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都給他們拋過手絹 第111節(jié)
于是大手筆買了兩個最好的,雖然沒刻上名字,但也準備好了紙筆,隨時可以動手。 她坐在家里,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聽著外面的消息不斷地傳進來又傳出去,最后實在忍不住了,趁著蕭灼華沒注意,又去買了一箱琉璃燈回來。 一箱劃得來,掌柜給的最低價。 ——她都想好了,彼時有人死,她若認識就為他們點一盞長明燈,若是不認識,就拿到他們的家人面前去賣。 買回來的時候興致沖沖,買回來的晚上看見這些長明燈就開始壓抑,整個人都帶著些迷茫。 不僅是她,其他人也一樣,人心惶惶不可終也。 五月初八,南陵侯回來說,朝堂上在說遷都的事情。 折夕嵐大吃一驚,“遷都?” 南陵侯臉色鄭重,“還在商議?!?/br> 說是遷都,其實就是要先逃一逃。 大夫人臉色蒼白,“可我們逃往何處?往南去嗎?南邊不是也反了么?” 南陵侯道:“打算先南下莫州,然后東去魯州,魯州靠海,可行海船。” 大夫人落淚,“怎么就……怎么就落到這般的田地?!?/br> 南陵侯嘆氣,“青州,一州亂,是人禍,可是青州一亂,大黎十八州至少亂了十個州,已然是天禍。怕是——” 他道:“怕是這般下去,國將不國。” 折夕嵐沉默,她再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從云州來了京都,以為躲開了戰(zhàn)亂和疾病,誰知曉天下亂了,京都也不安全。 她覺得自己有些倒霉。 但人活著,還是要努力高興些的。她就努力笑了笑,“大伯父,我們也要跟著一塊逃嗎?” 南陵侯點頭,“都得一起去?!?/br> 他還吩咐大夫人,“東西不要收拾太多……身外之物,不要的就算了,通通留在京都?!?/br> 大夫人以淚洗面,“這都是祖宗的基業(yè)啊。” 南陵侯惆悵的道:“實乃我不孝順,但是天下大勢所趨,我也毫無辦法?!?/br> 折夕嵐皺眉:“陛下答應走了?” 南陵侯搖頭,“沒答應,但眼看著,青州兵力太盛,皇城恐怕不保,也沒辦法了?!?/br> 折夕嵐其實一直都不太明白這個仗怎么能打成這樣。 “這么多年來,就我知道的云州其實權利就不在云王手里,反而是府州權利大,陛下還親自派了監(jiān)督的人去監(jiān)督藩王有沒有心思不純的——這般情況下,青州為什么能有這么大的勢力?!?/br> 南陵侯就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向來只有對策多,哪里有政策正確的。青州勢力能有這般的強,想來也已經布置多年了。這不是一夕能形成的,只是我們都被蒙蔽在鼓里?!?/br> 折夕嵐嘆氣,“如今進退兩難,真是不如意?!?/br> 結果不知道是如意還是不如意的消息傳來了?;实蹐詻Q不愿意逃離京都,他自己不逃,其他人也不準逃,他想要做一個天子守國門的好皇帝。 折夕嵐聽了還挺感動的,不過感動完之后就給自己雕刻了一盞琉璃燈。 她還寫了遺書給折松年,讓他如果真的有良心的話,就把她的尸體藏在阿娘阿姐的旁邊。 她雖然不喜歡云州,但是尸體愿意葬回去。 結果沒等半個月,就聽有人傳說皇帝跑了。 折夕嵐:“……” 說好的天子守國門呢? 皇帝跑的時候,并沒有帶上很多人。比如說,他就沒有帶上傅妃,康定???長公主等人,相當于把整個皇室留給將要將要占據這里的新皇。 然后,他把整個朝廷班子都搬走了,但是不準他們帶家屬。 折夕嵐一點都沒有搞懂皇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南陵侯確實被帶走了,她們這些人還在京都。 她其實倒是不怕性命危險,她們有康定長公主保護,只是聽聞叛軍撞擊城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手抖。 她深呼吸一口氣,背上了自己的弓箭在院子里面走動。 康定長公主卻把她叫了過去,“我要去城樓那邊,你跟我一塊去吧?!?/br> 大軍壓城,此時去城樓絕對不是去玩的,而是去做正經事的。折夕嵐聞言點頭,“好啊?!?/br> 她發(fā)現自己也不是很害怕面對叛軍。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以為是去見叛軍的,結果卻見到了一出好戲。 戲的名字就叫做:“云王帶兵突然從平州援京,用魅力征服青州王的心腹大將,最后射殺青州王。” 好一出大戲,瞞住了天下人。 折夕嵐都能想象出后面的戲本子唱詞:新帝出逃落難,云王臨危受命,含淚坐上帝位,以固江山。 作者有話說: 寫完劇情部分了,接下來就是感情戲拉扯啦,幸福。 感謝在2022-12-13 23:51:16~2022-12-14 23:55: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liwliwli 290瓶;寶兒 12瓶;體重不過二百 10瓶;玉帛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6章 這是一出謀劃了二十年的大戲。 從二十年前開始, 云王的人就到了青州王的身邊。用盛長翼后面跟折夕嵐解釋的話說,這一切都是意外。 二十年前,云王只是想在青州王身邊安插個眼線。誰知道眼線“升勢喜人”, 得了青州王的青睞,一步步升, 升到了現在的兵馬總督位置。 十年前, 青州王就想反,所以他想積蓄兵力和人才。云王知道消息后就琢磨開了,召集心腹開始商量大計, 最后一致決定支持青州王的決定。 他要兵力, 就給他送兵力,他要人才, 就給他送人才。那時眼線已經在青州王身邊待了十年, 頗為受器重,于是他就一個一個的將云王給的人才給推薦了上去。 他還防患于未然,怕自己暴露,將來自己推薦的人也要全部被殺, 于是又丟了好幾個人讓青州王, 青州本地世族去發(fā)現。 這些人最后成了他的“政敵”。這般一來, 兩波人打配合, 將青州王身邊真正的忠勇之人殺的殺, 貶的貶, 拉攏的拉攏,最后成了如今的局面。 然后便是第二步棋,盛長翼自小進軍中打仗, 已有戰(zhàn)名, 五年前, 他投靠了四皇子,又說服了康定長公主支持云王,兩人在去年進京至今,幫助四皇子鏟除廢太子,登基為帝,取得了新帝信任,又因盛長翼打仗厲害,宴鶴臨因病不能出戰(zhàn),朝中因宮變損失大將眾多無人可用,云王和青州地形相似等種種原因,讓盛長翼得了領兵出戰(zhàn)的權利。 這般那般的謀劃,于是青州王兢兢業(yè)業(yè)起早貪黑準備了十年的造反,就這般被云王父子摘了果子。 這出大戲也落下了帷幕。 而此時,陪著長公主站在城墻上的折夕嵐還不知曉這么多,她只是看著底下的巨變,再見康定長公主跟云王相視一笑,然后一低頭,就見盛長翼勒著戰(zhàn)馬,挎著大刀,仰起頭顱朝著她看過來。 在確定她也看見了他時,嘴角越來越彎,嘴巴一張一合,而后無聲道:“放心?!?/br> 折夕嵐愣了愣,而后也笑了笑,但還笑出來,眼淚珠子就滾出來了。 從二月到現在,她一刻也沒有安心睡下過。 周家阿兄,折松年,盛長翼,宴鶴臨,還有云州青州認識的人,她也會去想他們怎么樣了。 她寄過信去給周家阿兄和折松年,卻一直沒有回復,戰(zhàn)爭四起,這都快要亡國了,所有人都暴躁不安,焦慮難眠,她也一樣。但日子總還要過的,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幾個月來人都瘦了一圈。 她不怕死,但她想要好好活,想要認識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她跟著長公主來城墻時還想著,她該在離開之前跟姨母說一說自己買的琉璃長明燈——她是偷偷買的,不敢讓姨母知曉,怕被罵。 她都給那么多人點過長明燈了,這回給自己點一盞最貴的也是要得的。誰知竟然有了這么出轉折,看了這么一場大戲。 她站在城墻上,幾個月沒哭過,此時一旦松懈下來,便啪嗒啪嗒的落珠子,根本停不下來。 她是低著頭的,長公主沒瞧見,倒是盛長翼看見了,此時城門大開,他下了馬登上城墻,看著她不似委屈難過也不似歡喜的哭,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 然后想了想,將自己這幾個月殺敵的刀遞到了她的懷里,“對不起?!?/br> 他騙了她,也瞞了她。 折夕嵐搖頭,這無法指責。這不是她去承擔的責任,也不是她能去攪和的事情。 如今他勝了,她能活著,她們能活著,大家都能活著,已然是最好的結局。 只是,還是想哭。長公主就嘆氣道:“她已經不快活好幾月了,只我不能告訴她,今日本要帶著她來看看長夜將明的,誰知竟然惹了淚水出來?!?/br> 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嵐嵐,好了,一切都好了?!?/br> 折夕嵐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好。” 大軍已經退卻一些在外面守城,云王要出宮去云王府了,便朝著城樓上大喊了一句:“盛長翼,你個狗娃子,耳朵羅圈著呢,還在那里磨磨唧唧,咱們殺了這群該死的玩意,就得去迎陛下回京了?!?/br> 這幾句話用的是云州方言,折夕嵐瞬間就聽懂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震驚,連眼淚都忘記流了。倒是盛長翼,臉上染上些無奈,跟她道:“京都安全,你爹安全,你阿兄也安全,不日就要來京都了,彼時你就能住到自己的宅子里去。” 臨走之前還道:“我這一路上收了不少新鮮東西,能賣不少銀子,想著你喜歡,就叫人收了起來,到時候送你?!?/br> 他急匆匆而去,折夕嵐懵懵的回了蕭宅。大街上鳴鑼,家家戶戶關閉門戶,但也知曉青州王被殺,云王勤王護駕來了,大夫人和蕭灼華剛松了一口氣,她就抱著一把血跡斑斑的刀回了家,嚇得兩人又差點暈過去。 折夕嵐就顧不得發(fā)呆出神和傷心了,趕緊將看見的都說了一遍,“青州王被殺,云王說,要去勤王,迎陛下入京。” 但即便連伯蒼都知曉,新帝活不成了。班鳴岐和班鳴善俱都沉默,班鳴善憤憤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這是當天下人是傻子么!云王這是叛逆!” 蕭灼華趕緊捂住他的嘴巴,恨恨道:“你想讓家里的人都陪著你去死么?” 班鳴善一張臉漲紅,“可是阿娘,好好的江山,就被他們一己私欲攪渾了,這一場戰(zhàn)亂下來,多少人得死去,光是京都城里就死了多少人!” “他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么?他們稱王,百姓落難,真是讓人不恥?!?/br> 屋子里面的人紛紛沉默,誰也不愿意對上他這一番忠義的話,尤其是折夕嵐。 因為……因為她冷靜下來發(fā)現,自己好像在這場戰(zhàn)亂之后要發(fā)達了。 云王若是做了皇帝,盛長翼就是太子吧?云王就這么一個兒子。 長公主本就高貴,這般一來,更是貴重了。 她跟他們關系都不錯。 再者,他爹是云王的人,仔細想來,他爹被派去了青州,應當是有用的。再就是周家阿兄,方才盛長翼說她阿兄馬上就要來京都了,是不是也會高升? 她越盤算越是歡喜,別的就算了,周家阿兄多年未回,這回終于要團聚,她心激動起來,打算給他多做幾雙鞋子和衣裳。 不過一屋子的愁云慘淡,她也不好露出歡喜來,只能暗暗的藏著,道:“大伯父不知道如何了,希望他無事。” 大夫人平日里也時常罵著南陵侯,如今倒是日日夜夜睡不著,她不由得罵新帝,“自己走就走,偏要逼著他們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