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09節(jié)
有了余錢,才有改進生活物資基礎。 但新軍是真的燒錢啊,他要擴大新軍的話,就不能少了稅源。 要用什么辦法,把大宋那些有錢的人的稅收上來呢的? 第287章 人望上漲中 目前, 趙士程還在征收重稅的商品是茶葉。 茶這東西,普通人家向來是不喝的, 但在中產和高層, 就是必需之物,尤其是在宋徽宗的引領下,做出的茶極為奢侈, 什么龍鳳團茶都是要耗費大功夫。 趙士程目前的打算就是對這些富貴人家才能用的東西征稅,大宋承平百余年, 士大夫們在逼格這種東西上可以說是點滿了天賦, 比如點茶、插花、玩香、碑文、崇佛等。 可以的話,最好多用這些來賺點錢——他倒也不是說這些不好, 畢竟陶冶情cao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但他還是希望這些人把玩法放在一些正確的道路上。 什么是正確的道路呢, 當然是研究自然科學! 宋詞在蘇東坡這些人物出現(xiàn)后,已經(jīng)是巔峰了。南宋后來能挑起大梁的,也就一個辛棄疾和陸游了, 現(xiàn)在大宋要點的天賦樹是數(shù)學,是理科, 歷史已經(jīng)證明了人類的發(fā)展方向。 天文、建筑、數(shù)學、繪畫, 都是有利于人類認識大自然,探索自然規(guī)律的。 趙士程在前些天抽出空, 修改了律法, 允許民間之人研究天象, 并且將大宋這百余年星象書籍都放進了圖書館, 允許他人查閱。 不過這些書都刪除了其中的關于星象命理的內容, 什么“熒惑守心”“白虹貫日”“八字四柱”統(tǒng)統(tǒng)去掉, 只留下了星辰位置變幻記錄。 星宮命理都是騙人的。幾千幾萬光年外的星星會為了一個人類的未來示警而變換軌跡, 顯示異像?多大臉啊你! …… 年關時,在戶部的勤奮統(tǒng)計下,今年的國庫收入又創(chuàng)新高。 其中最顯眼的不是鐵和煤炭,而是布。 各種不同樣式的布匹,有昂貴的綾羅綢緞,也有便宜的粗麻葛布,中等價位的羊毛布卷都大行其道。 原因很簡單,布匹不只生活剛需,還是一種使用時間非常漫長的貨幣,就算一時半會找不到買家,庫存起來壓力也不會太大,很多大戶人家都有儲備大量的布匹,在需要時換成錢財。 另外,布匹的應用范圍太廣泛了,不只是做衣服被褥,還能做口袋、窗紗、濾網(wǎng)、尤其是對貧民來而言,多上一兩件衣服,好好伺候,甚至是可以傳家。 尤其是大宋的過億人口,只要趙士程手稍微松一松,把雜賦減免一部分,立刻就能釋放出巨大的流動性,他們自己就會購買布匹、鹽鐵,從而讓人有更大的生產積極性。 趙士程現(xiàn)在就等海外的油料和甘蔗爆發(fā)一波,只有生存的基礎足夠了,人們才能有更大的改變余地。 - 大河兩岸,大片良田已經(jīng)被冬雪覆蓋。 厚重的雪蓋是瑞雪,農戶們看著這雪蓋時,露出的神色都是溫柔而歡喜的。 一名年輕人裹著羊毛披風,乘著風雪,從馬車上探出頭,看著周圍的大片良田,笑著問趕車的仆人:“良叔,家里今年收成怎么樣?” “挺好,”那老莊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今年的夏稅交得容易,家里收了兩匹布,就交了一年的夏稅,這省下的功夫,就多種了些麻,等明年再換成布時,還能有些結余?!?/br> 大宋的夏稅交布帛或者錢財,秋稅交糧食,去歲朝廷允許農戶交貨或者交錢二選一,如此一來,他們選擇的余地便大了。 舍不得買布交稅的,便自己一家人起早貪黑,把朝廷要的布帛織好交了,而有些余錢的家里,便買市上便宜的布卷,做為稅收。 “莊里不是有織坊么,怎么還去種麻?”年輕人疑惑道,“我看家中來信,說坊里缺人,老良叔你家若愿意,應該是能進啊?” “唉,少爺啊,家里怕你擔心,沒人告訴你,織坊被燒了?!崩狭际鍑@息道。 “什么?”年輕人驟然抬頭,驚怒道,“誰,在伊陽縣誰敢壞我翟家的東西?” “少爺別急,”翟良急忙勸說道,“是失火,咱們族里有數(shù)百畝桑田,這次有了織坊,就多養(yǎng)了幾房蠶,織機不夠,就買了燈油,日夜不休,有一個織戶疲乏得狠了,打翻了燈油,當時坊里的生絲又多,就這樣被點著了?!?/br> “可有人傷著?”翟琮急問道。 “老爺心善,先讓人救人出來,有兩人被燒傷了,其它人倒是都跑了出來,”翟良可惜道,“但貨和織機卻是都被毀了,當時購織機時,族里幾房可都是出了錢,如今正給老爺找麻煩呢。加上還要賠人家的貨,還好二爺幫了忙,要不然,家里怕是要賣地了。” “錢總能賺回來的,”翟琮松了一口氣,“織機什么的不必擔心,我在神霄院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們已經(jīng)在弄新的剿絲機器了,等有了消息,我就幫家里再訂上幾臺?!?/br> “老爺找你回來,就是說這事的?!钡粤夹Φ?,“老爺廢那么大的力氣,把你送到新軍里,不就是想你幫著多弄些器械么。” “胡說!”翟琮不悅道,“分明是我過關斬將,過了京城的大選,這才被調到新軍,怎么是老爹相助?!?/br> “看你說的,當時若不是知道京城要招新軍,老爺會急著找知縣老爺把你的名字給加在‘敢戰(zhàn)士’里,不入軍中,你要怎么被選???”翟良笑著拆穿公子。 翟琮哼了一聲,默認了這點,又過了一會,他的車架拐進了一處鄉(xiāng)里,這是他們翟氏的宗族的祖地。他家是本地大戶,族人眾多,但可能是天生缺了些慧根,這些年族里送了不少孩童求學,卻連個能過州學的都沒有,反倒是在鄉(xiāng)軍團練上,他老爹做得十分優(yōu)秀,連帶族中兒郎個個被他訓練得十分悍勇。 回到家里,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翟琮便去見了老爹,父親還沒開口,兒子便高高在上地來了一番“以人為本”“老吾老及人之老”“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爹你不該讓人織戶熬夜做活”“防火重于泰山”等思想教育,讓本來對兒子回來過年十分高興的翟家老爹笑容漸漸消失。 另外一邊,感覺自己被京城的先進知識熏陶過的年輕人還想再把報紙上看到的工商之道給老爹傳授一番時,突然看到老爹已經(jīng)在摸旁邊的兵器架,瞬間一激靈,果斷閉上了嘴。 “繼續(xù)講啊,我還想聽呢。”翟興看著兒子乖巧的臉色,冷笑道。 “看您說的,”翟琮柔弱道,“孩兒只是一時高興,有些語無倫次,爹啊,你站著干什么,快坐下?!?/br> “要不是我已過五十,越了入軍年紀,豈會由你囂張!”翟興哼了一聲,這才坐下,“我讓你入軍,是想你去學騎射,最好能當個校官,能把那火槍帶出軍營給你爹我長長見識,看看你現(xiàn)在,都學得是些什么?” 翟琮低頭稱是。 不過話是這么說,翟老爹還是細心問了朝廷、皇帝、還有北方的兵事,報上可能會有的政策。 他們這些鄉(xiāng)下,信息閉塞,許多小報傳過來時都是幾個月后了。 翟琮一一做答。 “咱們這波新軍,是要補充到前線的,可能要去朔州……” “鐵路?鐵路怎么可能修到咱們伊陽,修洛陽還差不多,我坐過,沒有多快,兩匹大挽馬拉動,慢得很,就是拖的貨極多……” “今年的稅,好像是聽說茶稅不準備動,但是各地州府要交硝稅,爹你知道么,現(xiàn)在很多地方的尿都能賣錢了,軍中還讓我們少在外邊方便……” “織機現(xiàn)在可好賣了,好多人有錢都訂不到,這東西做起來麻煩,對了,聽說還要做什么肥料。你知道么,京城有個澤園,修了一個玻璃房,大冬天的,里邊卻開了好多花,就是用的這種肥料,好多貴婦花錢去賞花,可比咱人們織布賺錢多了……” “種花怎么不能賣?哪里不如種菜?那花當然能賣錢,聽說看上哪朵花,可以直接摘下,出花房時按花種結帳……肥料您別想了,可貴可貴,也就那些花用得起,京城那些有錢人就喜歡插花……” “在玻璃房里種菜賣給大戶?爹你醒醒,種在咱們這沒人買,在京城種?你買的起地皮么?” “肥料?肥料好像要大碳坊和堿坊……” “啥,你想建?爹,你咋不上天呢?行了吧,那東西連蜀中的大戶都要湊錢才建得起來,咱們這種偏僻鄉(xiāng)里,弄兩個織機就差不多了!” 一番交談,父子倆感情加深,好一番雞飛狗跳。 翟老爹用缽大的拳頭收拾了兒子,這才讓兒子把這幾個月剪下的報紙拿出來,坐在煤油燈旁,讓兒子給他讀。 但他兒子卻傲然一笑,拿出一塊渾圓的玻璃,在手上拋上拋下:“爹,看,兒子我花了好多心思,給你求來的好東西。” 翟興疑惑地看著兒子。 翟琮把凸透鏡放在小報紙上,原本細小的字跡,立即被放大了。 翟老爹眼睛一亮,立即拿過,揮手讓兒子別擋光。 翟琮頗為滿意:“是好東西吧,等回頭,你可以在二叔三叔面前好好炫耀一番?!?/br> 翟老爹卻沒有笑,他只是撩起衣角,細心地將那玻璃制品擦拭光滑,然后小心地放在桌上,長長一嘆。 “怎么了?”翟琮以為是父親不滿意。 “今上治世數(shù)年,這天下,越發(fā)興盛,”翟興撫摸著那細小文字的報紙,感慨道,“大小莊戶,日子都好過了許多。” “這是好事啊,你嘆什么氣?!钡早唤獾貑枴?/br> “我老了,”翟興搖頭,“你爹我自負有幾分武藝,卻不能為這樣的主君效力,恨不能晚生二十年,憾事矣?!?/br> 第288章 喜新厭舊 新年正月, 又到了京城最熱鬧的日子。 趙士程按大朝會的規(guī)矩接見了各方來使,和大家都交換了吉祥話,吃著被火溫著口感已經(jīng)不那么好的宴席, 度過了這新年的首日。 唉, 當皇帝就是這樣, 沒有法定假日,全靠自覺。 不過,這次朝會有一位明星人物,他叫李靖,當然不是唐朝那位大將,而是一位同名者, 乃是金國派來大宋的使臣。 這位使者原本是遼國的官吏,和遼國在大宋的使者相互認識,兩人看對方的目光都很是不善, 后者是恨對方背叛,前者則是有一些皈依者狂熱。 新來的金使這次沒像上一位那樣指責宋國各種不應該, 而是十分溫和地回述起了大宋與金國的淵源歷史,話里話外都是大家都曾經(jīng)被遼國欺負, 我金國也是不堪忍受才會舉兵。 按理來說, 金國滅遼, 那遼國的土地就應該是金國的。如今,遼國已經(jīng)只剩下片瓦之地, 大宋想要遼國的土地, 金國并沒有意見, 但既然大家都占土地, 是不是該一起把遼國剩下的人馬收拾了, 免得引起后患? 只要滅掉遼國, 那么遼國如今所占的幽云十六州,金國寸土不取,但若是大宋不滅遼國,金國卻不能置之不理。金遼雙方已是死仇,既如此,便不可能放任遼國殘余有卷土重來的機會,大宋是禮儀之邦,應該知道其中的道理才是。 金國使者這一番話,有理有據(jù),得到了朝中不少的人的贊同,但卻有更多的反對——若是大同之戰(zhàn)前,朝廷還能有主和派幫著說好話的話,如今這樣的人,卻基本沒法有聲音了。 金軍當初攻打大同、私襲雁門關,這些都是可以談的事情,畢竟這些土地原本是遼國的,大宋只是臨時去搶桃子,那被猴兒抓一下也是常理。 但后來金軍突然南下,占忻州攻太原,那就已經(jīng)遠遠超過維權的限度了,這時傳回朝廷時,許多人生生夢回到荒宗趙佶遇到的兩次圍攻東京,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所以,如今大宋上下,對金國已經(jīng)有初步認識,知道這群新狼不但難以對付,且極為貪婪,不可不戒備。 于是,當金使說完,趙士程還沒有回答,立刻便有大臣出來斥責,談起金軍南下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忻州城幾成白地,傷亡巨大,還驅以宋朝百姓攻城,造成死傷無數(shù)云云。 金使李靖還沒說話,他旁邊的副使忍不住反唇相譏:“忻州城我們可沒攻下,是你們那官軍自己開的城門?!?/br> 金使李靖瞬間臉色一變,而周圍宋臣們則勃然大怒。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這件事其實不玄奧,當初童貫等人隨荒宗倒臺后,一些惡行嚴重的自然是失官論罪,但一些沒有太多惡行的失勢官員,則被發(fā)配到西南西北的荒僻之地,忻州自然也是其一。 這次忻州的知州姓杜名充,在二十年前中了進士,在蔡京集團里屬于邊緣人物,在太子上位后被排擠到河東路苦寒邊州去了。 趙士程當時看到了杜充這個名字,也沒管這位是不是后來貽害黃河,欺負岳飛那位把北宋變成南宋的人物,直接將其拿下,也沒理會“不殺士大夫”這個祖訓,直接發(fā)往菜市口腰斬示眾,不僅如此,還抄沒家產,子孫三代不得入仕,舉薦過他的師長、他舉薦的官員,通通被牽連。 唯一讓他感覺有些欣慰的是,這件事發(fā)生后,從拿人入獄到判罰全程沒有一個文臣敢出來說一句求情的話,讓當時心中有火、想牽連幾個人的一起處置的他生生把剩下的火憋了回去。 這事還上了報紙,小小地討論了一下該不該殺士大夫。 如今金使又把這件事挑了出來,朝堂上的文臣們豈會給他好臉色,當場就懟了回去,這些大臣人口舌凌厲,說話引經(jīng)據(jù)典,把大宋的遼國相互扶助斷章取義,仿佛兩國是骨rou至親一般,有人甚至還提起遼國承襲唐制,能算是唐國的平盧節(jié)度使,大宋之地也是承襲唐朝,如今遼國沒了,繼承土地的就該是宋,所以要求金人退回遼國土地,因為那些地方本應是大宋的! 這話聽得周圍西夏、交趾使者們神色有些不對,畢竟按這個理由來算,他們也是唐朝的領土范圍,一個是隴右節(jié)度使,一個是安南節(jié)度使。 這一番爭論下來,自然是沒有結果,朝會結束便各自散去,回到館閣后,金使李靖回頭也低聲勸說了跟著過來想要見識大宋的皇子宗弼,對讓他來副使的金國皇帝內心充滿怨念。 - 同一時間,在大宋的宮廷中,趙士程坐在殿里,聽著幾個心腹官吏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