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男人，這樣的表白，本該是他先來做才對,而不是等她問出口了才告訴她。

    趙景川以為她是因此而難過,見她眼神還有些許醉態(tài)，即使知道她明天或許就會忘記今晚的一切,他還是極有耐心地跟她說，“書黎?！?/br>
    書黎：“嗯？”

    趙景川蹲在她的面前，抬眸看她：“你也喜歡我，對不對？不然不會問這樣的問題?！?/br>
    書黎咬唇點頭。

    他長嘆了口氣,臉上笑意未減,捏著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是我太笨了，沒看出來。不知道你也喜歡我，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具體說不上是哪一天，但在我發(fā)現(xiàn)我對你很在意很在意的時候，好像已經(jīng)收不住了?！?/br>
    書黎倏然止住了眼淚，專注地聽他說話。

    “你也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我怕我突然說出來會嚇著你，也怕你不能接受。”趙景川頓了幾秒，繼續(xù)道，“所以，想悄悄地追你，加倍對你好，讓你也喜歡上我?！?/br>
    “……”

    “不知道是我追到了，還是你也早就喜歡上了我?！闭f著，他笑起來，“不過，不重要了。這表白確實草率了點，等以后、等你睡一覺醒來再給你補一個。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要給你補的東西還挺多，慢慢來吧?！?/br>
    “先睡覺?！壁w景川幫她扯過被子蓋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書黎還是不想讓他離開，抱著他不讓他走，靠在他肩上安靜地待了幾分鐘。

    “還有想說的嗎？”趙景川不是催她，只是隨口一問。

    “沒有了。”她搖頭，小聲說，“你要說話算數(shù)哦?！?/br>
    男人輕撫她的長發(fā)，問：“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書黎知道他從來不會騙她，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會亂說出口。

    但是以前，不喜歡她的趙景川，真的很無情。

    就像當年高中他要離開的前兩天，明明那一周的周五他們單獨說了幾句話，他卻不告訴她后天要離開的事實。

    等她周一回校聽到秦桑桑的話，才恍惚知道他已經(jīng)走了的消息。

    那時候她有多難過。

    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想到這，書黎根本不敢睡，生怕這是一場夢，睡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假的。

    哪怕這是一場夢，她也想這夢持續(xù)得久一些，最好永遠都不要醒。

    趙景川安撫了她好一會兒，等她完全睡下，才轉(zhuǎn)身去洗漱。

    彼時，他已經(jīng)累得快要虛脫了，內(nèi)心卻無比甘愿。

    ……

    上了床，趙景川還沉浸在方才那場告白之中，久久緩不過神。

    見身側(cè)的書黎睡得恬熟安穩(wěn)，他凝了她片刻，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尖，怕吵醒她不敢太過用力，跟撓癢癢似的。

    而后，忽地低頭親了下她的唇角，薄唇相貼，他溫柔地吮吸著。

    書黎被他弄煩了，不耐地側(cè)身發(fā)出一聲嚶嚀，想讓他走開。

    趙景川果真撤開了她，躺在她的身側(cè)，閉上了眼，困倦得即將入睡。

    幾分鐘后，書黎意識模糊地翻了個身，伸手摟著他的腰，臉貼近他的胸膛，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xù)睡。

    他揉了揉她腦袋，任由她就這樣抱著。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趙景川準備睡著的時候，書黎張了張嘴，緊閉雙眼，在睡夢中喊他一聲。

    “趙景川?！?/br>
    “……”趙景川知道她在說夢話，沒搭理她，睡意濃重地在心里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下一秒，書黎噘了噘嘴，委屈道，“我真沒用?！?/br>
    “……”

    “十年了，才讓你注意到我?！?/br>
    “……”

    室內(nèi)出現(xiàn)漫長的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人回應她。

    趙景川在黑夜中無聲地睜開了眼，垂眸看她幾眼，伸手碰了碰她的眼角，小聲喊道，“書黎？”

    書黎沒說話，依舊睡得很熟。

    不知過了多久，趙景川看見她咬了咬唇，唇角帶笑地又說，“但我還像以前?！?/br>
    “……”

    “一直喜歡你?！?/br>
    “……”

    書黎的手動了動，抱著他，埋在他懷中默念著，“很喜歡，很喜歡?！?/br>
    “……”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如一道驚雷砸落，砸醒了趙景川，也砸開了她藏了近十年秘密的寶盒。

    ……

    第二天清晨，梅韻清送上班的書海亮出門，回來剛把門給關上，坐在餐桌前繼續(xù)吃早餐。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以為書海亮忘帶東西又返回來的梅韻清，板著臉，放下筷子，走過去開門，“我看你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好使……”

    “媽?！币馔饪吹阶约遗龀霈F(xiàn)在門口，梅韻清愣了足足三秒鐘才回過神，“怎么是你？大早上的回來有什么事嗎？書黎呢？”

    趙景川看上去很急，出門過于匆忙，只隨便穿了一件薄款風衣，手上連手表都沒帶，額上的碎發(fā)有些凌亂。

    幾乎一晚沒睡，他的聲音有些低啞，“書黎讓我回來拿點東西，我去找找?！?/br>
    “拿東西？噢，行——”

    沒等梅韻清點頭同意下來，他已經(jīng)擅自闖入，走進了書黎房間，還把門給關上了。

    梅韻清尚在狀況之外，怪異地盯著門口看了幾眼。

    但沒說什么，畢竟是自家人。

    安靜的房間里，只有趙景川一個人。

    他左右逡巡了一圈，發(fā)現(xiàn)布置跟之前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那封信大概也在。

    他憑著記憶走到之前書黎塞信的抽屜前，拉開看一眼。

    根本無需翻找，那張淡青色還帶有歲月痕跡的信紙果然躺在里面，被他一眼看見。

    趙景川忍不住伸手抽出來，垂眸靜默了半分鐘，像給自己預設心理防線一般，輕輕地打開。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過了十年，書黎高一分班前沒勇氣遞給他的信，就這么被他親眼看見了。

    少女的字跡干凈工整，一筆一劃都寫得無比清晰。

    心態(tài)稚嫩不成熟，文字幼稚卻帶著一股真誠。

    「第一次見你，是新生開學的第一天，你背著書包從我面前走過，讓我一眼記住了你。后來，你代表我們班參加籃球比賽，我路過聽見你的聲音，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你一眼，從此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你在哪兒，我的視線就在哪兒，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你，只能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窺視你，觀察你，偷聽你說話，了解你的生活。

    你是我在海底遇到的一束光，照亮了我的生活，搖醒了我昏睡的青春。

    你是明知沒有意義，但無法不叫人執(zhí)著的存在。

    寫信給你，不是為了表白，我也沒敢奢求什么，只是很普通地喜歡你。

    以后可能很難再見面了。

    趙景川，你真的很優(yōu)秀，希望你以后的日子總有光亮，希望你事事遂意，永遠優(yōu)秀。

    祝你千山暮雪海棠依舊，也祝你歲歲長安。

    趙景川，我喜歡你。

    即便你可能根本不會打開這封信，不知道我是誰，我也喜歡你?！?/br>
    趙景川一字一句地看完，正巧門外梅韻清敲門催促，“小趙，怎么把門關上了？”

    “……”

    “你找什么？找半天找不到，我來幫你找找？”

    趙景川將信紙疊好，重新塞回去，從桌上隨便拿了樣東西推開門，小聲說：“我找到了?！?/br>
    梅韻清瞪大眼睛，發(fā)現(xiàn)他眼眶紅了，再看一眼他手上的東西，竟然只是一卷膠帶，花紋也沒什么特別的。

    她奇奇怪怪地數(shù)落道，“書黎也真是的，這玩意兒專門讓你開車回來一趟？你可真是慣著她！”

    “跟書黎沒關系。”趙景川眼神略有些躲閃，輕扯了下唇角，“媽，我還要上班，先走了。”

    “行，開車小心一點啊。”

    趙景川下了樓，坐在車上安靜地待了會兒，仿佛在消化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過了兩分鐘，方向盤旁的手機亮了亮，書黎問他去哪兒了。

    他回了她兩句話。

    免得她生疑，去附近的早餐店買了兩份早餐才回去。

    作者有話說：

    搖醒了我昏睡的青春，出自泰戈爾。

    第59章 約會

    趙景川發(fā)現(xiàn)他真是一個遲鈍到無藥可救的人。

    一個喜歡了他這么多年的女人,跟他結了婚，與他同床共枕近半年，他竟然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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