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肥羊被烤得外焦里嫩，咬開，外皮酥脆，細嫩多汁，干酥不膩，蘸著特制醬料，味蕾激發(fā)，層次感太豐富了。

    一口下去，那汁兒在口腔中直噴出來！

    歐陽意滿足得瞇起眼，邀請梁柏加入，“夫君，來，你也吃。”

    梁柏搖頭，“我還不餓?！?/br>
    “黃阿婆牌餛飩來咯！”顧楓又端來一大鍋餛飩。

    素菜、香菇、蝦皮，海陸結(jié)合，鮮得眉毛要掉了。

    餛飩正好解膩，一口烤羊一口素餛飩，香、味、鮮集一體！

    韓成則為梁柏舀了一碗，介紹道：“這家餛飩攤攤主是疏議司巷口的一位獨居老婆婆，我們經(jīng)常光顧，三十多年的手藝，不比酒樓差，來嘗嘗！”

    梁柏拱手謝過，方接了碗筷。

    嘗一口，確實鮮，賽過宮廷御宴。

    黎照熙和沈靜就沒那么穩(wěn)重了，為最后一根羊腿爭搶起來。

    最后還是年輕人有力氣，黎照熙獲勝。

    沈靜百無聊賴，攔過陳理的肩膀，說道：“這回您得叫我一聲哥了，我給你辦了件好事！”

    陳理懵懵的，“何事？”

    沈靜神秘兮兮，“你猜。”

    陳理搖頭，“我不猜?！?/br>
    齊鳴湊過來道：“老沈昨晚路過一家賭場，遇著你妹夫，幫你教訓了一頓，還警告他不許再進賭場，不然就……”說著做了個“咔嚓”的手勢。

    沈靜作為曾經(jīng)的牢頭獄霸，認識不少流氓混混，要教訓一個平時混跡賭場的賭棍，小事一樁。

    他不是“路過”，是特地去找人的。

    陳理驚詫之余，很是感動，“沈兄，多謝你?！?/br>
    沈靜用力地拍拍他的肩頭，“自家人，有你這句就夠了！”

    齊鳴撇嘴，“都快過年了還泡在賭場，不像話。不是我多舌，這種人，趁早和離好！”

    他們查案多年，什么樣人沒見過，最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道理，尤其是迷戀酒色、賭博之人，幾乎不可能轉(zhuǎn)性。

    陳理苦笑，“長痛不如短痛嗎？雖然解恨，但鬧大后，我妹子的名聲也完了。哎，先安安穩(wěn)穩(wěn)讓娘倆過個年吧。”

    齊鳴無奈，只好勸道：“反正你絕不能再往他們家貼銀子。就算要貼，也是照顧孩子?！?/br>
    陳理點點頭，“你們放心，我會和meimei商量個法子?！彼鹆松恚安徽f那些晦氣事了，來，咱們喝一杯?！?/br>
    陳理是個老實溫柔的人，剛開始是真真切切將妹夫當作自家人，但在妹夫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失望后，他也死了心，把心思放在照顧meimei和外甥身上。

    還好他是七品推官，陳家有他當靠山，不會被妹夫拖進債務的無底洞。

    沈靜大喇喇給他們?nèi)齻€斟滿酒杯，然后用杯子“?！钡刈擦讼玛惱淼谋印?/br>
    齊鳴也撞杯，“陳理，有難事一定要告訴大伙兒，我們是好兄弟！”

    陳理的眼眶濕潤了，他點點頭，干脆地飲了杯中酒。

    歐陽意和顧楓正貓在角落，作為現(xiàn)代人，她們在禮儀上沒什么講究，姐妹倆拎著羊排啃得滿嘴油，嘰嘰喳喳小聲地說著悄悄話。

    梁柏都看在眼里。

    他悄然一笑。

    疏議司這些人，有趣。

    *

    梁予信回奉宸衛(wèi)匆匆善后，接著去了萬年縣縣衙。

    萬年縣縣令崔友沃剛死，群龍無首，狄仁杰奉懿旨調(diào)閱卷宗，萬年縣上下都十分配合。

    偌大的公廨靜得掉針可聞。

    狄仁杰正在公廨內(nèi)閱覽卷宗，時不時翻出一頁，交給手下，“這份、還有這份?！?/br>
    幾個小吏默默接過，他們都是狄仁杰的人，桌案圍成一圈，安安靜靜地埋頭謄抄卷宗。

    狄仁杰早知他會到，人一出現(xiàn)，便吩咐下人奉茶。

    梁予信樂得不行，“狄公怎知是我來啦？”

    狄仁杰頭也不抬地道：“小梁參軍為營救百姓，不惜以身犯險深入魔窟，還要犧牲色相，將自己熏臭，真乃深明大義、舍己為人……”

    這一開口，其他小吏們都抬起頭打量。

    果真感受到空氣中一股淡淡的異味。

    是那種幾個月不洗澡，由汗臭、腳臭、頭發(fā)臭集合成的特殊氣味。

    不能細嗅，這味兒能把人熏得腦殼兒疼。

    狄仁杰不說還好，一說，公廨里所有人都微微皺起眉頭。

    梁予信：……

    換作其他人如此調(diào)侃，他早生氣了，可面對的是狄仁杰，他只有委屈的份兒。

    真是沒對比就沒有傷害。

    狄仁杰哈哈一笑，遣散諸人，“你們先出去罷，我與小梁參軍單獨敘話?！?/br>
    梁予信問：“狄公在忙什么？”

    狄仁杰半開玩笑道：“我在整理崔縣令的遺產(chǎn)。”

    崔友沃死后，曾經(jīng)御史對他的彈劾終于發(fā)酵。

    本朝有死后追責的先例，崔友沃大貪特貪、買官賣官，逃不掉一個瀆職之罪。清河崔氏視其為家族之恥，也不會保崔家，崔家那金山銀山堆砌的私庫多半要充公。

    梁予信一挑眉，義正言辭地表了個態(tài)，“大將軍嚴令我們不許亂伸手?！?/br>
    狄仁杰“哈哈”一笑，“好孩子，我不是要讓你貪墨?！闭f到這里，他亮出一張紙，“這是我們的人整理出的一份萬年縣近十年來的懸案。”

    梁予信一呆，拍腦袋道：“狄公高義！”

    狄仁杰謙虛地笑了笑。

    這少年武功高強、辦事利索、勤學好問，關(guān)鍵還嘴甜。若不是梁柏也看重的手下，他真想討來身邊用。

    “不僅僅是萬年縣的案子?！钡胰式苎a充道，“崔縣令在萬年縣多年，一路從八品小吏到五品縣令，他留在這里的東西不比在家少。他的死，不僅能讓謝淳謝嫻這樣的家人獲利，公事上也有獲利者。”

    梁予信眸光沉沉，“萬年縣縣尉王波？”

    “不是王波。”狄仁杰直接否定，“王波犯過事，當年是崔友沃力保，崔友沃是他的恩人。王波在御史臺已有污點記錄，不可能再提拔為縣令?！?/br>
    “那會是誰呢？”

    “所以我才來查懸案記錄。”

    “崔友沃死前查過的案子？”

    “我看了他在公廨留下的辦差日記，他最近在重讀一些懸案檔案，都與猝死有關(guān)?！?/br>
    “連環(huán)計！”梁予信大吃一驚，“黑蝠團居然早盯上崔友沃了？！”

    他不寒而栗。

    作者有話說：

    感謝留評，感謝給予拙作肯定的讀者大大們。

    第59章 人之初（28）

    “難怪了, 大黑說過黑蝠團規(guī)矩嚴厲，不能私自接活兒，他們還是接了?！绷河栊培?/br>
    崔友沃的生活驕奢yin逸, 靠的不是清河崔氏的名望，而是他自身能力。

    萬年縣在天子腳下，權(quán)貴云集, 治安必須要好，但又誰都不能開罪，崔友沃能在萬年縣縣令位置上坐得如此穩(wěn)當, 是有點本事的。

    狄仁杰說：“崔縣令出身清河崔氏, 并不自傲, 聽說他年輕時勤學苦讀，得了高宗年間進士及第的榜眼。不過他后來將聰明才智用到別的地方了。當然, 人各有志，逝者為大，我不便置論，只是想告訴你, 崔縣令亦是聰明人, 若他對某個案子產(chǎn)生興趣, 是有他的道理?！?/br>
    萬年縣公廨上上下下近百人, 難保沒有黑蝠團的眼線。他們知道了崔友沃重啟調(diào)查某個案子，這個案子可能時間較早, 作案手法有紕漏。且案發(fā)較早，黑蝠團早期的成員，現(xiàn)在也該混成核心人物。

    為了掩飾過失, 避免被查到自己身上, 他將崔友沃列入暗殺名單！

    但他不能無緣無故殺人, 這會引起懷疑。

    無論是黑蝠團內(nèi)部抑或朝廷的懷疑，對他都是致命的，正好，豹爺牽線，竟有人想買兇殺崔友沃。

    這不正好瞌睡有人送枕頭么。

    于是“他”借大黑的手，半推半就接下豹爺這單生意，既賺了豹爺?shù)娜饲?，又鏟除一個心腹大患。

    梁予信小聲問：“接下來我們做什么？”

    “按兵不動?！钡胰式苷f，“剛殺了他們的人，攪黃了他們的生意，風聲正緊，低調(diào)行事，先緩一緩?！?/br>
    心里已把弦拉滿準備要大干一場的梁予信：……

    狄仁杰：“這幾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br>
    梁予信：“……我盡量歇著。”

    不過少年很快就想明白了狄仁杰的意圖。

    他們掌握的黑蝠團線索越來越多，和黑蝠團的交手也將越來越頻繁，這是危險信號。

    破崔友沃案、殺大黑豹爺、解救被拐女子，拼的就是一個“快”字，黑蝠團之所以沒反應過來，就是因為他們出手足夠快，快到黑蝠團安插在朝廷的眼線都沒反應過來。

    這就騰出許多善后時間。

    黑蝠團一定會有懷疑，但江湖那么大，不能一下子確定對手是誰，是不是奉宸衛(wèi)。

    貿(mào)然出手，殺大黑這樣的核心人物，已是兵行險著。

    要不是為了救人，絕對不能再發(fā)生這種事。

    透過諸多官員被殺案，已說明黑蝠團勢力極大、滲透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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