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56節(jié)
文老夫人也想撲過來,被太子殿下冷眼一橫,怔在原地忘了動作,只能眼瞧著這一行人從自己眼前走過。 太子殿下站在文府門口的匾額底下,親眼看著自己的外祖父被人押上了車,跟著一同去了大理寺。 確定太子殿下帶人走遠了,文馨寧當(dāng)機立斷,“快,去請父親與叔父回來,一定要快!” 這等大事,還是得等人拿主意才好。 大理寺卿聽守衛(wèi)來報,太子殿下押犯前來,扶冠相迎,可待他于大理寺門口看清楚太子殿下押來的人犯是文太傅時,一腳踩空,從臺階上跌下去,徑直跪到太子殿下跟前。 大理寺卿牢牢扶著自己的官帽,才沒在太子殿下面前失儀。 太子殿下也不為難他,著人將他扶起,連同自己外祖父一起帶進大理寺監(jiān)牢中。 “這事牽扯應(yīng)當(dāng)廣,孤會留下一隊人來護衛(wèi),你只需穩(wěn)住了將人看好,除卻陛下,誰來相見都給孤?lián)踝?,不需提審,也不用動刑。若是人出了事,孤拿你是問。?/br> 大理寺卿戰(zhàn)戰(zhàn)兢兢,那他倒是沒這個膽子,若是文太傅在大理寺監(jiān)牢出了事,莫說陛下與太子,便是天下學(xué)子的唾沫星子都足夠把他淹死了。 若不是大事,必然不能驚動太子,安頓好文太傅,大理寺卿隨著太子一同出來,猶豫片刻,還是出言勸道:“殿下,微臣雖不知所為何事,但殿下此舉,是把自己架到火上了,說好聽些是大義滅親,可若是不盡快擬個章程出來,將太傅這樣不明不白地關(guān)下去,那就是罔顧公理道義。” 太傅桃李滿天下,朝中泰半都受過太傅的指點教誨,太子這一獨斷,滿朝文武議論起來,便是陛下也無法回護。 “無妨,你只管將人看好,其余有孤?!?/br> 太子殿下,真的沒什么要問外祖父的,太傅這地位,做到頭,得到的也不過是陛下的倚重和信任,如蘇府案子那樣大的局,只怕他外祖父有攢局之心,也無布局之力。 這案子背后,還有人隱著未被提及,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如今就看,文太傅與太子殿下這雙餌放下去,是哪里的魚先沉不住氣來咬鉤。 他以太子之名做局,這背后之人,無論圖名圖權(quán)還是圖利,都不會按兵不動。 太子殿下所料不差,才過午時,他便被傳進了文德殿。 文德殿內(nèi),文家兩位舅父,樞密使,沈相,與太子殿下的老師杜太傅皆在。 陛下案前,擺的是四方呈報的陳情書。 陛下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 杜太傅率先開口,“殿下,陛下傳你來,是要詢問今日文太傅下獄一事。” 太子殿下站定。淡淡道:“觸犯刑法,便該罰,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外祖父即便為大涼培育賢才,也不能功過相抵?!?/br> 文家大舅父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問道:“那敢問太子殿下,他觸犯了哪條律法,要您親自拿人下獄?可過堂審畫押?可有伏罪書?” 太子殿下看了這大舅父一眼,并不回答。 沈相與樞密使在列,并無立場多言,兩兩緘默。 陛下的臉色愈加不好看。 “都且退下,朕來問?!?/br> 文家大舅父還想再說些什么,礙于陛下,只得退下。 等清了場,屋內(nèi)只余下陛下與太子父子二人,陛下起身當(dāng)即朝著太子殿下便是一腳。 太子殿下毫不意外,提前穩(wěn)住了,未被踹倒! “可真是朕養(yǎng)出來的好兒子!飛羽衛(wèi)全權(quán)由你你指揮,你便指揮著他們押解著你外祖父下了獄嗎?” 陛下不解氣,才想踹第二腳,聽得宮人通報,皇后娘娘在外求見。 陛下放下腳背過身去,“慈母多敗兒!胡安,你去告訴皇后,讓她先回去,朕晚間去陪皇后用膳?!?/br> 皇后定是聽了風(fēng)聲來給這孽障撐腰來了,此時此刻,皇后正該避嫌! “孽障,你母后是特意給你求情來了!你還不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面色比陛下還沉,恭恭敬敬地給陛下磕了一個頭,“父皇,母妃身體強健,怎么會郁郁而終?是因為您與母后舉案齊眉嗎?” 他母妃一早知道自己嫁的是官家,與母后也關(guān)系也和睦,不然不能在臨終時將自己托付給母后撫養(yǎng)。 陛下品出不對,疑道:“這是什么話?” “蘇尚書的舊案,您也是有疑慮的吧?不然也不會饒了他家女眷性命,沒入掖庭為奴,這也是保全他家后人的法子吧?” 太子殿下這話,說得陛下面色越來越凝重。 陛下當(dāng)初,的確是有這個顧慮,蘇尚書做過的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樁樁件件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也不只是空喊了夫不能利澤生民,非大丈夫平生之志1這句口號而已,這樣的人,哪怕陷于黨爭,都不會謀逆。 所以他盡力全了蘇尚書身后事,也設(shè)法保了蘇尚書家中親眷性命。 “母妃定是在早前許多事上,都察覺出了外祖父身上的蹊蹺,一邊是親父,一邊是君夫,她沒有兩全法,唯有自苦?!?/br> 太子殿下揭這事不難,可論及這事后面他母妃的心事,于他又何嘗不是一次自傷。 “你這話什么意思?你說你外祖父與蘇尚書的案子有關(guān)?”陛下有些不愿深究,文太傅不僅是文妃的生父,更是他的授業(yè)恩師,如今說文太傅德不配位,不也一巴掌打到自己臉上,也帶累了太子? 太子殿下沒這個顧慮,將自己的所思,盡數(shù)相告,“應(yīng)當(dāng)不止,畢竟母妃薨逝時,蘇家一門都還好好地?!?/br> “那你如此大張旗鼓,可曾有確鑿證據(jù)?” 先斬后奏的豎子! 換了哪朝君父,知道自己的太子做了這大逆不道的事不疑心?廢了這太子之位都是輕的。 “兵行險招,置之死地而后生?!?/br> 陛下聽了這話,怒極反笑,那就是半點證據(jù)都沒有! 今日就算天塌了,他都要打死這孽障,聽政多年,還全由自己的的性子行事,“你這是篤定朕不會廢太子是嗎?” 正當(dāng)陛下滿殿里繞著尋個趁手的武器時,又有宮人進門來報,“陛下,不好了,宮城外頭聚了眾多官員與太學(xué)學(xué)子,遞了條陳進來,求陛下讓太子殿下給一個交代呢?!?/br> 太子殿下握住了袖中的信,外祖父門生,這還真是有意思了。 “豎子!朕可不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你去宮門外頭解釋去?!?/br> 大涼朝堂乃至各路州,與前朝不同,前朝武官震四方,握府兵可拱衛(wèi)京師,可大涼,文官地位更尊些,口誅筆伐之間,太子又如何。 太子殿下抬手行禮,“那請父皇,下令將兒臣禁足東宮,透口風(fēng)于百官,說兒臣僭越妄為,隱隱透出些廢太子之意吧?!?/br> 陛下如太子殿下所愿下了詔,太子殿下拖著一身傷回了東宮。 京城上空陰云密布,層層烏云罩著,壓得人呼吸不順,北境卻是晴空萬里,長風(fēng)卷過,小官城駐軍軍營的鷹旗在強風(fēng)下,呼呼作響。 旗桿底下。 蘭時扛著裂風(fēng),再尋不著半點在京城時的柔順溫婉,但是堅毅不改當(dāng)初。 qiang柄戳了戳一旁縮著身子委委屈屈吳鉤,“有件事,做成了名垂千古,失敗了身首異處,去不去?” 吳鉤飛速抬頭看她,腦子里的那根弦跟著自己的頸骨一起咔吧一聲脆響。 他心底隱隱有個猜測,悄悄問道:“這么急嗎?燕州戒嚴呢,假令牌可進不去了。” 蘭時手里攥著太子殿下才傳來的墨紋紙,看似漫不經(jīng)心,“你便說你去不去吧,你不去,我就另尋他人。” 作者有話說: 1是《能改齋漫錄》里的 千恩萬謝了,跟我一起堅守這篇文的姐妹們(我其實已經(jīng)想好了完結(jié)的時候?qū)憘€小作文啥的……)感謝在2022-11-27 23:58:24~2022-11-28 23:4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531518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溫竹染 6瓶;漣韻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1章 墨紋 墨紋紙,十萬火急。 “去!”吳鉤少年意氣, 最聽不得旁人激他。 他進北境軍營時日尚短,一邊記著陛下與叔父的囑托, 想事事隱在后頭, 不爭先不冒頭。一邊看著軍營中,熱血男兒守著那一紙文書,一日復(fù)一日重復(fù)地訓(xùn)練巡防, 毫不松懈。 他們不曾怨懟, 也從無沮喪,定盟休戰(zhàn)二十年, 軍營中有許多人,他們自己也知道,等到二十年后, 或許連刀都握不穩(wěn)了,可即便如此,北境軍中也無一人憊懶。 聽與他同營帳的老兵說,是姜蘭時來定州后,各路駐軍才活絡(luò)起來,覺著可能有提前反攻那一日, 不然, 他們都準(zhǔn)備練好身手,好好將一身本事傳授給新兵,由新一輩的北境軍去收復(fù)失地。 明明姜蘭時這女子,也沒比他早幾天來軍營,可她樁樁件件辦下來,每一件都是轟動的大事, 她好像不知道怕, 也根本不懼死。 反觀他自己, 次次都躲在這女子后面,比京城里最窩囊的紈绔還不如。 “幾時出發(fā)?還需要做什么準(zhǔn)備?” 吳鉤刻意抬了抬下巴,氣勢沒提上來,反而有些滑稽。 “酉時,聽我哨令。悄悄地,不要驚動其他人?!币挂u,人少一些,反而容易成功。 “好?!眳倾^拍凈了身上的塵,興沖沖地往自己的營帳走,走出十余步,想到什么,又回頭來問了一句,“為何是我?” 北境這些時日,已經(jīng)足夠他看清楚,在京城中,他或許是個前途無可限量的新秀,可在北境,他也不過比一般士兵出身好些,姜蘭時想有所動作,帶誰都比他好些,怎的選了他? 蘭時收qiang,似有深意,“是保你,沒壞處?!?/br> 這一趟北境,總不能白來。 吳鉤聽不出有什么言外之意,只當(dāng)是姜蘭時認可他了,歡歡喜喜地收拾行囊去了。 蘭時停在原處,將那墨紋紙妥帖收好,卸去方才的故作淡定,眉頭緊鎖。 墨紋紙,是太子殿下與她約定,重大事項才會拿出來用的。 她前世用過一次,是陣前遺書,想來和尚應(yīng)當(dāng)能將她的信送到殿下手里。 沒想到這一世,她,收到了蕭褚胤的墨紋紙。 太子殿下從不是無病呻吟的人,看來京中出了大事。 拼著兩世的默契,她想在實現(xiàn)自己抱負志向的同時,幫一幫他。 北境勁風(fēng)襲面,姜蘭時迎風(fēng)而立,既然這場風(fēng)刮起來了,那就,先不要停了。 京城無風(fēng),只有遮蔽晴空的層層卷云,卷云下,是在京中,聽聞文府變故,著仕袍聚集而來的一眾太傅門生。 得太傅教誨,自認習(xí)得君子之道,襲太傅一身風(fēng)骨的仕子,做不出宮門吵嚷的舉動來,只端立宮門前,求官家一個公道。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陛下身邊的內(nèi)侍官胡安,捧著敕令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