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每天逼朕營業(yè) 第104節(jié)
平淡的日子沒過多久,又醞釀出了一股新的風波。 初秋的一個中午,謝景元從軍營歸來,徑直回了正房。 柳翩翩正在查看家里的賬本子,聽見動靜后撩開簾子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回來了?!?/br> 謝景元拉住她的手一起坐下:“落落呢?” 柳翩翩笑道:“星辰抱著她出門遛一遛,這幾天天好,這個時辰暖和,出去走走,省得在家里她鬧事兒?!?/br> 謝景元仔細打量她的神色后問道:“這幾天怎么樣?她夜里醒的次數還多嗎?” 柳翩翩也在打量他:“不多,最多兩三次,吃過就睡,不怎么吵人,星辰說比平安小時候好帶多了?!?/br> 謝景元見她一身家常打扮,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比以前多了一絲溫婉,可能是做了母親的緣故,她身上沒有之前來西北路上時的銳氣,變得平和了許多。 柳翩翩見他今日一直打量自己,忍不住問道:“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謝景元沒有說話,柳翩翩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到他手里:“說吧,什么事情?” 謝景元端過茶杯一飲而盡,然后緩緩道:“要起風了。” 柳翩翩哦一聲:“陛下才登基多久,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謝景元將杯子放到一邊后道:“昨兒得到消息,吏部尚書病重告老,空出的這個位置,孫家和孟家都在爭,孫娘娘怕是會偏向孫家。” 柳翩翩笑一聲:“這有什么稀奇的,孫太后人在深宮,就算聽政,許多事情還是要孫侯爺幫忙,孟家同為輔政大臣,在身份上就差了孫家一截。先帝的意思是讓孟家掣肘孫家,等陛下長大后還政??蓹嗔@東西就像毒藥,誰舍得換回去呢。” 孫振雷身上同時有侯爵和承恩公雙重爵位,大家私底下還是喜歡以孫侯爺稱呼,這侯爵是可以傳世的,那什么承恩公,不過是外戚的體面而已。 謝景元伸手在柳翩翩臉上輕輕捏了一下:“你說得對,現在讓我回去干正七品我也不愿意?!?/br> 柳翩翩繼續(xù)笑道:“謝大人還說我官迷,我看你比我更官迷?!?/br> 謝景元拉著她的手低聲道:“孫家和孟家之前表面上和諧,這個吏部尚書的位置怕是會讓兩家人起嫌隙。一旦有了嫌隙,往后只會爭得越來越厲害?!?/br> 柳翩翩對朝廷那些破事兒了如指掌,聞言冷哼一聲:“跟我們無關,他們兩家爭才好呢,不爭一爭,那些人沒事干又要禍害百姓。今兒修皇宮,明兒修避暑山莊。有了爭奪,兩家人為了名聲,還不敢太過分,老百姓也能安生過日子?!?/br> 謝景元也跟著笑起來:“那倒是,近來孟將軍對我越發(fā)和善,看來是想爭取一切力量跟孫家抗衡?!?/br> 柳翩翩拉過他的手仔細檢查,上面多了些繭子,還有一些細細的傷痕:“你又去關外了嗎?” 謝景元嗯一聲:“我總是去關外搶東西,胡人豈能不懷恨在心,說不定隨時會來報復?!?/br> 柳翩翩又道:“你上回給的那膏藥不錯,星辰臉上的疤痕越來越淡,還有沒,再給我一瓶?” 謝景元呵一聲道:“你口氣不小,你知道那東西多難配,有些東西有錢都沒地方買去,一瓶做出來沒個千把兩銀子都不行。” 柳翩翩十分吃驚:“這么金貴?” 謝景元嗯一聲:“那可不,回頭我把方子給你,你慢慢尋摸,要是能找齊,多配幾瓶?!?/br> 柳翩翩點頭道:“這么金貴的東西,慢慢尋摸吧?!?/br> 謝景元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轉而跟她說笑話:“你爹最近又走桃花運了?!?/br> 柳翩翩嗔怪他:“住嘴,什么話都說。” 謝景元哈哈笑起來:“不是我要說,最近軍營里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兒。你哥天天出門板著臉,就怕人家說閑話。” 柳翩翩嗤笑一聲:“祖父祖母氣壞了,我爹這個年紀,要是真的想續(xù)弦,以他現在在邊城的地位,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偏偏不走正道,讓人看不起?!?/br> 謝景元神秘一笑:“說不定你爹是故意的呢,若是娶個正房太太,大張旗鼓的,說不定人家還要管著他,現在這個周姨娘多聽他的話,他想怎么過就怎么過。你爹從小到大被祖父祖母管著,也想要自由呢?!?/br> 柳翩翩笑著擰他一下:“謝將軍是不是也想要自由?” 謝景元往后面一仰,靠在椅子上:“我不想要自由,我想懶懶散散地躺在家里好吃好喝?!?/br> 柳翩翩瞥他一眼:“謝大人的懶筋又開始抽了?” 謝景元瞇著桃花眼笑道:“我抽懶筋也是背地里偷偷的抽,怕你燒火棍抽我。” 柳翩翩聽到他說燒火棍就感覺他沒安好心,不動聲色岔開話題:“落落該回來了,廚房里鐘mama正在做點心,我讓瓊櫻給你短些過來,你什么時候走?” 謝景元哼哼兩聲:“我才回來就攆我走,你可真是地主老財。” 柳翩翩不理他的歪話,起身就往外去喊人。恰好,星辰抱著孩子回來了。 謝景元立刻來了精神,洗手、換衣服,然后從星辰手里接過女兒,連著在女兒額頭上親了三口:“我的乖乖,想不想爹,爹可想死你了。” 四個多月的落落已經能穩(wěn)穩(wěn)地豎起頭,聽到這個聲音后看了看謝景元,然后對著他笑了笑。 謝景元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抱著女兒轉了兩圈,落落忍不住興奮起來,兩條小腿蹬個不停。 父女兩個玩了一會兒,落落肚子餓了,開始扭頭尋人。謝景元立刻把落落還給柳翩翩,扭頭開始帶著平安玩。 等落落吃飽睡著后,謝景元把平安還給星辰,掀開簾子進了正房。 “她睡著了?” 柳翩翩點頭:“這一覺能睡個把時辰?!?/br> 謝景元的雙眼亮起來:“那我們也歇息會好不好?” 柳翩翩的眼神閃躲起來:“你睡你的就是?!?/br> 謝景元伸手打橫將她抱起來:“夫人來陪我?!?/br> 柳翩翩伸手拍他:“青天白日的!” 謝景元將她放到床上,伸手放下簾子:“這樣就好了,白日變黃昏?!?/br> 柳翩翩抬腳去蹬他,被他一把抓住,順勢放在自己腰間:“好翩翩,你既然這么有精力,你來好不好……” 柳翩翩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都要燒著了:“你想得美!” 謝景元繼續(xù)哄:“好好,那我來……” 謝景元的袍子一角從簾帳里落了下來,低低的聲音從簾子里傳了出來,一聲接一聲,忽而柔婉、忽而綿長…… 初秋的午后,小院里一片寧靜安然,仿佛外頭那些驚濤駭浪的大事與這小院里毫無關系一樣。 謝家小院里的風平浪靜,襯托的千里之外的上書房里的氛圍有些緊張。 吏部尚書一病沒了,人選還在角逐之中,孫家推薦了自己的嫡系,原吏部侍郎金大人,孟家推薦的人是原翰林院掌院于大人,具體要用誰,最后還是要看孫太后的意思。 然而此次幼帝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在朝堂上公然頂回了孫太后的話,讓孫太后十分下不來臺。 下朝之后,幼帝帶著秦孟仁一起回了上書房。 等無人的時候,秦孟仁開始教導幼帝:“陛下何故公然頂撞太后娘娘?” 幼帝哼一聲:“朕是天子,舅父卻想把朕捏在手心里。前兒舅母進宮,說要給我說親事,說的卻是他們孫家的姑娘,難道我朝太后皇后都要姓孫。先生教導朕,外戚干政,國朝不穩(wěn)?!?/br> 秦孟仁皺眉道:“陛下說的沒錯,但此事要徐徐圖之,不可公然頂撞太后娘娘?!?/br> 幼帝掀起龍袍坐到龍椅上:“先生難道不知道母后的性格,說一不二,連父皇在世時都不能轄制她,朕做兒子的怎么可能說得動她,只能在公開場合說。朕就不信,母后這次還要硬壓著朕的頭去給孫家服軟?!?/br> 秦孟仁知道,眼前這個孩子開始叛逆起來,孫家和孫太后處處管著他,卻不肯好好聽他說話,他起了逆反心理,這才公然頂撞親娘。 秦孟仁思索片刻后道:“陛下,你駁回了太后娘娘吏部尚書的人選,那么皇后娘娘的人選你就不能再駁回去了?!?/br> 幼帝急了:“朕不要娶孫家女子!” “那你要娶誰?”只見孫太后一臉怒容進了上書房。 “仁哥兒出去!”孫太后也算秦孟仁的堂姨母,私底下經常這樣稱呼。 秦孟仁拱手道:“臣告退!” 幼帝來了脾氣:“先生留下!” 秦孟仁的腳步停了下來,這娘兒兩個一個讓他走,一個讓他留,氣氛劍拔弩張起來。 秦孟仁思索片刻后對孫太后道:“娘娘,陛下年幼,還需順著說。臣說句大不敬的話,臣家里的弟弟這么大的時候也是不喜家母事事替他安排,更別說陛下萬乘之軀、坐擁四海。他不光是娘娘的孩子,也是九五之尊?!?/br> 孫太后聽出了秦孟仁話里的意思,扭頭看向他:“仁哥兒,你是他的先生,平日里還要多勸解他,莫要糊涂,寒了自己人的心?!?/br> 幼帝抬手將案桌上的一杯茶扔了:“什么叫自己人,姓孫的就是自己人,滿朝文武都是jian臣不成?若真是忠心,為何要推薦自己人,于大人當年是父皇欽點的狀元,清貴至極,哪里比不得孫家那些蠹蟲!” 孫太后聽見兒子說娘家人是蠹蟲,氣得柳眉倒豎:“你這個孽障!” 幼帝站起身:“母后不必再說,若是母后覺得兒子做不好這個皇帝,母后從宗室里過繼一個懂事的便是,兒臣不想做個傀儡。兒臣也讀過幾本史書,今日兒臣娶了孫家女子,等皇后入宮生了兩個兒子,兒臣怕是也要去陪父皇和皇兄了!” “陛下!”秦孟仁喊了一聲,幼帝這話過于嚴重,仿佛說孫家明兒就要造反一樣。 幼帝冷哼一聲:“當年父皇和皇兄那杯毒酒哪里來的,母后心里沒數嗎?母后,兒臣問您,是兒臣跟您親,還是舅父跟您親?兒臣得勢,您是太后。舅父得勢,您只能做個大長公主而已。” “你,你這個混賬東西!”孫太后被兒子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兒子這是把她的臉皮扒下來往地上摔,可她除了生氣卻無力反駁。 秦孟仁趕緊勸道;“娘娘,陛下還小,慢慢教導,他就能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br> 孫太后氣著氣著,忽然眼睛紅了起來,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你這個孽障,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我們孤兒寡母的,不靠著你舅舅,還能靠著誰。你看著滿朝文武,個個表忠心起來都是鏗鏘有力,一涉及到個人私益,誰肯為你讓半步!” 幼帝見孫太后哭了,立刻心軟起來,走過來給孫太后擦眼淚:“母后,您別傷心,兒臣也是為了母后。兒臣想早日掌權,不用受制于人。可兒臣發(fā)現,滿朝文武都不把兒臣放在眼里,覺得兒臣是個孩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事事看舅父和孟國公的臉色,連母后的話都不一定好使?!?/br> 孫太后一把將幼帝摟在懷里痛哭起來:“我的兒,你父皇死的早,我們孤兒寡母的可不就要受人欺負。” 幼帝畢竟還是個孩子,聞言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娘兒兩個哭得好不凄慘。 過了好久,孫太后先收住了眼淚,又給兒子擦了擦眼淚。 秦孟仁一直在一邊默默觀看,等母子兩個哭過了,從旁邊倒了兩杯茶放在小托盤上端了過來:“太后娘娘,陛下,潤潤嗓子。” 孫太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讓仁哥兒看笑話了?!?/br> 秦孟仁對著孫太后微微一笑:“娘娘說哪里的話,娘娘日子艱難,微臣心里都有數,這才勸陛下多跟娘娘親近,這世上誰都沒有娘娘對陛下好?!?/br> 孫太后聽到這話后十分感動:“哀家就知道秦大人是個明理之人,這才點了你教導七郎,果然,哀家沒看錯你?!?/br> 秦孟仁繼續(xù)微笑道:“多謝娘娘看中微臣,微臣定不服娘娘所望?!?/br> 孫太后從小茶盞里接過茶水:“你也不是外人,留下陪哀家和皇兒一起吃頓飯吧?!?/br> 幼帝也高興起來:“先生,陪朕一起吃飯吧?!?/br> 秦孟仁沒有拒絕,留在上書房陪孫太后和幼帝一起吃飯。 幼帝十分高興,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他先生,這是他現在最信任的兩個人,他一會兒給孫太后夾菜,一會兒給秦孟仁夾菜。 孫太后覺得好笑:“皇兒,以后莫要總是留你表兄在宮里,你侄兒還小呢。” 自從趙雅蘭生了嫡長子,秦孟仁再也沒踏進她的屋里,這事兒漸漸傳開了,故而孫太后隱晦地提點了秦孟仁這一句。 秦孟仁仿佛沒聽到一樣,給幼帝和孫太后各盛了一碗湯:“多謝姨母關心,雅蘭和孩子都很好。雅蘭自幼得姨母教導,深明大義。她時常跟我說,陛下年幼,我既然領了這份差事,就要擔起責任來,不可讓陛下被人蒙蔽。故而我在外的時間比較多,她也從不計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