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美嬋年紀(jì)小，性子靜，劉素芬跟她說話，她也就是自顧自地玩自己的。

    邵華見狀嘆氣，看來她這個便宜小女兒，長大后有成冰山美人的趨勢。

    邵美琳就不一樣了，邵美嬋少說的那些話仿佛都加到她身上去了，說話像個小大人，“結(jié)婚，我才不結(jié)婚呢。”

    劉素芬聽了稀奇，“為啥不結(jié)婚？女人都是要結(jié)婚的，你想啊，你媽不結(jié)婚哪來的你，哪來的你meimei?！?/br>
    邵美琳小嘴連珠炮似的，嗓音響亮，“我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婚字是一個女字一個昏字，說明女人昏了頭才結(jié)婚，我才不昏頭?！?/br>
    邵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之前跟趙松去辦理離婚，要帶結(jié)婚證，給邵美琳看到了，就指著婚字問她怎么寫什么意思，她剛好氣頭上，就給她來了這么個后世耳熟能詳?shù)摹峤狻?/br>
    沒想到小丫頭記住了，現(xiàn)在還說給她姥姥聽。

    哎喲喂，真的是坑死她親娘了。

    “邵華！”劉素芬拉長了音大吼道，“你看看你都教的美琳啥！”

    邵華聳聳肩，看向小姐兩，“老大老二，我給你們找了個新爸爸。”

    “新爸爸？”邵美琳反問。

    邵美嬋放下手中的布偶，抬頭看向邵華。

    劉素芬急了，“她兩還小，你跟她們說這個干啥，等以后住一起了，慢慢會明白的?！?/br>
    邵華卻不同意，“不要以為小孩年紀(jì)小，就啥也不懂，其實她們心里門兒清，我跟秦厲領(lǐng)證，那不是我跟他一個人的事，老大跟老二要有新的爸爸了，你說她們有沒有知情權(quán)?！?/br>
    “啥這權(quán)那權(quán)的。”劉素芬擺擺手，“反正我老了，管不動你們了?！?/br>
    劉素芬不阻攔，邵華就繼續(xù)說下去，“你兩有沒有什么意見，可以提出來，也可以保留?！?/br>
    邵美琳低頭想了想，舉起手，“媽，我有意見?！?/br>
    邵華，“我就猜到你有。”

    “換了新爸爸以后咱們還能頓頓吃rou，喝汽水嗎？”

    “說的好像沒換之前咱們就頓頓吃rou喝汽水。”邵華擰了一把她的小臉蛋。

    想起之前秦厲說過他一個月工資是一百三十五塊錢，跟趙松比起來，是他的四倍還多，總不能過得比之前還差吧？

    于是應(yīng)承道，“至少一個月吃兩頓rou，喝一次汽水?！?/br>
    邵美琳眼睛都放光了，“那我沒有意見了，換新爸爸好?！?/br>
    劉素芬嘟囔，“這孩子咋跟她親生父親一點都不親。”

    邵華撇嘴，“打生下來以后，趙松沒給她換過一次尿布，沒給她喂過一次飯，更別說帶她出去玩了，一個星期能見上一面都多了，換你你能親啊？”

    劉素芬思想還是比較傳統(tǒng)，“話不是這么說的，畢竟有血緣關(guān)系在，等以后趙松老了病了，美琳美嬋能不去照顧？說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邵華眉頭都能打結(jié)了，“她兩要是去了我腿都給她們打斷?！?/br>
    “那人人都像你這么想還得了，想當(dāng)初你爸走得早，我還不是伺候你爺爺奶奶一輩子。”劉素芬苦口婆心道。

    “那能一樣嗎?！鄙廴A畢竟繼承了原主的記憶，說起來頭頭是道，“我爺我奶對你好，有啥好吃的都想著你，把你當(dāng)親生閨女看待，那趙松呢，你捫心自問，他對我跟老大老二好嗎，對你好嗎，逢年過節(jié)有給你送過禮拜過一次年嗎?！?/br>
    劉素芬不出聲了。

    邵華轉(zhuǎn)移話題，揉了揉邵美嬋柔軟的頭發(fā)，把她抱了起來，“你性子靜，我也不要求你多說話，就問你，換還是不換？”

    邵美嬋抿抿嘴，輕聲，“換?！?/br>
    兩個外孫女都表態(tài)了，劉素芬還有啥話可說。

    邵華看著老太太的模樣有些可憐，頓了頓，“以后過年過節(jié)，你上晃兒島來看我跟看你兩個外孫女?！?/br>
    劉素芬應(yīng)聲，“我曉得嘞?！?/br>
    見她仍不開顏，邵華逗她，“我們娘三走了，你要是想我們了，就寫信或者打電話過來，要不就親自過來一趟，省得天天在家念我們，不然到時候我耳朵紅?！?/br>
    劉素芬揪她耳朵，“我現(xiàn)在就讓你紅，我才不想呢，你們娘三走了我可輕松多了，又不用買菜做飯，幫你帶孩子，我一下工就去巷子口打麻將，不知道多瀟灑?！?/br>
    邵華笑，“那成，你可別連底褲都輸?shù)?，到時候讓我寄錢給你。”

    “呸呸呸?！眲⑺胤疫?，“你個烏鴉嘴?！?/br>
    第3章 人小鬼大

    秦厲的結(jié)婚報告遞上去后，兩人領(lǐng)到了一份申請結(jié)婚登記表，填寫完畢蓋章，然后去民政局領(lǐng)結(jié)婚證，就算事畢了。

    因為是二婚，不準(zhǔn)備大辦，只跟關(guān)系比較近的一些親戚知會了一聲，按海市的風(fēng)俗，一家送了一籃子紅紙包的糖糕。

    六月底，邵華辭掉工作，拍拍屁股就正式跟著秦厲上晃兒島隨軍了。

    從海市到晃兒島要先坐火車，六月二十七號一大早，邵華就拎著兩大包行李，和劉素芬?guī)е勖懒崭勖缷鹊交疖囌尽?/br>
    秦厲早早就等在那了，依舊是一身綠色的軍裝，在人群中惹眼的很。

    邵華多看了他兩眼，這人咋什么行李都沒帶，朝秦厲揮揮手，“我們來了?！?/br>
    邵美琳和邵美嬋還是第一次見秦厲，劉素芬在想該怎么讓小姐兩喊人。

    倒是秦厲自己說話了，“你們喊我秦叔吧。”

    劉素芬猶豫，“會不會太生分了……”

    秦厲擺擺手，接過邵華手上的兩大包行李的時候，順便打量了一下小姐兩。

    邵美琳跟邵美嬋長相都隨媽，膚色繼承了趙松，皮膚白里透紅。

    邵美琳眉毛更烏黑濃密一點，鼻梁高挺，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如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仿佛一刻也閑不下來，面相看著就機靈。

    邵美嬋眉毛彎如月牙，一雙跟邵華如出一轍的鳳眼，眼角微微上翹，小巧的鼻子，如櫻桃般紅潤的嘴唇，性子雖然靜卻不沉悶，看著就像放在櫥窗里的精致洋娃娃。

    兩個丫頭穿的衣服布料雖然不是很新，但看得出來很整潔，領(lǐng)口和袖口還繡了小花小草。

    秦厲暗暗點頭，邵華這兩閨女養(yǎng)的好。

    見他打量自個閨女，邵華給他介紹，“大的這個是我大女兒，邵美琳，六歲，小的是二女兒，邵美嬋，三歲。”

    秦厲屈膝蹲在地上，和小姐兩平視，放柔了聲音，“你們好。”

    邵美琳膽大，上前兩步，伸出手，“你好，秦叔叔?！?/br>
    秦厲不明所以，以為她是要跟自己握手，趕忙伸出手握了兩下，“你好你好?！?/br>
    又伸出另一只手遞到邵美嬋跟前，“美嬋你好?！?/br>
    邵美嬋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面前骨節(jié)分明又厚實的手掌，撇過頭，看向車站來來往往的人流。

    邵美琳皺眉，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好，秦叔叔?！?/br>
    秦厲更懵圈了，這孩子怎么話說兩遍，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邵華。

    邵華心底憋笑，環(huán)著手用下巴指了指邵美琳伸出的小手，“看看，手心朝上，找你要吃的呢?！?/br>
    秦厲傻眼了，慌忙地掏完左口袋掏右口袋，他出來的急，什么也沒帶。

    見秦厲當(dāng)真了，邵華噴笑，伸手不輕不重地在邵美琳手上拍了一下。

    “這丫頭仗著自己長得好，嘴甜，住的又是家屬院，鄰居都是我媽單位同事，每回看到人都討東西吃，這次見到你，以為你也給她們帶糖了。”

    秦厲懊惱，“那你們等等，我去旁邊供銷社買?！?/br>
    “買你個頭，別給她，慣得她這個臭毛病。”邵華道，“誰給她的都吃，以后被人一塊糖拐跑了，或是下耗子藥毒了咋整?！?/br>
    邵美琳癟癟嘴，嚷道，“我才沒那么蠢，我都是找跟姥姥關(guān)系好的姨姨嬸嬸要的，你看跟姥姥關(guān)系不好的蔡嬸嬸，我找她要過一次沒，我見她都是繞著走的?！?/br>
    邵華說不過她，“是是是，你最聰明，等到了站，我給你兩買奶糖吃?！?/br>
    邵美琳甜甜一笑，“那說好了啊。”

    秦厲看看大的，又看看兩個小的，有些新奇，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母女間是這樣相處的。

    “篤嗚――篤嗚――”

    綠皮火車到站鳴笛，邵華一手抱起邵美嬋，另一只手牽著邵美琳，招呼秦厲提著行李跟上，朝劉素芬點頭示意，“媽，我們走了?！?/br>
    秦厲站得筆直，敬了一個十分標(biāo)準(zhǔn)的禮。

    邵美琳松開抓住邵華的手，兩只手張成喇叭狀，“姥姥，我們走了，我會想你的。”

    邵美嬋也抬起小手，沖劉素芬揮了揮。

    火車又一次響起催促的笛聲，劉素芬含著欣慰的眼淚，目送他們遠去。

    *

    雖然邵美琳和邵美嬋人小，不算票，但秦厲還是買了四張車票，正好是一格相對的位置，這樣坐的寬敞，吃東西也方便。

    上了車，邵美琳更興奮了，眨巴著大眼睛，看車窗外飛馳過的景物，時不時還指著東西對邵美嬋一頓講。

    邵華任小姐兩玩去，她從行李中拿出一個鋁飯盒，里面放了幾個煮熟的雞蛋，這是劉素芬起大早煮好然后硬塞進來的。

    “你吃早飯沒，先吃點墊墊?！鄙廴A道。

    秦厲接過雞蛋，快速剝掉殼，三兩口就咽了下去，看來是真餓了。

    等肚子墊了點東西，他看向邵美琳和邵美嬋，“她們不吃嗎？”

    “老大跟老二早上吃了早餐了，這會還不餓，等會我找乘務(wù)員打點涼白開給她們喝就成了?！?/br>
    秦厲點頭，看了邵華好幾眼，有些猶豫該不該問。

    邵華抬眼，“有事你就說，我這人直來直去，不喜歡藏著掖著?！?/br>
    秦厲又看一眼邵美琳和邵美嬋，示意邵華附耳過來。

    邵華皺眉，湊近。

    秦厲聲音壓得極低，“她兩怎么跟你姓?！?/br>
    “就這啊，我當(dāng)什么呢?！吧廴A坐回原位，不緊不慢地剝開雞蛋殼，”生老大的時候，她們血緣關(guān)系上的奶奶嫌棄她是女孩，不肯讓她隨趙家的姓，名還是我取的，只叫名沒姓哪成，就讓老大跟我姓了，老二也是一樣?！?/br>
    為這事，原主眼都差點哭瞎。

    原來是這么個原委，秦厲面色不大好看，訥訥道，“那，她兩不介意嗎?！?/br>
    邵華直視秦厲，認(rèn)真道，“姓什么，跟誰姓，重要嗎？她兩就算姓趙，那也是我邵華的親閨女，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又不吃趙家大米，稀罕他們那個破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