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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都給他們拋過手絹 第74節(jié)

    他贊嘆道:“將軍,到時候您可千萬不要將我們拒之門外。”

    他這一連串的話,將宴鶴臨說的氣息不穩(wěn)。

    殺人誅心,再不過如是。

    折夕嵐屏住呼吸,尷尬的看看將軍,再看看表兄,最后退到班明蕊的身邊,做鴕鳥狀。

    她想,若是眼前是傅履和隨游隼,她便要幫著表兄的。但是宴鶴臨……她不敢?guī)鸵r。

    她很怕看見將軍的傷心的目光。她抵得住,但是良心不安。

    她只能給表兄遞過去一包伯蒼私藏的瓜子,“表兄,磕包瓜子緩緩?!?/br>
    班明蕊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好像是叫大哥哥去吸五石散一般?!?/br>
    折夕嵐知道五石散,那是害人的東西。曾經云州學子們學著江南的隱士們吸五石散,很是風靡了一段時間。

    就跟琉璃長明燈一般,都是外來的風氣。不過琉璃燈只要拋費一些錢財,五石散卻是要人命的。

    于是,很快就沒人吸食了。云州人可以戰(zhàn)死,卻不能死在這上面。

    再之后,她就沒見有人賣過這個。想不到京都竟然還有人吸食。

    班鳴岐臉上就露出了嫌惡的神色,道:“快別說了,五石散害人不淺,我一聽這名字就厭惡。”

    他雖然沒有吸食過,卻也知道對人身體傷害很大。

    他也忘記自己跟將軍在爭風吃醋了,直接道:“怎么會有人做出這般的東西害人,真是讓人不恥。往后余生,我必定時時刻刻與吸食五石散的人劃清界限,不與他們一桌用飯,不居一屋之下?!?/br>
    這句話便有些重了。

    班明蕊道:“京都還好,陛下雖然沒有禁止,卻也不提倡。但是南州一帶士林中人卻以吸食五石散為榮,???誰不吸食一些,便好似不合群一般?!?/br>
    班鳴岐痛恨:“若是朝廷禁止,早便禁了?!?/br>
    他冷笑一聲,“這賣傘的,哪里會祈求老天不下雨,若是給他們一把刀,怕是敢把龍王爺抽筋扒皮,日日綁在天上噴水。”

    折夕嵐便看向班明蕊和班鳴岐,兩人都很義憤填膺。她深知自己剛來這個府里,對他們多有不了解,不過相處時日越久,便能發(fā)現自己跟他們的不同。

    她或許……或許不會因為這個就如此怒氣沖沖,怒形于色。

    與表兄相處越久,便發(fā)現他是一個很清白的人。他不為官是對的。

    這般的人為官,注定不能善終。不過這般的人只寫書立志,倒是可以得一份自在。

    宴鶴臨聽到這里,倒是寬慰了一句:“世間渾濁不堪,你一人清醒,并不能獨斷出一間宅院,不與世間之人進出?!?/br>
    “鳴岐,你這般的性子,是要吃虧的?!?/br>
    不過在心里,他卻沒有方才的如臨大敵般針鋒相對。

    盛長翼之前跟他說班鳴岐不足為懼,他當時其實還是有些緊張的。他認為班鳴岐并不差。姑娘能選他,自然有選他的道理。

    但是今日聽見他的話語,卻又覺得盛長翼說的對。他是不差,可卻有些憤世嫉俗,又不得不為了南陵侯府壓制自己,于是只能埋怨世道。

    這般的性子,可敬可佩,但是生于繁盛之時還好,生于亂象之中,又是南陵侯府的嫡長子,一旦南陵侯府不敵,被誅,他自身難保,何來保全他人。

    男子不能立于世,將來遇上風波,要他上街去賣字畫,估計也會心里不甘心而不愿上街。

    不過……他轉身看向姑娘。

    她眉目剛毅,臉龐雖柔,性子卻烈。她也不用班鳴岐庇佑。祖母看中她的,便是她這份性子。

    能在亂象之中撐起一個府邸。這無關世家大族培養(yǎng)的女兒還是小官之女,當她能當得起時,她便可以做到無論英國公府如何,都能榮辱不驚。

    英國公府烈火烹飪,她也能適應。英國公府敗了,她也能帶著人他們活下去。

    這般的好姑娘,祖母喜歡。但他喜歡的卻不是她的能力,他喜歡的是這個人。

    想到馬上要說的話,宴鶴臨深吸一口氣,等到了簾帳門口,他先撩起簾子,“姑娘,你進。”

    折夕嵐便先進去。

    班明蕊帶著伯蒼去了五夫人的帳篷里。唯獨班鳴岐站在一側,道:“我就在門外等?!?/br>
    他得讓表妹知曉,他在外面等她。

    折夕嵐點頭,“好?!?/br>
    簾子一動,一落,帳篷里面和外面就成了兩個世界。

    班鳴岐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寒風一吹,瞬間又覺得他還親自給頭上添了一抹綠色。

    他看了簾子一眼,頗覺后悔。

    不該這般的。早知曉,就該不答應了。

    哎。

    而里頭,折夕嵐和宴鶴臨涇渭分明,給他倒了一杯茶,有些拘束,還有些好奇,“將軍,您要跟我說什么?”

    宴鶴臨最初來的時候是想著用誠心打動這個姑娘。但是經過剛剛一路的感悟,他已經發(fā)現,可能對于別人而已,用真心可以打動人,用愛可以感化人,可是對于她來說,真心和愛可以讓她感動,但是感動完了,她轉身就走,好像是看了一場戲,戲落幕了,這段緣分也就完了。

    所以,宴鶴臨并不打算再說自己的真心和愛慕。他實實在在的給她擺條件。

    他說,“姑娘,我今日來,是有事求你的,想讓你幫幫我?!?/br>
    折夕嵐也得過他的恩惠,聞言點頭:“將軍,若是我能幫的,不違背我的道義,我必然幫你。”

    宴鶴臨便站起來,背對著她嘆氣一聲:“實不相瞞,我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雖然看著好像沒有什么擔憂,卻日日難眠,有半月沒有合眼了。”

    折夕嵐一聽這話,臉色慢慢的變得肅穆起來。她知道,宴鶴臨身邊肯定有很多危險。這種危險讓她退后,不愿意嫁給他,與他共同承擔,但是此時他上門求救,卻讓她第一個念頭便是正襟危坐,絲毫沒有推卻的意思,認認真真的聽,腦海里想著她能做什么,她又能如何去救。

    宴鶴臨就知道這么說是對的。他心里慢慢的舒出一口氣,彎起了嘴角,但又強迫自己沉下去,免得露出破綻。

    而后又哀痛的說,“英國公府雖然面上看著錦繡繁華,但是花總有凋謝的一日,它在京都盛開上百年不曾敗過,如今到了我的手里,卻已經枯萎了?!?/br>
    他嘆氣又嘆氣,“太子與四皇子之爭,我在云州掉入懸崖幕后的兇手,一件又一件,壓得我喘不過氣來?!?/br>
    折夕嵐就有些發(fā)愣——所以說了這么多,他到底想要她幫什么呀。

    朝堂上面的事情,她也幫不上呀。她自己還想是尋求康定長公主的庇佑呢。等到云王世子走了,她往后可沒有這么好的日子過。

    能幫的事情就更少了。

    宴鶴臨看她這般模樣,心里嘀咕一句小沒良心,而后道:“如今京都危險重重,我家祖母時常憂心我?!?/br>
    折夕嵐聽得點點頭,她知道,所以她也不敢行錯一步。她憂心自己。

    她尷尬的撓頭,“所以將軍,你想求我什么呢?”

    宴鶴臨知道不能再鋪墊了,她靈敏的很,輕易是騙不到的。所以認認真真,頗有點托孤的模樣,往后退了一步,雙手合攏,行了一個大禮。

    他道,“姑娘,你昨日在御前那般好應對,讓我祖母十分喜歡,她覺得你可以為英國公府的宗婦?!?/br>
    他把英國公老夫人說的話說了一遍,做出一份愁容滿面的模樣,“所以,她不聽我的勸阻,執(zhí)意要為我來南陵侯府向你求親?!?/br>
    折夕嵐震驚,她也著急的站起來,“你要跟她說清楚的呀,就說我已經拒絕你了?!?/br>
    宴鶴臨點點頭,雙手一攤,露出無可奈何的模樣,“我跟她說了,但是她說,這不一樣。”

    折夕嵐頭疼,“如何不一樣?”

    宴鶴臨道:“祖母說,我與你,是情與愛,而她與你,是利益所系。你想要的,英國公府可以給你,你不想要的,英國公府也有。她看中你,是看中你這個人,而不是我喜歡的姑娘。”

    “不瞞你說,我母親自幼病弱,生下小七之后,便臥床不起,家中大小事宜,都交給了二伯母。二伯父和二伯母雖然一直養(yǎng)在祖母膝下,卻到底不是嫡子嫡媳,所以將來,英國公府的家業(yè)也不能掌握在他們的手上?!?/br>
    “此時,便要有一位可以擔得起英國公府佳媳。她之前本來是想在世家里挑選,可是……英國公府已經不需要再聯姻了,又是多事之秋,不敢隨意定下親事。”

    “昨日之后,她發(fā)現你很合適。出身不高,不會惹人注意。你父親又是云王世子的人,云王世子投靠四皇子,便也跟我家是一路人?!?/br>
    “這般想來想去,覺得你實在是好。”

    “所以,她求娶你,并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英國公府。她并不聽我的,已經跟父親商量了,怕是待會兒,又或者是明日,就要來提親?!?/br>
    折夕嵐傻眼了。

    不是,她剛來京都有些不懂風俗——你們世家都這般隨意定下佳婦么?

    宴鶴臨就嘆氣,“若是家里其他人,我還能阻止,但是唯獨祖母年歲已高,她又這般歡喜于你,我也不能逼迫,如此,就只能順著她了?!?/br>
    作者有話說:

    一更。

    二更挪到明天在十二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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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誠如隨游隼所言, 宴鶴臨是個儒將。

    他是受英國公府教導長大的,父親英國公雖然沒有經歷過科舉,卻也是飽讀詩書, 家中子弟都沾染了詩書的氣息,文質彬彬。

    但他練武是傳習于外祖父家。外祖父一家全是武將, 他小時候功課十分忙碌。上午在自家讀了詩經, 下午就要去外祖父家里拎大刀。

    后來日子久了,外祖父家的表兄們皆看起來像是蠻子,只他脫下戰(zhàn)袍像個文弱書生。

    而無論是武將還是書生, 他長相正氣, 看起來都像是為國奔走之人。

    這也讓他在姑娘面前得了一份信任——畢竟,如此氣息不穩(wěn), 說三句話喘一聲的弱質書生, 一臉正氣的很,又怎么會說謊呢?

    折夕嵐也根本沒想過將軍說謊。他看起來真誠極了,書生的義氣,將軍的英氣, 讓他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天上的月亮, 空中的太陽, 它們都是光明磊落的。她便不曾懷疑。???

    她只是詫異又發(fā)愁。

    她說, “將軍, 無論她來不來, 如何來,我都只能拒絕?!?/br>
    宴鶴臨咳嗽一聲,緩緩的扶著桌子坐下。

    他方才丟刀棄甲, 身上的盔甲沒了, 露出一身常服來。不過手上還是戴著黑色的皮革護腕。

    這讓他看起來比文弱書生又多了一分剛毅。

    折夕嵐免不得又擔心他。他咳嗽了好幾聲, 而后擺擺手,“無事——只是回來之后,身子一直不曾好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