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重新轉(zhuǎn)頭對著那個醫(yī)生說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孩子的脾氣特別不好，還很愛吃醋，你們隨便找一個東西出來就說是我的孩子，他可是會生氣的……我想你們可能也應(yīng)該聽過他的名字？”

    醫(yī)生的動作停了下來，那邊嬰兒床上的東西也用自己的血色小眼睛看著他。

    “祂叫洛伊·#7#@＄3?！?/br>
    隨著代表小鹿真身的名字被叫出，這里的環(huán)境突然開始了變化，空間用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角度傾斜了，房間里面所有的東西好像都改變了一種形態(tài)，然后又在一種奇妙的力量下被恢復(fù)成了原來的模樣。

    江辭背后出現(xiàn)了一個由污穢的彩虹組成的洞，這個房間的所有東西都看著他的背后發(fā)出了扭曲的尖叫，房間里溫馨的色彩開始褪色，最后變成了正常的醫(yī)院房間里的樣子，白色的瓷磚地面，一個桌子和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干枯女人。

    那個醫(yī)生身體變形了一下，然后在空氣中融化了，他不是真實的，而那邊從嬰兒搖籃里面卻跑出來了一個血紅的和小狗差不多大小的嬰兒，它發(fā)出了連續(xù)不斷的尖叫，從天花板上跑到了地上，然后又從地上跑到了床上的那個女人的肚子上。

    “mama！”

    小鹿的兩根白色的節(jié)肢已經(jīng)從那個彩虹色的隧洞中探了過來緊緊扣住了洞口的邊緣，它的腦袋在里面掙扎了一陣以后也從里面鉆了出來，最后是龐大的身體，在經(jīng)過了簡單粗暴的壓縮以后，也從里面一寸一寸地爬了出來。

    它變成了一副和祂的本體相近的模樣，有著蟲子狀的圓腦袋和三節(jié)像山峰一樣凸起的白色身體，臉上長著很多的紅色眼睛和觸須。

    “mama，我好想你呀！”

    它一邊叫著，一邊像一只小狗一樣跑了上來把自己腦袋蹭到了江辭的腿上，下額上的觸須們也熱情地卷在了他的手指上，整個身體都在表現(xiàn)自己的身份。

    江辭摸了摸它光滑的腦袋，在簡單地安撫了它以后，就看向了在那張床上死去的女人。

    她是真實的人類。

    這個事實讓他有些難受，他默默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看著她睜著眼睛一臉不甘心死去的臉。

    小鹿晃了晃自己的尾部也跟著他走了上去。

    “mama，她的靈魂還在這里，非常痛苦的靈魂?！?/br>
    說完，他還看著周圍煞有介事地評價道：“這里聞起來真美味呀～制造這里的生物和小鹿一樣有品位?！?/br>
    江辭看著那個女人的尸體，他從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十分復(fù)雜的情緒，她不想死的，對生的渴望，對肚子里的孩子的愛，對肚子里的孩子的厭惡，恐懼，思念，不甘心……萬般種種。

    那個血紅色的小東西卷成了一團緊緊貼在了那個女人尸體的腹部，她的腹部有一個血糊糊的洞，剛好可以放下它，它小小的比一個雞爪子還要小的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前面——它之前可能是一個沒有成熟的孩子。

    江辭伸手像領(lǐng)著一只小貓一樣把它拿了出來，然后用另一只手把面前女人的眼睛給合上了。

    下一秒，她的身體開始迅速木質(zhì)化變成了一個完整的木雕，等徹底結(jié)束后，她的肚子還長出了一朵沒有葉子的白色的花。

    有些像百合，但是里面的花蕊是紅色的像細(xì)絲，往里面生長團成了一團。

    江辭伸手把花摘了，然后帶著小鹿走了出去。

    小鹿依舊保持著自己身體是這種可怖的模樣，它安靜地貼在江辭的腿邊，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聽話的寵物。

    門口的女人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來，她只能安靜地跟在他們的背后。

    江辭的聲音輕輕的，他說：“小鹿，這里有個大果凍，你想吃嗎？”

    ……

    下午兩點，云市特管局的一間朝南的辦公室里，一個男人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最開始，姜飛塵從幼兒園離開去處理其他工作的時候，他是真心實意為自己脫離了苦海而感到開心的。

    但是時間久了，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就算是把那邊的工作都安排了出去，但是那些像傻子一樣的下屬依舊會把求助電話打到他這里來！

    今天早上，姜飛塵就已經(jīng)接到了學(xué)校主任和副校長的無數(shù)個電話還有不同任課老師的數(shù)不清的告狀電話。

    等他中午好不容易瞇一會兒還被電話瘋狂折磨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直接沖進了陳曦的辦公室里對著她叫道：“小鹿我是徹底管不了了，今天就是要么他死，要么我亡！反正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條好漢！”

    “你知道我多么忙嗎？??？西南那邊有人給我說修格斯被一個村子里的人供起來了不讓他們?nèi)ソ鉀Q，另一個地方又來給我匯報說一只修格斯跑到了鎮(zhèn)上嚇瘋了不少人，問我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我已經(jīng)要死了，我真的不能管那么多事！”

    陳曦：“……那怎么辦？”

    姜飛塵可憐阿巴地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她一眼。

    陳曦?zé)o語了幾秒，然后說道：“……我過會去把小鹿接過來?！?/br>
    作為江辭最好的好朋友，小鹿在她面前還算聽話。

    但是還沒等到陳曦開始行動，姜飛塵就又接到了幼兒園那邊的電話。

    “園長，小鹿不見了?。　?/br>
    姜飛塵嚇得手里的筆都掉了，他也叫道：“怎么回事？不是還在上課嗎？”

    那邊的人快速地解釋道：“就是在上課的時候，他就突然消失了！現(xiàn)在怎么辦？？”

    “小陽呢，讓小陽來給我說。”

    過了幾分鐘，姜飛塵就聽到電話里傳來了小陽奶生奶氣的聲音：“喂～是姜老師嗎？小鹿去找江叔叔啦～小鹿說，江叔叔在叫他，他就走啦，你不要擔(dān)心他。”

    “這樣啊，謝謝小陽?！?/br>
    等掛斷了電話，他就一臉癡呆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然后又跑到了陳曦面前，拍著他的桌子叫道：“小鹿被江老板叫走了！”

    陳曦看著他，說道：“那不是挺好的嗎？”

    “是不是 r 市里面的問題更嚴(yán)重了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江老板才會把小鹿叫走?。　?/br>
    陳曦看著面前一臉焦急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可不可以稍微使用一下脖子上面的那個東西？要是真出了事，小辭肯定叫洛茲而不是叫小鹿，懂嗎？”

    姜飛塵：“……”

    他臊眉耷眼地坐了回去：“懂了。”

    第123章

    就在兩個人繼續(xù)埋頭處理工作的時候，李屹舟也從外面走進來了，他看著兩個人在桌子面前埋頭苦干的樣子，一臉奇怪地問道：“這么忙？”

    陳曦和姜飛塵都抬頭，眼神麻木地看著他。

    李屹舟雙手環(huán)胸靠在門欄上對著他們說道：“嘖，戴嵐山教出來的人怎么跟他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你們下面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飯的嗎？這把自己搞得這么累?！?/br>
    姜飛塵嘆了一口氣說道：“現(xiàn)在主要還是修格斯的問題，不好處理，其他的異種和一些邪教人員也在里面渾水摸魚……地域廣，人口又多事情哪里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玩的？”

    “要我說，你們對他們還是太仁慈了?！?/br>
    李屹舟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他說道：“聽說你直接們還在和一些人做什么勸解？心理輔導(dǎo)？”

    “為什么要這么麻煩，暴力一點暴力是一種美學(xué)。不聽話的人類、不聽話的異種，教訓(xùn)一頓就好了。光憑語言怎么可能讓他們乖乖聽話？你們看看那些被我嚇過的人現(xiàn)在工作多努力，恨不得一人扳成兩半用來對著我表忠心?！?/br>
    陳曦臉上出現(xiàn)了思考的表情。

    李屹舟臉上笑了笑，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了，他的聲音從外面隱隱約約地傳進來：“好好工作吧，我去抓兩個人黃金面的人玩玩?！?/br>
    等他走了，姜飛塵看著陳曦的臉色，臉色十分糾結(jié)，語氣也十分不確定地問道：“……你想干什么？”

    “不會吧，你真打算像他說的那樣做？”

    “沿海那邊是異種混雜，民風(fēng)彪悍，但是我們這邊的人還是很脆弱的??！”

    陳曦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那你去和那些受到了蠱惑的愚昧無知的人談？”

    “……”

    “或者你去解決那些像聞到腥味的鬣狗一樣撲上來打著特管局主意的人？”

    姜飛塵吭哧吭哧了半天，然后說道：“嗯……這是有點難的?！?/br>
    “呵?！?/br>
    陳曦放下了資料，看著窗外帶著涼意的冬天景色，嘆息一樣地說道：“風(fēng)向確實該變了……”

    ……

    江辭還不知道外面即將發(fā)生的腥風(fēng)血雨，他現(xiàn)在正帶著小鹿行走在r市的一條街道上。

    雖然小鹿在陳曦的口中沒有什么用，但是在他呆在江辭身邊以后，江辭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舒適了很多。

    那些若有若有的讓他感到不太舒適的東西從他的周圍環(huán)境中消失了，他現(xiàn)在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那些虛假的其他人類的可怖幻想，也已經(jīng)不會影響到他。

    并且他也是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在這里也同樣會受到這個世界的影響，之前他同樣時不時的想起會一些久遠(yuǎn)的讓曾經(jīng)的他感到恐懼和厭惡的回憶。

    本來是幼時的感受到的模糊的恐懼，在這里被加深了。

    現(xiàn)在的他看著世界又是一副新的樣子，他就像是帶著一副剛洗過的合適的眼鏡一樣，真實和幻覺界限在他的眼里更加清晰，而籠罩在他的身上的陰霾也被小鹿一口吞掉了。

    “mama，這里的大果凍太大了，它身上的味道飄得到處都是，我找不到它的身體?！?/br>
    小鹿就像是一只小狗大小的變形的白色甲蟲一樣站在了江辭的腳邊，它面前的觸須不斷地涌動著，探索著這里的食物的味道。

    “但是我可以把這里整個都吞掉，這里就像一個雞蛋一樣，大果凍是蛋白，我們站著的地方就是黃色的充滿了營養(yǎng)的蛋黃～好吃！”

    江辭對著它解釋道：“小鹿，這里不能一口吞掉，里面還有很多人類?！?/br>
    聽到了江辭的話，它頓時十分遺憾但是乖巧聽話地說道：“好的mama，我會把蛋白找出來的。”

    他們的前面，那個很多眼睛的女人安靜地帶著路，她自從小鹿出現(xiàn)以后就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安靜得就像是從來沒有長出過發(fā)聲器官一樣。

    “我們需要去找到一些清醒的、和普通人不一樣的人。”

    江辭只是這樣對著她說道，然后她就順從地帶著他們直接走向了另外的一條街道。

    這條路上有更多臟污的雪，街道上的隨意躺倒的人也更多，他們沒有死，身邊盤踞著他們內(nèi)心最恐懼的陰霾。

    大部分的人類恐懼的都是一個畸形的、怪異的、病態(tài)的生物，或者一些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可怕的變化，比如生病、腐爛、死亡……但是也有少部分的人恐懼的點就連江辭也無法理解。

    他看到有人對可愛小狗有著無比的恐懼，哪怕那個小狗長著一雙濕潤可憐的黑色眼睛，有些蓬松的像棉花一樣的毛發(fā)。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腦子里現(xiàn)在充滿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在想著那個害怕狗的人類到底恐懼是什么？是那只狗的雪白尖牙，還是那些蓬松柔軟的毛發(fā)，更或者它那雙黑色的眼睛？

    不對，有些人確實是會害怕長毛的動物的。

    想了一會兒后，他的思緒又突然轉(zhuǎn)到了洛茲身上，然后他的心情就逐漸開始好轉(zhuǎn)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怪不得洛茲的信徒都只見過祂的鳥類形態(tài)，那個長相除了自己再也沒有其他人看過，畢竟要是一個正常人類看祂的那個混雜的rou塊形態(tài)可能會一邊尖叫一邊崩潰著扣掉自己的眼珠子……

    這個城市現(xiàn)在安靜極了，沒有車，很少有行人——就算有也是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帶著尖叫然后迅速跑過的人。

    他們走了一段很長的路，直到路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江辭的腳步才突然停了下來。

    那個垃圾桶旁邊有一顆圓錐形的一人半高的樹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到那棵樹的上面掛著一圈一圈的小彩燈、彩帶、還有白色的雪花、金色的帶著閃光的五角星和泡沫做成的紅色蘋果，這是一顆圣誕樹。

    江辭在它的身邊站了會兒，然后伸手從上面拿下了一個殘留的粉色賀卡，賀卡上面有幾個可愛的雪花樣花紋。

    摸著上面粗糙的磨砂質(zhì)感，他直接打開了那個折疊的賀卡，里面最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一句圣誕快樂，后面還跟著幾句奇怪的短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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