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眼中流露出擔(dān)憂，寧湘原地轉(zhuǎn)了個圈，炫耀似的說：“你瞧，我沒事！”

    瞧見她圓潤的肚子高高聳立，宣明繁忙道：“快坐下吧。”

    寧湘依言坐下，抬眸問：“蔣申是怎么回事？榮王妃怎的會找上我？”

    “榮王想蔣申進(jìn)戶部，我回絕了，讓他去了工部。皇叔心有不滿，試圖讓我收回成命，我沒同意。”

    戶部都是榮王的人，若是再安插親信進(jìn)去，只怕后患無窮。

    他看向?qū)幭妫陧刑N(yùn)藏微光：“我原以為你會答應(yīng)叔母請求。”

    “我又不傻！榮王三番兩次要害你性命，我笑臉相迎、虛與委蛇已算不錯，若是再聽從他們的話，誰知是不是幫他們害了你！”

    她雙手叉腰，驕傲極了，瑩潤白皙的面龐滿是笑意。

    宣明繁唇角微動，眼底也染上溫柔。

    “哎呀！”

    寧湘忽然驚呼一聲。

    他一驚：“怎么了？”

    “孩子動了……”寧湘摸摸肚子，單薄的春衫下鼓起包，像是翻身踢腿的動作，動靜格外大。

    尤其最近幾日，每每胎動頻繁，肚皮就發(fā)緊發(fā)硬，也不知是不是快要臨產(chǎn)的緣故。

    問起太醫(yī)，也說沒有大礙。

    寧湘并沒有放在心上，往后幾日也都安然無恙。

    一晃進(jìn)入四月里，晨起更衣時，紫檀找來衣裙供她挑選。

    正好門口有宮人進(jìn)來，說有人送來一封書信。

    信封上寫“淑妃親啟”幾字。

    誰會這個時候送信來？

    寧湘疑惑不已，起身拿過信封正要拆開。

    伺候穿戴的紫檀無意瞥見她身上素白的中褲。

    頓時面如菜色，驚恐道：“娘娘……血！有血！您流血了……”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0點前～

    第52章 第二更

    馬車自城門而入,一路駛?cè)肫桨卜?，停在一處四進(jìn)的宅院前。

    早已候在門前的宣明呈已有些許不耐，看旁邊長身玉立的身影,不禁困惑：“我說皇兄，大清早的,你叫我陪你在這兒等什么人呢？我真累死了，困死了！”

    他的王府就在前面百步外。

    馬車在面前停穩(wěn),宣明繁沒理會他的聒噪，微微仰頭：“來了……”

    侍從放下凳子，有人跳下來車來。

    看著車上下來一家老小，宣明呈還沒來得及震驚,宣明繁已經(jīng)抬腳往前。

    然后眼睜睜看著矜貴清高的帝王，對才下馬車的老夫婦躬身一拜。

    “泰山大人，泰水大人，一路辛苦！”

    寧父寧母面面相覷，哪里受得起這樣的大禮，忙要回敬：“別別，您這……”

    宣明繁牽了牽唇角，面目溫和：“二位大人不要見外，請進(jìn)門稍作休息，過兩日我?guī)嫦娉鰧m來與二老團(tuán)圓。”

    從寧湘上次半夜夢魘哭泣說想爹娘后，他便暗中安排人去江州請寧家人進(jìn)京。

    原以為寧父寧母不愿意離開故居背井離鄉(xiāng)，不想知道女兒即將生產(chǎn),半點不曾猶豫就答應(yīng)了。

    前后用了月余時間,總算趕在她生前接來了家人。

    尤其是最近幾日看寧湘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宣明繁愈發(fā)覺得這個決定沒錯。

    待安頓好寧家人,帶她出宮小住幾日，必然歡喜。

    宣明呈聽著宣明繁的稱呼，驚愕了許久，總算反應(yīng)過來，立刻堆起滿臉笑意：“原來是皇嫂的家人！失敬失敬……太爺太夫人舟車勞頓，我陪諸位進(jìn)門歇息吧?！?/br>
    看他熱情似火，寧父緊張難安：“這位是……”

    宣明繁瞥他一眼：“端王，宣明呈。”

    寧家老小紛紛惶恐不已。

    他們在江州，連州府的官爺都不曾見過，更遑論天家皇室。

    也不知祖上是走了什么運(yùn)，讓寧湘進(jìn)了宮當(dāng)了妃子，讓他們想也不敢想地多出個做皇帝的女婿，還受堂堂親王如此禮遇。

    寧遠(yuǎn)青縱是覺得自己見識廣博，也難以面對這樣的場面，帶著妻兒半晌說不出話來。

    還是宣明繁牽袖引路：“長兄，長嫂，請！”

    “……多謝皇上。”

    堪堪跨進(jìn)門檻，有宮人滿面急色匆匆而來，稟報總管尤禮后，尤禮臉色瞬間一變。

    因顧念寧家人在場，刻意壓低了聲音：“皇上，宮里出事了——”

    宣明繁眸光一沉，匆匆拜別寧家長輩，打馬回宮。

    “唉！皇兄……”宣明呈被他丟在原地，一頭霧水，心中已有不妙的預(yù)感。

    他鮮少騎馬，這著急忙慌的樣子，必然是寧湘出了什么事。

    寧母遲疑問：“這是怎么了？”

    宣明呈換上笑顏：“想是要緊的朝政，來，我陪諸位四處轉(zhuǎn)轉(zhuǎn)?！?/br>
    勤政殿由殿前司設(shè)重兵把守，宣明繁站在床前，眉眼冷凝如霜。

    太醫(yī)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屏氣凝神看了許久，聽得天子淡漠的聲音。

    “如何了？”

    太醫(yī)院院判劉太醫(yī)擦了擦汗，跪在地上：“淑妃娘娘像是……傷了胎氣。”

    “像是？”他微瞇了眼，眸中可見凌厲，“不能確定？”

    “臣、臣觀娘娘脈象微弱沉細(xì)，且娘娘未到產(chǎn)期卻出血，似有……似有流產(chǎn)之兆?！眲⑻t(yī)匍匐在地，冷汗直流，“臣不精女科，還得請照顧娘娘胎像的李太醫(yī)周太醫(yī)來共同查看?！?/br>
    寧湘面上血色盡失，惶然攥緊了被褥。

    她只當(dāng)是孩子近來活潑好動，竟是動了胎氣，他那樣劇烈的動靜，原是為了告訴她他有了危險。

    寧湘驚出一身冷汗，想到當(dāng)年元嬪早產(chǎn)時滿床血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手撫上她的后頸，輕輕摩挲了下，聲色柔和：“沒事，別擔(dān)心！”

    她抬眼，迎上宣明繁深幽溫柔的目光，艱難開口：“孩子不會有事吧……”

    他說不會，“你信我?！?/br>
    心中一團(tuán)亂麻，寧湘茫然點頭，“……好。”

    轉(zhuǎn)頭時，眼中柔色褪去，帶著帝王睥睨天下的鋒芒：“會早產(chǎn)嗎？”

    劉太醫(yī)擦著冷汗，斟酌道：“說不準(zhǔn)……娘娘胎動頻繁，像是吃了催產(chǎn)的藥一般。臣先開上安胎藥給娘娘服下，若是夜里沒有緩解，便可能、可能早產(chǎn)了……”

    女子流產(chǎn)早產(chǎn)，都是性命攸關(guān)的事。

    足月生產(chǎn)對母體損傷最少，若是因意外早產(chǎn)，不僅母親增加危險，很有可能連孩子也保不住。

    宣明繁略通醫(yī)術(shù)，知道寧湘身子向來康健，他偶爾把脈也并未察覺出異常來。

    近日寧湘說腹中孩子躁動不安，很有可能是受什么影響。

    她入口的飲食皆是嚴(yán)加查驗過才能送進(jìn)勤政殿，就連安神湯，也是宮人試毒之后方讓寧湘服下。

    安神湯……

    不對！

    宣明繁眸光一凜，冷聲吩咐：“取安神湯的藥渣來給劉太醫(yī)辨認(rèn)。”

    安神湯對常人來說或許無毒無害，但對身懷有孕的寧湘來說，每一口摻了別的藥材的安神湯，都有可能是導(dǎo)致流產(chǎn)最主要的原因。

    “是?！庇榷Y領(lǐng)命，匆匆下去，不多時又快步回來。

    小心翼翼觀察著宣明繁的神色，才遲疑道：“李太醫(yī)周太醫(yī)皆暴斃在來勤政殿的路上?！?/br>
    宣明繁手中佛珠轉(zhuǎn)動，眸光冷銳：“死了？”

    “是……皆是遭利刃封喉，一刀斃命！”

    寧湘躺在床榻上，尤覺得腳下發(fā)軟，此時此刻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這宮里的確有人害她和腹中孩子性命。

    那兩個太醫(yī)自她進(jìn)宮起照顧她的胎，醫(yī)術(shù)精湛，萬事周到，不想最后竟是存了要害她的心思。

    若是他們真想以藥物殺人，只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命了。

    不直接取她性命，必然是他們背后的主子有所忌憚，怕牽連自身，才出此下策。

    而現(xiàn)在行跡敗露，又不得不除掉李周二位太醫(yī)。

    驀地想起枕下書信來，寧湘微微支起身子，將宣明繁拉入帳中，擋住視線。

    他垂眸，看清信中內(nèi)容，眼中殺意盡現(xiàn)。

    紫檀在外稟報：“皇上，安神藥藥渣送來了。”

    宣明繁收起書信，放回枕下，眸中一片平靜。

    劉太醫(yī)已經(jīng)帶著人在桌前辨認(rèn)，不過片刻，便捧著藥渣說：“啟稟皇上，淑妃娘娘安神湯藥中，放了劑量很小的丹參，因為藥量微乎其微，幾乎很難辨認(rèn)。臣看了藥方，當(dāng)是丹參與黃芪弄混了……”

    丹參活血通經(jīng)，黃芪補(bǔ)氣升陽，一個滑胎，一個安胎，二者外觀氣味大不相同，如何能弄混？

    只怕是故意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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