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工院子弟俏媳婦[年代] 第2節(jié)
等她走近混凝土管堆,瞧清楚混凝土管上肆意坐著的兩個男人,瞳孔頓時一縮。 她找的男孩子不在這里。 她甚至敏銳地發(fā)現(xiàn),混凝土管上坐著的其中一人,是她目前并不想看見的歸希文。 顧櫻只見過歸希文一次,那次是跟在孫蘭后面,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只憑借一面,顧櫻也忘不了歸希文那張充滿戾氣的臉。 歸希文喜歡留寸頭,他眉毛濃,鼻子挺,留了寸頭看上去更加兇狠。 聽人說他是個大學(xué)生,顧櫻從他身上看不出半點(diǎn)大學(xué)生的斯文做派,只看出街邊混混的刺頭氣質(zhì)。 顧櫻不動聲色把中國結(jié)揣進(jìn)兜里,她腦海里回想起剛才孫蘭叮囑過她的那些事情,幾乎是不帶猶豫,顧櫻看清人的那一刻,轉(zhuǎn)身便走。 既然惹不起,躲還是躲得起的。 沒想到剛走兩步,后面突然傳來隱忍著怒氣的吼聲: “站住!” 第2章 質(zhì)問 ◎看見我就跑,我這么可怕?◎ 歸希文這兩天很郁悶。 明雪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跤后腦子變傻了,醒來非得鬧著要和他解除婚約。 他倒不是特別在意這樁婚事,但他感到很憋屈。 當(dāng)初他不知道聽了父親母親多少嘮叨,聽得耳朵都快生繭了,才勉強(qiáng)松口,答應(yīng)訂婚。 他想著等他畢業(yè)分配工作了再提出解除婚約,到時候天高海闊的,他父母也不能伸手伸這么長。 這眼看著就快要畢業(yè)了,沒想到明雪比他先一步提出解除婚約。 歸希文想著這樣也好,明雪自己提出來,總比他提出來要好。他一個糙老爺們不需要什么名聲,明雪一個姑娘家,自己提出解除婚約,總不至于落得個被拋棄的名聲。 歸希文想是這樣想,卻發(fā)覺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逐漸不對勁。 當(dāng)初這門婚事是明家主動來提的,明雪那會兒要死要活鬧著一定得嫁給他,現(xiàn)在明雪轉(zhuǎn)眼就要無情地解除婚約,一點(diǎn)也不猶豫,搞得周圍人以為歸希文對明雪使用了暴力。 不然當(dāng)初一心想嫁給他的人怎么突然就不樂意嫁了呢? 歸希文很是無語。 他一只腳蹬在混凝土管上,一只腳吊在空中晃啊晃,眉頭緊鎖,心情不悅地問旁邊的死黨:“張濤,你說我看著像會使用暴力的人嗎?” 張濤坐在另一只混凝土管上,誠實(shí)點(diǎn)頭,“像?!?/br> “去你妹的?!?/br> 歸希文一腳把張濤從混凝土管上踹了下去,用實(shí)際行動證明張濤的正確性。 張濤爬起來,拍拍屁股后面的灰塵,沒事人一樣又坐了回去。 他瞧見歸希文臉色不太好,似乎當(dāng)真了,連忙安慰道:“你想什么呢,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話你當(dāng)耳邊風(fēng)就行了?!?/br> 歸希文用手揉了一把臉,語氣低沉地自嘲:“大家現(xiàn)在看我感覺像看暴力分子,小孩看見我都開始繞道走了。” “哪有哪有,誰看見你繞道了,我怎么沒瞧見?” 張濤原本想安慰歸希文,可惜他剛說完,不遠(yuǎn)處一個女孩子明明是朝這個方向走來,卻突然踩了剎車,掉頭離去。 事情發(fā)生得剛剛好,不差一秒,仿佛特意為了反駁張濤的話似的。 張濤當(dāng)場愣住,下意識看向旁邊的歸希文。 歸希文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得像一塊化不開的濃墨,他不茍言笑時,氣質(zhì)凜冽得像雪山上的頑石,又冷又硬,讓人靠近不得。 張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瞧見歸希文喝住對方,朝著對方走去的時候,心里忍不住為對方哀悼。 這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不巧趕上了,運(yùn)氣真衰。 顧櫻也覺得自己運(yùn)氣差,明明自己只是很自然地掉了個頭,怎么這也會被人堵??? 秉承著不能得罪人的宗旨,顧櫻乖乖站在原地,露出一副認(rèn)錯良好的表情,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不過乖一點(diǎn)總沒錯,歸希文不至于這么沒品,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也要欺負(fù)。萬一他真這么沒品,看在她態(tài)度好的份上,下手應(yīng)該也會輕一點(diǎn)。 顧櫻將頭垂得很低,故意不去看來人臉色。 片刻,她聽到頭頂傳來冷冷的質(zhì)問:“你看見我跑什么,我這么可怕?” 顧櫻兩只眼睛依舊不看他,只盯著地面,糯糯地說:“我想去買糖,發(fā)現(xiàn)忘了帶糖票,所以想回家拿,不是見了你想跑?!?/br> 顧櫻的聲音和北城這邊大嗓子說話的人不同,她說話時帶著一股江南水鄉(xiāng)的柔情與旖旎,讓人聽了忍不住心軟。 一旁的張濤不禁開口求情,“算了希文,人家就是想買個糖而已,你別為難人家?!?/br> 買糖? 歸希文盯著面前將頭快要貼著胸口的女孩,心里冷哼。 剛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這人分明朝他看了一眼,才慌忙轉(zhuǎn)身離開。買糖這個理由,也就騙騙張濤這種沒心眼的吧。 歸希文指著不遠(yuǎn)處的小店,“喏,你不是要買糖嗎,去啊?!?/br> 顧櫻重復(fù)解釋一遍,聲音很輕:“我沒帶糖票。” “沒帶糖票?”歸希文盯著她,似是冷笑,“行,去我家拿?!?/br> 顧櫻:? 直到站在歸希文家門口,顧櫻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什么事情。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發(fā)展成她到歸希文家里拿糖票,她看著屋子里兩個大男人翻箱倒柜地找糖票,只覺得好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笑的意圖太明顯,歸希文突然一道犀利的眼神朝她掃過來。 “你傻站在門口做什么?進(jìn)來幫我們找?!?/br> 顧櫻不太想進(jìn)去,這是她第一次去一個成年男人家里,她甚至沒敢多看,只粗略掃了一眼,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凈,空間比她家要大。 想到這兩個大男人找不到糖票很可能不會放自己走,顧櫻猶豫片刻,還是踏了進(jìn)去。 顧櫻沒急著下手,只觀察一周,在桌子底下發(fā)現(xiàn)一個針線籃子。她走過去,將籃子提出來,從里面摸出一個小布袋,打開布袋,里面裹著各種各樣的票,糧票、布票、糖票等都摻和在一起。 張濤幫著歸希文找了半天,硬是沒找到糖票,這會兒瞧見顧櫻一進(jìn)門,熟門熟路地從桌子底下的針線籃子里掏出糖票,張濤忍不住用胳膊肘支了支旁邊的歸希文。 “喂,這到底是你家還是她家???我怎么看著她比你還熟?” 歸希文平時壓根沒留意自己母親把票都放在什么地方,他在家找了半天沒找到,卻被顧櫻一下子找到了,本來就有點(diǎn)難堪,結(jié)果旁邊張濤還非常沒眼力勁地開玩笑。 歸希文瞪了一眼張濤,“閉嘴吧你?!?/br> “行,閉就閉。”張濤默默捂住嘴,表示自己不會再多話。 歸希文沒理會他,走上前拿出一張?zhí)瞧边f給顧櫻,神情篤定:“去買糖。” 不知怎地,顧櫻突然有一種被強(qiáng)迫的感覺,仿佛自己是犯人,被押著去買糖。 歸希文這人也真是奇怪,為了驗(yàn)證她的話,連糖票都隨便給人。要知道這年頭糖票還是很珍貴的,不是輕易就能搞到,得路子廣才行。 可能歸希文他爸是副廠長,路子夠廣,不在意這一張兩張?zhí)瞧卑伞?/br> 顧櫻捏著糖票,心里琢磨著,家里好像也沒有多余的糖票了,趁機(jī)去買包糖也沒什么不好,反正這糖票是歸希文硬塞給她的,不要白不要。 顧櫻拿著糖票開開心心從店里買了一包糖,不遠(yuǎn)處的歸希文看到她興奮的表情,忍不住產(chǎn)生一絲懷疑。 難不成這人真是來買糖的? 歸希文盯著前方從店里出來的身影,冷不防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這人長得小小一個,皮膚不白,四肢瘦成麻桿,看著應(yīng)該年紀(jì)不大。 歸希文對于大院里小他幾歲的女孩子統(tǒng)統(tǒng)沒什么印象,不過面前這個女孩子實(shí)在眼生,他想不起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想不起她是誰家的孩子。 顧櫻把一包白糖揣進(jìn)兜里,揚(yáng)起一張溫和無害的臉,“我叫顧櫻?!?/br> 歸希文還在琢磨著這個耳熟的名字,一旁的張濤卻先跳了起來,圍著顧櫻不停轉(zhuǎn)圈,滿臉不可置信。 “哇塞,原來你就是那個新搬來的大家口中長得又瘦又小又黑,像個丑小鴨的顧櫻?” 大家口中?看來周圍的小伙伴對她的外貌有過太多置喙。 顧櫻嘴角抽了抽,她心里想揍人,臉上卻還是乖乖的表情,“嗯,我才搬來一個月?!?/br> “哇哦,原來真是你啊,你看上去好小啊,成年了嗎?”張濤盯著顧櫻,仿佛在盯著什么稀奇玩意兒。 顧櫻深吸一口氣平復(fù)心情,揚(yáng)起一張應(yīng)付別人時的標(biāo)準(zhǔn)笑臉,耐著性子回答:“成年了,我快二十歲了?!?/br> 張濤驚呼:“天吶,你快二十了?看起來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你長得怎么這么顯小?” 張濤一驚一乍的樣子有些刺痛顧櫻,仿佛她是個小丑,站在這里被人評頭論足。 顧櫻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快維持不住,她飛速告別:“我要回去吃飯,我先走了?!?/br> 說完,她揣著白糖頭也不回地跑開。 跑了一段距離,看不到身后的兩道人影,顧櫻才不自覺放慢腳步,眼神也逐漸冷下來。 又瘦又小又黑,像個丑小鴨? 原來大家對于她的評價是這樣的? 正想著心事,左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顧櫻回頭,對上一雙清凌凌蘊(yùn)著笑意的眼睛。 “張闊,你又嚇我?!睅е裨股袂榈念櫃颜f出的話并沒有埋怨的語氣。 張闊知道她沒放在心上,溫和地笑起來,“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出神?我走到你后面你都沒察覺?!?/br> “我在想……”顧櫻話說到一半,突然死死盯著張闊,“我在想你是怎么看我的?!?/br> “大家說我又瘦又小又黑,像丑小鴨,你怎么看?” 張闊聞言,忍不住揶揄:“原來你也會在意別人對你的評價啊,我以為你天天待在家里,已經(jīng)修成神仙心態(tài),一點(diǎn)也不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了呢?!?/br> “別人的評價我的確不怎么在乎,但你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朋友,我在乎你的看法?!鳖櫃颜f這話時一雙眼睛亮晶晶,眼里是掩不住的真誠。 張闊心里一動,半天沒能言語。 顧櫻身上有種很吸引人的東西,那便是她一雙眼睛真誠地望著你時,仿佛其他東西在她眼里都不值當(dāng),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