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后我位極人臣 第102節(jié)
開業(yè)當天,聞瑎下值,本想著去看看這林香照的林氏糕點營業(yè)如何,沒想到剛走到北街大道,老遠就看見一長溜的人在排隊,約莫都是讀書人或者書生打扮。 這倒是一大奇聞了,難不成前面再賣什么會試秘籍。 她把馬系到樹旁,剛想上前看看,便被身后一人拍了下肩膀,她蹙了下眉。 “兄臺,你也是去林氏糕點的嗎?” 聞瑎今日穿著便服,年齡和進京趕考的讀書人也大差不差,那位書生也把她當成了和自己一樣進京趕考的舉人。 兄臺,這稱呼好久沒見過了。聞瑎側(cè)頭看了這人一眼,大概也是位進京趕考的讀書人。 聞瑎有些不解地問道:“正是,不過為何那鋪子門前會有如此多的人?!?/br> 這書生訝異地睜大眼,“你不知道嗎?林氏糕點的牌匾可是聞探花提的字?!?/br> 聞探花?聞瑎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就是地鐵老人看手機。 “誒,就是如今的禮部侍郎聞瑎聞大人啦。此人可是今年的主考官,買點糕點沾點運氣也更安心嘛。行啦,兄臺你要是不去派對的話,我就先去啦!” 聞瑎愣愣地點了點頭,沒想到啊,林大掌柜如此有商業(yè)頭腦,怪不得給自己獻殷勤了那么多天。 她失笑地搖了搖頭,看來自己也不用擔心林香照的鋪子生意會不好了。 聞瑎站在那里看了一會,自知擠不進去,就牽著馬準備離開了。 “呸,也不知道哪來的女人,拋頭露面的,不守婦道?!敝車€有人在附和他,說的都不是什么好話,充滿了對女性的貶低,難以入耳。 聞瑎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她回頭尋找說話的人,但是那些人卻早已散入人群之中,無跡可尋。 聞瑎的拳頭緊了。 她忽然想起了八年前,那時候她不過是個秀才,剛剛得了張科舉的入門票,便想著為女子謀利,可惜那時她也只是個秀才而已,無甚大用,只得空想。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達到了當年連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她已經(jīng)能做什么了。 聞瑎看著熙攘的人群,又看了看眼前這些書生模樣的學子,轉(zhuǎn)身離開了。 太興四年,傳臚大典。 聞瑎站在百官之中,看著今年的新科進士,聽著熟悉的鼓樂鳴鞭,有些感慨,歲序更替,華章日新,但此時的心境已經(jīng)和以往不同了。 不過里面似乎有個人有些眼熟,聞瑎又看了他好幾眼,對了,她想起來了,此人是當初她在北街遇到的那個書生。 本年的新晉進士按照春闈名次依次就位,站在第六排的張安先這次發(fā)揮超常,會試得了第十一名。 然后他不過是稍微動了下眼睛,連頭也沒轉(zhuǎn),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百官之中身穿緋色官服的聞瑎。 張安先眨巴了眨巴眼睛,那個位置好像是禮部官員的位置,那個人穿得好像是正三品官服,那張俊臉他還有印象得很。 娘啊,他上次是不是在聞侍郎本人面前說要去蹭蹭她的運氣。 聞瑎收回了視線,思緒已經(jīng)到了兩月之后的大型朝會上,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眼熟的貢士古怪加震驚的表情。 幾日前,陛下下令要對現(xiàn)有的大齊律法稍作修訂,六月的朝會上需要百官將各自的議案一一呈現(xiàn)。 凡法令更,則利害易,利害易,則民務變[1]。而大齊自開國以來,《大齊律》修改不過寥寥兩次。 聞瑎一點也不會懷疑自己的提議會遭到很多官員的反對,但一想到兩月前聽見的污穢之語,還有這些年的所見所聞,她的想法就愈發(fā)堅定。 傳臚大典結(jié)束,宋端自然地跟在聞瑎身后,然后臉上帶著笑戳了戳聞瑎的肩。 聞瑎回頭,瞬間放松下來。 宋端慵懶的聲線在聞瑎的耳邊響起,聲音卻莫名的有些歡樂,“最近袁瞻那家伙沒有來sao擾過你吧?” 宋端雙眸含笑,他邀功似的看向聞瑎,那張惑人的臉貼近聞瑎,對她眨了眨眼。 雖然初見的時候被他這張臉迷惑過,但是聞瑎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免疫了,伸手直接推開幾乎快要掛在身上的宋端。 沒有推走,聞瑎瞥了他一眼,算了,她也沒再用力,就這么任由他把自己摟在懷中。 “我給袁家使了點小絆子,袁文璲的兩個好兄弟,已經(jīng)足夠他焦頭爛額了?!彼味诵覟臉返湹卣f了一句,然后態(tài)度驟變,開始賣慘道:“可惜我幼失怙恃,孤身只影,舉目無親,是體會不到這般感覺了?!?/br> “這招用過了?!?/br> 終于不是那種表情了,宋端心里松了口氣。 他松開了聞瑎,仿佛只是無意問道:“珩屺,剛才想什么呢,愁眉苦臉,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br> 聞瑎抿了下唇,“六月的朝會?!?/br> 宋端拍了拍她的頭,“你身后有我?!?/br> 聞瑎嘟了下嘴,恐怕你到時候就不會那么說了。 她剛想開口,眼眸稍抬就被宋端那認真又慎重的神情驚到了。 作者有話說: [1]出自《韓非子·解老》 第119章 大慶殿,六月的朝會如期而至。 聞瑎起身,談及女子可入學讀書、入朝為官,同男子一般科舉仕途,此言一出,全場詫異。 “不可!萬萬不能如此!” 一大臣駁斥,“三從四德,三綱五常,若是女子入朝拋頭露面于外,內(nèi)外秩序豈能合乎常理。女子難登大雅之堂,聞侍郎怎會有如此婦人之言,真是可笑至極?!?/br> 另一人又道:“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若按聞大人所言,婦人把持朝政,那我大齊豈不亡焉!” “婦人之言,慎不可聽。聞大人豈不是受了女子蠱惑,才說出此番荒唐之語。” “若是女人當朝,那何以顧家,女子無才便是德,從古至今,禍國殃民者多是女人。陛下,下官認為聞大人的想法絕對不可。” 百官同朝,大慶殿一時如花鳥集市,嘈雜異常。有人爭論,有人則直接對聞瑎嘲諷起來。 “為官者,至察則明,失察則暗。聞大人莫不是因為升遷過快,一時忘乎所以才如此失言。女子則大多為婦孺所負,女流之輩豈能擔當?shù)闷饑疑琊⒋说却笕?。還是說,有人給了聞大人什么好處?” 一位已經(jīng)年過半百,頭發(fā)已然花白的官員對著謝郁磕首,態(tài)度毅然堅決:“聞侍郎此言謬矣,還請陛下明鑒?!?/br> 吳居也站在了聞瑎的對立面,他不似其他官員長篇大論,只道:“此議不可。” 也只是這簡單一句話,剩下不準備表明態(tài)度的大臣也都默然站到了吳居這邊。 聞瑎早有心理準備,她知道這不是短期就能做到的事情。但她還年輕,也早已做好為此奮斗一生。聞瑎站在那處,神情始終保持平靜。 只是,宋端卻在眾人一片嘩然之中,出聲道:“諸位熟讀儒家,卻如此曲解孔圣之意,豈不更為可笑。諸位大人莫不是害怕自己被女人比下去不成,才這般膽怯?!?/br> 這宋端和吳居可是師徒,這兩人意見相沖,豈不——那些官員對視了一眼,心里暗自打著盤算。 謝郁坐在龍椅之上,目光落在朝堂上一眾大臣身上,臉上毫無表情,唯有那雙眸子深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精光。 爭論不止,眾說紛紜,這大慶殿如同集市一般熱鬧。 有人悄悄看了眼龍椅之上的謝郁,驚覺地發(fā)現(xiàn)陛下不僅沒有因為聞侍郎的那番言論發(fā)怒,反而面色如常,神色平和,莫不是陛下真要支持聞侍郎。 只見此時,謝郁緩緩抬手,制止了爭論不休的眾人。 他忽然開口說道:“諸位愛卿言之有理,但有些地方未免有些偏頗之處?!?/br> 聞瑎微微一怔。 眾位重臣面面相覷,大殿再次安靜下來。 謝郁這番話平靜得沒有任何情緒,不容置疑道:“朕心中已有決斷。今日朝會便到此,你等且退下吧!” 陛下態(tài)度如此模糊,莫非真是要支持聞瑎。那官員是個急性子,不禁怒而站立,“陛下莫非是認同聞大人所言不成?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他作勢要撞柱,打算要挾以死明志。 謝郁神色微凜,眼中寒芒閃過,他沉聲喝道,威嚴隱隱彌漫而出,“朕已說過下朝,此事日后再議?!?/br> 吳居看著宋端和聞瑎,輕嘆一口氣。 - 聞瑎沒有對今日的結(jié)果太過于失望,變法變法,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她如今也甘愿流血犧牲。 聞瑎磋摩著,今日陛下的態(tài)度曖昧不明,這樣正好說明他并不是完全持反對態(tài)度,不管是什么原因,這都說明此事并不是沒有機會。 聞瑎眼眸微閃,這倒是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 如今大齊政權(quán)高度集中,皆在陛下手中。聞瑎想到今日朝堂上群臣的態(tài)度,嘆了一口氣,前方的路還很長啊,還得一步一步來。但只要陛下不反對,便已然成功大半了。 只是,師兄此前所言,居然真是如此,“師兄,你剛才在朝堂之上——”聞瑎怔怔地看著他,有些不懂,仿佛又懂了什么,她深呼了一口氣,“是因為我,你才如此?!?/br> 宋端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頭,“珩屺,可別思慮太多。師兄我啊,就是深明大義了一些,我可不是那些迂腐的冥頑不靈的老頭子。女子不必男子差,也不必委身于任何人之下?!?/br> 聞瑎睫毛輕顫,眼眸稍垂。 太興四年,六月中旬,皇后誕下一子,賜名曰錚,封為太子。 同年七月,聞瑎被加為太子少師,以示陛下殊榮。 長公主府,一位模樣俏麗的婦人在床上緩緩睜開了雙眼。 謝瑚郎本在練槍,聽聞此訊立刻奔入那婦人房內(nèi)。 婦人起初不敢吐露任何言語,她已經(jīng)在床上昏迷已然半年有余,如今忽而驚醒,只覺得一陣恍惚,過了好一陣子,才想起過往如何,神色逐漸陰郁起來佚?。 上次是她過于糊涂,沒有搞清楚那戶部尚書和聞瑎的關(guān)系,但隨著記憶恢復,她倒是忽然想起眼前的這位長公主與聞瑎并不對付。 真是天助我也,如今她不過孑然一身,依舊沒什么好怕的了,不過是一條命而已,只要能把那聞瑎拉下馬。周屏奴眼中閃過幾絲癲狂,本來姣好的面容因此顯得有幾分猙獰之色。 周屏奴忍著全身無力,艱難地撐起身子行禮,不過隨意行動便覺得呼吸困難,她想要發(fā)聲,可是長時間未曾說話,聲音已經(jīng)嘶啞,說話仿若刀刮,但她不肯放棄,終于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謝瑚郎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屏奴,此人若是細看,的確與聞瑎那人有幾分相似。 聞瑎是女人,那個如今京城炙手可熱的聞侍郎是女人。她想到近段時間聞瑎的所為,恍然大悟。 謝瑚郎命人看住周屏奴,不讓她離開這件屋子,也不讓她有任何泄露這秘密的機會。 那日,謝瑚郎罕見地沒有練功,反而坐在屋內(nèi)沉思。 天色漸暗,落日的余暉灑在謝瑚郎的身上,她的神色多了幾分柔和,謝瑚郎看著手上比尋常男子還要厚的硬繭,忽而爽朗一笑。 怪不得,怪不得那位聞侍郎會提議讓女子入朝當政。 謝瑚郎早沒了對聞瑎的厭惡,反而多了一絲昔昔相惜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