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每天逼朕營業(yè) 第30節(jié)
謝景元和柳翩翩相互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跨步往正房而去。在看熱鬧這件事兒上,二人十分有默契。 果然,柳元濟(jì)和薛氏無事不登三寶殿,二人是來借錢的。 柳元濟(jì)臉上有些羞愧:“爹,兒子準(zhǔn)備開間私塾,但家里太小了,要單獨(dú)租幾件屋子,兒子身無分文,想請二老幫幫忙,等我收到了束脩,定然還給二老?!?/br> 謝景元從旁邊的盤子里撈過花生開始剝,片刻后將一把花生米放到柳翩翩面前,而柳翩翩因?yàn)槁牭锰J(rèn)真,居然就直接抓著吃起來。 謝景元見她吃的高興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居然剝花生給她吃。他想停下來,但見她似乎很喜歡吃,只能繼續(xù)剝。 柳文淵往這邊看了一眼,謝景元假裝沒看到。 柳公紹這幾天開始學(xué)著抽旱煙,他在炕沿磕了磕煙桿:“前些日子不是才分給你二十兩銀子?我們這一大家子都沒花完呢,你這么快就完了?” 柳元濟(jì)的臉騰地紅了起來:“都是兒子不好?!?/br> 薛氏忽然哭起來:“老太太,不是我們不好好過日子,老爺他讓人騙了啊!” 吳氏擰起眉頭問道:“怎么回事?” 薛氏哭哭啼啼道:“老爺去買筆墨紙硯,看中一方硯臺,那店家咬著舌頭說話,原說二兩,怎么結(jié)賬的時候又變成了十二兩,不要還不行,老爺一屆文弱書生,哪里是那些土匪的對手,硬生生被搶走了十兩銀子呀!” 嚯,這可真是稀奇,先太子的親舅父,光天化日居然被打劫了。 柳翩翩看了一眼自己的親爹,她用腳指頭都能猜到,肯定是她爹愛不釋手,人家一看他不通人情不懂五谷,可不就坑他。哪里有看了就一定要買的,就是看他好欺負(fù)。 柳公紹將煙桿一放:“人家說讓你給十二兩你就真買了?” 薛氏的哭聲一頓,繼續(xù)道:“老太爺,我們老爺什么性子您還能不知道?人家?guī)拙湓挵阉芷饋恚苯幼屓嘶丶夷勉y子。我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敢不給呀!” 柳文淵和謝景元對視一眼。 柳文淵問道:“爹,是哪家店鋪?” 柳元濟(jì)吭哧半天道:“是云家的,據(jù)說云掌柜是趙同知家的親家?!?/br> 柳公紹將煙桿一放:“我柳家雖然落魄了,也不能被人這樣騎在頭上拉屎。” 謝景元一邊剝花生一邊道:“老太爺,這云家掌柜是趙同知的親家。如果我沒猜錯,趙同知有個女兒,送到京城孫家做妾去了?!?/br> 柳公紹沉默片刻道:“別說他孫家還沒做承恩公,就算真成了承恩公,也不能縱容親眷這樣欺辱百姓。我柳家兒郎可以流血流淚,剛來西北,若是被一個狗腿子打落了牙齒還要往肚子里吞,往后我們還怎么在邊城立足?” 謝景元繼續(xù)剝花生:“你們要去打架???我把我的刀借給你們吧?!?/br> 他一句玩笑話讓柳公紹冷靜下來,是啊,難道要去打架,定然是這個蠢材吃不住人家的激將法,最后才上當(dāng)。 柳翩翩聽完來龍去脈后開口道:“祖父,這有什么為難的,讓我爹去把東西退了就是?!?/br> 柳元濟(jì)的臉憋得通紅:“已然買了,豈能去退。” 柳翩翩笑瞇瞇地看向薛氏:“爹,您要是覺得不好意思,讓七郎去啊,他還是個孩子,保管能把東西退了?!?/br> 薛氏憑直覺就發(fā)現(xiàn)柳翩翩在想什么壞主意,立刻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不行,七郎不能去,那些人如狼似虎的!” 柳翩翩把笑容一收:“不去算了,反正上當(dāng)受騙又不是我,我也不急著要錢開私塾?!?/br> 薛氏一口氣被噎住,這個死丫頭。 謝景元呵呵笑兩聲:“大姑娘,我給你出個好主意,你給你后娘換上破破爛爛的衣裳,讓她到店鋪門口去倒在地上哭,就說夫君把錢都花了,一家子這個冬天要餓死。放心,她一個婦道人家,那些人不會真打她?!?/br> 薛氏瞪圓了眼睛,這個賊小子,丟人的事兒首先就想到她! 柳翩翩笑道:“謝大人這主意雖然不錯,但錯是我爹犯的,合該讓我爹自己去才對。我爹往店門口一撲,就說自己把錢花完了,被家里人攆了出來,還請?jiān)普乒耖_開恩,把那硯臺退了?!?/br> 謝景元和柳翩翩一唱一和,把柳元濟(jì)擠兌的一張臉漲成豬肝色,他哆嗦著指著柳翩翩道:“你,你這個不孝女!” 柳翩翩把手里的一把花生往桌子上一摔:“我們家這不孝是家風(fēng),爹自己不能贍養(yǎng)父母,把家里的錢都糟踐了,現(xiàn)在還要來讓祖父祖母給您想辦法開學(xué)堂。松哥兒都知道每天帶著meimei給大嫂減輕負(fù)擔(dān),您倒是好,怕祖父祖母累不死是吧?開個學(xué)堂多少錢?給您了,要不要給二叔,要不要給三叔?索性您去那樓子里問一問,我跟二meimei攏共能賣幾個錢,若是能賣個好價錢,往后您老就有錢附庸風(fēng)雅了!” 柳元濟(jì)的眼珠子差點(diǎn)爆了出來:“你,你這個,你這個……” 柳翩翩直接把桌子上的點(diǎn)心盤子一把掀翻,那盤子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摔成稀碎。 摔完后,柳翩翩努力擠了擠眼淚,一邊哭一遍罵:“從我娘死,您什么時候管過我們兄妹兩個?就知道罵我們。就算我不好,我哥哪里不好?滿京城誰不說一句柳大郎文韜武略,到您這兒他就狗屁不是。松哥兒從出生到現(xiàn)在,您一次沒抱過,芙姐兒出生,您連看都沒看一眼,讓您取個名字您都不肯。您柳大老爺多高貴呢,連宮里的姑媽您都看不上眼,嫌棄她是個妾。您既然這般高貴,何必又來問我們要錢!” 滿屋子人都被她罵的一句話說不出來,誰也沒想到柳翩翩會忽然發(fā)作。 柳翩翩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讀書讀了個狗屁不通,要不是人家看在表兄的面子上,您能有個四品?這么多年,您給表兄幫過什么忙?大事小事都是我哥在忙活,您還在家里擺老爺?shù)淖V!” 柳公紹呵斥一聲:“翩翩住口,那是你爹!” 柳翩翩又擦了擦眼淚:“祖父,同樣是當(dāng)?shù)模瑸槭裁此麤]學(xué)到您十之一二。我爹這個人自私自利,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己。我娘死后他不管我們,我二娘告黑狀他就來罵我們。他是生氣我們不學(xué)好嗎?不是,他就是覺得我們給他添了麻煩。是他偏愛二娘嗎?不是,是二娘能給他要來好處。您看,這借錢他自己不怎么說話,就讓我二娘在一邊哭?!?/br> 柳翩翩看向薛氏:“二娘,您真可憐,我爹壓根不把您當(dāng)回事,你還天天爭寵,爭個屁啊,要我說啊,您往后管好您自己和七郎就好?!?/br> 柳元濟(jì)的嗓子里咴兒咴兒地響起來,一張臉漲的紫紅,仿佛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 不等柳翩翩再說話,柳文淵忽然開口:“祖父,孫兒有個想法?!?/br> 柳公紹心里一驚:“大郎?!?/br> 柳文淵沉著臉道:“祖父,孫兒和翩翩是祖父祖母帶大的,孫兒特別想跟祖父祖母住在一起,但人言可畏。我爹是長子,您跟孫兒住在一起,我爹要受人非議。孫兒的意思,前兒祖母給的東西還在,不如叫上我爹和二叔三叔一起,我們?nèi)グ褨|西當(dāng)了,祖母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往后孫兒就帶著三個meimei過,祖父祖母與我爹住在一起,這樣我爹就不用再日夜不寧?!?/br> 薛氏的雙眼立刻亮起來,什么好東西? 柳公紹的心越來越?jīng)觯?,在這個孫兒心里,他和老婆子捆起來也比不上親meimei。大兒子兩口子三天兩頭來找麻煩,大孫女心里不痛快,大孫子寧可不要錢也要把這麻煩送走。 是了,對這兄妹兩個來說,二房三房的叔叔和兄弟尚且可以拉攏,對親爹和親兄弟卻是深惡痛絕。 別說什么兄妹兩個是祖父祖母帶大的,正是因?yàn)槔蟽煽跊]教好大兒子,才導(dǎo)致兄妹兩個從小到大一直受委屈。 現(xiàn)在他們大了,還有個靠山。柳公紹看了一眼旁邊的謝景元,這小子眼里只認(rèn)長房兄妹兩個。 柳文淵把話挑破,柳公紹和吳氏想捂也捂不住。 柳公紹沉思良久,聽從了大孫子的意見:“既然這樣,那就把你二叔三叔都叫來?!?/br> 等二房柳元壽和三房柳元康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之后都在心里搖頭,大哥也太不像話了,怎么能隨便被人家?guī)拙湓捘媚笞?,花高價錢買那么貴的硯臺。 二房嚴(yán)氏看到那一對鐲子后開始拍吳氏的馬屁:“還是娘厲害,居然能帶出這么好的東西來?!?/br> 吳氏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哪個身上沒藏些東西,如今只知道打我老婆子的主意。老頭子,不行咱們兩個單獨(dú)住吧。” 柳翩翩安靜地坐在角落不說話,仿佛剛才罵人的不是她一樣。 謝景元給她倒了一杯茶:“后面的事兒你就別管了,都交給你哥,不過是百八十銀子的事兒?!?/br> 柳翩翩沒好氣道:“謝大人財(cái)大氣粗,哪里知道我們小門小戶的日子艱難?!?/br> 謝景元見她剛才罵人罵的那么痛快,笑著安慰她:“你看看你,怎么還擠兌我。你們前兒給我做衣裳辛苦了,明兒我送你們一些好東西。” 柳翩翩喝了一口茶:“我不要謝大人的東西,您答應(yīng)了給我哥尋份差事,可別食言?!?/br> 謝景元笑瞇瞇的:“放心放心,肯定有辦法。你哥今兒真硬氣,我還以為他要罵你不敬長輩呢?!?/br> 柳翩翩十分護(hù)犢子:“我哥最疼我了,就算要教訓(xùn)我,肯定也要先解決問題?!?/br> 謝景元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完了,別看他現(xiàn)在在跟你叔叔們周旋,明兒肯定要找你的麻煩。” 柳翩翩心里一驚,片刻后又平靜下來:“不要緊,我早就想罵了,以前因?yàn)樯矸莶荒芰R,現(xiàn)在我怕什么。成日家來找麻煩,煩死個人?!?/br> 謝景元嘖嘖兩聲:“你這是徹底破罐子破摔了。”若是讓隔壁小子看到你剛才罵人的樣子,怕是往后都得繞著你走。 “這叫什么破罐子破摔,比起謝大人我差遠(yuǎn)了。” 謝景元冷不防被她反將一軍,也沒生氣:“你們真要把老爺子和老太太趕走啊?” 柳翩翩嘆了口氣:“我不想離開祖父祖母,不知道我哥有什么好辦法?!?/br> 那邊廂,柳文淵開口道:“還請祖父祖母示下,這鐲子和扳指還沒當(dāng)出去。景元說過一陣子鐵柱要去鎬京,到時候請他幫忙在那邊看看,這邊當(dāng)不上價錢?!?/br> 柳公紹點(diǎn)頭:“這是你祖母帶出來的東西,由你祖母做主。” 吳氏點(diǎn)頭:“老大,你整日來找麻煩,既然這樣,往后我和你爹就跟著你過。這鐲子當(dāng)了之后,你、老二和文淵一人分兩成半,老三分一成,剩下的一成半我自己留著?!?/br> 三房魏氏想說什么,被柳元康一把拉住,他是庶子,本來就比不了二位兄長和嫡長孫,能分這一成就很不錯了。 柳文淵站起身,然后噗通一聲跪在老兩口面前:“祖父祖母,孫兒不孝,剛才說了大逆不道的話,還請二老責(zé)罰,往后繼續(xù)跟著孫兒一起過。父親那邊的宅子小,孫兒自己住著大宅子,讓老人家擠在一起,我娘在天上看到了也要罵我。還請祖父祖母收回成命,繼續(xù)讓孫兒在跟前孝順。” 柳公紹的心里這才暖和一點(diǎn),說實(shí)話他真不想和老大這個棒槌住在一起,看到他就想生氣??蓻]人看著他,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惹禍。 沉思片刻后柳公紹道:“大郎,你有這個孝心是好的,我和你祖母都很高興。但生為人子,你父親要承擔(dān)他的責(zé)任。你把他的責(zé)任都承擔(dān)走了,他永遠(yuǎn)都不會懂事。是我沒教好他,給家里帶來這么多麻煩。往后我老頭子什么都不干,就專門看著他。等有了錢就給他開個學(xué)堂,把他壓在學(xué)堂里教書,省得他再去惹麻煩?!?/br> 柳文淵給老兩口磕了個頭:“孫兒請祖父祖母繼續(xù)跟孫兒住在一起?!?/br> 吳氏的眼里閃出了淚花,她站起身扶起大孫子:“大郎,祖母知道你是個好的。當(dāng)日是我老婆子自私,只想自己過快活日子,把你爹和你二娘丟了出去?,F(xiàn)在看來他們兩個是過不好日子的,得我和你祖父去看著他們。你放心,離得也不遠(yuǎn),我和你祖父白日沒事能過來帶孩子玩。” 柳文淵道:“祖母,既然隔得不遠(yuǎn),您不如繼續(xù)住在孫兒這里,白天祖父祖母過去看一看。至于父親的責(zé)任,往后讓父親和兩位叔叔按月給祖父祖母送來吃喝孝敬,再說孫兒這里需要祖父祖母幫襯,外人也不會管那么多?!?/br> 柳翩翩起身走了過來,跟著跪在兄長身邊:“祖母,都是孫女不孝,今日痛罵親生父親,還請祖母責(zé)罰?!?/br> 吳氏伸出雙手摸了摸大孫子和大孫女的頭:“你們都是好孩子,祖母都知道。好,那就聽大郎的,我們還住在這里?!?/br> 說完,她眼神犀利地看著柳元濟(jì)和薛氏:“你們那一房的錢往后我管著,你們兄弟三個,每家每個月送來孝敬,具體怎么給明兒我問問這附近的人家。” 吳氏看向嚴(yán)氏:“老二家的,你明兒把四丫頭送過來,我好好的孫女被你當(dāng)丫頭使喚,見人就嚇得哆嗦。往后每個月你給三錢銀子的贍養(yǎng)費(fèi),往后就不用你管了。” 嚴(yán)氏急了,柳文貞是她唯一的丫鬟,豈能白送人:“娘,她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離了我的眼?!?/br> 吳氏沒有跟她爭論,只看了一眼柳元壽。 柳元壽立刻道:“送來也好,讓她們姐妹四個住在一起也能有個照應(yīng)。” 嚴(yán)氏目瞪口呆,她沒想到自家男人這么快就倒戈了。 說完了這些事情,吳氏將孫子孫女拉起來。 旁邊的謝景元插了一句嘴:“子孝,硯臺的事兒就這樣算了?” 柳文淵目光沉沉:“豈能就這樣算了,這是我柳家立威的好時候!” 謝景元哈哈兩聲,將手排干凈:“走,我給你們幫幫忙!” 柳文淵起身走到大門外喊道:“鐵柱,去幫我把我?guī)讉€兄弟叫過來。” 鐵柱誒一聲,腳下如同踩了風(fēng)火輪一般跑了。 柳翩翩起身去了隔間,謝景元見她跑的飛快,愣神了片刻,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來,把花生一扔跟了過去。 只見柳翩翩手里正拿著一根燒火棍,氣勢洶洶地站在那里。 謝景元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是要去做什么?” 柳翩翩拎著燒火棍舞了兩下:“謝大人,我覺得我一會兒能幫得上忙?!?/br> 謝景元覺得好笑:“你還是別去了,你這一去,往后你在這邊別想找到婆家!” 柳翩翩呸一聲:“謝大人好歹是個六品官,怎么天天嘴上沒個把門的。當(dāng)日是誰說的,到了西北不能再做賢良淑女,不然只能被人欺負(f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