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膩歪。

    顧楓自顧褪下大氅，沒理他們。

    “久推官，”狄仁杰起身道，“外頭風(fēng)雪交加，你來可是有要事？”

    歐陽意點點頭，望向他們，“樊吉至今沒有下落，破這個火雷計劃，很棘手，是不是？”

    梁柏猶豫了下，道：“我們商議了，實在不行，死諫天后留在宮里?！?/br>
    “可外面那么多火雷怎么辦，樊吉這次行刺不成，就還有下一次。”見丈夫氣餒，歐陽意反而不再顧慮，“顧楓和我有辦法，不過事成之后，要請諸位保密。”

    見她從容鎮(zhèn)定，狄仁杰頗相信，問道：“有何妙招？”

    顧楓試探，“狄公還未答應(yīng)我們？”

    “小姑娘挺精?！钡胰式芷擦肆喊匾谎?，勾起一邊嘴角，笑道，“只要不是有害社稷，此事我絕不外說?！?/br>
    狄仁杰是個人精，大家都知道，梁柏被他這么似笑非笑地盯著，也有些不自在。

    顧楓唯有叉手行禮，“有狄公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在場只有狄仁杰、梁柏、梁懷仁和梁予信，梁柏愛妻如命，自然不會出賣老婆，梁懷仁和梁予信是梁柏手下，忠心耿耿，也信得過，唯一的變量就是狄仁杰。

    歐陽意和顧楓對視后，抿抿嘴，終于道：“我們的辦法是，造出和羅秀伊一模一樣的火雷?！?/br>
    狄仁杰立馬明白其中之意，“你們知曉火雷配方？”

    這下輪到顧楓神秘一笑。

    “曉得?！?/br>
    第89章 終章03

    梁柏對武器的了解超于常人, 飛快地在心中推演一遍后，面色凝重地道：“火雷可不是好做的，一個不小心, 先把自己炸死了。顧楓，你確定能造出威力如此強(qiáng)的火雷？”

    顧楓點頭，“就算你不信我, 也該信阿意?！?/br>
    歐陽意道：“我曾遇見一位山中仙人，他教我縫合術(shù)，教顧楓造火雷?！?/br>
    狄仁杰好奇地看她們。

    梁柏當(dāng)即道：“我調(diào)幾名兵部工匠協(xié)助你？”

    顧楓搖頭, 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狄仁杰輕輕吐一口氣, 總算明白她們說“保密”的深意。

    黑蝠團(tuán)的火雷爆炸力強(qiáng)、殺傷力前所未見, 若得到其制法，朝廷對外戰(zhàn)爭中將所向披靡, 武承嗣早已得到火雷殘骸，讓兵部火器廠的工匠想辦法仿制。

    火雷這玩意兒，好是好，可一旦控制不好, 容易傷及無辜。長遠(yuǎn)說, 若批量生產(chǎn), 落到有心人手里, 成為爭權(quán)稱霸的武器，將極大威脅百姓安全。這是歐陽意和顧楓最擔(dān)心的事。

    所以不僅要保密這個行動方案, 她們連火雷配方也不愿獻(xiàn)給朝廷。

    “難得你們心懷天下?！钡胰式芫従忁垌殻熬妥尰鹄纂S著黑蝠團(tuán)一起消失在這世間吧?！?/br>
    接著，幾人詳細(xì)討論一番,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顧楓直接拿羅秀伊的火雷制造廠開干, 現(xiàn)成的工具, 那些匠人也在監(jiān)視下做幫工。

    戴罪立功呢，誰不認(rèn)真小心地干活。

    眼看離天后出宮的日子越來越近，梁柏送歐陽意來火雷廠后，總不放心，叮囑幾句。

    他也心知肚明，妻子所說的什么山中仙人，全是編的，可在這緊要關(guān)頭，反而不好多問。

    想起一日他閑暇無事，在家中捧著本奇聞異事話本看，話本名《顛覆記》，講人妖殊途，互換靈魂，最后愛上對方的故事。妻子見了，問他對“奪舍”的看法。

    她眼里三分好奇、七分期待。

    梁柏不禁又想起岳母康素君說過，妻子失憶后性情大變……

    王自強(qiáng)這條線索幾乎是憑空從她嘴里冒出來……

    還有，她精湛的縫合術(shù)，對朝局有著犀利通透的見解、超凡脫俗的想法，還有日常生活中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動作……

    梁柏心里漸漸猜到——他的妻子，也許不是“歐陽意”。

    火雷制作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這，配方最佳的比例是一硝二硫三木炭。顧楓又在火雷中添加鐵片，增加威力。

    臘月十八，大功告成。

    狄仁杰也來了，詢問其名，顧楓隨口說這叫“蒺藜炮”，因其炸開后鐵片飛散如蒺藜。

    “蒺藜炮”是宋代才有的□□，威力遠(yuǎn)不如□□制成的達(dá)納炸藥，更不如近代發(fā)明的tnt，但放在這年代足夠用了。

    “是否需要試驗，不然怎知其威力？”狄仁杰問道。

    樊吉仍無下落，火雷蹤跡難尋。至于找安北軍親屬，更是如海底撈針，當(dāng)年那場戰(zhàn)役中死去的安北軍有近萬人，親屬不計其數(shù)，又時過境遷，通過戶籍去尋人，工作量超乎想象。

    于是，一切希望就落在歐陽意和顧楓的計策。

    饒是穩(wěn)重如山的狄仁杰這回也不免焦心。

    歐陽意莞爾一笑，“明日就去白馬寺附近試驗，若點不著，再試便是?！?/br>
    說完又眨眨眼，“以試驗代行動。”

    梁柏和她相視而笑，“聽夫人的。”

    臘月十九，一行人喬裝打扮來到提前選好的地方。

    因雪化水，引線受潮，第一次引爆失敗。

    畢竟是顧楓第一次實踐，失敗是正常的。

    歐陽意鼓勵她，“做好了再來！”

    她倆的現(xiàn)代知識加起來，不信贏不了羅秀伊！

    顧楓揉揉鼻子，重重點頭。

    見她們?nèi)绱俗孕牛喊睾偷胰式芴嶂男呐K也漸漸緩和，當(dāng)即細(xì)化白馬寺周圍巡邏計劃，“那好，等你們妥當(dāng)了，招呼一聲?！?/br>
    臘月二十，離羅秀伊的火雷引爆日臘月二十四還有四天。

    長安縣公廨走水，大火燒了半個縣衙。

    接任傅森為長安縣縣令的是個今科三甲的新人，年輕人嚇得六神無主，光顧著轉(zhuǎn)移文書，忘了后衙地牢，地牢被牽累，據(jù)說來不及轉(zhuǎn)移囚犯，死了好幾個犯人。黑蝠團(tuán)案主謀羅秀伊也關(guān)在這牢里。

    一個快到看不清的身影就在這片混亂中，沖進(jìn)火海。

    遠(yuǎn)處，一名士兵擠入一群甲胄中間，行了禮，道：“稟將軍，魚兒入網(wǎng)了?！?/br>
    丘神績遠(yuǎn)遠(yuǎn)看著冒煙的縣衙，陰惻惻道：“可看清了？”

    士兵：“是樊吉?！?/br>
    原來，失蹤的樊吉就在長安公廨外蹲守多日，伺機(jī)營救羅秀伊。

    “還得是狄公神機(jī)妙算啊，把那賤人從奉宸衛(wèi)轉(zhuǎn)移到長安縣衙來。嘿嘿?！鼻鹕窨兠善埠?，“走，收網(wǎng)！”

    與長安縣衙的烽火連天、雞飛狗跳不同，洛陽城外，附近的家家戶戶都沉浸在熱鬧的過年氛圍中，孩子裹得鼓鼓的棉衣在院子里追逐打鬧，男人們聚在一起喝酒烤火，女人們結(jié)伴出門買年貨……

    這其中也有安北軍遺屬，他們極力地融入這片祥和熱鬧，小心翼翼地掩藏著……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忽然傳來一聲震天響的爆炸聲，震得地面都抖了抖！

    有個正在炕上喝酒的男人，猛地跳下來，不顧同伴“外面冷”的勸阻，刷地起身往外走。

    接著，他身邊陸陸續(xù)續(xù)聚集了人。

    有男有女，其中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男人，朝白馬寺方向張望，“計劃提前了？”

    說著又道：“不是說等年底？等信號？”

    另一個滿臉褶子的干瘦女人疑惑著道：“今天臘月二十了，也是年底了。”

    又有聲音道：“小樊說過，以雷為號，這不就是信號？”

    人群里立馬有反對聲，“可是妖后未到，炸個啥？”

    一群人七嘴八舌竊竊私語，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接著又一聲爆炸，一聲緊接著一聲，聲聲如雷！

    這不就是他們的火雷？！

    “小樊呢，快去問問小樊！”

    “小樊去哪兒了！”

    “別等了，我們?nèi)タ纯?！?/br>
    “這火雷說不定是小樊炸的?！?/br>
    “對！小樊是金吾衛(wèi)，他定是得了宮里的消息，知道妖后提前來了！”

    片刻后，白馬寺方向響起人馬sao亂之聲，夾著著喊打喊殺聲。

    “咱還等什么，兵貴從速？！”

    “走，我們看個究竟！”

    “去幫小樊！”

    “火雷都帶上！”

    外面亂糟糟的，女人們都往家里跑，家里的大人都急忙出來把自家孩子抱回去，遠(yuǎn)處隱約冒黑煙，普通老百姓是越看越怕，甚至還有人喊“天劫”，把女人孩子往地窖里藏。

    只有這些逆行者，神色視死如歸，或抱著或背著，身上竟都是數(shù)個黑乎乎的火雷！

    他們壓根不知，前方等待他們的并不是什么轟轟烈烈的刺殺行動，一離開民宅聚集區(qū)域，就被蜂擁而上的士兵撲倒了。

    梁柏親自指揮，士兵們喬裝打扮成百姓，監(jiān)視著一切。

    大多數(shù)行刺者都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被逮捕。

    然則還是有那么一兩個漏網(wǎng)之魚，攜火雷逃跑，士兵緊隨其后，追到山頭，相繼傳來爆炸聲。

    原本在暗處的歐陽意心神猛地一震，刷拉起身，“顧楓，走！”

    料到會有人rou炸彈，她們帶了急救箱，趕忙奔赴爆炸地！

    歐陽意恨不得自己也有輕功能飛過去，又擔(dān)心梁柏會不會受傷，邁開步子往山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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