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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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鳶在一旁瞧著,見那竹籃遍織地纖巧細膩,陰刻有山水竹石,朦朧濕潤,恍如一幅綿延不倦的水墨畫卷。竹籃里面還有一塊玄玉墨以及一根雕漆紫檀管的花毫筆。便知道這是去歲小紈绔用的了。 因疏于保養(yǎng),花毫筆的筆毛已經(jīng)有些許發(fā)脆,銀霜伸手就要將里面的東西丟掉,換成新的。 齊鳶連忙“哎了”了一聲阻止她:“我看還能用的,好好的就別丟掉了?!?/br> 銀霜笑道:“這樣了哪還能用,少爺?shù)暮霉P管多少沒有呢,上次舅老爺新送的貂毫筆剛開了筆還沒用,還有那塊秋光墨,通體金燦燦地雕著山水圖,跟這考籃正好搭成一對呢,可是再鮮亮體面不過的。還有那龍香墨……” “龍香墨是藥用的,拿來寫字更浪費了?!饼R鳶哭笑不得。 他主要是想用小紈绔的東西答這次縣試,那花毫筆雖不至于不可用,但也的確放太久了,于是想了想又道,“你給我多放支筆就行,里面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了?!?/br> 銀霜應下,想了想索性添了塊金燦燦地秋光墨,又放了兩支好筆進去,一支是檀香木管,上面彩繪福祿紋樣的紫毫筆,另一支是留青竹雕的貂毫筆。 兩樣都是罕見的珍品,再不會有人能越過去的,免得小少爺攀比慣了,在考場看到旁人的東西更好不高興。 筆墨硯臺等物件都放好了,齊老夫人和齊夫人又都派人送來了吃食。 老夫人送來的一籃子都是rou干熏魚等物,顯然是拿東西照著他的口味做的。齊夫人送的則是糕點面餅,其中甜糯的甘露餅和閣老餅都是揚州本地的點心,胡麻餅和茄子餅卻顯然是北方吃食。大概是楊氏看他出門坐車,猜測他是北方人,叫人從街上買了來。 齊鳶親自將吃食一樣樣放進考籃里,不由眼眶發(fā)熱。 許嬤嬤又將老太太送來的倆小廝帶進來見了,一個叫常永,平頭正臉,模樣機靈。另一個正是之前管著犯事小廝的孫大奎。 按照縣試規(guī)定,卯時眾生童就要進場。齊鳶不敢在家中耽擱,便讓常永帶著考籃,孫大奎駕車,主仆三人直奔縣學考棚而去。 江都縣最近幾年學風很盛,因而縣試的考試地點也從縣衙大堂挪到了考棚。 常永陪齊鳶在車上坐著,一路說笑不停,又指著縣衙介紹:“原本縣試都是在縣衙考的,考桌就設在大堂廊下,再不行就擺院子里,咱江都縣的縣衙寬敞,容下這些考生也不是問題。但后來老爺說,讀書人身子弱,考試又極費精神,哪能經(jīng)得起大太陽考,所以捐銀建了這考棚。原本這幾日考棚要修葺一下的,但縣衙里前幾天才審了案,聽人說當時滿地的血,很多考生都懼怕血光之災,覺得不吉利,因此仍改了回來。” 齊鳶聽他說話,言語間顯然將自己當成新來的一樣,事無巨細都講一講,心里不禁好奇老夫人怎么交代的。不過這樣他也覺得輕松了許多,一聽滿地流血,不由驚詫:“這幾天還有縣里有大案子嗎?” 常永道:“就張生被人打斷腿的案子。” 齊鳶聽是張如緒的案子,便不再問了。常永卻忍不住道:“那張生被人打斷了腿,后來知縣老爺審案,派人去捉涉案的幾個人,結(jié)果一個都沒拿來。狀元巷的曾家說曾奎兩天前就出門了,根本不在揚州。圍觀審案的老百姓沒一個不罵的,眼看著天就黑了,這邊僵著呢,就有人說看到那幾人了,都在周家巷躺著。” 齊鳶縱是不想關心這個,此時也忍不住了,好奇道:“躺著?” “可不,都躺著。連著曾奎一共六人,全都被人打斷了腿,扔在周家巷。衙役們?nèi)汲鰟恿?,這才將那六個人抬回衙門問話,我雖然沒在場,但聽說那血流一地啊,好家伙,這下哪有不招的?!背S赖?,“原本這考棚要修整的,準備四月份的府試,可是那天流了這么多血,大家再沒有敢進去考試的,紛紛鬧著仍去考棚?!?/br> 齊鳶想了想那場景,若是自己的話,大概也更愿意在考棚里。 只是府試應該另有考棚,怎么聽著跟縣試的用一處?他心里詫異,如今知道常永不會多心,便想到什么問什么。 果然,常永道:“咱揚州府縣同治,錢知府便將府試的考棚廢除了,也用咱家建的這一處做科場。” 科場是皇帝所派的欽差辦公以及科考用地,除了府試,提學官所主持的歲試和科試也在此舉行。別處是府考搭便車,蹭提學官歲試的場地。揚州卻好,反過來都去蹭江都縣縣學的地方。 齊鳶問:“那得花多少銀子?” “那可多了?!背S赖?,“當初建的時候就幾千兩銀子,這還不算里面的考桌考凳,現(xiàn)在每年修繕維護的費用,也得幾百兩銀子?!?/br> “這么多!”齊鳶不由駭然,隨后一想,可不得要這么些嗎,科場可是朝廷欽差所到之所,必定是十分敞亮體面。別處是一府之力蓋這個,他們這里倒好,竟然全靠齊府。 誰知道常永卻嘆了口氣:“這還不算什么。咱家的書院每年用銀子更多。老爺本就給了那書院許多田地房舍用來收租了,那些租銀教給維揚鹽商,每年生的利息就不少。結(jié)果那掌教還隔三差五要錢,要么祭祀用銀,要么就是要接待四方游學的來客。之前褚先生來退學那天,老爺還想著讓少爺去書院,結(jié)果好家伙,那掌教竟是不肯?!?/br> 齊鳶聽得云里霧里:“書院不是咱家的嗎?” “本來是的?!背S赖?,“但是現(xiàn)在眼看著就要被里面的人侵吞了?!?/br> 他說完見齊鳶面色一沉,眉目凜然,忙道:“少爺先別想這個了,今天縣試要緊……哎,少爺,你這臉色不對啊……” 齊鳶的臉起初還只是微紅,此時臉頰卻像飛起兩團烈焰。倆人因坐在車里說話,外面有只是天際微明,因此并沒有注意?,F(xiàn)在車子已經(jīng)到了考棚前,街道兩側(cè)燈火通明,來賣吃食的攤販也都開張了,因此光線充足。 常永伸手一探,頓時被手下的熱度嚇了一跳。 齊鳶自己也覺得有點頭重腳輕,估計是昨天夜涼露重,自己一直跪在祠堂里被涼浸浸的石板過了寒氣。再加上當時自己心緒不安,悲喜難抑,讓這本就元氣大傷的身體跟著遭了罪。 考棚外嗚嗚泱泱一片待考生童,齊鳶伸手試了試,覺得手下并不是十分燙手,便對常永搖了搖頭:“都已經(jīng)到這了,不妨事的。我一會兒買點姜湯喝去去寒氣便是了?!?/br> 常永不放心,為難地看著外面,孫大奎也聽到了倆人的對話,在一旁勸道:“少爺,你要是病了咱還是回去的好,要不然你進去考棚,萬一情況不好咱外面的人也不知道……” 話沒說完就挨了一腳踹。 常永氣得連連呸呸呸了好幾聲,又啐他一頓不會說話,這才看向齊鳶:“少爺,你的病才好,可輕心不得?!?/br> 齊鳶嘗試著下車,發(fā)覺身上還有點力氣,又扭頭看到孫輅和劉文雋等人朝自己走過來了,便道:“不差這一會兒,我等頭批就出來,你們在這等我就行?!?/br> 常永還揪心著呢,就聽孫大奎疑惑:“少爺哪次不是頭批出來?” 齊鳶:“……” 孫輅一行人正好聽到,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鳶對常永揮揮手,隨后便跟著孫輅往前排隊去了,又問劉文雋以及身后的四五個學館的師兄:“眾師兄也是來給人做擔保的嗎?” 左右看看,并沒有其他生童跟著。 劉文雋面色微微發(fā)熱,輕哼了一聲:“我門過來看熱鬧?!?/br> 齊鳶:“……” “你師兄們專門來送你的?!睂O輅笑道,“大家還是頭一次有小師弟參加縣試,都覺得新鮮,所以跟過來看看。你一會兒進去后,我們也學你找個地方喝酒去。” 齊鳶受寵若驚,也認出這幾個都是在學館里維護他的那幾位,忙沖師兄們作揖行禮。 劉文雋替他拿著提籃,見沒有缺漏的,里面筆墨硯臺等物也是珍品,便放下心來,又調(diào)侃他:“齊師弟,旁人都是一個廩生擔保一群人。你這倒好,一群人保你一個人?!?/br> 眾人聽完,忍不住都笑起來。 這群士子都是褚若貞的得意門生,平時只專心學業(yè),也不止是江都縣的。在場的其他生員看到府試案首孫輅時已經(jīng)極為驚訝,等看到身后還有劉文雋等人,皆是揚州的俊杰之才,更是覺得難以置信,少不得走上前打個招呼。 齊旺正在心里背著《四書大全》,扭頭看見自己的保人朝外走去,不由急了眼。 一會兒胥吏按冊點名,可是要廩保相認的,擔保人要是不在他們都進不去場地。他急匆匆跟另幾個應考生童跟上去,就見齊鳶站在人群中間里,眉眼溫潤,眸光灼灼,竟也有了幾分文人氣質(zhì)。 他心里一堵,不由氣不打一出來——齊鳶往年都是使奴喚婢的招搖而來,這次他倒是不使喚丫鬟了,改成使喚廩生了!一個人被一群人擁著! 他不知道廩生珍貴的嗎! 這邊正氣著,就見洪知縣一身官服,踱著步子來到了考棚外。數(shù)名胥吏分站兩側(cè),開始按冊點名。 場地上頓時安靜下來,齊鳶跟孫輅暫時拜別其他師兄,也站在了人群中。 孫輅剛剛便看著齊鳶的臉色有些異常,此時不由擔心道:“你怎么,病了嗎?” 齊鳶搖頭:“應當不打緊。沒事?!敝皇乔懊孢@么多人,挨個搜檢,恐怕有得等了。 正想著,就見前面的衙役徑直沖倆人點了點頭。 齊鳶正覺不解,就見孫輅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生提前叮囑何教諭了,這就叫衙門有人好辦事啊!走吧,齊師弟。” 第25章 一場大覺 齊鳶愣了下, 有些哭笑不得,褚先生在護犢子這方面可真的一點兒不含糊。倆人邁步往前, 徑直走到最前一排。 齊鳶準備好考籃, 只等胥吏點名后搜檢,就聽身后有人問:“按冊點名,為何是他優(yōu)先?” 眾生抬頭朝遠處看, 就見人群中站著一位清瘦少年, 模樣也算周正,細眉細眼, 身上穿著青布直身, 已經(jīng)漿洗得不成樣了。 人群中有人低聲說著“神童”“何進”“何子由”“案首”等話, 看過去的目光也多帶著打量。 齊鳶心知這位便是孫輅說過的那位江都神童, 因守孝耽誤科舉的。 他不想多生是非, 見有人不愿意,便轉(zhuǎn)身沖對方拱拱手:“我只是報名早,所以提前過來準備而已。兄臺的提醒也有道理, 我再回原來的地方等著叫名便是。” 他說完沖孫輅搖搖頭,倆人朝后走去。 何進卻仍面無表情地斜眼睨他:“明明妄圖鉆空子, 被人揭穿就想回去,你倒是想得美?!?/br> 齊鳶詫異回頭:“那不然呢?” 何進冷冷看著他:“科場乃是朝廷掄才大典之所,你等不守禮度,嬉笑輕薄,課業(yè)不學, 為害不淺,有何顏面進這科場?如今又當眾擾亂場紀, 就應該滾去最后, 末位入場。” 齊鳶沒料到會有人在這上面發(fā)難, 驚詫的功夫,就見身邊的人群竟已蠕動起來,將他跟孫輅朝外擠著。這些人卻未必是真的愿意響應何進,只是見不得旁人好,樂于起哄罷了。 齊鳶本就頭暈,被人鬧哄哄一擠,忍不住皺眉。 洪知縣在高處坐著,見眾生童在下面鬧哄哄一片,連忙喝道:“時辰已到,開始按冊點名,廩保相認!眾生童不得喧嘩!”并沒有呵斥何進。 齊鳶冷眼瞧過去,也知道洪知縣對何進格外看重了。 孫輅也忍氣,低聲道:“齊師弟別跟那人計較,那人多半是今年的案首。知縣最偏袒不過的?!?/br> 場中的人聽到點名倒是安靜了一些。 兩側(cè)的胥吏各自排開,有人手持名冊,高聲道:“各廩生帶著人都站好了!按擔保條例,如孩童有身家不清,匿三年喪冒考,以及跨考者,惟廩保是問;有頂名槍替,懷挾傳遞各弊者,惟廩保是問;甚至有曳白割卷、犯場規(guī)、違功令者,亦惟廩保是問。你們可清楚?” 眾廩生忙高聲應是。 胥吏點頭,抖開名冊,高聲念:“齊鳶!” 齊鳶:“……” 齊鳶剛剛不想惹事,所以才退回去息事寧人,但現(xiàn)在名冊第一個就是自己,當下沒什么好猶豫的,高聲應了,轉(zhuǎn)身上前。 孫輅待也趕緊跟上,在一旁認保,確認這就是齊鳶本人。 何進得意了不過一瞬,轉(zhuǎn)頭就見齊鳶仍享了特例,揚聲就問:“敢問縣尊大人,齊鳶報名時不在最先,今天點名也是后到,憑什么先檢他!” 若是換做旁的知縣,單憑他這頓擾亂秩序,直接讓人趕走都是輕的。 偏偏洪知縣是愛才之人,之前聽說何進要縣試,還曾私下見過他,對他一番勉勵,頗為器重。今年的縣試案首,洪知縣也已經(jīng)中意他了,因此這會兒被當眾責問,洪知縣并不惱怒何進,反而覺得是何教諭胡鬧。 怎么就將齊鳶列在第一個搜檢了?這大早上的,誰不盼著早點進去找個好地方,喝口熱水舒服舒服? 齊鳶早看出洪知縣對何進格外優(yōu)待。若是之前他直接上前,被人指責也是應該的。但現(xiàn)在自己既然在名冊首位,不管誰謄寫的,按冊點名有何問題?此時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不過是因何進視自己為“紈绔子弟”罷了。 洪知縣不語,齊鳶便站在臺階之上,哈哈一笑,豁然回首。 謝蘭庭打馬經(jīng)過,就見考棚的臺階上,一身石青色道袍的齊鳶身子挺拔,眉尖籠著寒霜般看著臺下的眾人,冷笑道:“名冊第一,別人當?shù)茫引R鳶當然也當?shù)?。你要是嫌我齊家錢臭,那你干脆別進這考棚了,要知道這考棚的一磚一瓦,一桌一凳,可都是我家的!” 這番話說的極為刻薄,偏他臉頰緋紅,雙眸清湛,恍然給一種妖眉禪眼的詭異美感。 眾人臉上一熱,這下連洪知縣都不好說什么了,誰讓縣里府里都花著齊家的銀子,今年整修的幾百金還指望齊府出呢! 謝蘭庭啞然失笑,挪開眼,若無其事地拍馬走開了。 齊鳶說完便不再管旁人如何了,昂然轉(zhuǎn)身,解發(fā)、脫衣,讓胥吏搜檢。 胥吏們本就喜歡他,以前只覺得是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如今看他氣度不凡,又得了何教諭的叮囑,說這位是自己姐夫極為喜愛的小徒弟,讓眾人小心些,因此更是十分客氣。松松地檢了,連考籃都只是翻了翻,避開吃食等物。 齊鳶過了搜檢,又拿了座號,進考場后才知道為什么常永說這考棚花費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