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遇到什么難題了嗎？”

    聞凡扭著小腦袋，一臉的喪氣：“mama……我想不到該怎么做，好難啊……”

    他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臉此時皺成了一個小包子，再配上一副因為糾結(jié)而微微下垂的八字眉，怎么看怎么都像不開心的年畫娃娃。

    許央央抑制住了自己想要上前狠狠rua一rua他的臉的沖動，也盤著腿坐在他身邊，探身看著眼前擺著的幾張卡紙。上面畫了幾道波浪線，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

    唔，好像早上聞凡抱著這摞紙出來的時候，上面就有這幾道波浪線。

    “來吧，”許央央拍拍聞凡的肩膀，“你要做什么，我來和你一起做吧，可以給你提供建議哦。”

    聞凡緊促著的小眉毛微微松下，但是語氣里還有些不確定：“mama還會畫畫嗎？”

    他用小手指繞著自己的衣角，卷出了一個小圈圈：“我畫畫好差……每一次畫畫課我都得不到小紅花，小凡好笨……”

    “沒有呀，”許央央立刻否認(rèn)，扶著他蔫噠噠的小腦袋，“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只不過可能小凡不太擅長畫畫而已。再加上寶貝你還那么小，說不定以后還是一個隱藏的大大大佬呢！”

    她表情認(rèn)真，不像是假的，而聞凡雖然知道m(xù)ama說這話只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心中的郁悶果然少多了。

    他應(yīng)景地嘿嘿笑了笑，用小手指撓撓腦門，亮晶晶的眼睛看了許央央一會兒，隨后伸手從卡紙下面扒拉出一張a4紙來，上面正寫著此次作業(yè)的要求。

    不過聞凡看不懂字，只能將紙遞給許央央。

    “老師讓我們做保護(hù)海洋主題的宣傳畫，爸爸讓我先自己做做看，有什么不會的再找他。”

    “不過，”聞凡歪著小腦袋，湊近了說，“其實爸爸也不會畫畫啦，他只會打印類似的畫，然后照著上面描，而且描得好明顯噢，一看就不是爸爸的水平能夠畫出來的，所以每一次老師都不愿意給我小紅花。”

    許央央在大腦里腦補了一下聞易景長手長腳地趴在茶幾前一筆一畫描著畫的場景，這反差感讓她越想越覺得好笑，但面對著聞凡鄭重其事的認(rèn)真表情，她又不好意思笑出聲了，只好用手背掩蓋自己嘴角的揚起。

    等到平復(fù)了笑意，許央央拿起a4紙來看，大概知道了情況。

    下周是幼兒園的護(hù)海行動主題周，需要小朋友們和爸爸mama一起制作宣傳畫，然后在上課的時候小同學(xué)們一起互相交流，表現(xiàn)很優(yōu)秀的話就可以得到一個小獎牌和象征著榮譽的小紅花。

    在聞凡期待的眼神下，自詡自己畫工還不錯的許央央自然擔(dān)當(dāng)起了和小朋友一起畫畫的重任。

    其實這種簡單的宣傳畫許央央自己很快就可以搞定，之前幼兒園里的黑板報和宣傳畫有不少就是她自己出的，對于老師們喜歡的風(fēng)格她早已了熟于心。

    但是許央央沒忘記自己還帶著聞凡這個小孩子，怎么說起來也是小孩子的作業(yè)，不能自己一味地幫助，于是就和聞凡一起趴在小茶幾上，兩個人商量著畫畫。

    聞凡人小手短，力道不足，握著鉛筆畫下的線條抖來抖去的。

    許央央和他一起設(shè)計好的圖形，一在他的手里畫出來，就變得奇形怪狀起來，甚至隱隱有些后現(xiàn)代主義風(fēng)格。

    看著畫風(fēng)越來越跑偏，許央央覺得再這樣下去，要是想得到小紅花還真有些困難。

    她思考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許央央找來剪刀，把聞凡剛才在彩色卡紙上畫下的曲曲折折的圖形給剪下來。

    她并沒有做多余的修改，就算圖樣再奇形怪狀，也盡量按照原樣保留下來。

    聞凡看著剪下來的卡片覺得好玩，也來了興致，繼續(xù)認(rèn)真地畫畫。

    兩個人就形成了一種默契，聞凡埋頭畫畫，許央央認(rèn)真剪紙。最后，茶幾上已經(jīng)攤開了十幾張小卡片。

    聞凡的小手因為握著鉛筆用力過度有些疼，甩了甩胳膊，放下筆，開始歪著腦袋看許央央接下來的動作。

    許央央把代表著各種各樣海洋生物的卡片給整理好，依次擺放開來，又找出了純白色的卡紙和固體膠，在每一張卡片背后涂上膠水，再把卡片交給聞凡，讓他按照自己的構(gòu)思把它們貼在白色卡紙上。

    聞凡從小板凳上站起來，半個身子趴在茶幾上，認(rèn)真思考著該把卡片貼在哪里好，想了好幾分鐘才終于貼上第一個卡片。

    有了開頭之后，接下來也就簡單多了，聞凡陸陸續(xù)續(xù)將十幾張卡片貼在了白紙上。

    各種顏色鮮艷的不平整的線條貼在白紙上少了粗糙的質(zhì)感，反而多了幾分撞色的美麗。

    許央央又找來一只馬克筆，按照聞凡之前畫的痕跡，把各種生物臉上的表情重新描了一遍，讓線條更加流暢干凈的同時，又保留了童真的可愛。

    大功告成，許央央舉起卡紙，展示了一幅五顏六色混搭拼接但是又格外有趣的手作版剪貼畫。

    聞凡看著成品，沒想到自己的鬼畫符居然還能變成那么漂亮的畫，連忙開心地從許央央手里接過卡紙，小胳膊伸直，將畫紙在胸前展開，樂得咧開小嘴，語氣里是少見的自信。

    “mama，我覺得這次我們家一定可以得到小紅花啦！”

    第15章

    聞凡第一次有了自己肯定能得小紅花的堅定信念，抱著那張畫看得直傻笑，許央央看他那么開心，也陪著他一起樂呵了一會兒，隨后撐著沙發(fā)坐起來，拍了拍坐得有些發(fā)麻的腿。

    眼看時間也不早了，她走到廚房里開始收拾各種食材，先將米飯燜上。

    許央央剛拿起一顆萵筍嫻熟地切絲，聞凡就咚咚咚地跑過來，抱住了她的腿：“mama！”

    許央央手中動作未停，側(cè)身看著他，眼含笑意：“怎么啦？”

    “mama，就是……”聞凡拽著她的褲腳，輕輕蜷著手指，終于鼓起了勇氣抬頭看她，“我今天下午還可以出去和段康康他們玩嗎？”

    “這個啊，”許央央放下菜刀，“當(dāng)然可以啦?！?/br>
    她半蹲下來，與聞凡的視線齊平，摸摸他的小腦袋：“小凡今天完成了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也不用上學(xué)，當(dāng)然可以和小朋友們一起出去玩啦?！?/br>
    “不過……”她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

    “不過什么呀？”聞凡豎著耳朵，迫不及待地詢問。

    “不過呢，”許央央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整個小身體旋轉(zhuǎn)了180度，面朝著廚房門，又拍拍他的背，“小凡需要先幫我問一下爸爸把鹽放在哪里了。家里的鹽用完了，如果沒有存貨的話就要出去買了?！?/br>
    聞凡聽到之后松了一口氣，認(rèn)真地接受了任務(wù)，噔噔噔跑去書房找聞易景。

    不過幾秒，他又咚咚咚跑出來，蹲下身子，從地柜里哼哧哼哧掏出了一包鹽，遞到許央央的手上。

    “mama，鹽在這里！”

    他又指指柜子：“爸爸說家里沒有開封的調(diào)料都在這里，還有一些八角香葉什么的?！?/br>
    “其實爸爸不會用這些調(diào)料，所以我們家的囤貨可多可多啦！”

    他伸出小胳膊，比出了一個特別特別大的范圍。動作很夸張，但是表情又格外認(rèn)真。

    許央央從他手上接過來的鹽，豎起大拇指，將指腹貼在聞凡的額頭，給他摁了一個章：“謝謝小凡啦！那等下咱們吃完了飯，我就和你一起下去，好嗎？”

    她側(cè)著身子，看向客廳掛著的鐘：“不過吃完飯才差不多十二點半，可能小伙伴們還沒出來，你還可以在家里午睡一會兒。”

    “嗯！”

    聞凡十分乖巧地答應(yīng)了，隨后就被許央央以礙事為由趕出了廚房。

    他自己拖了一個小板凳坐在茶幾旁，守著電視機看小恐龍。

    許央央很快做好了飯菜，聞凡今天這一餐吃得格外快，吃完之后就以消食為借口，趴在窗邊往樓下看，一直眼巴巴地期待著能有其他小朋友下來。

    可是等啊等啊，等到爸爸把碗都洗好了，等到mama都喊他午睡了，花園里還是沒有出現(xiàn)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聞凡吃飽了飯也有些困，只能依依不舍地離開窗臺，先回自己的臥室里睡午覺。

    因為心里藏著事情，他難得地只睡了十幾分鐘就醒了。

    一睜開眼，就立刻又馬不停蹄地繼續(xù)跑到窗臺上去看，小手扒拉著欄桿，踮著腳，努力地向花園里張望。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終于被他看到有兩個小朋友也被家長帶了下來。

    聞凡剛才的焦急瞬間一掃而空，跑回了客廳，拉著坐在沙發(fā)上的許央央的手，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許央央從剛才就看見聞凡在臥室和陽臺間跑來跑去，rou眼可見的激動，心里想著，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就算再內(nèi)向，也是希望能和朋友們一起玩的。

    許央央也不再給他的玩耍之路添絆腳石，爽快地兌現(xiàn)諾言，牽著聞凡下了樓。

    樓道里正有兩個工人在修廊燈，平臺上架著三角爬架，只留出了一人過的空間。

    許央央牽著聞凡，兩個人要側(cè)著身子才能過去。

    好不容易從一人的空隙中鉆過來，就看到了下層樓梯上站著一位老奶奶。她一個人搬著個大箱子，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得很吃力，上一級臺階就要歇一會兒。

    三個人對面相走，聞凡從看到老奶奶那一刻起，就始終緊緊拽著許央央的手指，緊貼著她的小腿，跟在背后，有些謹(jǐn)慎地盯著面前的老人。

    許央央將他的整個小手包進(jìn)手掌里，安撫式地拍了拍，知道他面對陌生的成年人還有些怕。

    距離越來越近，聞凡也越來越緊張，卻沒想到，老奶奶在距離他們只有幾級樓梯的時候，突然被臺階絆倒，整個身子都向前撲去。

    許央央嚇了一跳，連忙松開握著聞凡的手，趕緊往前走了幾步，還好在老奶奶徹底跌倒之前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免了一場意外的發(fā)生。

    老奶奶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大口地喘氣，緩過來之后，又連連道謝。

    許央央擺擺手連聲說沒什么，又注意到她剛才就算是差一點摔倒了也抱緊手中的箱子不放，而且從剛才自己扶住的力度來看，那個箱子還挺重的，于是有些好奇地問：“奶奶，你抱的箱子里是什么呀，好像還挺沉的，你一個人抱著它挺吃力的吧？”

    “是啊，老啦老啦?！?/br>
    奶奶說到這里卻忍不住笑了，一臉的慈祥，眼角眉梢都是幸福：“這是我大孫子寄給我的葡萄，聽說是那個地方的特產(chǎn)呢，可好吃了。還得多虧了你呀，剛才要不是你幫我扶了一下，不然這箱坐飛機來的葡萄怕是要完蛋咯。”

    “沒事沒事?！?/br>
    許央央伸出胳膊：“奶奶，你一個人抱這么重的東西也不太方便，我?guī)湍先グ??！?/br>
    說完，又看著聞凡：“小凡，你先去找小朋友們玩好不好？我先幫奶奶把東西送上去，一會兒就下來啦?！?/br>
    聞凡搖搖頭，小手仍舊緊緊地抓著許央央的衣角，輕聲說：“mama，我和你們一起上去吧?！?/br>
    許央央以為他還有些怕單獨面對小伙伴們，于是笑著點點頭，又接過了老奶奶手中的箱子，讓聞凡牽著她的衣服跟在后面，兩個人一起陪著奶奶上樓。

    老奶奶和他們邊走邊聊天，一路上說了無數(shù)次感謝的話，又聊起自己家孫子在某個大企業(yè)工作，經(jīng)常出差，有時候過年都不一定回來，但其實他可孝順了，怕她一個人呆在家里孤獨，總會打電話過來，還會寄各種各樣好吃的。

    老奶奶家住在頂樓六樓，再加上箱子實在有些重，三個人一路走一路聊，走了好幾分鐘才到。

    離開之前，老奶奶又摸了摸聞凡的頭，很是熱情地夸獎了一番這位熱心幫助他人的小朋友。

    聞凡雖然還有些害怕，但是嘴角卻是藏不住的笑意，小聲說了一句“沒關(guān)系”之后，就害羞地藏起頭，躲在了許央央的背后。

    下了樓，聞凡都還有些拘謹(jǐn)，直到看到了熟悉的小伙伴們，才開始漸漸放開，融入了快樂的游戲之中。

    許央央一開始坐在涼亭里看小朋友們玩鬧，后來又被幾個小屁孩給拉到隊伍里，和他們一起玩顛球，三個小時里收獲了一堆彩虹屁，以及一堆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作為獎品的小石頭和小棍子。

    一直玩到了太陽快落山，許央央牽著玩得盡興的聞凡回到了家。

    黃昏的陽光溫暖，折射到客廳淺木色的地板上，鍍上了一層金邊。

    而聞易景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平板，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手上無意識轉(zhuǎn)動著觸屏筆，有些心不在焉。

    可能是因為今日溫度有些高，他在家里只穿了一件淺藍(lán)色襯衫，顯得溫和而斯文，多了幾分成熟感。

    看到二人回來，他用手中的觸屏筆指了指中島臺上放著的不銹鋼盆。

    許央央順著他指引的方向看過去，發(fā)現(xiàn)盆中放著一大碗葡萄，一個個都顆粒飽滿而且紫黑發(fā)亮，隔著距離都能聞到甜蜜的香味。

    她有些驚訝，正想問是不是他買的，聞易景卻已經(jīng)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一位老人送來的，放在家門口就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