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動人心 第4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似月光吻桔梗、穿成農(nóng)女,我擁有了錦鯉好運(yùn)、誰說紈绔不讀書、歡欲(父女,高H)、難解(骨科×1v2)、故事模擬器beta、成為那條龍的白月光、迷醉花叢中(產(chǎn)乳,高h(yuǎn))、一日三餐(骨科1V1)、迷戀(完結(jié))
謝昶站在原地,望著遠(yuǎn)處青山堂的方向,心緒久久難平。 回想起方才種種,她看到自己的馬車時轉(zhuǎn)身就跑,那種情況下腿肚子抽筋,不是急的,便是嚇的,后來上馬車時,他不過是拉她一把,小丫頭竟似觸電般的彈開,上車之后又萬般局促,恨不得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難不成這惡狼就是…… 他曾經(jīng)不信鬼神,不信任何邪魔外道,直到被這道游離于醫(yī)術(shù)、道法、自然規(guī)律之外的共感之術(shù)與她捆綁在一起,可他也從未想到,這邪術(shù)竟如此強(qiáng)勢,連夢境也不放過。 以往沒聽她說過夢到自己,難道是昨夜那場夢太過激烈?畢竟他此前從未對她表露出任何熾烈的掌控與侵-略。 倘若她當(dāng)真夢到與他一樣的場景,那么她在他身下所有的恐懼和戰(zhàn)栗,也是她在自己夢中的真實(shí)反應(yīng)? 車夫方才在車上就被責(zé)問了一通,眼下又見主子臉色不好,便想找個時機(jī)悄悄退下去,正欲駕車去往馬廄,手里忽然扔來個不輕不重的東西,車夫借著風(fēng)燈微弱的光,這才看清是個香囊。 “送回崔府。” 謝昶只冷冷扔下這一句,徑直入了府門。 一夜難眠。 次日早朝后,尚書房。 謝昶將批完的策論發(fā)下去,沉冷肅重的面色令殿內(nèi)包括太子在內(nèi)的幾位皇子與伴讀都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言聲。 太子盯著卷面朱砂親筆的“丙等下”,頓時覺得刺目又委屈。 頭頂緊接著傳來一道清冷肅然的聲音:“所有賦役雜稅以白銀的方式合并征收,太子殿下只見其利不見其弊,去歲江南官商勾結(jié)抬高銀價一案,殿下難道忘了嗎?老百姓以更多的米麥絲絹卻只能兌換成更少的銀錢,底層民眾苦不堪言,太子身居高位,眼里不該僅有斗雞賽馬和兒女情長,也該關(guān)心民間疾苦才是。” 太子面紅耳赤地垂下頭:“閣老教訓(xùn)的是。” 一旁的陸修文看到自己同樣跌破谷底的“丙等下”成績,不由得攥緊了手掌。 謝昶也看了過來,冷哂道:“陸小公爺養(yǎng)尊處優(yōu),連銀錢熔鑄的火耗都能忽略不計,豈非‘何不食rou糜’?” 答題時未曾考慮這一樁,的確是他的倏忽,可陸修文自問答得還算有條有理,竟然也只有“丙等下”。 說起來,自打今年開春,他已經(jīng)連續(xù)兩個月沒有拿到過甲等了,連父親都將他喚過去詢過幾次。他總覺得,這位內(nèi)閣首輔似乎對他格外針對。 方思及此,面前傳來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陸小公爺可是覺得,本官在針對你?” 作者有話說: 謝昶:難不成這惡狼就是…… 阿朝:就是哥哥你。 第44章 一時殿中幾人都默不作聲地看過來。 都知道謝閣老治學(xué)極嚴(yán),以往這個時候,眾人只管垂頭聽訓(xùn)便是,誰還敢不服氣?謝閣老這么當(dāng)面詰問,似乎還是頭一回。 陸修文面色平靜道:“學(xué)生不敢?!?/br> 謝昶淡淡看他一眼:“既然陸小公爺選擇科舉為為官,本官倒想提醒小公爺幾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乃是天下讀書人為官的初心,可陸小公爺?shù)某跣脑诤翁??難道僅僅是在外人面前證明自己?為官者倘若不能以天下百姓為先,以社稷蒼生為懷,那么這科舉不考也罷,這官不做也罷,倒不如直接繼承祖上爵位來得直接實(shí)在?!?/br> 話音落下,殿內(nèi)眾人無不冷汗涔涔,他們這樣天之驕子的身份,沒有哪位高官大臣、翰林學(xué)士敢如此當(dāng)面數(shù)落,偏偏這個人是謝昶,也只有從他口中說出的話,真正令人羞愧汗顏,還不容置喙。 陸修文一時只覺渾身血液凝固,垂首道:“閣老教誨,學(xué)生必當(dāng)謹(jǐn)記?!?/br> 方才的話都是說給外人聽的,謝昶眉梢一挑,慢慢彎起唇,繼續(xù)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倘若陸小公爺想要借科考成績拿下什么敲門磚,謝某現(xiàn)在就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不可能?!?/br> 最后三字,一字字?jǐn)S在心口,冰水一般澆透他滿腔熱血。 陸修文怔怔抬起頭,只能看到男人眼里沉冷淡漠的深淵,哪里還有半分笑意。 他不是蠢鈍之人,如何聽不明白話中的深意。 可春未園之后,他對阿朝的歡喜盡數(shù)埋藏在心底,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見面中都只敢稍稍表露一星半點(diǎn)的關(guān)心,連整日形影不離的太子殿下都不知分毫。 難道他的心思已經(jīng)被謝閣老猜出來,甚至還知道他秋闈之后有意求娶? 也是,他向來擁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從前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時,滿朝文武私底下那些骯臟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連父親與一眾叔伯都唯恐避之不及,他若在暗中監(jiān)視自己,陸修文也自知無可奈何。 可他就是不解,即便他有求娶阿朝的心思,那又如何呢? 鄭國公府滿門勛貴,他亦是京中年輕一代中的佼佼,難道都沒有求娶的資格? 莫不是謝閣老當(dāng)真有意將meimei嫁入太子府? 陸修文偏頭瞥一眼身邊的太子,昨日他故意說那些話就是想讓他聽見,太子并非良配,而謝閣老今日的態(tài)度擺明了就是對太子不滿。 難道這不滿之下,實(shí)則是對儲君與未來妹婿的敦促? 含清齋距尚書房不遠(yuǎn),兩節(jié)課中間的檔口,崇寧公主悄悄溜過來,在殿門外喚太子哥哥。 太子垂頭喪氣地走出去。 崇寧偷偷往里瞧了一眼,見無人才放心,“哥哥這是怎么了?又挨謝閣老訓(xùn)了?” 太子唉聲嘆氣:“策論答得不好,還被謝閣老說不能將心思放在斗雞賽馬和兒女情長上。” “對了,”說到這個,太子想起昨晚陸修文的話,“你回去同阿朝meimei說一聲,叫她莫要給孤繡香囊了,傳出去對女兒家名聲不好,此事是孤思慮不周。” 崇寧公主抿抿唇道:“我來本就是說這個的,阿朝繡功不大好,拿起繡針就是滿手的窟窿眼子,我們都怕血跡斑斑沖撞了你,橫豎你宮里香囊那么多,也不差她這一個,這回就算了吧?!?/br> 太子一怔,猛然反應(yīng)過來:“難不成謝閣老口中那句兒女情長,就是知道孤想讓阿朝meimei給孤繡香囊?” 話音方落,崇寧眼尖瞧見回廊盡頭出現(xiàn)一道緋紅鶴補(bǔ)的高大身影,嚇得立馬壓低了聲:“謝閣老過來了,我得趕緊走,哥哥你自求多福吧!” 崇寧公主還惦記著上回的兵法題卷,她可沒臉出現(xiàn)在謝昶面前。 太子轉(zhuǎn)過身,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嚇得雙腿一軟,當(dāng)即顫顫巍巍地回了殿。 含清齋。 阿朝左前方的位置破天荒地空了下來——崔詩詠今日竟然沒來上課。 連公主都覺得稀奇,崔詩詠家風(fēng)純正,品學(xué)兼優(yōu),從不遲到早退,今日竟是一聲不吭地缺席。 李棠月在一旁道:“我見她昨日還好好的,難不成是病了?” 另一人道:“那也該著人到宮里說一聲,同教諭告?zhèn)€假?!?/br> 含清齋的休假制度并不嚴(yán)格,只需同含清齋的教諭女官說明情況即可,可崔詩詠今日竟是連告假都沒有。 李棠月想起昨日下學(xué)后,崔詩詠進(jìn)過阿朝的齋舍,探頭來問道:“她昨日可有同你說什么嗎?” 阿朝怔了怔,昨日她的確是……請她將繡好的香囊轉(zhuǎn)交給哥哥,可這是女兒家的秘密,不宜鬧得人盡皆知,阿朝只能搖搖頭:“倒也沒說什么,我也不知她今日不過來。” 從文淵閣出來時天色尚早,濃云卻一層層地壓下來,西方的天空陰沉沉一片,眼看著就要下雨。 謝昶嘆了口氣,臨時改口道:“去含清齋,接姑娘回家。” 車夫應(yīng)了聲是,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 馬車行駛到中途卻緩緩?fù)O?,謝昶眼都未抬:“何事?” 簾外傳來車夫的聲音:“大人,是崔府的馬車……崔姑娘想要請您下車一敘?!?/br> 崔詩詠立在馬車前,一身煙霧紫長裙襯得身姿高挑單薄,面容微微顯出幾分憔悴,雙眼卻透著一股堅定執(zhí)拗的光芒。 見男人神色淡漠地從馬車上下來,她雙手交叉在身前一寸寸地攥緊。 謝昶明白她來的目的,開門見山地說道:“崔姑娘好意,謝某心領(lǐng),倘若這些年謝某有任何讓姑娘誤會的地方,謝某向姑娘賠個不是,姑娘往后不必在謝某身上浪費(fèi)時間了?!?/br> 一字一句宛如利刃般割在她的心口,崔詩詠險些站立不住。 是啊,他從來都是拒絕得明明白白,從未給過旁人分毫的機(jī)會,這么多年都是她一廂情愿。 所有的示好都被忽視,鼓起勇氣送給他的香囊被退回,可她還是還不顧勸阻地,做下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最后再卑微一次,到宮中堵人,只為要一個說法。 崔詩詠指尖攥得發(fā)白,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狽,“我來只想再問一句,我們之間當(dāng)真絕無可能?” 謝昶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笆恰!?/br> 頭頂倏忽一道春雷轟響,也徹底觸動她眼淚的開關(guān),崔詩詠連聲音都在顫抖:“你終歸是要娶妻的……”她牙關(guān)緊咬,孤注一擲地看著他:“這個人永遠(yuǎn)不會是我,對嗎?” 謝昶移開目光,仍然只有那句話:“是?!?/br> 崔詩詠紅著眼眶,幾近處于崩潰的邊緣:“為什么……到底為什么?我們相識數(shù)年,兩家情分亦不比尋常,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很多年了,這輩子……” 謝昶突然開口打斷她:“實(shí)不相瞞,我已有心儀之人。” “什么?”崔詩詠乍聽這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待看到他一臉冷峻認(rèn)真的表情,復(fù)又哭笑不得:“你謝無遺也會有心儀之人?” 謝昶垂眸看著她,一直只有寥寥數(shù)語的人緩慢開了口:“遇上她之前,我也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迎娶任何女子。遇見她之后,我卻是頭一回對婚娶之事有所期待,往后余生除了她,我都不會再有旁人?!?/br> 崔詩詠仍舊不可置信地?fù)u著頭,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謝昶天性涼薄、不近女色,是個幾乎沒有感情的人,連爺爺都反復(fù)勸她,一腔執(zhí)拗只會傷了自己。 可有什么辦法呢,十歲那年,她第一次見到謝昶,他仍是清瘦頎長的少年模樣,可爺爺告訴他,這是隨陛下一路進(jìn)京、算無遺策的少年謀臣,十六歲便已同各地考上來的狀元榜眼們同入翰林,是本朝最年輕的翰林修撰,向來眼高于頂?shù)拇薮髮W(xué)士從未對一個小小少年如此青眼有加。 見他時常出入崔府,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高興,家世的關(guān)系,她比其他貴女擁有更多近水樓臺的機(jī)會,可沒想到這么多年,她自始至終都從未走進(jìn)過他的心。 春雷一聲轟響,雨絲便如蛛網(wǎng)般綿綿密密地落下,很快打濕少女的白凈的面頰。 崔府的丫鬟趕忙撐了傘來為她遮雨,卻被崔詩詠倔強(qiáng)地一把推開,她在冷雨中苦笑著看向他,執(zhí)著地想要最后一個答案:“我可以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謝昶嘆了口氣,抬眸望向遠(yuǎn)處的宮殿:“你會知道的?!?/br> 回府的馬車內(nèi),崔詩詠抱膝蜷縮著,終于忍不住崩潰到大哭。 她本以為,只要他一直未娶,她便一直有機(jī)會。 可她沒想到的是,原來他心里早已住了旁人。 …… 昨晚鬧得不太愉快,阿朝本以為哥哥今日不會過來,沒想到出了長信門,竟看到一身鴉青繡金麒麟紋錦袍的男人撐著傘,靜立在漫天冰冷的雨中。 雨霧朦朧,模糊了周遭一切,遠(yuǎn)處的殿宇也看不太清了,男人冷毅深刻的輪廓卻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謝昶緩步走上前,將那個呆愣愣的小丫頭一把拉進(jìn)了自己寬大的傘面下。 阿朝這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朝他身邊擠過來,乖乖地喊了聲:“哥哥?!?/br> 姑娘鬧別扭,自幼就是暴風(fēng)雨般來得快去得也快,謝昶不再過問,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手臂不動聲色地繞過她后頸,將傘面往她頭頂傾斜。 其實(shí)一整日下來,阿朝已經(jīng)冷靜了不少。 不過就是個夢而已,沒有必要上綱上線,影響她與哥哥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