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 第53節(jié)
沈元夕下了車,慢吞吞走在通橋上。 離春園越近,她就越失落,腳步也無力了。 橋板上,閃過一抹柔紫。 火燒似的夕陽光,斜映而來。 沈元夕抬起頭,三殿下站在前方,伸出了手。 沈元夕站住不動,搖了搖頭。 三殿下放下手,大步走來一把抱起她。 沈元夕窩在懷里,淚眼模糊。 “還在難過嗎?”三殿下輕聲問道。 沈元夕的眼淚像被他聲音催動,忽然斷了線似的,涌了出來。 三殿下仔細聽了好半晌,才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中聽出了意思。 原來自己還是猜錯了。 沈元夕哭,并非是因為他拿沈豐年的信戲她,她的癥結(jié)在“不聰明”三個字上。 “原來如此?!比钕卤е铰犛昱_,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人活著,有時不必想那么多。十七歲的姑娘,還想要何等聰明?工于心計,還是說,要學貫古今?前者不叫聰明,只是世故,且沒必要。至于后者,你若想做到如此地步,百年時間即可。” 沈元夕啜泣聲輕了些。 “元夕,我們時間還長。等到你所認識的這些人,全都作古。你就知道,無論容貌才華還是名利榮譽,都會隨身死而湮滅。再活的長一些,你就知道,才華橫溢或是美貌驚人,到頭來,都要過日子,而過日子,不需要那么多,只需要一顆心想明白了就夠。” 沈元夕擦了眼淚,坐起了身。 “我母親,武功稀疏平常,兵法也平平,相貌你也看到了,并不是史書所言,美貌動華京。除開她父親做了一國之尊外,她又有什么出挑的地方嗎?” 沈元夕眉頭緊皺,很是不滿:“你怎么能這么說公主殿下……” “張大學士,三元狀元登科,才學稱得上是當朝之首?!比钕碌溃暗惨燥?,也一樣要過日子。” 沈元夕眨了眨眼,將他的話從頭回想一遍,胸口確實順了不少。 “好多了?!彼f。 三殿下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懂。我夸過你那么多次聰明,你卻不記得。怎偏偏要記住一句不聰明呢?” 沈元夕不愿回答。 她看著三殿下,怔怔道:“三殿下,也要過日子?!?/br> “當然?!比钕碌?,“我呢,每天無非就是吃和睡。我若不是三殿下,只怕我這樣的閑散之人,連你也求娶不到?!?/br> 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輕動了嘴角,沈元夕釋懷了。 她摟住了三殿下的脖子,靠在他懷里,閉上了眼。 三殿下抱著她,終于也舒坦了。 “這算咱們第一次生氣又和好嗎?” 沈元夕點了點頭,低聲道:“不是生殿下的氣?!?/br> “我知道?!比钕抡f,“我要你也不生自己的氣。” 作者有話說: 二位,明天就該出差(蜜月)啦! 劇本外的一些小花絮: 因為幽族活得太長,所以他們唯一的敵人,其實就是無聊。需要對抗無聊,給自己找事做。 那么宴蘭公主剛結(jié)婚時,還挺新鮮。后來活太長了,到一百多年那時候,就不行了,無聊的看見浸月就煩。 所以她天天找茬跟浸月吵架辯論,這一愛好固定下來,持續(xù)了七十年,后來找到了另外的愛好才終結(jié)。 浸月表示理解。 因為他結(jié)婚前的千年時間,一個人都要無聊瘋了,無人跟他說話。 以至于有了宴蘭后,干啥都行,吵架都有意思,就怕她不吵。 【讓我們祝福三貓】 第48章 出行 三殿下把沈元夕放下后, 輕聲商量:“明晚,和我一同去璋州接云星吧。” 沈元夕心里猜測,應該是云星受傷了或者又老了些, 無法自己回來。 她點了點頭。 “多帶幾身衣服?!比钕赂┥韥? 叩住了她的手, 撫到她手指上的戒指, 說道,“我來教你如何裝?!?/br> 他伏在沈元夕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問她:“記住了嗎?” “咒語?” “是開戒箱的言鎖?!彼o沈元夕演示了一遍,轉(zhuǎn)動戒指, 手指輕輕擦幾下鑲嵌在戒指上的紅色寶石。 三殿下閉上眼, 須臾笑道:“里面東西還不少?!?/br> 沈元夕試著重復了他的動作, 閉上眼睛, 朦朦朧朧的,能感覺到眼前有個箱子, 大約是普通箱子的三倍大,很深,堆滿了各式各樣她見過的沒見過的奇珍異寶。 沈元夕驚訝之中松開手, 眼前的景象飄然不見了。 她睜開眼睛, 愣愣看著三殿下, 慢吞吞笑了起來。 “好神奇!” 三殿下道:“明日你可以把衣服收拾進來?!?/br> “該怎么放?” “開了箱后, 就裝進去, 不必去看手中的東西能否穿進戒指?!比钕率职咽钟纸塘艘淮? 見她認真的神情, 捉住自己的手指練習, 情不自禁低頭吻住了沈元夕。 這是第二次綿長又濕潤的親昵。 沈元夕渾身發(fā)軟, 攀著他肩背的手控制不住的顫。 “繃著么緊……”三殿下?lián)嶂谋常p笑著道,“放松下來,不然,會睡不著的?!?/br> 又一吻過后,沈元夕手腳都軟和了,躺回床上后,翻了幾次身,意識就朦朧地沉了下去。 “睡吧?!?/br> 等沈元夕熟睡后,三殿下小心起身,去找宴蘭公主。 他這位母親白天趁他消沉,偷了他的果酒,喝了個半醉,把小灰團埋在花泥里澆酒,這會兒起了夜風,兩位才醒了酒。 宴蘭拔了他的花逗野貓,而浸月那個沒出息的,被宴蘭公主黃土埋了身體也“不計前嫌”,正繞著她的兩條辮子,忙里忙外飛著幫她打理發(fā)絲,翅膀拍得歡快。 貓崽子們從幽地回來了,被宴蘭公主的逗玩了幾回合,圍著她不散了。 又見三殿下過來,野貓們圍著他轉(zhuǎn)了幾圈算交差了,才默默跳開。 有個特別遲鈍的笨貓,一身金彩紋,估摸才幾個月大,不懂看人臉色,抱著三殿下的腿跟著走。 三殿下拽出自己的衣擺,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錦鯉池。 這笨貓歡天喜地去了。 三殿下收回目光,自語道:“這么快就到時間了?!?/br> 他的貓們從幽地回來了,也就是說,幽地還剩的那群人差不多也該來了。 沒了希音,剩下的燕川兵們雖然成不了大事,但也會再來擾京。 三殿下進門,問飛得不亦樂乎的小灰團:“你要我去哪收魂。” “一部分在崖州,一部分在赤山。”小灰團停在宴蘭公主的頭頂,說道,“你把這倆找回來,再加上漠北的,就都齊了?!?/br> 三殿下蹙眉。 崖州的浸月雖未說在哪,但等他去了應該能通過血脈感應到,難的是赤山。 赤山離漠北很近,窮山惡水的,土地常年guntang,寸草不生,沒有半點人煙。這地方他能去得,沈元夕是去不得的。 但把沈元夕留在華京…… 不,只要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想到過門那天被刺傷的沈元夕,他不愿意再經(jīng)歷那樣的驚魂時刻了。他承諾過,從此以后不會讓她有任何閃失,所以,他必須帶著沈元夕一起。 至于如何克服路上的艱難,如何帶沈元夕安全登赤山,就需要他抓緊想辦法了。 “去吧?!毙』覉F語氣輕飄,笑道,“不會有事,我都看到你們的將來了,八百年后的你們?!?/br> 三殿下微愣過后,誠懇詢問:“既如此,我們的孩子……” 不知浸月能否透露只言片語。 幽族難生,多數(shù)看運氣,一般能給一個延續(xù)血脈就算不錯,若給兩個,必然是要在繁衍上出岔子了。 就如花雪風月這對朝花雙生子,也只有花雪延續(xù)了下去,風月并無子嗣。 這就是刻在幽族血液中神奇的桎梏。 幽族那三個先祖有接近仙人的力量,這樣的血脈,上天是不允許太多的,數(shù)量可控,才最是有利。 因而,幽族上三門歷代血脈多是單傳,繁衍不易。裂今分出燕川一脈后,也是走了邪道才能像魚撒種似的生那么多。 果不其然,孩子一多,后代就再沒有能繁衍的力量了。 三殿下殷殷期盼,浸月卻是一聲:“哈?!?/br> 他竟然搪塞過去了。 三殿下一時無話,他知曉浸月就是這種頑劣性情,抓住一切機會戲弄他。浸月如此,無非就是想看他著急央求的模樣。 三殿下道:“不上你當?!?/br> 順其自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