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都給他們拋過手絹 第27節(jié)
傅大人卻不敢生氣,他憂心愛女,道:“不論如何,今日是幾位一起救了我兒性命,必有大謝?!?/br> 傅師師已經(jīng)在小聲啜泣了,“阿爹,趕快走吧,我都要丟臉死了?!?/br> 傅大人心痛的哎了一聲,趕緊帶著閨女走了。 盛槊就在一邊搖頭,“看著也是疼愛女兒的,怎么就……” 當年怎么就把自己十五歲的女兒送進了宮呢。 傅妃今年也才二十一吧?比世子爺還少一歲。 盛長翼整了整袖子,淡淡道:“富貴迷人眼,卻又不算太壞。失去一個女兒,另外一個自然更加珍惜?!?/br> …… 南陵侯府的馬車也不能走了。 本來馬夫是要駕著馬車來接人的,但是春山卻搖了搖頭,“馬蹄子傷了?!?/br> 大夫人臉色頓時白成一片,怒聲道:“天子腳下,怎么敢如此猖狂!” 如此,就只能先去歸客樓修整,讓馬夫回去叫人來。 春山是個厲害的,已經(jīng)準備好了,道:“咱們是老主顧了,奴婢請他清人,他也愿意,如今已經(jīng)清了其他人出去。只是他說……” 大夫人:“說什么?” 春山道:“說在咱們來之前,隨家的五少爺,就是如今刑部侍郎隨大人,已經(jīng)在雅間用膳。” “他不敢趕人?!?/br> 折夕嵐聽見隨字,背一僵硬,腳步都緩了緩。 大夫人沒發(fā)覺,還跟春山道:“這邊是外地人多,給銀子請出去還好,要是隨家的人便不行了,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可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便這般吧?!?/br> 春山點頭。 折夕嵐卻心緒難平。 她剛剛看見的故人便是隨游隼。 其實看見了也就看見了,她早就準備好會在京都遇見他和傅履,所以并沒有驚訝。 她只是被他看過來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他的眼神……很奇怪。 一年前他們相遇的時候,她覺得他清貴,有錢,有官位,有權,兩人相處,他雖然冷淡,但為人也算是正派。 可是……可是現(xiàn)在……她正想找個詞來形容他剛剛的眼神,便覺得有人盯著自己,她抬頭,恰見他懶洋洋靠在二樓窗戶邊盯著她。 他今日穿著一件暗紅色圓袍,外頭披著一件同色的斗篷,臉長得陰柔,一雙狐貍眼微微彎起,手里拋著幾?;ㄉ?。 見她看過來,啟唇無聲道:“解氣嗎?” 折夕嵐瞪大眼睛,心跳如雷,又強自壓下去。 ——解氣嗎? 他是什么意思?剛剛傅師師的馬受驚,是他做的? 她眉頭越發(fā)蹙起,再次看向隨游隼,便見他百無聊賴般將一顆花生米拋進嘴里嚼了嚼。 見她再看來,他聳了聳肩,一臉我這是為你好的模樣。 折夕嵐再次大驚。 隨后痛苦的閉上眼睛,只覺得自己的京都之行,怕是不能善終了。 麻煩接踵而至,越來越愁人。 她應與京都犯沖。 傅履一個常年被傅母和姐妹管得死死的人,突然就要死要活要見她,這也還好,到底沒能翻天。宴將軍本來是死了的,結果活了。 活了是喜事,她真心歡喜,只要好聚好散,還是可以的。 但現(xiàn)在誰告訴她,為什么一年前骨子里都透著清貴的人,突然之間就成了個……成了個…… 她一時間又找不到詞來形容他了,只覺得他帶著點邪氣。 一年不見,他變化太大,她險些受不住。 他是本性如此,還是……還是他之前那些都是裝的? 裝成可以被她拋手絹的人么? 折夕嵐不傻,瞬間就能想到很多。她就說,他身上怎么有時候會有一種違和的感覺。 那他現(xiàn)在是……不裝了? 滑天下之大稽。 倒霉事情都讓她碰見了。 她又想到了方才春山說南陵侯府馬車也不能行的事情。 ——這也是他做的吧? 等進了雅間,大夫人便叫她去換衣裳。先叫來店里的丫鬟,再把春山春螢都給她,“我在這里坐一下無妨,你先去換一身干凈的衣裳來。” 折夕嵐卻搖頭,“只帶春螢便夠了,春山便留給您?!?/br> 大夫人沒有強求。 這酒肆有三個小院子,布置得很是雅致。當小丫鬟領著她們?nèi)チ撕笤阂婚g屋子,途中經(jīng)過兩座假山時,折夕嵐心里有數(shù)了。 她盯著小丫鬟道:“你先出去,隨后我就到?!?/br> 小丫鬟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低頭:“是。” 折夕嵐在里面換了衣裳。 春螢一邊給她整理袖子一邊道:“這衣裳可真合身。” 折夕嵐就想到了來京路上她收到的衣裳。 確實都很合身。 兩人往回走,折夕嵐走得格外緩慢。途中要經(jīng)過一個假山,她腳步頓了頓。 正在此時,領路的小丫鬟突然肚子疼起來,春螢扶著她,焦急道:“你怎么了?” 小丫鬟:“我肚子疼,老毛病了——jiejie,能不能扶我回房間,我房間有藥。” 春螢猶豫。 折夕嵐道:“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待會一起回去?!?/br> 此時酒肆早就被人清過,也沒有其他人的身影,春螢點了點頭,“是。” 等人走了,折夕嵐嗤然一聲,“出來吧?!?/br> 她袖子里面的匕首也慢慢的往前面一寸寸挪出。 無論他是清貴自持的公子還是個道貌岸然的劊子手,今日她要是手腳不快,還不知道傅師師會變成什么樣。 這都不是她想要看見的結果。 她眼睛看向四周,緩緩向前走了一步。 突然,一雙手從后頭伸出來,將她往假山后一拉,因為用力太大,又沒掙脫,她整個人都差點跪了下去。 那雙手便又托住了她的身子,一雙狐貍眼迫近,“怎么——這般就沒勁了?” 然后眸子往下看,看見了抵在他胸口上的匕首。 他輕輕笑了笑,一張臉看起來極為蠱惑人心。 “小山風,好久不見。” 他說,“你想不想我啊?!?/br> 折夕嵐嘴角抽了抽。 小山風……這并不是一個好聽的昵稱。 去年為了迎合他,為了他的銀子和官位勢力,她也忍了,覺得這也算不得什么。 他喜歡就喜歡吧,畢竟她內(nèi)心偶爾也會說他拿腔拿調(diào)。 拋卻這個稱呼讓她不快,她的目光一直平靜,絲毫都沒受他的笑意和臉龐蠱惑,她的匕首甚至又往前面抵了抵,劃破了他的衣裳。 隨游隼就越發(fā)滿意。從頭至尾,從他們兩個相遇到分離,她對他的皮相絲毫不在意。 他低頭看她,“剛剛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折夕嵐:“禮物?是指你驚馬殺人么?” 隨游隼便站直了,從她手里拿過匕首在衣裳上擦了擦,“小山風,我這是幫你。她欺負你,我?guī)湍憬逃柦逃?,不是正好么??/br> “會死人。” “死不了,最多殘個腿。她是傅家的吧?傅家的人,不值一提?!?/br> 他嗤然道:“——怎么,你又假慈悲了?” 他一句假慈悲,讓折夕嵐又頭疼起來。 去年,她和他相遇時,她確實說過這般的話,做過這般的事情。 …… 折夕嵐第一次遇見隨游隼時,是她剛把不給宴鶴臨點長明燈的和尚們揍了一頓回來。 她背著彎弓也沒有踏實感,心里還有些害怕。和尚家大業(yè)大,她揍的時候暢快,但揍完之后還是怕對方找過來。 她如今能磨練成現(xiàn)在這副穩(wěn)妥的性子,是一次次吃虧途中感悟出來的。換成現(xiàn)在,她就不敢那般囂張莽撞。 但當時做的時候全靠著一股子沖勁,便很難顧及后果。如此滿腦子亂麻,走路就有些匆忙,匆匆忙忙就撞到了人。 她仰頭,隨游隼的臉便映入了眼簾。 這個男人很好看。好看極了。 但她心無波瀾。 她爹就極為好看,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