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還是我 第71節(jié)
廣息望著她的側(cè)顏,問道:“那余下一分呢?” 云微漠然道:“這就得靠紫微垣來證實了?!?/br> 廣息低笑一聲:“自放出預(yù)言后,紫微垣全宗上下封山,閉門不出,大陸上不再有任何一個紫微垣弟子行走,但這個預(yù)言,卻實實在在的攪亂了大荒的局面,不得不說,司南下了一手好棋?!?/br> 云微冷哼一聲:“他再躲,又能躲多久,我就不信,到了小不周山會,他司南垣主親口證實的天道擇主的時間,他紫微垣還能繼續(xù)閉門不出?!?/br> 廣息看向任平生離去的方向:“得帝星者得天下……可事實真的如此嗎?我怎么覺得,你這個關(guān)門弟子,并不是能輕易被人拿捏的角色?!?/br> 云微半闔眸道:“若非她這個性子,我還真不收這個徒弟?!?/br> 廣息深深看著她:“云微,天道擇主,千年難得一遇的機(jī)遇,最有可能是帝星的人就在你身邊,近水樓臺先得月,你當(dāng)真不心動?” 云微看了他片刻,臉上卻浮現(xiàn)出一個奇異的笑,不答反問:“那你呢?為天地立心的廣息院長,你不心動?” 廣息垂眸,輕聲道:“天道之主,真的像世人想象的那般好嗎?” 兩人眼神交錯,皆是了然。 云微起身,發(fā)髻有些松了,她重新綰了幾下,沒弄好,索性把發(fā)冠拔了,一頭發(fā)絲凌亂的散在身后,竟有一瞬如魔障。 良久,她輕嗤一聲:“此事,你我清楚,另外幾位,不見得不清楚,天上那幾位,更是未曾有一刻放松過對我們的窺視,他們心中更是清楚。 天道一旦擇主,立刻會成為天上那幾位的眼中釘,再無寧日?!?/br> “好在,你我修行,所求也并非安寧度日。 “我還是那句話,若他們?nèi)砸獱帲俏乙膊坏貌粻幧弦粻幜??!?/br> 云微灑脫地笑了笑:“總歸,我也不是第一次對上天外天?!?/br> …… 孤月傾斜,夜已過半。 城外一群人等待得愈發(fā)焦急。 太史寧在原地踱來踱去,煩躁道:“城里怎么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和鹿夢城那日不一樣啊!橫舟道友,你能確定浮悠谷中的陣法真的轉(zhuǎn)變成了九幽陰兵陣嗎?” 他喊了幾聲沒見有人回應(yīng),輕拍了下橫舟的肩膀,橫舟才驟然回神,從陣圖中抬起頭,緩緩道:“非常確定?!?/br> 她親眼看見,浮悠谷中那個她不曾知曉的陣法,經(jīng)過了十九次逆推后,竟轉(zhuǎn)變成為了九幽陰兵陣。 陣法之間互相轉(zhuǎn)換并不是不可能,但這種陣法之術(shù)太過精妙,以她的陣法修為,也只能做到用一些常見的通用的陣法之間互相推導(dǎo)轉(zhuǎn)化。 但無論是她不認(rèn)識的這個陣法,還是九幽陰兵陣,都是陣道中至難之陣,尋常陣法師終其一生可能都布不出這種陣,要在這兩種陣法中來回推導(dǎo),可謂難如登天。 最關(guān)鍵的是…… 橫舟推了推單片眼鏡,用尾指抵著鏡框,捏了捏被壓得發(fā)紅的鼻梁,試圖驅(qū)散心中的震撼。 她推出來了。 最初那個陣法,她雖不知名稱,但用任平生隨口提及的解陣思路,她真的推導(dǎo)出了這個陣法的作用。 最初,她以為這是個功效更加厲害的離魂陣,畢竟按照陣紋分布,這個陣法也擁有離魂效果。 但經(jīng)過進(jìn)一步的反推后,她發(fā)現(xiàn)這個陣法的效用遠(yuǎn)不止離魂。 離魂陣會將進(jìn)入陣中的人的魂魄從rou.身中抽離出來,但沒有rou.身的靈魂無法長期獨存,在陣法短時間的作用消失后,靈魂便會回歸到rou.身,人們常常以這種陣法來入夢。 而浮悠谷中這個陣法,作用卻是在人們魂魄被抽離的瞬間,重新灌注一個新的靈魂進(jìn)入原本的rou.身之中。 她現(xiàn)在無法確定的是,此事究竟是換魂,還是奪舍。 若是后者……橫舟不敢想,這樣以整整一座城來布下的大陣,究竟奪舍了多少人,又究竟持續(xù)了多長時間。 她腦中飛快計算著,從何時起,鬼門開的頻率變高的。 她心中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難道,九幽陰兵陣是故意為了破壞原先奪舍的陣法而設(shè)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做了這一切的鬼王,是不是知道什么內(nèi)情? 靜候在一旁的其他人絲毫不知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橫舟已經(jīng)考慮到了五六七八層之后的事情。 橫舟的話,讓在場其他人都有些背后發(fā)寒。 橫舟折起這張她摹下來的珍貴陣圖,仔細(xì)地收好后,起身正欲安慰,便聽到一聲沉重的悶聲從前方不遠(yuǎn)城門處響起。 所有人紛紛望去,見他們等候了一整夜的城門開了。 城門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 好在修真者耳清目明,于黑夜中也不影響正常視物,一眼就看出了,從城中緩步而出,踏夜而來的是何人。 橫舟呼吸一窒,頓了一拍。 僅僅這一個呼吸的功夫,她身邊的一群人都沖了上去。 云近月飛快地躥到了任平生身邊,為了爭先,這么短的距離,竟然御劍前去,凜冽的劍風(fēng)都刮到了任平生臉上,險些把霜天曉遮掩身份的兜帽刮掉。 任平生連忙給霜天曉扯好兜帽,下一刻就正面迎接了云近月飛撲過來的熱情擁抱。 劍修的手穩(wěn),力道更足。 被一把摟在懷里后,任平生努力抬起頭,才意識到自己換回rou.身后,不再有以前原本屬于她的身高了。 她的臉被強(qiáng)行埋在云近月肩窩,片刻后,任平生也不掙扎,而是反手抱住云近月,溫聲道: “大師姐,我沒事,我回來了?!?/br> 云近月唇線緊抿,眼眶有些泛紅,一副忍哭的模樣,讓任平生有些頭疼。 她想了想,一句“別哭”到了嘴邊,改口成了:“想哭我也可以聽一會兒?!?/br> 云近月忍了半天,眼淚還是掉下來了。 “師妹,我就知道你沒死?!?/br> 霜天曉被擠到了一邊,睜大了眼睛瞪著云近月?lián)е纹缴氖帧?/br> 搞什么? 怎么一言不發(fā)就抱上了?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 霜天曉滿心憤懣,心道我和她時隔千年重逢,也沒有抱成這樣過! 她看著云近月,以及云近月身后慢了一步但同樣激動無比的一群年輕人,心道這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云近月正打算抱著任平生狠狠抒發(fā)一下情緒,隨后一步趕來的人一涌而上,一群人團(tuán)成一團(tuán),手忙腳亂又亂七八糟地抱在了一起。 任平生被擠在中間,不得動彈。 隔著擁擠的擁抱,她聽見了傅離軻沉悶卻一閃而逝的哽咽,聽見了太史寧喋喋不休的歡呼,看見慢吞吞走來慢了所有人一步的楚青魚輕聲細(xì)語地問她:“師妹,歡迎回來,吃烤紅薯嗎?” 也在夜色和人群的罅隙,看到了衛(wèi)雪滿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那滴淚墜落在地上,沒有沒入泥里,而是化作一顆珍珠,一直滾落到他們的腳邊。 她恍然想著,原來這才是鮫人淚。 原來她真的回到了人間。 第47章 傾天之裂 許是因為前往夢微山洗塵的這一路前半段實在太過坎坷, 從浮悠谷到夢微山的后半程安穩(wěn)多了。 不消幾日,一群人經(jīng)過數(shù)月的跌宕,總算到了夢微山腳下。 夢微山位于三州交匯之地, 群山連綿,占地極廣,一眼望不到盡頭。 山陡而險,高而奇,從地面仰頭望, 只能看見峰頭隱于云端, 不見真容。 大荒的天柱,那棵神樹就位于群山環(huán)抱正中的至高峰之上,僅僅靠近, 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清正靈氣,令人直覺五感通明。 山巔之上,天穹之中, 一道巨大而深邃的罅隙從天空驟然裂開, 濃郁的靈氣源源不斷地從裂隙之中灌入大荒。 他們在地上, 看不清云中山巔,看不清神樹真容, 唯獨這道裂天的罅隙,看得格外清楚。 所有人在踏足到夢微山境內(nèi)時,腳步都不由停下了,再回過神, 才恍然自己剛才竟閉上了眼,完全沉浸到這種感受之中, 一瞬失神。 太史寧不知何時換了把藍(lán)底青山灑金白玉骨的折扇, 比起上一把簡單的白底墨山扇看上去多了幾分華貴。 他嘆道:“這便是當(dāng)年明燭前輩飛升渡劫劈開的天裂吧?!?/br> 橫舟微微點頭, 她出自明心書院,熟讀各類經(jīng)卷,一身雜學(xué),對于這些歷史也是信手拈來。 “傳聞,一千年前大荒步入末法時代,全天下的修真者都束手無策,只能坐以待斃,幾乎到了絕境的時候,明燭前輩破釜沉舟決定飛升渡劫?!?/br> 橫舟看著那道天裂,低聲道:“時至今日,她的飛升仍是修真界經(jīng)久不絕的傳奇?!?/br> 云近月:“明燭前輩飛升時造成的她天裂并不止這一道,但這道是被明燭前輩親自破開,得名傾天裂。 還有更多無數(shù)的小的天裂分散于夢微山周圍,巡視守衛(wèi)這些天裂,便是每個在夢微山駐守的宗門的任務(wù)?!?/br> 聽說,就是這些天裂引入了大荒界域外的靈氣,這才將大荒從末法時代的絕境中解救出來,明燭前輩高義,雖飛升失敗,但給無數(shù)子孫后代劈開了一條前路?!?/br> 衛(wèi)雪滿低聲道:“煙波江,傾天裂,上古時代的雙璧,以如此慘烈的姿態(tài)在這世間留下了永恒的烙印,實在令人嘆惋?!?/br> 他們說著,由云近月帶頭,皆向傾天裂躬身行禮,以表敬意。 任平生站在他們旁邊,面不改色地跟著他們一道給自己躬身行禮。 霜天曉藏在兜帽底下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瞥她。 任平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沖她攤手,無聲做著嘴型道:“習(xí)慣一下,天天被夸這種事,往后會更多。” 霜天曉咂舌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么不要臉?!?/br> 任平生頷首低笑,十分平靜地接受了老友的夸贊。 突然,她感覺到衣兜動了動,一張小紙片從她的衣兜探出頭來,望了眼周遭的環(huán)境,十分靈動且熟練地拽著任平生的衣角一路爬上她的肩膀。 鬼域重逢太過倉促,霜天曉還是第一次碰見帝休,驚異道:“這是什么?” 任平生:“撿到的一個小傀儡。” 她垂眸看了一眼帝休,覺得進(jìn)入到夢微山境內(nèi)后,對方身上的質(zhì)感和色澤似乎更加鮮活了,仍然是原先紙質(zhì)的傀儡身,但無論是皮膚的質(zhì)感,還是身體的溫度,都讓他更像一個真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