夢驚醒,失了睡意。 齊鳶索性披衣坐起,繼續(xù)琢磨回京的事情。 一痕彎月遙掛天際,齊鳶思緒飄遠(yuǎn),又忍不住想,此時遠(yuǎn)在京城的小紈绔在做什么呢?小紈绔自幼便討所有人喜歡,他交友甚廣,親人寵溺恩師愛護(hù),朋友們更是愿意為他兩肋插刀。 與之相比,作為小才子的自己,似乎并沒有惹人喜愛之處。 自己這么多年,唯一交了一位朋友,卻又時近時遠(yuǎn),亦友亦敵。也不知道在謝蘭庭眼中,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 謝蘭庭應(yīng)當(dāng)會幫自己吧? 這么多天沒見了,這人現(xiàn)在在哪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1]這首詩是引用的錢福的《題觀景亭》。 錢福是明孝宗時的狀元,淡泊名利,當(dāng)了幾年官就退隱歸田了,是個很愛狎妓宴飲的風(fēng)流才子。有兩件事大家應(yīng)該很熟悉。 一是他看上的揚州名妓,嫁給了鹽商,他給人題詩“淡羅衫子淡羅裙,淡掃蛾眉淡點唇??上б簧矶际堑?,如何嫁了賣鹽人”。另一個就是他寫的《明日歌》。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 第77章 總社集會之后, 喬景云開始接手望社各項事務(wù),又是賬務(wù)交接, 又是組織人評選今年要刊刻的望社文稿, 這下徹底忙碌起來。 孫輅和劉文雋擔(dān)心家里人記掛,先行回了揚州。齊鳶送走兩位師兄,之后便一直等著齊方祖忙完, 自己好坦白回京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眼看歸期將至, 齊方祖竟然依舊忙得腳不沾地,連客棧都沒回。 齊鳶無法, 只能在客棧等著。這一等便是五天過去, 第五天晚上, 齊方祖終于回到客棧, 跟齊鳶說可以準(zhǔn)備準(zhǔn)備回?fù)P州。 “這幾天爹忙著見各地的掌柜, 也沒顧上你。聽說我兒在金陵大出風(fēng)頭,你大哥看到有人賣你的書稿,還買了幾本回來?!饼R方祖喜滋滋地從懷里掏出一本書, 上面赫然寫著《揚州齊才子文選大集》。 齊鳶被嚇了一跳,接過來翻看兩眼, 里面卻只有前四篇是自己的,是縣試和府試時的答卷。后面的都是拿了別人的湊數(shù),署名皆是x地x才子,看著像是各地才子大全。 “我看你這冊賣得特別多,快趕上《望社文稿》了, 書肆老板個個歡喜地很。不過聽掌柜們說其他地方還沒見著你的書,想來是這次你在金陵風(fēng)頭大盛, 本地書商先搶了機會?!饼R方祖笑呵呵道, “等這書再賣去揚州, 咱齊府可是頭一份的體面!我兒這回真是光宗耀祖!” “那還是不要賣去揚州了?!饼R鳶卻把冊子丟在一旁,搖頭道,“這冊子應(yīng)該是本地書坊私刻的,錢都讓書商賺了,我可一分銀子都沒得?!?/br> 齊方祖聞言哈哈大笑:“咱家又不缺銀子,缺的是名聲。你知道楚家為什么肯跟咱家合伙,用咱家商隊?” 齊鳶見齊方祖談興正濃,只得問,“不是因為兩家是親家?” “齊楚兩家雖是姻親,但這些年一直各做各的買賣。尤其是楚家小子當(dāng)家做主后,更少跟咱家有來往。這次兩家合伙,楚家一是因咱家買賣在江浙鋪得光,再就是因為你了?!?/br> 齊方祖搖搖頭,在屋里踱著步,“那天我跟楚家小子見面,他倒是直言不諱,說齊家處境他們知道一二,之所以愿意跟我們合伙,是因他聽說你讀書不錯,江蘇的桂提學(xué)親口夸你才調(diào)驚人,能讓一省大宗師此看重,你的將來恐怕不可限量。他們看重的是你的科舉之才?!?/br> 經(jīng)商之人少不了要打點各處關(guān)節(jié),否則處處受制,被人勒索拿要。楚家雖然也有做官的親戚,但那是花錢捐來的,并沒有什么實權(quán),遠(yuǎn)不如進(jìn)士出身的官員。 如今他們沖著齊鳶幫助齊府,將來齊鳶做了官,自然會投桃報李看顧他們家。 “以前爹念叨你好好讀書,你總不肯聽,覺得讀書無用。沒想到你這次遭了一難,反而想通了。你看,這讀書的好處立馬就顯出來了?!饼R方祖得意道,“我跟你大哥也商議過了,他現(xiàn)在替你管著你的鋪子。你盡管好好讀書考試,將來家里的田產(chǎn)店鋪,金銀珍寶一分都不會少你?!?/br> 齊鳶張了張嘴,他今晚要跟齊方祖坦白的,可是看著齊方祖紅光滿面的樣子,卻又覺得喉嚨發(fā)緊。 “父親?!饼R鳶狠狠心,沖齊方祖拱手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說?!?/br> “好!”齊方祖卻樂呵呵道,“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說。你哥雇了艘游船,叫了酒菜,今晚咱爺仨好好聚聚!你再去添件衣裳,一會兒咱去船上邊吃邊說?!?/br> 齊鳶遲疑了一下,只得點頭應(yīng)下。 兩刻鐘后,齊鳶跟著齊方祖找到了大哥雇好的畫舫,秦淮河上的畫舫跟揚州的一樣,船上有灶,旁邊還有送酒食的小船。 齊松早已經(jīng)在船頭等著了,見到父親和弟弟的身影后,他趕緊揮手,又讓小廝把爺倆帶上去。 艙內(nèi)果然擺好了酒菜,一旁還有個兩個小廝及一位中年人。 見齊鳶打量自己,中年人先行了個禮,笑道:“兩年不見,二公子長大了這么多,我都不敢認(rèn)了?!?/br> 齊方祖聽人夸獎齊鳶,心里滿足,招呼眾人坐下后,才對齊鳶道,“你不認(rèn)得了,這是你陳叔的兒子?!闭f完又轉(zhuǎn)頭,對齊松說,“我下午也打聽過了,斗香大會的事應(yīng)是真的,現(xiàn)在家里大約也得了信。等我回去后再詳細(xì)問問,反正去京城路順,下個月多準(zhǔn)備準(zhǔn)備再走也行?!?/br> 齊鳶聽得云里霧里,冷不丁捕捉道京城倆字,頓時一凜:“去京城?” 齊方祖道:“你有所不知,最近各家香戶們都說朝廷下旨,要各地香戶入京,參加太子辦的斗香大會。咱揚州齊家經(jīng)營多年,也算有名有號,這次不去怕是不行?!?/br> 齊松沉思一會兒:“爹打算讓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