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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 第66節(jié)

    小公子幫他拉來了趙家五公子的客戶,一次給了一萬貫定錢,讓備五萬貫的脂貨,加上羊毛的費用,山水手上的流動資金很充足。

    “暫時夠用,但糧食還是有些不足,在冬天之前,還需要再儲備一萬石,”王洋了然于心,然后又苦笑道,“這次從西北一共回來一萬三千四百人,這個數(shù)有些太大了,如今很多人還是露天而居,不能不謹慎。還好那位韓隊長在,否則還真不好收拾。”

    山水輕咳了一聲,這鍋是她得背的,當(dāng)時只想得多招些人手,結(jié)果忘記小鎮(zhèn)也只是剛剛修建,一時半會容納不了那么多人,這幾個月真是辛苦王洋了。

    “我本來也沒想一次收那么多人,”山水無奈道,“我以為是一批一批過來的,誰知來的人會那么多,那種彥崇也不知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驢踢了,居然還派士卒護送?!?/br>
    王洋微笑道:“韓都頭不說了么,種公子不忍治下餓死,便送了些人,誰知那韓都頭帶著許多財物四處顯擺,咱們這里說得天上少有地下全無,消息傳出,連鄰里鄉(xiāng)郡的逃亡人,都過來求著一起走,所引起民變,種公子才不得不妥協(xié)?!?/br>
    山水冷哼道:“反正這賬我記下了,等下次見到種彥崇,看我不給他好看?!?/br>
    這時,一名高大勇武,皮膚黝黑的小將持槍走來,神色間意氣風(fēng)發(fā):“山水姑娘,這是驛站那傳來的急信,讓交給你?!?/br>
    山水道了聲謝,接過信,立刻打開,清秀的臉上是滿滿的驚喜:“公子回來了!”

    王洋一時也欣喜道:“小公子回來了,他的老師是不是也回來了?”

    山水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邊走邊道:“這我可就不知了,等我回去幫你問問?!?/br>
    王洋無奈地搖頭,但也不糾結(jié),立刻轉(zhuǎn)身,他得把最近的事情寫成書信,交給老師,讓老師點評他疏漏,表揚他的成績,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有送信的小將露出一絲困惑,這位公子,如此厲害的么?

    “韓老大,吃飯了!”旁邊的一名士卒大喊。

    韓潑五應(yīng)了一聲,跟著屬下,一起到了飯?zhí)茫宋亲?,頓時喜道:“今天有rou湯啊!”

    “那是,上好的羊rou湯,”掌勺的師父大笑道,“你們護送鄉(xiāng)民辛苦,又大戰(zhàn)一場,可得好好補補?!?/br>
    韓潑五豪爽地道了聲謝,拿了蒸餅,打了rou湯,坐到一邊,和隊友們一起食用。

    “新鎮(zhèn)可是真富??!”一名士卒眼中帶著羨慕,“這一趟咱們哥幾個都有了鎧甲不說,還能吃到rou,這怕是一點空餉都沒吃吧?”

    韓潑五傲然道:“我七叔每月的軍餉足夠一家老小吃飽喝足了,哪看得上這幾個餉,他已經(jīng)找那山水姑娘商量過了,這一趟,回頭咱們還能給家里帶些羊毛脂膏回去呢?!?/br>
    士卒們大喜,紛紛感謝老大的叔叔,并且表示希望自己也有這樣的叔叔。

    “對了,先王先生說了,咱們得在這待到過冬,讓鄉(xiāng)親們把房子修起來,這里雖然比不西北風(fēng)沙,但冬天也不好過?!表n潑五警告他們,“都給我把招子放亮了,哪個地痞要敢在這鬧事,告訴我,我去收拾?!?/br>
    士卒們拍起胸脯,表示不用老大出馬,這點小事,他們辦得好。

    吃飽喝足后,羊湯的熱氣傳遞,幾人拿起武器,走到小鎮(zhèn)外的大片空地上,開始巡邏。

    房屋不足,遠來的鄉(xiāng)親中,老弱們都暫時在鎮(zhèn)民的家里擠擠,剩下的青壯,便是露天而居,搭個棚子,用干草鋪床,五個十個地擠在一起,好在如今天氣不冷,那位王先生又調(diào)了數(shù)千條羊毛毯子,御寒透氣都不錯,大家都很滿意。

    不過如今房子已經(jīng)修了許多,又不缺木頭,修起來十分的快,到了白天日,婦人們也會幫著作飯運貨,小孩們則被放在那學(xué)堂里看著,做起事來,自然動力十足。

    “老大,那位王管事,可真是個厲害人物啊,”巡邏中,小兵和隊長自然地聊起來,“將來怕是個名臣呢。”

    韓潑五輕嗤一聲:“你懂個屁,那能把小種公子、王先生,還有那山水姑娘攏在手里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物!”

    第87章 近朱者赤

    山水連夜趕回了密州。

    重逢場面感人, 可惜不是抱頭痛哭,而是小孩子被對方?jīng)_過來抱起轉(zhuǎn)了好幾個圈,讓趙士程滿腔感動統(tǒng)統(tǒng)卡在了喉嚨里。

    行吧, 你想抱就抱吧, 等過上兩年, 我不信你還抱的起來!

    趙士程冷漠地想著。

    “公子真是無情,這么長時間,寫的信那么少,也不知在外邊騙了多少無辜的男男女女?!币环袆雍? 山水將小公子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搽了搽眼角。

    “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趙士程梗起脖子,不悅地道, “我一個人在汴京, 孤苦無依, 只能自己打拼事業(yè),還在努力給你找商戶,支持錢財, 你不感動就算了, 還在懷疑我!”

    山水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可真是感謝公子了,但你未免太瞧低自己了,你弄的那些東西, 有的是人買, 哪用得著專門去找人啊。”

    趙士程輕咳一聲:“這,不能驕傲自滿, 小心一點, 多個朋友多條路, 這是未雨綢繆, 明白么?對了,我在路上聽說新鎮(zhèn)遇到了???,如今是什么情況?”

    山水于是不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而是道:“這事說來話長,幕后的主謀,是那遼東的將領(lǐng)高永昌,伙同高麗國的吳家前來掠劫……”

    七月時,遼東霜降,傷了無數(shù)莊稼,整個夏播全毀,一時間,遼國糧價暴漲,又有官吏強行催賦,一時間,饑民無數(shù),大遼許多地方,都有小規(guī)模的盜匪。

    新鎮(zhèn)的羊毛如今也暢銷遼東,成為拳頭產(chǎn)品,受歡迎程度遠超各種絲綢,而生產(chǎn)羊毛的新鎮(zhèn),自然也就成了許多有心人眼中的富庶之地。

    “……郭藥師帶了一些錢,在遼東收攏了一些饑民,做起了海貿(mào),也幫著探聽消息,這次消息就是他提前傳來,當(dāng)時韓七正好帶著西北饑民回來,便早做了防范,傷亡不大,損了七八個漢子,還有十來個受傷,正在醫(yī)治?!闭f到這,山水有些無奈,“按我打聽到消息,遼國軍制,是以皇族、后族、臣族、屬國四只勢力,各有軍隊,遼東軍便是遼國權(quán)貴部族的所屬,如今遼帝已經(jīng)對各地部族難以節(jié)制,這遼東的高永昌,咱們只能防范,無法根除?!?/br>
    趙士程心中一動,問道:“有哪些消息?給我看看?!?/br>
    山水去了自己的房間,很快便拿出一些書信,交給了趙士程。

    趙士程一一翻看,這些消息記錄得很是粗略,差不多就是遼東有哪些貴族,在哪個地方,還略講了一下遼國的情況。

    簡單地說,遼國建國時,遼太祖把契丹貴族都清洗了一次,然而百年之后,新的利益集團已經(jīng)形成,而上一任皇帝遼道宗在位時,因為一次大宮斗,把太子、皇后、皇叔還有jian臣四個黨派都清洗了一次——差不多就是漢武帝巫蠱之禍的重演,弄得契丹八族如今離心離德,如今這位天子,就是廢太子的后代,又是年輕繼位,所以并沒有太多威望。

    加上最近這些年天災(zāi)不斷,遼國的國力持續(xù)下降,于是各地的權(quán)貴已經(jīng)有了不穩(wěn)的苗頭。

    趙士程看完這些情報,不由嘆息這真是老天讓女真崛起啊,可偏偏就是這樣衰弱的遼國,打起宋朝來都不帶眨眼的,也是服了。

    山水見他看完了,也沒有打擾,而是在一邊默默等待。

    過了好一會,趙士程合上書信,放到一邊:“那韓七那邊,如今是什么情況?”

    “韓七帶著糧食去了延安府,一路消耗甚大,種家公子聽聞可以帶人離開,便答應(yīng)了,”山水揉了揉額頭,道,“韓七說,這些年,西夏的勢弱,戰(zhàn)事少了許多,延安府路的土地貧瘠,養(yǎng)不活那么多人,所以讓一些地少人多的家族分出一兩戶,前來密州討生活?!?/br>
    說到這,她抿了抿唇:“我已經(jīng)安排下去,只是如今羊毛總是有限,怕是容不了那么多人,更何況,咱們的糧食有些不夠了,公子,你看要怎么做?”

    趙士程指尖點著桌子,思索道:“山水,你看,咱們能建個船塢么?”

    山水一愣,困惑地看著他。

    “焦炭、制堿都是賺錢的行當(dāng),”趙士程想著目前面臨的問題,“但這些都需要大量的煤,還需要很多人力,可是咱們的糧食和運力都不夠?!?/br>
    山水認真聽著。

    “就我所知,兩廣路的糧食一年兩熟甚至三熟,并不缺糧,但漕運之糧,大多仰賴兩浙與運河,我們將來新鎮(zhèn)之地,人必然越來越多,若是有大船往返兩廣之間,一次運糧萬石,又或者行于西北之地,送來石碳等物,你說,還會不會缺糧缺碳?”趙士程問。

    古代的糧食并沒有那么緊缺,一個人種的糧食,養(yǎng)活兩個人是可以的,只是農(nóng)人剩余的糧食,都落不到自己手里,官府有足夠的辦法,把農(nóng)人的糧食保有量壓榨至最低的生存線徘徊,消耗在戰(zhàn)爭、建筑或者其它地方。

    山水不由得盤算起來,卻是有些心中打鼓:“可是公子,海船造價昂貴,花費時日,我先前打聽過,一艘兩千料的大船,需要八千多貫,長遠海運,還需要很多船員,咱們又無人手,是不是太……”

    趙士程搖頭,教育道:“山水啊,咱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很有錢,但這些錢捏在手里,無論是吃喝都是享受不盡,但這些都不缺,不如花出去,既可以培養(yǎng)工匠,又可以養(yǎng)活許多人,再者,我不是教過你么,只有把勞動資料擴大,才能有更多收益,明白么?”

    山水若有所思,過了一會,才道:“您說的有理,若能造船,將來不但有匠人,咱們還可以自己跑一只海船隊,而且,海商素來運送都是香料珍奇,只有咱們自己造船,才能低價買糧?!?/br>
    趙士程點頭鼓勵道:“對,你明白就好,這事交給你了,不用擔(dān)心失敗,開始的時候,肯定要交些學(xué)費,但咱們還有時間,可是有沒有船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不指望能運營一只能穿過太平洋跑美洲的船隊,但還是需要有一只大船隊來保證糧食安全,再者,將來大亂時,大船也能運送流民,以東南的財富人力,支持北方抵抗。

    聽了這話,山水便開始盤算:“我先前也想過買些海船,然海船多在泉州、兩廣之地,東南一帶的巨木大多已經(jīng)砍伐殆盡,咱們可以從遼東高麗購買木頭,倒也容易,只是公子啊,好得船匠大多是家傳,公子你能不能找老爺,讓他想辦法找些兩廣之地的老船匠,至少要把架子搭起來?!?/br>
    找那些海商打聽肯定是不行的,這等于是搶他們的飯碗,但山水最近已經(jīng)明白了,她最大的靠山就是公子,她再多的錢,再多的人脈,也比不上公子的一句話有用。

    趙士程思考了一下:“你先找些本地的海船匠,造些幾百料的海船練手,其它的事情,我來處理?!?/br>
    山水笑起來,點頭應(yīng)是。

    趙士程則準備把這事交給五嫂,姚金敏應(yīng)該認識了不少權(quán)貴夫人,海南兩廣都是屬于流放之地,瘟疫瘴氣嚴重,有得是官吏想要回北方任職,讓他們幫著找船匠,絕對是事半功倍——等等!

    趙士程突然想到“瘟疫瘴氣”這個詞,南方開發(fā)最大的障礙,就是瘧疾和血吸蟲這兩種病,而他好像兩種特效藥都可以做?

    青蒿素治瘧疾,酒石酸銻鉀治血吸蟲,這兩種東西做起來都不難,就產(chǎn)量低,一個需要大量黃花蒿,并且要用酒精萃取,一個需要葡萄酒來凝結(jié)酒石,所以,點這個東西得——建個葡萄酒莊園?

    青蒿素在植物里的含量很有限,大蒜素也是,這些有效的化學(xué)成分要吃到足夠的含量,都是需要按斤來算的,所以,酒精也是非常重要的生物材料,他總不能去用煤合成酒精,那需要的技術(shù)含量太高,還得用鉑銠當(dāng)催化劑,他得去南美才能挖到。

    他看了一眼山水,陷入深思。

    這兩樣?xùn)|西特效藥都是很有用的,可以說是開發(fā)南方與海外必備產(chǎn)品,只要有這東西,別說船匠,怕是船塢也能打包一起買到。

    但是,山水一個人,她忙的過來嗎?

    思及此,他試探道:“山水啊,你最近忙不忙?。俊?/br>
    山水看他一眼,心中警覺大起,小心地道:“忙……但不是很忙?!?/br>
    趙士程誠懇道:“要不然,你再找?guī)讉€助手?”

    山水笑了起來:“公子,您不會以為,如今那么大的家業(yè),都是我親力親為吧?您弄出脂膏與羊毛,又要石碳又要玻璃,后來還要制堿,如今更是需要造船,我便是把自己劈開,也忙不過來啊?!?/br>
    趙士程有些尷尬:“能者多勞嘛,那你看,要不要弄個葡萄園子,我想再弄些西域的葡萄酒……”

    山水忍不住嘶了一聲:“公子您真是……”

    她看著小公子天真又誠懇的目光,拒絕不下來,但這點小事,她還真不想管,于是眼珠了轉(zhuǎn)了轉(zhuǎn),試探道:“公子啊,這個事情,你可以去找夫人啊,她不是種了那么多蠟樹么,再加一個園子也是置地,必是愿意的,到時我再給她高價收些葡萄,既讓她有了收入,又能不去管顧你,豈不美哉?”

    趙士程心想也對,回來的一路上母親都在說要關(guān)心他的學(xué)業(yè):“此言有理,如今蠟園已經(jīng)穩(wěn)定,母親身上輕松了許多,是該給母親尋些事做了?!?/br>
    山水用力點頭,然后又道:“另外,船廠是大戶,利稅極多,這事肯定要宗知州支持,他肯定比你上心,咱們可以讓宗知州看顧不是?”

    趙士程疑惑:“他還有這閑暇?”

    山水大手一揮:“他最近就想著折騰修路了,常來我這搶人手,你給他找點事作,他就不來找我麻煩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趙士程嚴肅道,“要致富,先修路,宗知州這是為國為民,你不能這樣說他……”

    山水打斷道:“可是公子,你也說宗知州是個能人,可他還有一年多就要調(diào)任了,你再不緊著用,可就沒機會了?!?/br>
    “對哦!”趙士程恍然大悟,這事可得抓緊了,三年一調(diào)任這個制度真是太垃圾了,于是他立刻道:“正好我也要見他,事情很多,你去這就幫我約見他?!?/br>
    “遵命!”山水得到滿意的回答,哼著歌就走做事了。

    趙士程這才后知后覺地皺起眉頭,壞了,山水好像學(xué)壞了。

    第88章 早說嘛

    種氏休息了兩天, 恢復(fù)精神,正倚在榻上,優(yōu)雅地翻看著今年的蠟樹收入。

    但翻看一會后, 她的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這蠟樹生了兩年, 應(yīng)是更加繁茂,生蟲更多才對,為何今年的收入,卻比不過上年?”

    她持家許久, 對管事們會欺上瞞下之行再的清楚不過了,平日里只要不過分, 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這次,卻貪了太過了, 真當(dāng)她好欺不成?

    管事滿頭大汗, 叫屈道:“夫人息怒, 非是下人貪婪,實是這事有其原由!”

    種氏冷漠道:“有何原由,你倒是說。”

    管事立刻道:“去歲蠟樹都是新種, 發(fā)的都是新枝, 新枝上都結(jié)了不少蠟蟲, 可今年, 蠟樹長成, 大家才發(fā)現(xiàn),這蠟蟲只長成新枝上, 舊枝卻是不生蠟蟲的, 如是一來, 新枝不如舊枝多, 反而減產(chǎn)了,這整個密州都是如此,非獨咱們一家,實在是這蠟蟲無人養(yǎng)過,不知其習(xí)性啊!”

    種氏怒色稍歇,道:“如此說,這蠟蟲也要如桑樹一般,每年修剪新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