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謹立刻收起了笑容，垂著頭走了過去，恭聲道：“兒臣見過母妃?！?/br>
    來人正是賢妃。

    只見賢妃微微點頭，面上看不出情緒，可李泓謹分明感覺到了母妃的不悅。他垂眸跟著賢妃走到了假山旁，那是來人看不到的角度。

    “你去瑤華宮做什么？”賢妃語氣冷淡的道。

    李泓謹心頭閃過一絲猶豫，還是如實道：“兒臣去幫二皇兄送些玩具給六皇弟?！?/br>
    他話音未落，只見賢妃頓時變了臉色。

    “蠢貨，你有沒有腦子？”她平日溫和的聲音頓時變得尖銳刺耳，“李泓翊讓你去你就去？若這玩具有問題，倒霉的人是你！”

    李泓謹忙道：“母妃放心，兒臣知曉輕重，特意讓人瞧過沒問題了才——”

    他話音未落，只見賢妃的目光愈發(fā)冰冷。

    “淑妃和二皇子的事，不是你該管的?！彼齾柭暤溃骸澳闳チ爽幦A宮看六皇子，你父皇只會覺得你開始鉆營，心思不純——”

    李泓謹聞言，臉色變得蒼白。

    “母妃教你低調(diào)隱忍，甚至讓你裝病，都是為了你好！高昭容和淑妃都被卷了進去，母妃勉強支撐著又是為了誰？”

    “你沒有外戚可以依靠，凡事要靠自己——”

    “你再這樣不爭氣，還不肯聽話，你知道母妃有多辛苦——”

    李泓謹只覺得雙耳嗡鳴，頭也疼得厲害。

    他驀地想起了父皇對幼弟的疼愛，想起了小時候父皇指點大皇兄和二皇兄武藝，他卻因為母妃說他身子弱，只得遠遠看著。

    “母妃，兒臣的病真的只是娘胎里帶來，治不好的么？”李泓謹睜大了眼睛，頭一次執(zhí)拗的看著賢妃。

    然而下一刻，他沒等到賢妃的回話，只見賢妃憤怒的抬起手。

    只聽“啪”的一聲，李泓謹捂住了臉，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母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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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賢妃對兒子向來嚴厲,動手打他卻還是頭一次。

    李泓謹咬緊牙關(guān)，一聲沒吭。

    “你竟要質(zhì)疑母妃對你的用心？”賢妃眼底翻涌著陰郁之色,她失望又憤怒的道：“是昭貴妃還是李泓翊,誰給你灌了迷魂湯！”

    平日里總是乖巧聽話的兒子，如今竟因著外人的事敢跟她頂嘴。

    “母妃！”李泓謹紅著眼，聲音沙啞的道：“兒臣自小就要做皇子中最沉默低調(diào)的那個人,要跟父皇保持君臣本分，不能跟兄弟在一起玩鬧?！?/br>
    “二皇兄平日里待兒臣很好，如今淑妃娘娘被禁足,他不便親自去昭貴妃宮中送東西,這才私下里托了兒臣?！?/br>
    “父皇也并未斥責(zé)兒臣，父皇他——”

    李泓謹本想說父皇還肯定了自己，可對上母妃眼中的怒意,話到了唇邊又咽了回去。

    賢妃臉色難看極了，只是她聽到李翾也在場且并未訓(xùn)斥李泓謹時，突然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

    “謹兒,是母妃不好?！辟t妃歉然的看著他,語氣愧疚的道：“母妃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你，還疼不疼？”

    說著，她抬手輕輕撫摸李泓謹被她打過的臉。

    “母妃只是太害怕了?！辟t妃說著便紅了眼眶,低聲道：“德妃和淑妃往日是何等的風(fēng)光，如今竟都先后落魄。她們還有娘?????家做后盾,母妃卻什么都沒有,只能靠自己。”

    “謹兒,你體諒體諒母妃的苦心,好不好？”

    李泓謹?shù)拖骂^輕聲應(yīng)了“好”,心中近乎麻木。

    說著,他轉(zhuǎn)身去不遠旁的梅樹上折了根干枯的梅枝。李泓謹摸了下臉上的傷口，便用梅枝往自己臉上劃去。

    先前被護甲劃出來的一道細細血痕很快被遮住，只留下被梅枝劃過的那道更寬的傷痕。

    賢妃看著他朝自己走來，他甚至露出了笑容。

    “母妃，若沒別的事，兒臣先告退了?！崩钽斠唤z不茍的行禮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賢妃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本想讓李泓謹做出狼狽之色，好讓李泓翊知道此事難辦，淑妃被救出來無望——偏生皇上當(dāng)時也在，這條路就行不通了。

    昭貴妃可真是厲害，雖說年紀輕資歷淺，生了兒子也不算什么，最要緊的是，她似乎得到了天子的心。

    天子對她的呵護和關(guān)愛不止一處兩處。

    這個認知讓她很不舒服。

    不過，她還有機會。

    賢妃捏緊了帕子，當(dāng)面上重新露出溫婉的笑容時，才緩緩走了出去。

    瑤華宮。

    李翾看到那滿滿一匣子玩具，猜到了送禮的人?！笆抢钽赐欣钽斔蛠淼?？”

    “正是?！鳖櫿腰c點頭，解釋道：“二殿下?lián)淖约旱哪稿侨酥Ｇ?，這樣做不算離格，我便收下了?！?/br>
    李翾給懷中不肯安分的兒子換了個姿勢，突然抬眸道：“李泓翊怎么惹你不高興了？”

    顧昭正要拿撥浪鼓的動作一頓。

    “二殿下只是關(guān)心淑妃的事，他并沒有惹我不快?！彼噲D一帶而過，語氣輕松的道：“我本就會公正對待，又怎么會生氣？”

    李翾挑了挑眉。

    福寧殿外的事早有人告知到他面前，雖是沒聽到兩人的對話，卻見昭貴妃面色不快。

    “其實也沒什么?！鳖櫿艳D(zhuǎn)念一想，又怕他去問李泓翊，只得道：“他說自己只想當(dāng)個富貴閑王罷了?！?/br>
    李翾聽完，目光沉靜的望向顧昭，溫和的道：“昭昭，你是怕將來朕先……”

    “皇上，澄兒困了?！鳖櫿汛驍嗔怂脑?，從他懷中抱走了兒子。“我去哄澄兒睡覺?！?/br>
    李翾微微頷首，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墨眸中閃過溫柔。

    傻姑娘，自己年長她許多，本就會先走。

    在此之前，他會好好栽培他們的兒子長大，成為賢王明君，將來是她的依靠。

    既是她不想提，他也不想惹她傷心。

    不過他自信那一日還很遠，他還會陪她走過許多歲月。

    見顧昭遲遲沒有出來，李翾正想過去找她時，張卓英走了進來，低聲通稟道：“皇上，五殿下在御花園中想捉鳥時，不慎被梅枝劃了臉，已經(jīng)請了太醫(yī)去看?！?/br>
    李翾隱約覺得有些不對，李泓謹自小體弱多病，并不是頑皮的個性。

    “讓凌太醫(yī)去看，他是否真的被梅枝劃傷?！崩盥Q蹙眉道。

    ***

    這日來請安的宮妃散了后，周太后留下了顧昭說話。

    她先是問了小皇子近來的情況，顧昭都答了，還說過兩日再暖和些，抱來給太后看。

    “方婕妤的事進展可還順利？”周太后屏退了身邊的人，低聲問道。

    這是顧昭被封為貴妃后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她怕顧昭應(yīng)付不來。

    顧昭點了點頭，道：“妾身有了些眉目，只是還未拿到證據(jù)，想來也快了?！?/br>
    聽到她已有了懷疑的人，周太后并沒繼續(xù)追問，只是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哀家相信你能將此事處置妥當(dāng)?！?/br>
    顧昭知道周太后是關(guān)心她，忙柔聲道謝。

    “太后娘娘，當(dāng)年靜妃和賢妃的事，是后宮中人所為么？”顧昭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當(dāng)年李翾不在京中，周太后卻是在后宮。她不好直接提是不是先帝給的人出了問題，只得委婉的問了下。

    “皇帝那時已嶄露頭角，確實已經(jīng)被人關(guān)注?！敝芴笪⑽@道：“那柳氏出自先帝心腹的家族，先帝雖沒再給皇帝指正妃，卻仍給了側(cè)妃?！?/br>
    即便是先帝再不喜李翾，只怕也不好意思讓自己兒子“沖喜”不成后，再隨意指個正妃。

    “當(dāng)時陳貴妃生下歆歆后身子一直不好，也是那時沒了的?！敝芴笳f到這兒，眼底閃過一抹傷痛，不知是為了那個未出世的小郡主，還是陳貴妃?！鞍Ъ颐τ谡疹欖ъВ瑢ν醺氖率韬隽?。”

    母子二人的關(guān)系，也就是從長公主到了周太后身邊后，愈發(fā)冷淡。

    “太后娘娘，當(dāng)時查證誰下了藥是否很順利？”顧昭道。

    周太后沒什么猶豫，立刻應(yīng)道：“柳氏心虛，自己露出了馬腳?！?/br>
    她雖是不插手李翾內(nèi)院的事，不代表她不關(guān)注。

    顧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待到她離開后，周太后身邊的掌事嬤嬤走了過來，勸周太后道：“貴妃娘娘辦事很有章程，您就放心罷?！?/br>
    周太后笑笑，道：“昭昭是在哀家身邊養(yǎng)過的，哀家自然知道她的能力?！?/br>
    有昭昭在皇帝身邊，她就放心了。

    ***

    雖說顧昭覺得李泓翊不會在玩具上動手，還是讓懷霜帶人檢查了一遍，才拿給小皇子玩。

    更確切的說，是她自己玩，讓兒子在一旁看著。

    有個關(guān)節(jié)會動的人偶，顧昭在兒子面前晃了兩次沒給他，只見小皇子向上咧開的嘴角有往下垂的趨勢。

    “娘娘，您再逗小殿下，他都要哭了。”初丹看不下去了，低聲提醒道：“咱們小殿下不愛哭，可一旦哭了輕易哄不好?！?/br>
    顧昭這才把人偶送過去。

    “娘娘，那邊已經(jīng)有了動靜?！睉阉屏撕熥舆M來，對顧昭道：“明日酉時三刻，在御花園的桃林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