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二媳婦：“特么的，他竟然在大良山里躲了半個月，期間，他還在山上殺了一只熊瞎子，一個人殺的，他五天前就下山了，說是想弄死我，但沒找到機(jī)會。今兒他本是想離開的，卻不想被英子給認(rèn)出來了。”

    “啥，還想搞你？”周桂心口一突，暗道慶幸。

    媽啊，好嚇人啊。

    還好人被捉住了，不然，錢家不定還要遭殃。

    錢二媳婦點頭：“可不就是，他說她姐是被我逮的，他要給他姐報仇?！?/br>
    周桂：“那現(xiàn)在呢，公安有沒有說，怎么判這些人?！?/br>
    聽到判人，錢二媳婦眉頭一揚，高興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就是先前街上，還有個人被付老三給開了瓢，衣服褲子都被扒了，公安說，這是什么故意傷人，三丫那丫頭精明，膽子也大，出公安局的時候，小聲給公安局的同志說，她那天在洞外聽到付老三說什么賣人，還說北邊光棍漢子多，要把我賣到北方去。”

    “公安同志說，這段時間省里下了文件，要重點打擊人販子，付老三他們這伙人，又是傷人，又是賣人，還挖寶，數(shù)罪并罰，吃槍子是跑不掉的?！?/br>
    “這群栽舅子，就該吃槍子。成了，成了，天黑了，趕緊回去煮飯，今晚，你可以睡覺個安穩(wěn)覺了?！甭犕臧素裕芄痖_始攆人。

    錢二媳婦心情好，一點都不介意周桂的語氣，呵呵一笑，轉(zhuǎn)身就回了自己家。

    而周桂把人攆走，一轉(zhuǎn)身，便見自家孫女，小手撐在她外公腿上，大眼睛熠熠發(fā)亮，那小表情，簡直和錢二媳婦聽別人八卦時的，一模一樣。

    “……？？”

    周桂一楞，瞅了瞅?qū)O女，又抬頭瞥了眼走回隔壁院子的錢二媳婦。然后臉一唬，大道：“錢二媳婦，以后，不許到咱家來說事?！?/br>
    錢二媳婦被吼得莫名其妙，扭頭就道：“不是你問我的嗎？”

    二嬸子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剛才還說得那么有勁，轉(zhuǎn)過身就吼她了，咋的，提了褲子就不認(rèn)人了。

    周桂瞅著還支棱著耳朵，不回神的孫女，無理取鬧道：“我不管，反正以后，不許再來咱家說事?！?/br>
    哎呦，家里有個對啥啥啥都有興趣的閨女，太愁人了。

    倒不是說不讓她聽，只是有些東西，不適合她聽。

    她這愛好，要是不摁下去，萬一哪天聽到點羞人的事，還不得臟她小耳朵啊。

    衛(wèi)子英聽了一場八卦，心滿意足了，可這邊，卻愁死周桂了。

    時間悄悄流轉(zhuǎn)，不知不覺地里的莊稼就種了下去，清明雨季過后，眼秋著就快到端午了。

    端午前夕，衛(wèi)家接到了衛(wèi)永民從西南大學(xué)寄回來的信，信里夾了二十塊錢，說是寄回來，給家里兩老人過節(jié)用的。

    衛(wèi)永民讀大學(xué)是有補貼的，一個月十五塊錢，只比小城市里工人的工資少幾塊錢。他花銷不多，讀書幾個月，從牙齒縫里擠了些錢出來。

    收到衛(wèi)永民寄過來的錢，周桂和衛(wèi)良峰心里感慨的很。

    這小兒子，養(yǎng)到二十四五了，終于能孝敬他們了。說起來，兩個兒子，大兒子是最不用他們cao心的，因為大兒子懂事的早，且早早挑起了家里的重任，只有這個小兒子……

    說起小兒子，他們前不久，聽說住在知青院的陳麗，不知道通過什么手段回城了。

    不過，不是回江省，而是去了魔都，也不知道她走的是哪家的關(guān)系。公社這邊，巴不得知青們都走，也沒卡陳麗的手續(xù)，該給辦的，都給她辦了。

    她一拿到公社開出的證明，第二天就離開公社。

    知青院那兒，不止陳麗走了，剩下的十幾個人里，也有六個拿了城里街道的文件，把戶口牽回城了。

    從去年高考恢復(fù)后，下鄉(xiāng)的知青們就開始想辦法回去。有的回去了，有的卻沒有回去，這沒有回去的，幾乎都把回城的希望放在今年七月份的高考上。

    周桂收到衛(wèi)永民的信，想了想，讓衛(wèi)志勇給他叔寫了封信，大致意思，就是陳麗回城，還有便是，她和他爹不缺吃的，不用再寄錢回來了，讓他照顧好自己。

    端午節(jié)這天，蘇若楠和衛(wèi)永華回來了，兩口子一回來，就開始忙碌了起來。衛(wèi)永華幫著把米碾了出來，還砍了半天柴，而蘇若楠挽起袖子，開始跟周桂一起包粽子。

    西口市這一帶，吃粽子很單一，沒有后世所謂這樣粽那樣粽，只有白粽子。

    衛(wèi)子英見她奶和她媽包粽子，也端根小板凳，坐到兩個大人面前，要幫他們包粽子。

    但耐何手太小，別說包粽子，兩張粽葉她都捏不緊。

    “哎呦，我家英子真乖，不過這事，我和媽做就成，你去和哥哥們玩?！?/br>
    一旁，一邊和蘇若楠說話，一邊麻利綁粽子的周桂，瞅小孫女挽來挽去都不對頭的粽葉，有點不忍心打擊孫女。

    “奶，你嫌棄我了?！?/br>
    衛(wèi)子英包了兩三分鐘，都楞是沒把粽葉挽成形，她正和粽葉較著勁呢，冷不丁聽到她奶的話，她覺得，她被嫌棄了。

    周桂才不承認(rèn)自己在嫌棄她，忙不迭道：“哪有，奶嫌棄誰，也不會嫌棄英子，這不是想讓你玩一會兒嗎？”

    “我不玩，我?guī)湍贪兆??！毙l(wèi)子英小腦袋一埋，又和兩張粽葉較起了勁。

    可有些事吧，不是有眼力，有毅力就成的。

    就比如她跟著潘玉華學(xué)做草帽，那帽子她會編，卻不會縫，楞是學(xué)了好久都縫不起來，反而小爪爪被扎了好多洞。這包粽子也一樣，她明明眼睛都已經(jīng)看會了，腦袋里也過了幾遍，可一動手挽，粽葉準(zhǔn)會被她挽得奇奇怪怪，啥也不像。

    兩斤糯米都被她媽和她奶包得見了底，她楞是一個粽子都沒包出來。

    小丫頭懵逼的很，拿著兩張被她玩都變了色的粽葉，思考起了統(tǒng)生。

    完了，統(tǒng)統(tǒng)好像是動手廢。

    這種細(xì)膩的活，統(tǒng)統(tǒng)似乎，好像干不來。

    衛(wèi)子英糾結(jié)，呆呆地望著天空，那一副被打擊過頭的樣子，楞是把周桂和蘇若楠給看得樂了。

    兩婆媳對視一眼，誰也沒打擾她，把包好的粽子端進(jìn)廚房，便準(zhǔn)備下鍋煮粽子。

    衛(wèi)子英在屋檐下發(fā)了一會兒楞，隨后眼睛一睜，鼓著包子臉，拿起兩張粽葉就往河灘跑去。

    不就是包粽子嗎，就不信統(tǒng)統(tǒng)學(xué)不會了。

    哼，今天統(tǒng)統(tǒng)一定要包個像樣的粽子出來。

    到了河灘，衛(wèi)子英找了處沙子多的地方，也不嫌沙子臟，一屁股坐下，抓上一把沙子，就又開始包粽子。

    然而……沒毛用，粽葉都被她撕壞了，她依舊挽不出粽子的形狀。

    這下子，衛(wèi)子英是徹底被打擊到了。

    就在她撐著腦袋，在思考是繼續(xù)包，還是回家的時候，竹林里，呂三丫空著手，慢吞吞地走了進(jìn)來。

    三丫今年好像長高了些，皮膚也比去年白了許多，而變化最大的，是她臉上的神情。

    她臉形雖然沒變，但以前衛(wèi)子英遇上一次，就怵上一次的陰翳卻是完全沒有了。

    “英子，你mama回來了嗎？”呂三丫剛走進(jìn)竹林，便見到在河沙上坐著發(fā)呆的小丫頭。

    衛(wèi)子英聽到喊聲，冷不丁回神，見三丫在和她說話，她小嘴一張，忙道：“回來了，三丫jiejie找我mama有事嗎？”

    “沒，就問一下。”呂三丫聽到蘇若楠回來了，抬頭，神情忐忑地往石灘子上看了一眼。

    今天就是端午，正月的時候，若楠姨說，端午就能帶兩個jiejie走，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月，若楠姨的話還能不能兌現(xiàn)。

    大姐、二姐是真不能留在呂家了。

    雖然這段時間，她一直護(hù)著她們，但總會有一兩次她不在的時候，每當(dāng)這個時候，大姐、二姐稍一出差錯，就會落到劉芳和她媽手里。

    這兩個女人，也不知道她們腦袋到底都裝了些什么，現(xiàn)在都隱隱有種，打大姐、二姐只為發(fā)泄的趨勢。

    發(fā)泄她反抗她們。

    她們似乎覺得，打不到她，那就打她大姐、二姐，讓她難受也成。并且，她們下手越來越重，再留下去，大姐、二姐不定真要被她們打死。

    若不是若楠姨讓她看到了光明，這段時間，她怕都壓抑不住自己，提刀捅死了她們了。

    去江省的事，她前段時間已經(jīng)和大姐二姐說過了，大姐二姐本來是不愿意走的，但是被她和另外兩個meimei勸住了，她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等若楠姨這邊的消息，所以，她想過來問問，若楠姨到底能不能送走大姐和二姐，若是不能……

    不能，再做不能的打算吧……

    “三丫jiejie，我mama在家，你要不要去我們家坐坐?！毙l(wèi)子英瞅著呂三丫變來變?nèi)サ哪槪稽c都不信她嘴里的沒事。

    三丫jiejie很少和她說話，這次突然說話，還問她mama，肯定是有事，統(tǒng)統(tǒng)先把人帶回家再說。

    呂三丫輕一笑：“現(xiàn)在就不了，等晚些時候我再來找若楠姨，英子，別一個人在河邊呆太久，回灘子上去吧?！?/br>
    說著，呂三丫轉(zhuǎn)身，便往溝子里走了去。剛走過竹林，她一抬眼，便見到溝子黃角樹旁邊，呂和平正陰惻惻地盯著她。

    呂和平今年已經(jīng)九歲了，那半張被豬拱過的臉，隨著時間過去，已經(jīng)在逐漸好轉(zhuǎn)，當(dāng)然，就算是好轉(zhuǎn)，那也只是看著沒那么嚇人罷了。他壞了的那半邊臉特別僵硬，眼睛甚至斜了下來，他不用那種陰惻惻的眼神看人還好，一旦眼神不對，就會給人一種，不是好人的感覺。

    他這才九歲呢，要是長大后，他還不知收斂，用這種古怪的眼睛看人，百分百要被人打。

    “三丫，你剛和衛(wèi)家的賠錢貨在說什么？”呂和平站在黃角樹下，盯著三丫，陰森森的問。

    三丫睨著他，臉上的笑明明很好看，但莫名的，就是讓人后脊發(fā)涼：“我說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呂和平，不是我這當(dāng)姐的不厚道，沒臉見人，就別出來見人，你這張臉……可是會嚇?biāo)廊说?。?/br>
    呂和平聽到三丫提他的臉，眼中怒意陡然一升：“三丫，是不是你毀了我的臉？”

    呂三丫揚眉，唇邊浮著輕笑：“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自己逗貓惹狗讓豬咬了，關(guān)我什么事?！?/br>
    “真丑?！比灸抗馔钢c欣賞地盯著呂和平那半張壞掉的臉，吐了兩個字，然后抬步，就進(jìn)了溝子里。

    呂和平杵在原地，惡狠狠地瞅著三丫，才九歲的眼睛里，竟浮起了猙獰。

    這姐弟二人間的官司，外人看不懂，連呂家的幾個大人，也看不懂。呂和平自從臉毀后，性子就變得陰晴不定了，且也變聰明了，現(xiàn)在他就覺得，當(dāng)初他被豬咬，不是巧合，而是三丫刻意為之。

    三丫這一年的變化太大，而且每次看到他的臉，她好像都很開心。

    每每她笑，他就覺得，他的臉是被這個賠錢貨給毀的。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告訴爸媽，他的臉是三丫毀的，但家里爸媽卻不相信他，并還無數(shù)次提醒他，讓他別招惹三丫……

    爸媽……竟然怕起三丫來了。

    這賠錢貨不就殺過一人，有什么好怕。她才多大，難道爸媽和大伯大娘四個大人，還制不住一個三丫。

    制住她，打斷她的腿，看她還敢不敢笑他。

    不得不說，有些人是天生就壞了的……

    呂和平這會兒不但想打斷三丫的腿，甚至還因為家里四個大人不幫他出氣，連帶的都埋怨起了他們。

    呂三丫回了家，關(guān)著門，坐在床邊尋思了許久，中午吃完飯她就背著背簍，一個人出了門。

    走過潘家時，她掀眼望了一望，見潘玉華一個人坐在屋檐下，正手腳麻利地編著草帽。潘玉華現(xiàn)在編的帽子越來越好看，越來越復(fù)雜了，看著和農(nóng)村人下地帶的草帽，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反倒有些像她重生之前，在夜總會那兒，看過的有些女人頭上帶的帽子。

    呂三丫在潘家門口站了一會兒，想了想，到底還是沒忍住心底的向往，踏進(jìn)了潘家。

    “潘玉華……”走進(jìn)潘家院子，三丫出聲，輕喊道。

    潘玉華這會兒正在想著，要不要讓她爸進(jìn)城一趟，把她家里這批更精致的帽子，拿去城里賣，冷不丁聽到喊聲，她倏地抬頭，看向院子中央的人。

    待見到喊自己的是誰后，潘玉華剎那間，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她放下手里的活，起身道：“三丫jiejie，你找我?！?/br>
    呂三丫點了點頭，目光盯著潘玉華嬌小的臉蛋，躊躇了一會兒，才開口：“潘玉華，我可以和你談?wù)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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