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后我位極人臣 第72節(jié)
那日聞瑎邁入陸府,陸有之還是和往常一樣,并沒有問聞瑎發(fā)生了什么。 聞瑎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仿佛去吳府上不過是簡單做客了一番。兩人就像普通的祖孫兩人一樣,一起守歲度過了這個新年。 十二月二十九日,聞瑎早早地從大理寺回到陸府,此時天還未暗。聞瑎走入后花園內(nèi),就看到陸有之坐在院內(nèi),凝視著一株被雪壓彎了枝丫的紅梅。 “老師,今日您似乎頗為愉悅?!甭劕€走到他身旁,和他共賞這株凌寒獨自開的梅花。 陸有之拄著拐杖走進那棵梅樹,伸出手拂去了上面的雪,“珩屺,老夫本想著年后在讓你搬到那新房子里,不過前日我找人算了算,最近的好時候只有明日了。一會我吩咐阿喜找?guī)讉€人,和你一起收拾一下官舍的那間屋子,明日你就搬過去吧?!?/br> “你明日也不當值,正好趁著春節(jié)假期,也免得之后日長夢多。” 聞瑎眼眸微閃,但是她最后還是笑著說:“學(xué)生都聽老師的?!?/br> 陸有之從懷里掏出房契,把這東西遞給聞瑎,“喏,那好?!?/br> 他笑得開心,滿眼慈愛地看著聞瑎,“行了,先去你房間里休息一會,然后就出發(fā)吧?!?/br> 太興三年,大年初一。 外面鞭炮齊鳴歡賀新春,聞瑎躲在房間里發(fā)呆,不知為何,聞瑎莫名地心慌,以至于月上梢頭人聲寂靜,也依舊毫無困意。 她不敢在陸有之面前表現(xiàn)出絲毫的心虛,幾乎一切都順著陸有之的想法,可是,幾天前吳居說的那件事,她卻始終沒有定奪。 聞瑎抱著雙膝,靜靜地望著窗外的半彎月牙,默默地把頭埋到了雙膝之中。 翌日,聞瑎實在是忍受不住內(nèi)心的煎熬。 聞瑎抿了口茶,“老師,學(xué)生前幾日去吳師叔府上,師叔想讓學(xué)生娶他的孫女?!?/br> 或許是爐火的熱意熏騰臉頰,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陸有之的臉頰比往日紅潤很多,唇色也不似往日那般蒼白。 他聽到聞瑎的話,唇角揚起一抹笑,“是嗎,吳居那老頭子家里可只有一個孫女,他平日里可是寵愛得很,沒想到居然會讓我這蠢徒弟娶他的小孫女??磥韰蔷雍芸粗啬惆??!?/br> 聞瑎:“老師,學(xué)生還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成親,娶妻,不是學(xué)生一個人的事。而且學(xué)生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承擔(dān)起一個家庭,我現(xiàn)在這樣,自己一個人,好像也不錯。” 她盯著杯中的水面,可能是有風(fēng)穿過縫隙吹進來,水紋不時地變動著,映襯著暖黃的火光,煞是美麗。 陸有之看了她一眼,聞瑎囁嚅著嘴唇,似乎還有什么話要說。陸有之的雙手捧著熱茶,吸溜了一口,眸中滿是暖意,耐著性子等聞瑎開口。 “而且,學(xué)生覺得吳家小姐年紀太小了,她今年不過才十三歲,學(xué)生已然二十有一,我害怕會辜負了那姑娘。學(xué)生,學(xué)生即便是娶妻,也想娶一個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 陸有之半晌沒有說話,然后他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聞瑎的頭。 “你不必因為我而這般猶豫不決,說實話老夫也不是非讓學(xué)生任何事都聽自己的話吧。你這幾天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還自以為瞞得很好。老夫看著實在是好笑又心疼。” 陸有之粗糙又蒼老的滿是皺紋的手狠狠地掐了聞瑎了臉一下。 “唔唔,老師,很疼。”聞瑎揉著臉,嘟囔著。 “疼就對了,你連你老師都不相信,都當成外人在防備了。我能不生氣嗎?” 陸有之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珩屺,吳居那個老家伙是不是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 聞瑎表情僵了一下,她立刻裝傻,“老師,您在說什么,師叔那日只是問我要不要和吳姑娘成婚的事,其他的事學(xué)生可什么都不知道。” 剛說完,聞瑎就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她說的都是什么話,不打自招,還有比自己更蠢的人嗎? 陸有之嘆了一口氣。 聞瑎低下頭,不想讓老師看見自己的表情。她拼命地把淚逼回眼眶,可是一點也沒用,一點也沒有。 她撲到陸有之的懷里,所有的情緒一時間傾泄而出,就像一個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陸有之一邊拍著聞瑎的頭,一邊說道:“珩屺,生老病死是常態(tài)。老夫能活到這個年紀已然是高壽了,而且我娘子還在下面等我呢,她那個人性子急,要是我還不下去找她,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我的氣,去找別的老頭啦?!?/br> “還有啊,你這些天在糾結(jié)個什么呢,你想娶就娶,不想娶就果斷拒絕??蓜e說為了讓我這個老頭滿意才娶人家姑娘,老夫可沒這么大的臉?!?/br> 聞瑎抱住陸有之不肯松開,仿佛他下一秒就會離自己而去一般,她抽噎著說,“可是,可是老師你不是想讓我成婚。” “聞瑎!老夫平日里說你傻你還不承認?!标懹兄疁厝釗崦氖忠幌伦幼兞?,垂在了聞瑎的頭上,力道不大,但是聞瑎卻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那學(xué)生糾結(jié)了這么長時間,其實根本沒用對嗎?”聞瑎哽咽著問,得到了陸有之“溫柔”的捶打。 “全沒用?!?/br> “老師,學(xué)生,學(xué)生不想離開你?!?/br> 聞瑎話還沒說完,淚就又止不住了。原來,她的淚還沒流干嗎?聞瑎用袖子擦掉淚,但是控制不住了,一直往外涌出來。 陸有之看著她,沒有說話,粗糙的手劃過已經(jīng)紅腫的眼眶,擦掉了她眼角的淚。 “珩屺,你長大了?!?/br> 正月二十號,夜,陸有之吐血不止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屋內(nèi)伺候著的仆人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陸有之的不對勁,驚醒了半睡半醒的聞瑎,她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立刻奔向了陸有之的房間。 深夜,陸府燈火通明, “快,快去叫李郎中來?!?/br> 李郎中醫(yī)術(shù)很高,在京城中也頗有聲譽。此人是吳居費了很大功夫從外面請來的,已經(jīng)在陸府居住了半月之久。 李郎中此刻還在熟睡中,被聞瑎一把從床上拽了起來,“李郎中,老師又吐血了,他現(xiàn)在昏迷了,您快過去看看。” 陸大人不行了,怎么這么快又—— 一陣兵荒馬亂,李郎中的衣服還沒穿好,隨手批了一件披風(fēng),火急火燎地趕往陸有之住處。 他把了把脈,又掀開了陸有之的眼皮,李郎中將陸有之的衣襟解開,他掏出針石扎在陸有之的身上。 半晌,依舊沒有什么動靜。而后他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人無能,無力回天。準備后事吧?!?/br> 聞瑎忘記了呼吸,“您說什么?” 李郎中帶著歉意的神色,給屋內(nèi)的其他人鞠了一躬,準備離開。陸有之不是普通的嘔血之癥,陳年舊病,陸大人能活到現(xiàn)在全靠藥吊命,可不知為何,陸大人已存死志。 病人如此,就算有神醫(yī)再世,也無力回天啊。 李郎中看著屋內(nèi)的眾人,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吳閣老將自己請來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沒有自己,時間到了,人也會走的。 他剛邁起步子,卻無論如何也移動不了。 李郎中低頭,看到了死死抓著自己衣角的聞瑎。 “李郎中,老師還有呼吸,他還活著,您醫(yī)術(shù)高超,救過那么多垂死的病人。您救救老師,求求您了?!甭劕€聲音已經(jīng)啞得不成樣子了,滿目充血,一時之間竟有些恐怖,嚇到了李郎中。 李郎中緩緩嘆了口氣,他是救過很多快死的人,但是那些人想活,也愿意活下去??墒顷懘笕瞬灰粯影 ?/br> 李郎中第一次見到陸有之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了。 那天正正好是春節(jié)的第二天,他和他那老婆子剛守歲了一晚上,清晨起來放了個鞭炮,他本想繼續(xù)睡個回籠覺,剛鉆進被窩里,門就被砰砰作響。 他剛打開門,連臉都沒看清,就被請到陸府了。雖說請他來的那大人承諾給他一錠金子,但是他老胳膊老腿的,也未免太粗魯了吧。 李郎中還沒從消氣,就見到了陸有之,他這輩子從醫(yī)了幾十年,見過的病人不下幾千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此人存死志。 望、聞、問、切,他確定了陸有之的病因之后,再想到陸有之如此平靜的神色,此人可真狠,這般鉆心剜骨之痛都面不改色。陸有之,不愧是當年的那個鐵血尚書。 “聞大人,您放開小人吧。若是我能有辦法,會對陸大人見死不救嗎?” 聞瑎什么都聽不進去。 李郎中無論如何也扯不開聞瑎的手,無奈之下,他只好蹲下來,對著聞瑎小聲說了一句話。 是這樣嗎,老師不想活下去了,她甚至不清楚老師承受著如何的苦楚,聞瑎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李郎中的診斷沒有錯,一個時辰后,二十一日,朝陽初升,晨光微熹。 陸有之去世了。 聞瑎顫著手試探著陸有之的鼻息,什么也沒有,她呆滯地坐在陸有之身邊。 假的吧,這一切都是假的。 怎么會呢? 第81章 翌日,訃告的文書下發(fā),文武百官前來吊唁。 陸有之,齊太興三年卒于京師南康,贈太子太師,追封國公。 聞瑎搬離了尚書府,謝絕了所有來客。 三個月后,聞瑎服闋。此時已是四月,滿眼春色。 她本以為自己會官復(fù)原職。 但她回到住處的第二天,一位太監(jiān)便親臨聞瑎家中。聞瑎聽他說了一大堆,皺著眉,垂著頭一直沒說話。 那太監(jiān)眼睛眨呀眨,就是沒等到聞瑎起身接旨。 太監(jiān)看著聞瑎,咳咳了幾聲提醒,但是那人卻仿佛耳朵聾了,一動也不動。 這太監(jiān)有些尷尬,終于出聲提示:“聞大人,雜家都念完了,還不起身領(lǐng)旨?!?/br> 聞瑎抿唇,“多謝公公?!?/br> 旁邊的陸阿喜心領(lǐng)神會,遞給了太監(jiān)一個大大的荷包。 太監(jiān)這才笑出來,他笑意盈盈地恭賀著聞瑎,提醒了幾句:“聞大人,您以后可是六品的起居郎了。等過幾日您就得住宮里了,您這幾天先準備準備?!?/br> “多謝公公。”聞瑎又重復(fù)了一遍這句話。 這太監(jiān)回了個禮,就離開了。只是心里卻琢磨著聞瑎,這聞大人從大理寺七品一下子升到六品,還是皇帝身邊的官啊,居然臉上沒露一點喜色。 莫不成是高興傻了,也不對吧,不過這人還是很實誠,太監(jiān)又掂了掂手里的銀子,笑得露出眼睛瞇成一條縫。 額外收獲不小,一會他得買點東西給師父送過去,要是能再得幾句指點就更好了。 - 陸阿喜把門關(guān)上了,看著聞瑎的表情,也無奈地嘆了口氣。 陸阿喜本就是陸有之府上的仆人,不過和普通仆人不一樣,他爹原先是陸有之的管家,而且他自己的小命都是陸有之所救,因此對陸有之極為忠心。 當年陸阿喜不過二十來歲,后來陸大人辭官了,給了他爹一大筆遣散費,去了他們的奴籍,就不知所蹤了。陸阿喜一家用著這些錢,在京城里開了個小鋪子,雖然不算多,也足夠一家人在京城這地界吃喝不愁了。 前年陸有之重新回京,陸阿喜知道這消息,不顧家人的反對,關(guān)了鋪子,又重新回到了陸有之身邊。后?婲來,他知道了陸大人收了個弟子,見到了聞瑎。后來,陸大人請求他一個下人,好好看著聞瑎。 再后來,陸有之死了,陸阿喜就跟在聞瑎的身邊,繼續(xù)當管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