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0節(jié)
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的種彥崇忍不信問:“不會這也是你的法子吧?!” 趙虎頭摸了摸鼻子:“不止呢,還有蠟樹也是,如果不是他們忙了起來,無空管我,我哪能如現(xiàn)今這么囂張?!?/br> 相較于他的知識,這兩個都是很小很小的賺錢手段了。 種彥崇一時失語,半晌才道:“行吧,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你現(xiàn)在弄出什么來,我都不會驚訝了,那我先去安排了,趙公?!?/br> “什么趙公?” “這個印法啊,現(xiàn)在叫趙公印?!狈N彥崇挑了挑眉頭,“雖然一開始不受那些文臣的待見,覺得印法低劣,有辱斯文,后來你爹爹請了十幾個文人,鼓吹利于天下寒門學(xué)子,這才得到了蔡京的支持?!?/br> 說到這,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姐夫想以此為功勞,向陛下求進郡王爵位,一但功成,他一年就能有兩萬貫的公使錢,可以給你多買幾大屋的珊瑚呢?!?/br> 趙虎頭忍不住捂住臉,捂到一半,又放下手來:“等等,你是說,他賺了很多錢?” “豈止很多,”種彥崇道,“如今有人不遠千里來密州城,購買他的印墨,日進斗金呢?!?/br> 油墨不就是松油和煙灰攪拌放置就完成的嗎? 趙虎頭點了下頭:“沒事,先讓他存些錢吧?!?/br> 早晚把他的錢都騙出來。 …… 三月的河水已經(jīng)開始解封,汴京附近的水路也隨著春暖花開而繁華起來。 朱仙鎮(zhèn),是蔡河與汴河交匯的水陸要沖,隨著汴京的繁華,這里由村落而成驛站,進而成為集鎮(zhèn),同時也是付不起長住京城房租的旅人的聚集地。 一名四十余歲的中年人拿著一份油印的小報,坐在緊鄰蔡河的小酒家邊,輕抿著面前的酒水。 他在這里等著放榜。 他眉目堅毅,鬢邊已有白發(fā),眼角爬上細紋,卻都不損那儒雅而清正的氣度,反而因為年紀,更讓人覺得溫和寬厚。 他叫宗澤,今年已經(jīng)四十八歲,十五年來,已經(jīng)當過三任知縣,每任三年,中間的時間,便是漫長的就任等待。 很多知州知縣在任上時,為了下一任職位來得快些,都會賄賂上官和吏部,基本三月到半年間,就會有下一任調(diào)動出來。 他卻是常常要等上一年半載,這些年,他也習(xí)慣了。 不過這次,有些不同。 他才卸任三月,還悠閑地回了一趟老家金華府,趁著年關(guān)殺豬腌制幾條火腿,然而前幾天,他收到吏部的調(diào)令,讓他必須三月十五日之前,到汴京參加集注考。 這讓他大大地吃了一驚,集注考是流官調(diào)任新官職前的考核,他當然是不懼怕考核的,但按理,他卸任才兩個月不到,按常理難道不應(yīng)該是等上一年兩年,再給他職位么? 但既然職位送到眼前,他也沒有退避的道理,便連日連夜地來到汴京,到了吏部才知道,這次他集注考核的官職,居然是知州! 這其中必然有詐! 所以,在考核之后,一邊等著放榜,他一邊打聽著這次被調(diào)任知州的原因。 可惜他在京城認識的官員大多與他一樣,都是低階的流官,并沒得到多少消息。 倒是這些小報上,有了一些新的消息。 正月時,陛下大赦天下,又封了一些宗室,其中并沒有如今的密州觀察使趙仲湜,但前些日子,趙仲湜卻向朝廷獻出“絲印”之法,朝臣議論后,認為有功于天下教化,陛下決定嘉獎其為新定郡王。 而這位宗室,便是居住在密州城。 如此大的動靜,想來,自己的調(diào)任,必然與他有關(guān)? 但是無礙。 藏器以待時而重,只要他不危害百姓,便與他宗澤無干。 第29章 合作共贏 到三月底時, 七里坡的煉焦事業(yè)已經(jīng)有了不錯的進展。 趙虎頭的焦油收集器收集了不少的黑色的液體,就又修筑了一個像油罐車罐子一樣的磚石蒸爐,爐正上方有三個口, 一個口連接著紫銅管, 蛇形的管道也連接著一個冷卻池, 剩下兩個都用木塞子堵住, 緩慢加熱這磚罐時, 其中的焦油就會漸漸沸騰。 八十度的時候,粗苯會被蒸出來, 在一百度維持一段時間后, 里邊的水蒸氣會順著蛇形管道的冷卻池涌出,然后就會有淺黃白色的汽油從管道里流出,等里邊不流出汽油了, 繼續(xù)加溫,到一百七十度時,就會流出黃色的煤油,以此類推,會繼續(xù)有金黃色的輕柴油、深棕紅的重柴油,到重柴油流完時,就可以關(guān)火了,因為爐中剩下的,就是瀝青。 為此,趙虎頭本來試圖做一個水銀溫度計,但因為暫時還沒開始燒玻璃,所以就暫時只能讓工人依靠流出油的顏色來分辨溫度了, 只是爐上多留了一個小洞, 準備到時候用來加溫度計。 但這次, 被他安排看爐的人,都與趙家簽訂了契約,雖然不是賣身契,但也有很嚴重的違約懲罰,種彥崇和山水各派了一個負責(zé)人,專門來管理這些事情。 回到趙家莊園后,他們搬回了成品,第一次蒸焦油,獲得了總共一百三十斤左右的油品——加起來三個水桶的份量。 種彥崇很好奇,問虎頭:“這些油有什么用?” “燒!”趙虎頭回答的言簡意賅。 種彥崇困惑了:“不是吧,你費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是為了用來燒?” 趙虎頭輕笑一聲:“這就讓你開開眼!” 煤油燈其實和酒精燈很相似,就是加了一個可以調(diào)節(jié)燈芯的小閥門,關(guān)上便可以直接熄滅火焰,再把火焰上方加一個琉璃或者水晶罩,火焰會很穩(wěn)定。 若說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那就是,特別亮! 煤油燈的亮度,就像是把蠟燭的燈換成了一盞臺燈,那優(yōu)秀的亮度,在十八世紀的時候一下就碾死了所有的蠟燭制品,甚至可以用來當路燈。 “那個的油呢?”種彥崇又指著汽油問。 “那個啊,”趙虎頭眨了眨眼睛,“這是給你聽響的?!?/br> 種彥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上揚起來:“虎頭,你真是越來越讓人喜歡了,來,告訴舅舅,這個是怎么聽響的?!?/br> “你別急啊,這個東西呢,它不一定會很響。”趙虎頭先把調(diào)子放低,然后才在舅舅有些興趣缺缺的表情中補充道,“但是呢,它會很火大。” 種彥崇來了興趣:“如何火大?” “比如,它可以放在陶罐里,封上口,外邊接一截燃了火的東西,用投石機丟到騎兵隊伍里?!壁w虎頭給他展開想像的翅膀,“然后,里邊的油就會燃燒起來四處飛濺,沾什么燃什么,手都拍不滅,你,懂的吧?” 種彥崇想像了一下,險些流下哈喇子,一把就抱起了小孩轉(zhuǎn)個圈:“這個好這個好,舅舅我是真喜歡,比先前的響還喜歡!” “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再也讓你見不到喜歡的它!”趙虎頭大怒。 種彥崇立刻恢復(fù)乖巧,把小孩子小心地放在地上,克制住再把他抱起來拋上天的沖動,強行解釋了一波,“虎頭不要生氣嘛,我是真喜歡這東西,你知道么,我們種家軍最討厭的就是西夏的鐵鷂子,那支騎兵連馬腿都披重甲,每次沖鋒,咱們的軍卒就傷亡慘重,被沖上幾波,就很難維持陣形,若是真的很能燒,那便是鐵鷂子的克星了?!?/br> 最重要的是,這玩意聽著就好簡單啊,不像先前虎頭給他做的這種響那種響,響是很響,可是個個都不便宜,越是響的就越貴,而這玩意,看著不是很貴的樣子,那要是對著騎兵發(fā)上那么幾百發(fā)——光是想一下,種彥崇都覺得渾身發(fā)麻,那種情況下,再訓(xùn)練有素的戰(zhàn)馬也不可能維持住隊形,一但騎兵失去隊形,光是相互踩踏,就能讓他們敗亡。 趙虎頭點點頭:“那,我聽你說過,種家的祖地在太原,那邊很多石碳,那你們可以給我提供這種石碳嗎?” 種彥崇點頭:“這是自然,不過太原的礦山,只能從汾水沿黃河出海,再到逆著濰水到密州,時間過于長了,還不如直接用河北路產(chǎn)的石碳,我已經(jīng)派人去聯(lián)絡(luò)了——” 說到這里,他遲疑了一下,小聲地問:“虎頭,你介意我經(jīng)營這事么,或者你有沒有什么能信任的人,放在這里處理事情?” 趙虎頭也明白這一點,他的事情遲早會被父母發(fā)現(xiàn),做為一個四歲小孩,他的財產(chǎn)權(quán)是不受父母保護的,如果不想自己的產(chǎn)業(yè)如壓歲錢一樣的被收上去,那么,在他長大之前,就必須有一個代理人。 “那么,”趙虎頭沉吟了一下,“這事,就交給山水來打理吧?!?/br> 一邊的山水有些忐忑:“這,會不會太重大了……” 種彥崇微微皺起眉頭,向山水投出一個不是很信任的眼神:“虎頭,你這婢女雖然教的不錯,這可是需要長年東奔西跑的大事,她一個女子……” 山水微微咬唇,立刻道:“種公子不必擔心,山水若是做不好,自會請辭。” “行吧,我會找一些人手給山水姑娘用,”種彥崇隨意道,“你也可以自己摻些人進去,虎頭還小,自己警醒一點,種家的血脈,可不是誰都能欺騙的?!?/br> 山水反唇相譏道:“山水跟在公子身邊多年,自然是知曉誰是主子,讓種公子這般貴客如此cao心,是山水的不是了。” 趙虎頭沒想到自己的哼哈二將會掐起來,立刻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片好意,既然說定了,咱們就分一下股份吧?!?/br> “股份?”山水和種彥崇同時疑惑。 趙虎頭點頭:“是的,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這些產(chǎn)業(yè)大家都有出力,自然不能白白幫忙,我出的技術(shù),舅舅出的是人力,山水出的是管理,所以,將來山水打理的收入,山水可以有半成收入,舅舅能有三成,剩下的歸我,你們對這個分配有問題的話,可以提出來,我們再商量?!?/br> 山水搖頭:“這,我如何能拿,做個掌柜,最多拿些薪資豈有貪圖主家財資的道理。” “你愿意讓種家也以石碳煉焦,我豈能再拿你好處,這些就都歸你吧?!狈N彥崇做為大家公子,也是視錢財如糞土。 “山水,我讓你拿,是為了給他人做個榜樣,你若不想要,就當是我先存在你那的備用之財。”趙虎頭知道怎么解決,第一個就搞定了山水,后者聽聞后,立刻答應(yīng)了。 “至于小舅舅嘛~”趙虎頭抱著胸口睨他,冷淡道,“我可沒興趣給你來個三請三拒,機會就這一次,真不入伙?” 種彥崇從容的微笑僵在臉上,只能無奈地道:“既然是虎頭盛情相邀,那我便收了?!?/br> “行,我寫字據(jù),你們都來簽名按手印?!?/br> “這么正經(jīng),還要寫字據(jù)啊,那是不是還要去衙門留個底?”種彥崇忍不住笑。 “留底就不用,將來誰后悔拿少了,我就用這個嘲笑誰。”趙虎頭意有所指地道。 “你也太小看你舅舅了?!狈N彥崇嗤笑。 “這個是原始股,你們不懂,回頭就知道它的好了?!壁w虎頭自信道,“將來我說不定可以立個法,讓天下的商人都按我辦法來?!?/br> “醒醒,”種彥崇把手指放在印泥上,“陛下有九個兒子活著,你別想再有仁宗朝的過繼舊事了?!?/br> “要是認他當?shù)拍苌衔唬臀椅乙膊灰??!壁w虎頭催他,“快按。” “太囂張了,”看了一眼契約,種彥崇隨意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手印,“總感覺像賣身契一樣?!?/br> 山水忍不住哼了一聲:“這不想賣吧,可沒有人逼你!” 種彥崇翻了個白眼:“我可入伙了,將來我建立‘油軍’若是缺了這油了,必來找你是問?!?/br> “行啊,你要是再建個‘菜軍’,合為‘伙頭軍’,必然給你付了?!鄙剿敛幌嘧尩氐馈?/br> 趙虎頭小聲道:“山水,你可別答應(yīng)的太快,不管什么軍,那都是吞金獸。” 山水立刻捂住嘴。 種彥崇得意地笑了出來。 - 幾乎同時,密州城外的一處蠟園里,來了兩位路過的旅人,一老一少,想要討杯水喝,老者五十左右歲,少者二十出頭,皆衣著樸素,牽著一頭青驢,掛著幾個包袱。 三月已是春季,萬物萌發(fā),原本移植的蠟樹紛紛萌發(fā)出嶄新的枝丫,枝丫上掛著一個個小麻布包,有細小的白色蟲子,從布包里爬進爬出,跑得滿樹都是。 “……所以,這蟲子到了秋季,便能結(jié)蠟?”老者好奇地詢問守園人。 “聽主家這么說,我又不曾見過?!笔貓@的人家嘆道,“反正到了八月,便能知曉,想來主家是有定計的,不會白花如此心力?!?/br> 老者謝過那守園人,騎著青驢,帶著兒子,繼續(xù)上路。 再順著官道走一程,便是密州州城,已是正午,城門處依然人來人往,很是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