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千般 第18節(jié)
那名患者卻沒有進來。 余君藥參與這個項目的第一天,用冷板凳結(jié)束了上午的工作。 和方鸞一起前往餐廳吃飯時,她說:“師叔,你辛苦了?!?/br> 患者對她的不信任,導致師叔工作量激增。 方鸞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慢慢來,用心對待每一個來找你的患者,她們會替你正名。” 其實余君藥已經(jīng)比同齡中醫(yī)幸運太多。她的天賦、世家傳承背景和學歷讓她年少成名,連意識喪失患者的家屬也愿意讓她放手一搏。 但無人問津、不被信任才是絕大多數(shù)年輕中醫(yī)的常態(tài)。 余升允堂每年掛號量在a市乃至全國都相當可觀,疑難雜癥更是不少。這對很多醫(yī)生來說是一個嚴峻的、不得已被迫快速成長的地方,卻對余君藥而言是溫室。 而她,現(xiàn)在才剛剛踏出溫室第一步。 余君藥點頭,她明白師叔的意思。 方鸞便轉(zhuǎn)移話題,有意讓她輕松一點: “今天我和林嘉翊是最早到的,也不知道他一直眼巴巴地盯著門外在等誰。” 余君藥想起顧巧臨行前說得哪些不著調(diào)的話,雖然她對林嘉翊喜歡自己這件事仍然持懷疑態(tài)度,但想了想,還是說: “師叔,你能不能找個機會,假裝無意中跟他說起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方鸞“啊”了一聲,說:“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是希望什么效果?是考驗一下他,還是徹底斷了他念想啊,我掌握一下尺度。” 余君藥無奈道:“當然是后者?!?/br> “為什么?你結(jié)婚不是就為了安撫家里嘛?”方鸞不解。 而且小林博士也挺好的,未嘗不是良配。 兩人已經(jīng)到達食堂。楓渚鎮(zhèn)衛(wèi)生院的食堂是患者和員工共用,可能是因為她們來的有些晚,此時只剩下幾道賣相不好的素菜,看著并無食欲。 方鸞有些失望,一時也顧不上再繼續(xù)追問。 余君藥倒是還好,她上午都沒做什么,幾乎不餓。 她把僅剩一勺的番茄炒蛋留給方鸞——這是唯一一道沾點葷味的菜。 自己買了清炒上海青和紅燒豆腐。 兩人打完菜尋找座位,隊伍里的周鶴大夫過來叫她們:“師叔,師妹,我們大部隊在那吃呢,給你們留了位置。” 他們跟著周鶴過去,見到了其他幾個人。 余君藥輩分最小,一一叫了人之后才落座。 位置還不偏不倚,正好是林嘉翊對面。 她面上不懂聲色,朝他點頭致意,準備吃飯時發(fā)現(xiàn),他面前有兩個餐盤。 一份是他正在吃的,一葷一素,還有三兩米飯。 另一份只有菜沒有飯,一道京醬rou絲,一道黑椒牛柳。 林嘉翊把那份沒有飯的餐盤推到余君藥面前,說:“我買飯時看到菜剩的不多,擔心你買不到合胃口的,所以自作主張幫你買了兩道。” 坐在一旁的余樞啟早就注意到這個餐盤,原本沒有多問,此時抬眸看了自己學生一眼。 余君藥詫異抬頭,抬頭看到了林嘉翊一如既往溫和帶笑的樣子,和微微發(fā)紅的耳根。 她抿唇不語。 方鸞在一旁打趣,假裝不滿:“林醫(yī)生就多打了一盤???” 林嘉翊有些局促,改口:“是準備讓老師您和師妹一起吃?!?/br> 方鸞大笑:“那我不客氣了,今天我餓得厲害。君藥早上吃了她老公做的早餐,到現(xiàn)在還飽著呢?!?/br> 林嘉翊一愣,轉(zhuǎn)頭看余君藥。 第17章 余君藥平靜地對上林嘉翊的目光,說了聲“沒錯”,又補充:“謝謝林師兄,菜給方師叔就好。” 方鸞夾了一大筷子京醬rou絲,嘴里說:“謝謝小林博士哈,師叔不客氣了?!?/br> 林嘉翊勉強笑了笑,道:“師叔多吃點。” 爾后便失魂落魄地低下了頭,望著自己腳尖出神。 到這里,余君藥相信了顧巧的判斷。 她雖然不解,才寥寥幾面,林嘉翊為何會喜歡上自己,但表面上仍只當作不知情。 方鸞見狀,有些不忍,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師兄余樞啟。 學生的表現(xiàn)如此明顯,余樞啟自然也猜到了林嘉翊的心意,卻面色如常地問余君藥:“翕聞早上給你做了什么?” 方鸞眼珠子轉(zhuǎn)得都要抽過去了。 她是想讓師兄去安慰學生,不是往傷口上撒鹽。 “做了蝦仁菌菇面?!?/br> 面是章阿姨做的,余君藥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 余樞啟點點頭,叮囑她:“這幾天飲食都比較艱苦,早上吃飽一點。” 余君藥說好,豆腐并不合胃口,她吃了幾口青菜,努力把飯吃完后放下了筷子。 飯后幾人散去,回到各自診室。 林嘉翊一直心不在焉,到只剩自己和老師之后,還是沒忍住,問: “老師,師妹她結(jié)婚了嗎?” 余樞啟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點頭。 / 今日公司并無重大事項,幾項算不上重要的應酬崔翕聞也懶得應付,交給助手陸垚后提早回了蝶山茗府。 章阿姨才剛剛開始準備晚餐,自從余君藥搬過來,她在備餐的大多數(shù)時間都用在了中式廚房里。 聽到開門的動靜,她連忙出來,見到回來的是崔翕聞,有些意外: “先生今天回來得真早,余小姐都還沒下班。” 崔翕聞下巴輕昂,隨口問起:“余小姐一般幾點回來?” 章阿姨說:“通常是五點半左右到家?!?/br> 崔翕聞像是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先回自己房間洗澡、換家居服。 接近五點半時,章阿姨準備好晚飯,將菜品一一擺放到餐桌上,看見崔翕聞不知何時坐在了客廳沙發(fā)上,捧了本硬皮書專注閱讀。 先生穿了件簡單的白色長袖,外面套寬松的黑色羊絨開衫,就算是這么簡單的裝扮看上去也是矜貴非常,賞心悅目,側(cè)臉一半落在燈光里,一半映在落地窗外日暮昏沉里。 只是先生不是從來不把書房里的書拿到外面的嗎? 章阿姨只敢在心里暗暗誹腹,繼續(xù)回廚房收拾,因此沒有注意到崔翕聞不動聲色地看了好幾次手表。 第一次看時嘴角微微勾起。 第二次看時神情淡淡。 第三次看是已面無表情。 接近六點,一桌飯菜沒了熱氣。 外面天色大暗,路燈亮起很久了。 章阿姨意識到余君藥已經(jīng)比平時晚歸半小時,忍不住跟崔翕聞說:“先生,余小姐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您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她?!?/br> 崔翕聞二郎腿翹起,鈴鐺趴在他的腳背上。他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紙,似乎是仍沉浸在閱讀當中,有些不悅地開口。 “急什么?她下班了自然就會回來?!?/br> 卻忍不住余光看了一眼表盤,輕輕皺了皺眉。 “可是余小姐沒有提前說今天會晚歸,會不會是路上有什么情況?” 她其實是想說會不會出什么意外。 “她的醫(yī)館距離這里才三公里,能有什么情況?”崔翕聞一嗤,像是笑章阿姨大驚小怪。 章阿姨聞言更加著急了:“可是余小姐今天去的不是醫(yī)館,而是外地的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啊?!?/br> 崔翕聞抬頭看她,面上已無笑意,目光凜冽: “什么意思?” 章阿姨一愣:“先生你不知道嗎?余小姐她們醫(yī)館從今天開始就閉館了,接下來她要和余教授一行人去周圍縣市各地的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出診,余小姐前幾天就跟我說了,只是不知道今天去的是哪里....” 章阿姨慢慢止住了話頭,因為她發(fā)現(xiàn)先生的臉色已經(jīng)越來越難看。 雖然崔先生從來不對她發(fā)脾氣,但之前還沒摸準先生喜好時,她也出過幾次差錯,那時先生一言不發(fā),微微露出一絲不虞的樣子足就以讓她膽戰(zhàn)心驚。 崔翕聞黑著臉給余君藥打微信語音,她遲遲未接,他又換成電話,傳來的是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章阿姨既擔心余小姐,又有些畏懼崔先生,站在原地沒動。 她聽見崔翕聞電話那頭突然被接通,面上一喜,以為是余小姐接電話了。 但卻是崔翕聞沉著臉開口,聲音淬了幾分寒意: “立刻查一下余醫(yī)生的手機定位?!?/br> 他已經(jīng)起身,隨手抓起一件大衣和車鑰匙往玄關(guān)走,換完鞋將要推門而出時,又轉(zhuǎn)頭: “阿姨,你先在家里等她。一直給她打電話,打通之后立刻聯(lián)系我?!?/br> 章阿姨連忙點頭說好。 崔翕聞摁電梯的時候,接到陸垚打回來的電話。 他說:“余小姐的手機已經(jīng)關(guān)機,關(guān)機前顯示還在楓渚鎮(zhèn),位于g23x國道靠近西符村路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