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洹立袖間突然燃起一團殷紅的明火，火焰上下躍動，溫度可怖。

    公洹立冷冷地注視著面前的紙人，面色陰沉：“是不是別人不發(fā)火就把別人當傻子？”

    “你睜大你的紙眼好好看看，我是你口中的新娘子嗎？”

    紙人關注點清奇。

    它一板一眼地開口：“眼睛已經(jīng)睜到最大了。”

    “眼睛是王畫的，如果您不喜歡，可以讓王重新畫一雙?！?/br>
    不知道為什么，它語氣中竟隱隱有著幾分期待，竟是連王后都喊上了：“王后，您會請王重新給我畫眼睛的吧？”

    公洹立：“……”

    公洹立怒了：“這是重點嗎？你眼睛畫再大有什么用？不還是一樣的瞎？”

    “我是讓你看看，我像你口中的新娘子？我他*連女的都不是！”

    云檸聽不下去了。

    她搖了搖頭，有些感慨。

    明明之前多好一大師啊，慈眉善目，心平氣和，和顏悅色，平時只會輕輕一笑，淺淺一笑，不說話的時候就安靜地擱那兒轉佛珠，現(xiàn)在被氣的，連臟話都飆出來了。

    嘖嘖嘖。

    余光中注意到云檸在搖頭，公洹立磨了磨牙，伸手一指，直接指中云檸。

    他怒聲對紙人道：“我看你不光沒腦子，你還瞎。”

    “她不比我像你口中的新娘子？你信不信現(xiàn)在讓她試那架子上的嫁衣，絕對非常合身?！?/br>
    聞言，紙人扁平的紙臉皺巴在一起，似乎不解公洹立為什么這么說。

    紙人：“可她沒有天水鐲。”

    “只有戴有天水鐲的才是我們要接的新娘子，鬼冢未來的王后?！?/br>
    從剛才起到現(xiàn)在一直憋在公洹立胸口的火再也壓不下去了：“去你……”

    云檸：“咳咳?！?/br>
    云檸：“大師，形象，形象?！?/br>
    公洹立：“……”

    他忍著怒氣，解釋：“那天水鐲之前不在我手上，是后來才有的?！?/br>
    紙人：“所以，你有天水鐲?！?/br>
    公洹立：“我說了！天水鐲不是我的！”

    紙人：“可是，你現(xiàn)在戴著天水鐲?！?/br>
    公洹立：“……”

    他咬牙切齒，忍得額上青筋暴起：“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紙人歪頭：“請新娘子換上嫁衣?！?/br>
    公洹立忍不住想給它一腳。

    身側躍動著的殷紅火焰慢慢變大，似乎下一瞬就會飛撲而出，擇紙人而噬。

    見狀，紙人慢吞吞地掐緊了手中怨魂的脖子。

    其中有一兩個紙人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怎么回事，不小心直接把手中的怨魂掐死了。

    怨魂化作一股黑煙消失，手中空蕩蕩的紙人茫然四顧，突然走到附近的紙人身邊，和它一起掐住了怨魂的脖子。

    公洹立：“……”

    他非常無語，極其無語，無語到了極點。

    公洹立：“就不能換個威脅的方式？”

    為首的紙人：“請新娘子換上嫁衣?！?/br>
    公洹立閉了閉眼，心里莫名地就生出了幾分這功德不要也罷的念頭。

    但之前為了這點破功德，他又是坐紙轎又是“游街”的，那么多苦那么多罪都受了，現(xiàn)在放棄是真的可惜。

    想到這兒，公洹立不由得有些后悔。

    他應該在一開始就拼著不要功德neng死這些紙人的！

    不！

    在最開始被云檸威脅時他就應該放棄，也不至于落得現(xiàn)在的地步！

    公洹立簡直悔不當初。

    可惜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之前那么多罪都受了，現(xiàn)在放棄，公洹立實在不甘心。

    他一邊暗暗發(fā)誓等一會兒那個勞什子鬼王過來后他一定要neng死他，一邊忍辱負重地穿上了華麗的嫁衣。

    嫁衣穿好后，公洹立以為這樣都行了，誰知又有幾個紙人上前，手中舉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里面都是一些脂膏和脂粉。

    公洹立臉黑了。

    心中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的念頭愈發(fā)強烈，可公洹立一想到自己現(xiàn)在嫁衣都穿了，里子面子早就丟了個干干凈凈，現(xiàn)在放棄……

    不甘心！

    迫于紙人的“yin威”，公洹立又是被擦脂又是被抹粉，頭上珠翠……哦，因為沒有頭發(fā)，紙人們捧著的那些沉甸甸的金飾毫無用武之地，最后只草草地往他頭上蓋了個大紅的頭蓋頭。

    “噗?！?/br>
    看著一身大紅嫁衣的公洹立，云檸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像一個蓋著紅布的鹵蛋哦。

    聽到她的聲音，紅蓋頭動了動，似乎是公洹立想要掀開蓋頭。

    然而還不等他掀開，就被底下的紙人阻止了。

    “新娘的蓋頭只有新郎官才可以掀開?！?/br>
    說話間，一只掐著怨魂的紙手伸到了紅蓋頭下面，又很快收了回來。

    公洹立：“……”

    他忍不住冷笑一聲。

    行！好的很！真是好的很啊！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活完后，紙人準備離開房間。

    為首的紙人看向對面的云檸他們：“閑雜人等請離開?！?/br>
    幕后主使還沒出來，云檸并不打算離開。

    她眼睛一轉，突然計上心來。

    云檸：“我們可不是閑雜人等。”

    紙人似乎還記得之前云檸說他們是公洹立的娘家人，于是面無表情地開口：“娘家人也需要離開?！?/br>
    云檸：“我們走了，那誰幫你們鬧洞房？”

    紙人：“鬧洞房？”

    云檸“是啊。”

    “在外面，新人成婚都會有人過來鬧洞房?！?/br>
    云檸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似的：“只有鬧了洞房，新人以后的日子才會長長久久，永不分離?！?/br>
    聞言，紙人琢磨了一下，覺得為了他們王以后的幸福著想，這個洞房必須鬧。

    不僅要鬧，還要大張旗鼓地鬧。

    于是它也不趕云檸他們走了，和其他紙人一起留了下來。

    云檸愣了一下：“你們怎么也不走了？”

    紙人板著臉：“鬧洞房?！?/br>
    說完，它看了云檸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云檸總覺得它這一眼充滿了嫌棄。

    紙人：“紙人多，更長久?！?/br>
    云檸：“……”

    *******

    鬼冢的天空永遠都是晦暗陰沉的，這里常年累月地彌漫著灰黑色的霧氣，根本分不出白天和黑夜。

    云檸他們躲在床幔后面，等著鬼王過來。

    不知道等了多久，房間外面終于傳來了動靜。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窗外。

    和云檸他們一起躲在床幔后面的紙人眼睛一亮。

    不過紙人們并沒有出聲。

    因為云檸之前跟它們說過，鬧洞房必須在合適的時間鬧，鬧早了或者鬧晚了都會影響新婚夫妻的感情，會給新人帶來詛咒。

    身為鬼冢的冥使，紙人們可太懂詛咒了。

    除了王，沒有人比它們更懂詛咒。

    如果不是不合適，這些紙人還想詛咒王和王后永遠都無法分開。

    不過因為不管什么詛咒都無法用在王的身上，所以即使這些紙人非常想這樣做，也只能無奈放棄。

    這時，房間外的那道身影終于朝門的方向走了過來。

    云檸看著漸漸走近的身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