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魚，讓你那么重視？”萬俟小豆不解。

    周漣轉(zhuǎn)過身指了指客廳角落里的魚缸：“那個，你看現(xiàn)在是空的。我們打算養(yǎng)魚?！?/br>
    “魚我養(yǎng)過，算是懂一點，”萬俟小豆笑著問他，“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不好？”

    周漣沒有異議，但還是看向了沈懷今，讓他來做決定。

    “你明天下午要上課，怎么和我們一起去？”沈懷今說。

    “確定明天下午了對嗎？”周漣非常高興，“太好啦！”

    “可以星期一再去??！”萬俟小豆提議。

    沈懷今微笑著問周漣：“你想明天去還是周一去？”

    周漣毫不猶豫答道：“明天！”

    沈懷今保持微笑看向萬俟小豆。

    萬俟小豆皺著眉頭，舀了一勺湯，喝了一口后感慨道：“沈懷今同志，我覺得你這個人有點問題?！?/br>
    沈懷今不以為意，周漣卻很好奇：“什么問題？”

    萬俟小豆瞄了一眼沈懷今，搖頭道：“沒什么。這湯味道倒是挺不錯的，看不出來嘛，你還真有一手?！?/br>
    “哥哥做菜一直很好吃的，”周漣見縫插針贊美起了沈懷今，“不只羅宋湯，沒有哥哥不拿手的菜?！?/br>
    “真的假的，”萬俟小豆笑道，“他大學的時候情愿餓死都懶得動手，一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樣子。才幾年不見，是去報過廚師進修班了？”

    “不是呀，他從小就很擅長這些了，”周漣認真地說道，“上大學以前他也經(jīng)常做菜給我吃的?！?/br>
    “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沈懷今嗎？”萬俟小豆一臉難以置信。

    沈懷今看他一眼：“吃就吃，話那么多?！?/br>
    萬俟小豆聳了聳肩，繼續(xù)喝湯。

    .

    吃過飯，萬俟小豆看起來很想和周漣多聊會兒，可惜有人不樂意。

    “你不是說要整理東西嗎，”沈懷今說，“非要留著的話幫我把碗洗了吧?！?/br>
    萬俟小豆撇了撇嘴，選擇開溜。

    沈懷今把餐具收拾進廚房，周漣也跟了過去。

    “怎么了”沈懷今問。

    “他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周漣問。

    “看情況吧，”沈懷今說，“如果你不喜歡，那就不讓他來?！?/br>
    周漣有一點兒別扭：“也不是不喜歡……”

    “那是什么，”沈懷今故意逗他，“想和我兩人世界？”

    周漣愣了愣，竟承認了：“嗯?！闭f完，他掩飾般補充道，“他如果吃飯不方便，過來搭伙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真的不討厭他！”

    沈懷今不禁笑了，告訴他：“討厭也沒關系?！?/br>
    周漣搖頭：“你們以前關系應該挺不錯的吧？他是你的朋友，我不會討厭他的?！?/br>
    沈懷今把碗筷都放進了洗碗機，設置完成后走到水斗前：“不說他了。你有想好要買些什么樣的魚嗎？”

    “有是有，不過還是要看明天去了以后有些什么，”周漣很期待，“我想多買點兒不同顏色和品種的。”

    “好，”沈懷今洗過了手，隨意甩了甩，“你說……明天我們單獨出去，算不算半個約會？”

    周漣一臉如夢初醒，之后抬起手來不自然地抓了抓下巴：“算、算的吧。”

    “那么，上次落下的事，有機會補上嗎？”沈懷今問。

    周漣不敢再看沈懷今，舔了舔嘴唇后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嗯。”

    見他渾身不自在的模樣，沈懷今心中說不上是期待多一些還是煩躁更多一些。

    “如果覺得不合適……過幾天等小草莓有空了，你們倆去買也是一樣的?！鄙驊呀裾f。

    周漣完全沒領會他的言下之意，瞬間瞪大了眼睛：“為什么？不是都約好了嗎？你又要說話不算話？”

    沈懷今頓時哭笑不得。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怎么會，我也很期待?！?/br>
    周漣不明所以：“你今天有點怪怪的?！?/br>
    沈懷今心想，說得沒錯。

    兩人出了廚房，沈懷今想回房間，發(fā)現(xiàn)周漣依舊跟在自己屁股后頭。

    “還有事要說？”沈懷今問他。

    周漣糾結(jié)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跑了。

    .

    第二天下午，沈懷今把萬俟小豆帶進教室，引來學生們一片sao動。

    這個班級里大多是目標c大的專業(yè)美術生。美校的孩子對這類打扮都不會太排斥，本身也無非是受限于校規(guī)才暫時安分老實。

    萬俟小豆c大畢業(yè)后又去國外知名美術院校進修過兩年。同學們才剛被他的外形震懾住，又聽他自報家門，紛紛折服。

    他和沈懷今不同，性格外放沒什么架子，有學生喊他露一手，他便也取了畫板陪著一同畫起了靜物，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周圍的學生聊起了天。

    沈懷今陪了會兒，見教室里氣氛不錯，便放心地離開了。

    才剛出教室，只見周漣已經(jīng)在走廊里等著了。

    “這么著急？”沈懷今好笑地問道，“從這兒過去只要不到半個小時，時間很充裕的?！?/br>
    “不是約會嗎，”周漣說，“那我們早點買好，還可以在外面吃個晚飯什么的?！?/br>
    沈懷今幾乎要被他這積極的假象所蒙蔽，不得不在心中提醒自己，這小傻子只是在認真模仿戀愛中該有的模樣，必須放低期待，才不會在關鍵時刻被打擊到。

    一起走出大門，周漣往他身側(cè)挪了挪，小聲問道：“牽手嗎？”

    沈懷今的車就停在五米外的位置，走兩步就到了，實在沒這個必要。

    兩人的腳步同時放緩了下來。周漣并不看他，緊張地把手向他遞了過來。

    沈懷今接受了這份禮物。

    這么近的距離，走得再慢也只需要幾秒鐘。

    到了車旁，兩人沉默了幾秒，周漣小心翼翼地抬頭觀察，沈懷今主動松開了手，打開了車門。

    坐到了副駕駛上，周漣抿著嘴唇低頭看了會兒自己的掌心，之后沖著駕駛座上的沈懷今笑了笑。

    “什么感覺？”沈懷今問他。

    “說不上來，”周漣說，“但……但挺好的。”

    沈懷今心想，那就好。

    車發(fā)動后，周漣同他閑聊起來：“我剛才在外面偷看了會兒，萬俟站在教室里面畫風好突出，他好像是那種動漫人物一樣?！?/br>
    “覺得他很有意思？”沈懷今問。

    “嗯，有點兒，”周漣說，“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人。我一直以為這種打扮的人都會很兇或者很冷酷，但他給人的感覺很隨和。果然還是不能以貌取人?！?/br>
    沈懷今心想，周漣似乎很容易對個性獨特的人產(chǎn)生好感，丁雨濛是，萬俟小豆也是，他們在生活中都是徹底的異類，會被大多數(shù)人本能排斥。

    可周漣這樣一貫循規(guī)蹈矩的老實孩子卻偏偏被吸引。

    “他確實很好相處，但是……你最好留點心，他這個人不怎么老實的?！鄙驊呀裉嵝?。

    “他很會騙人嗎？”周漣問。

    “不是這個意思，”沈懷今搖頭，“他在感情方面比較隨便?！?/br>
    周漣更好奇了：“多隨便？”

    “人家的私事，就別多問了，”沈懷今說，“總之，如果他對你表現(xiàn)出那方面的意圖，你一定要立刻嚴肅拒絕，知道嗎？”

    “哦，”周漣點頭，想了會兒，說道，“你要是擔心的話，直接告訴他我們的關系不就好啦？”

    沈懷今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不想說，”周漣低下頭郁悶地玩起了手，“你也沒跟七山哥說過吧？”

    “只是沒特地提起?！鄙驊呀裾f。

    “你那時候說會想要分享，”周漣越說越小聲，“但其實誰也沒告訴，是不是？”

    第32章 別亂立flag

    他的神色透著幾分落寞。

    沈懷今后知后覺意識到，這孩子很渴望這樣的認同感，他希望被自己以戀人的身份介紹給更多人。

    從周漣這些日子里下意識的表現(xiàn)來看，未免有些矛盾。

    或許，“公開關系”這個項目是他心目中標準戀愛行為準則中的一環(huán)，他需要嚴格履行以強化正在戀愛的自我認知，獲得安心感。

    畢竟見不得光的戀愛顯得太不穩(wěn)固。

    沈懷今不禁感到為難。

    他不想說，理由有很多，最表層的那一項聽來十分滑稽。

    當初丁雨濛半開玩笑的那一句“畜生”，他表面上不以為意，實則被戳中了軟肋。他和周漣雖無血緣關系，可從小親如兄弟，周漣又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偶爾會下意識地進行自我審判，質(zhì)疑這份感情是否“不道德”。

    想來身邊親朋好友若是知道了，就算全無排斥反感，也免不了調(diào)侃他幾句，加深他的罪惡感。

    而“全無排斥反感”本身已經(jīng)是極度理想化的狀態(tài)了。

    周漣是個活在真空里的孩子，想法單純又美好。他永遠不會因為別人的喜好、取向、外表而產(chǎn)生偏見，可這個世界對他卻不見得也如此寬容。

    沈懷今想要避免那些完全可以預見的有色眼鏡。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現(xiàn)在無法確定自己和周漣的這段“戀愛”究竟能維持多久。

    未來有一天，當他們不得不退回兄弟關系，知道這段可笑經(jīng)歷的人無疑是越少越好的。這樣，周漣才能繼續(xù)無所顧忌沒心沒肺地做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