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45節(jié)
白歌略有奇怪的道:“額外找的夫子?” 蘇姨娘眼神一轉(zhuǎn),隨口道:“是啊,你母親不在嘛,你父親怕耽誤軒哥兒?!?/br> 白歌頓時想起寧氏居然還沒回來,連忙問道:“這都三個多月了,母親怎么還沒回來,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蘇姨娘瞥了她一眼,才開口道:“你母親失蹤了,聽說是回來的路上被水匪劫了,現(xiàn)在人還沒找到?!?/br> 白歌頓時一驚。 寧氏居然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八章 今兒是大朝會, 一早天兒還沒亮,謝塵交代李濱一聲去戚國公府把蘇姨娘接來,就趕著時辰入了宮。 為了元康帝立太子的事情, 整一個早上,太和殿都沒消停。 當今圣上元康帝如今已過而立之年,膝下卻只有三個皇子,且都非嫡子, 再加上皇帝的身體并不算十分康健, 朝野上下對立儲之事更是十分關注。 守舊派和勛貴想要立大皇子為儲君, 畢竟皇后沒有孕育嫡子, 按規(guī)矩自然是立長子為嗣。 可新貴和清流更偏向三皇子, 理由嘛,明面上是立儲當立賢,可三皇子一個剛開蒙的娃娃,哪能看出什么賢不賢德來。 主要還是三皇子的生母沈貴妃, 乃是元康帝的老師,三朝老臣沈太傅的嫡孫女。 兩派人就立儲這件事從去年吵到今年,吵得不可開交, 可元康帝一直也沒明確表態(tài),因此幾乎每隔兩個月的大朝會便會舊事重提。 謝塵正垂著眼站在文官第二排, 他帶著黑紗官帽, 身著朱紅色官袍,一襲玉帶將腰身緊束, 胸前補子上孔雀振翅而舞, 優(yōu)雅華貴。 在一眾中老年的官員中, 這位年輕權重的吏部侍郎長身玉立, 俊美好似出塵仙人, 與這周遭的俗世紛亂格格不入。 因此即便他一直沉默不語,也還是免不了被人注意。 果然,又是一番唇槍舌戰(zhàn)之后,元康帝有些撐不住了。 “謝愛卿,這事你怎么看?!?/br> 謝塵聽到皇帝點名,知道這是想讓自己居中調(diào)停一番戰(zhàn)火,上前擋擋槍。 他只能于無奈嘆了口氣,側(cè)身上前一步,躬身一揖。 “回陛下,臣以為,立儲之事雖事關重大,卻并非緊急之事,馬上就要秋收,當下更緊要的還是以保障今年賦稅為主,臣近日收到上奏,福建今年受洪災影響,收成銳減,百姓生活困苦,因此想要請求朝廷減免今年賦稅?!?/br> 謝塵此話一出,還未等元康帝有什么反應,戶部尚書先不干了,立刻跳出來反駁。 “謝侍郎,話不能這樣說,福建有洪災,那兩廣也有洪災啊,山東今年還是大旱呢,不能哪里出了問題,就馬上要求朝廷減賦??!” 戶部尚書的話音剛落,就又有御史跳出來,隸屬今年福建的受災情況,確實需要朝廷安撫。 接著,朝臣的議題就此從討論立儲,變成了各地的訴苦大會,到最后也沒商量出什么結(jié)果來,元康帝輕飄飄的一句有內(nèi)閣擬定章程再做定奪,就結(jié)束了朝會。 謝塵施施然的往外走,剛出了大殿便被人喚住,轉(zhuǎn)身見到一個頭發(fā)銀白,身著朱紅官袍,胸前繡著仙鶴補服的老者等在臺階上。 謝塵眸光微凝,旋即走過去拱手作揖,淡笑著開口道:“沈大人,您老這是特意在等我?” 沈太傅捋了捋胡須,也呵呵笑著道:“出宮的路有些遠,老夫上了年紀腿腳不好,妄之可愿與等等老夫???” 謝塵略躬身伸出一只手為沈太傅讓路:“此乃晚生之幸,太傅請?!?/br> 沈太傅樂呵呵的道了聲好往前走,謝塵跟在他身側(cè),略落后半步的位置。 待下了太和殿的臺階,沈太傅忽然側(cè)首道:“以妄之的才干,圣上明年必會詔你入閣,未至而立的閣臣,開國以來未有??!” 謝塵側(cè)首垂眸表示恭敬的道:“皇上圣旨未下,此時說這些為時尚早,晚生年輕識淺,以后還望太傅多提點?!?/br> 沈太傅一雙渾濁的眸子,盯著他,眸光漸漸匯聚,透出鷹隼般的銳利來。 “妄之覺得,儲君之位是大皇子與三皇子誰更適合呢?” 他這一問出的突然,似乎沒有半分鋪墊,就是要問謝塵一個措手不及。 謝塵抬眸與他對視,眸光中平靜森涼,沒有半分驚疑,竟也好似早就知道沈太傅會有這一問一般。 他唇角似乎還帶著些恭敬客氣的笑意:“晚生乃忠君之臣,皇上屬意于哪位皇子殿下,晚生自然也會遵循,太傅于此問晚生,不如問問陛下更明了?!?/br> 沈太傅眸光銳利的盯了他瞬息,忽然又瞇眼樂了起來,剛剛沉凝的氣氛瞬間破去。 “哈哈,我貴妃娘娘說原本是屬意你為三皇子啟蒙的,可被陛下回絕了,可惜了,以妄之之才,三皇子若是得你為師才真是幸事?!?/br> 謝塵微微拱手,笑道:“太傅謬贊了,翰林院中大儒眾多,晚生萬萬不及?!?/br> 兩人一個捧一個退,一來一往的過了幾招。 一個心中罵小狐貍成精,一個心中嘆老姜真辣,面上卻又都無比客氣愉快。 沈太傅見先前種種招數(shù)都沒什么效果,便換了突破口。 “雖說三皇子沒能拜你為師,但他的伴讀中卻有一個戚國公府出身的孩童,這么說來,三皇子也與妄之你還是有些緣分在?。 ?/br> 謝塵怔了一下,戚國公府出身的孩童做了三皇子的伴讀? 沈太傅瞧見他的神情,便疑惑的問了一句:“莫非你還不知道?” 謝塵心中略過許多思量,最后只是笑著回道:“那還真是有緣?!?/br> · 回到謝府午時剛過,謝塵連常服都未來得及換,便將李濱叫來詢問三皇子的伴讀中那個戚家的孩子是誰。 在他的印象里,戚國公府的夠開蒙年紀的孩童不多,若說出身能給皇子做伴讀的,應該只有戚國公嫡子戚長威的兒子,可戚長威遠在遼東,兒子自然也不在京中,那這個給三皇子當伴讀的孩子到底是誰? 李濱的速度很快,得了消息后立刻腳步匆匆的走進來。 謝塵聽到腳步聲并未抬頭,只看著手中的邸報問道:“是誰?” 李濱神色略顯古怪的道:“回三爺,是戚國公府三房的庶子,叫戚明軒?!?/br> 謝塵頓時抬起頭,眉心幾不可見的略微蹙了一下,問道:“三房的庶子,那不是白歌的弟弟?” 李濱點點頭,解釋道:“而且是同胞的親弟弟,一個姨娘所出。” 謝塵放下邸報,靠在椅背上,修長手指捏了捏眉心。 戚家三房本就是庶出,一個庶出子的庶子,居然能做三皇子的伴讀? 沈家什么心思,他清楚的很,不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示好。 可戚國公竟然會把這樣的好事,讓給一個隔房的庶子? 白歌一個姨娘生的親弟弟,幾乎片刻間,謝塵便聯(lián)想到了一件事。 當初他雖然肯定戚家有辦法將白歌送回來,但那時他卻并不關心戚家用的是什么方式,而如今,他卻大概有了猜測。 思索片刻,他對李濱道:“白歌的姨娘走了嗎?” 李濱早料到自家這位爺肯定會過問這事,因此進來前便都了解清楚了。 他迅速回道:“走了,剛剛翠衣還過來匯報了情況。” 謝塵垂眸撥著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她情緒怎么樣。” 李濱猶豫了一下,道:“那位蘇姨娘不知怎么的,把白歌姑娘嫡母失蹤的消息說漏了,惹得白歌姑娘很是擔憂,午間都沒怎么用飯?!?/br> 謝塵轉(zhuǎn)著扳指的手指一停,他眉頭輕皺,沒有說話,閉著眸子似在思索什么。 李濱見他這般便安靜的等在一旁。 片刻后,謝塵忽然出聲道:“戚家三房在淮安的時候曾經(jīng)雇傭過一個乳母辛氏,你派人到淮安走一趟,把這個辛氏帶回來,手段溫和些別把人嚇著?!?/br> 李濱愣了一下,剛想說給白歌姑娘的乳母已經(jīng)備了四個了,應該夠了,可隨即反應過來,謝塵說的這個乳母另有所指。 雖然不清楚這個辛氏有何特殊,還得派人去淮安特意請,但他多少猜到了謝塵的用意。 正想應聲是,卻又聽謝塵道:“你再親自跑一趟永定候府,和袁縝說一聲,我要借一個東臨閣的廚子用幾個月。” 李濱這回沒忍住,“啊”了一聲。 謝塵看他一眼,皺眉道:“啊什么,趕緊去?!?/br> “是!” 李濱不敢再多呆,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莫忘齋,他才松口氣,心中對自家三爺?shù)南敕ㄔ絹碓矫煌噶恕?/br> 東臨閣的廚子啊,那能是說借就借來的嗎? 而當李濱到了永定候府,見到了袁縝時,卻只聽袁縝問了一句:“他借廚子干什么,我也沒見他多喜歡吃東臨閣的菜?” 李濱想了想,雖然心中已有了猜測,可這事到底是不好說出口。 袁縝端起茶啜了一口,看了李濱欲言又止的神色,略一思索,忽然試探的問道:“不會是給那位戚姑娘準備的吧?” 李濱有些愕然,這事袁大人居然知道,不過這下他也好說出口了。 “有了身孕的女子胃口不好,三爺想著東臨閣的廚子手藝一絕,這才特地遣屬下過來?!?/br> 袁縝剛進嘴的一口茶,瞬間便被嗆住咳了出來。 “咳咳咳,有身孕,這么快?” 李濱這才明白袁縝并不知道白歌有了身孕,只是知曉有這么個人罷了,頓時懊惱自己竟然說漏了嘴。 袁縝拿起帕子嫌惡的擦了擦身上的茶漬,眸中閃過興味。 他輕咳一聲道:“沒問題,我現(xiàn)在就派人到東臨閣?!?/br> 李濱見他答應的這般痛快,也不好再多說什么,行禮道了謝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袁縝看著他的背影,一邊招呼下人去東臨閣,一邊玩味的低語道:“還借廚子,這家伙要說不上心我才不信。” 他低頭看著手中半盞清茶,搖頭嘖嘖道:“謝妄之啊謝妄之,我倒要看看,你日后會不會后悔?!?/br> · 蘇姨娘走后,白歌便一直心神不寧。 寧氏的失蹤宛若一塊大石沉沉的壓在她心頭。 她能自小與兄長們一樣入學堂,識字讀書都多虧了寧氏的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