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19節(jié)
屋里那人圓臉圓眼,嬌憨可愛,渾身珠光璀璨,身上的錦緞都恨不得綴滿珍珠,一團寶氣地坐在梳妝臺前,數(shù)自己雕花匣子里的珠寶。 從菱花鏡里瞧見了進門的蘭時,匣子一扣,弱不禁風地倒在妝臺上,氣若游絲,輕聲喚著,“聽雨,聽雨,扶我到床上躺一躺,我這胸口又悶了?!?/br> 蘭時將那揣了一路都有些溫熱的酒壺放到小繡桌的中央,自己才坐下,“別演了,今日只有我來了?!?/br> 那小娘子瞬間坐直,胸不悶了,氣也不弱了,重新打開自己的數(shù)到一半的匣子,嘴上還刻薄道:“這不是咱們太子伴讀姜娘子么,您怎么貴步臨賤地,到小人這里來了?” “寶圓,多久前的事了,你還記仇?!?/br> 雖說已是前世的事,但蘭時記得,她與寶圓此前爭吵是為了太子殿下。 寶圓說她一味跟在太子殿下后頭,沒有主見像應聲蟲。她說寶圓當面敬畏太子殿下背后不屑,是小人行徑。 當時吵得很兇,最后也極不愉快體面。 上一世時,寶圓上得知她為太子妃時又與她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可貪財愛財如蕭寶圓,卻在她成婚時給她備了數(shù)車嫁妝。 后來她出征討蠻夷,還偶爾能收到寶圓的糧草支援。 蕭寶圓,一直都是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蕭寶圓。 說起蕭寶圓,蘭時一直都覺得很神奇,因為寶圓是那個在宴會上被她蜜餞招來的小蟲子嚇哭的英王的倒霉蛋孫女。 英王是陛下叔父,寶圓與太子殿下,細論起來也算兄妹。 可寶圓自幼就極怕太子,在太子殿下跟前從不大聲說話,一副弱柳扶風的虛弱模樣,走一步喘三喘。 但寶圓意外地很喜歡她,明明當時被蟲子嚇哭,回去聽說還生了病,但卻暗中與她成了很好的朋友。 若說她真有什么事是太子殿下不知道的,那便是與蕭寶圓為友這一件了。 她也想不明白,竟會有人懼怕厭惡太子,但并不影響她與寶圓親厚。 蘭時來她這里,比在自家還隨意,也不等主人家招呼,自己就打開了她桌上的點心匣子吃她的點心。 跑了一天,蘭時也是餓極了,沒一會兒就把她匣子里的點心吃了個干干凈凈。 “慢點吃,你的舉止修養(yǎng)呢,貴女典范?”名叫寶圓的小娘子坐到繡桌另一側(cè),瞧著臉上神色十分不耐,她叩叩桌面,揚聲朝門外喊道:“聽雨,聽雨!傳飯,我餓了,要吃晚飯。” 一名穿鵝黃比甲的侍女進來,不解地問道:“娘子,不是才吃過飯了?” 寶圓杏眼一瞪,佯怒道:“叫你去你便去,哪兒這么多問題!” 蘭時嘴角上揚,又拼命忍住,手背抵在唇間,輕咳一聲。 “不許笑,上次你還信誓旦旦地說再也不來了,這是怎么了?” 蘭時溫柔一笑,把那酒壺往蕭寶圓跟前推了推,語帶討好,“寶圓?!?/br> 一句寶圓拐了好幾個彎,黏黏糊糊的。 雖然蕭寶圓很嫌棄,但是很受用,依舊嘴硬道:“寶圓什么寶圓,我叫蕭云韶?!?/br> 蕭寶圓,小字寶圓,閨名云韶。 蘭時有求于人時,極其可親,聲音也溫溫柔柔地,“小韶。喝,這酒可貴了?!?/br> 蕭寶圓知道來者不善,還是依言揭開酒壺蓋子,輕嗅一口,奇道:“衛(wèi)國公府發(fā)財了?你竟然舍得買這么貴的酒?!?/br> 武陵春,可是樊樓的招牌。 蘭時也不藏著掖著,“這不是有求于你,行賄來了?!?/br> “那你先說說,求我何事?”寶圓篤定蘭時沒什么要緊的大事求她,拎著酒壺灌了一大口。 “我想買蘇尚書的舊邸。” “噗!”蕭寶圓一口酒全噴了出去,被嗆到咳得驚天動地。 蘭時在一旁給她順背,“你喝慢點,這酒真的很貴?!?/br> 剛剛那一口,好幾兩都沒了。 蕭寶圓揮開蘭時給她拍背的手。 “姜蘭時你瘋了嗎?”罪臣舊邸,那是說買就買的嗎?不怕遭人非議嗎? “沒瘋沒瘋,我都打聽好了,這宅子底子干凈,保存得好,買下只需簡單修葺便可入住,比買地劃算呢?!?/br> 寶圓腹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姜家十四娘還能知道怎么買劃算呢? “你買宅子做什么?”平常連衛(wèi)國公府都極少回,買個宅子吃灰嗎? “噢?!苯m時從善如流,“因為我看中的那塊地在大相國寺的后巷,我更買不起,所以想不如直接買個現(xiàn)成的宅子?!?/br> 大相國寺周邊游人如織,寸土寸金也不為過,買大相國寺后巷的地,光憑銀錢可不夠。 大相國寺? “你還真敢想,那你要這座宅子做什么?”平白無故地,太子殿下不是還沒選妃嗎?已經(jīng)在相看陪嫁了? 蘭時眼睛亮亮地,“我想建一座慈濟院?!?/br> 蘭時將自己的想法與蕭寶圓細說了一番。 蕭寶圓聞一知十,了悟,“所以你便尋我借錢來了?” 嗯!她沒明說,但眼睛里是這么個意思。 “你需要多少?” 蘭時比劃了個數(shù)字。 蕭寶圓一口氣險些沒緩上來,“送客送客,我這廟小,住不了這樣的大菩薩?!?/br> “蕭云韶你可不能見死不救!你妝臺上那串最大的瓔珞項圈可是我送的!” 是曾經(jīng)蕭寶圓被嚇哭的賠禮,項圈大,項圈上的珍珠更大,可見當時誠意十足。 一提項圈,蕭寶圓的氣焰果然消下去很多。 蘭時不肯饒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有錢!樊樓有你的暗股吧?漕運和陸運你都插了手吧。再加上城中你開的那么多脂粉鋪子、首飾鋪子和成衣店。還有各地的莊子田產(chǎn),你都快富可敵國了一毛不拔的琉璃貓!” 蕭寶圓咋舌,沒想到看似出塵謫仙一般不理俗物的姜蘭時,居然會對她的產(chǎn)業(yè)如數(shù)家珍。 作者有話說: 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暗線沒埋進去,希望不影響閱讀,也希望收藏評論漲漲漲! 第18章 醉酒 行也思卿,臥也思卿。 蕭寶圓你你我我了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了個整句子,“你真的不是替太子殿下來清算我的私產(chǎn)的嗎?” 蘭時寬她的心,“太子殿下瞧不上你的私產(chǎn),而且我是為了躲他才大晚上來找你的?!?/br> 要是說這個,那蕭寶圓掏錢就很痛快了。 就著聽雨擺飯的空檔,將蘭時拉到一旁小幾上摁住,蕭寶圓一雙眼睛亮得森森地,像瞧見了rou的狼,“說說,怎么個躲他法,你把來龍去脈說一遍,別說你買宅子的錢,便是請師傅教手藝的錢我也出了。” 這么容易的嗎? 那她還買什么酒,早就直接來這兒說這件事了。 于是蘭時不光說了今日避開了太子殿下,還說了日后自己去往北境,且這個日后不會太遠。 “等我安頓好了慈濟院,便將程伯花嬸一起帶走?!?/br> 對了!程伯! “出來得匆忙,都忘了跟程伯報信,他該著急了?!?/br> 蘭時借著蕭寶圓的妝臺給程伯傳信。 拿了她的眉黛和碎花絹,滿幅都是蕭寶圓看不懂的鬼畫符。 蕭寶圓舉著酒壺,貼著燭火仔細地看,忍不住說道:“便是要贖金的山大王也會寫得比這個清楚些?!?/br> 蘭時吹了吹落在碎花絹上的眉黛碎屑,抬窗嘬哨喚了信鴿過來,“已經(jīng)很清楚了,這是北境軍的暗號,程伯一眼便能明白?!?/br> 信鴿展翅即飛,蘭時合上窗拍了拍手,“好了,吃飯吧,我與程伯說,今日在你這里里留宿,明日領(lǐng)你去瞧瞧那宅子?!?/br> 彼時衛(wèi)國公府,一反常態(tài)的燈火通明。 太子殿下一身青衣端坐正堂主位,那身衣服與蘭時清晨穿出去的相似,但一眼能瞧出來華貴許多,滾著暗紋,腰佩白玉帶,玉帶下垂一枚綴著絲絳的玉蟬。 衛(wèi)國公府此時無主,程伯不得不立于堂下,聽候吩咐。 衛(wèi)國公府的人已經(jīng)派出去兩撥了,無一人探到他們家十四娘的消息。 坐上的太子,臉色也一寸寸地黑下來了。 程伯是上過陣殺過敵的,此時此刻也有點難以招架太子殿下的威壓。 太子的臉色,比外頭那陰云密布,時不時響雷的天氣還嚇人。 而太子殿下,其實并無言語,只是冷靜地摩挲手里的茶盞,眸色深深,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雨,正是這時候落下來的,噼啪的雨聲昭示這雨勢,屋內(nèi)只聽得雨聲大作,無人說話。 信鴿也是在這古怪的氣氛里飛進堂來的。 精準地落在程伯肩上,不停地拍打自己被雨打濕的翅膀,滾落的水珠沾濕程伯的肩頭。 程伯此刻也顧不得。 他取了信,飛速掠過一遍。 心下大定。 朝著太子殿下行禮道:“殿下不必憂心,娘子傳信回來,今日宿在友人處,明日再回?!?/br> 兔毫盞咚一聲墩在桌上,太子殿下冷聲問:“哪個友人?” 蘭時自幼養(yǎng)在宮里哪兒來什么友人? 程伯艱難牽動嘴角的皮,頂著威壓硬氣道:“娘子未說,但既然已有書信傳來,娘子定是平安的?!?/br> 太子殿下接過程伯雙手捧上來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