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年天氣暖和了，大嫂帶元哥兒一起過來罷?！鳖櫿芽闯鏊壑械暮笈?，柔聲道：“如今他已經(jīng)會翻身了？”

    聽她提起兒子，白氏神色變得柔軟。“是，他皮實著呢，如今也能學(xué)著坐了，只是坐不穩(wěn)。娘娘有身子了，妾身怕他太鬧騰?！?/br>
    說著，白氏又講了些元哥兒出生數(shù)月來的趣事。

    入冬后天色暗得早，白氏估摸著時辰，主動提出要走。

    顧昭親自將她送到了殿門前。

    “娘娘，您留步罷?！卑资弦婎櫿堰€想再往外走，望著她穿著冬衣都遮不住的肚子，柔聲道：“您在宮中要多保重。”

    自己在侯府尚且會被算計，更何況是昭昭在后宮中？

    嫉妒她的人不會少。

    “大嫂也保重?！鳖櫿央m有些不舍，還是笑盈盈的揮了揮手。

    好在天子對昭昭是不同的，能護(hù)得昭昭母子平安，昭昭自己也聰明。

    這一路進(jìn)來，看到瑤華宮中的布置，便知道昭昭在宮里的日子過得不錯，有天子的寵愛，很快也將誕下皇嗣，她就能徹底站穩(wěn)了。

    白氏再次行禮后，由宮人引著走了出去。

    或許有一日，昭昭能站到后宮那個最高的位置上。

    白氏心中微動，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在此之前，作為昭妃娘家的安陽侯府不能給昭妃拖后腿——無論衛(wèi)嫣還是陳姨娘，她不會讓她們影響到昭昭的。

    ***

    這日天氣好，宮妃們從永壽宮散了后，長公主邀請顧昭去賞梅花。

    “歆歆，昭妃身子重了，你們還是在永壽宮里玩罷?！敝芴箅m是不忍長公主失望，更擔(dān)心顧昭肚子里的皇嗣有閃失。

    長公主眸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還是點了頭。

    “太后娘娘，妾身沒有那么嬌氣。”顧昭知道長公主已經(jīng)籌備了很久，柔聲道：“妾身一直在瑤華宮悶著，也想去透透氣?！?/br>
    御花園的梅林邊上有個亭子，四周是能封閉有遮風(fēng)的氈毯，可以坐在里面賞梅花，點上小火爐品酒或喝茶都好。

    見顧昭給自己說情，長公主眸中燃起一絲期待。

    周太后知道顧昭向來穩(wěn)重，如今又是快要當(dāng)娘親的人了，定不會有冒失的舉動。歆歆也肯聽她的話，倒也可以放心。

    再加上今日是難得無風(fēng)的晴天，適當(dāng)去外頭走走對她生產(chǎn)也有益。

    “去罷，只是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敝芴笸讌f(xié)道。

    長公主歡呼了一聲，蹦蹦跳跳的走到了顧昭身邊。周太后才要提醒她，她自己先回過神來，眨了眨眼道：“昭昭懷著小寶寶，要慢慢的?！?/br>
    看她用略帶稚氣的神色說出這番話，顧昭和周太后相視莞爾。

    “母后，我們先走啦?！遍L公主挽起顧昭的手，兩人慢悠悠的往外走。

    出了永壽宮的門，兩人都坐上了攆轎。

    進(jìn)了御花園后，在離梅林不遠(yuǎn)的地方，顧昭和長公主下來步行。懷霜和初丹緊隨其后，長公主身邊的嬤嬤宮人也跟著不少。

    “昭昭，你看那紅梅，是不是很好看——”長公主遙遙指著梅林，興高采烈的道：“我前些日子剪了一支插瓶很不錯?！?/br>
    顧昭跟長公主認(rèn)識久了，知道她最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含笑道：“歆歆眼光好，這些都很漂亮?！?/br>
    “若是落了雪來賞梅更好看?！遍L公主又說起了去年賞梅的事，特別強(qiáng)調(diào)道：“不過昭昭你不能來，路滑天冷，母后和皇兄都不許的?！?/br>
    長公主這一年從身體到心智都恢復(fù)得很好，大有長進(jìn)。尤其是在人情世故上，她偶然脫口而出的話已經(jīng)與同齡人無異。

    她說得倒是很自然，顧昭微微紅了臉，含混的應(yīng)了聲。

    只是兩人才走到梅林邊，仿佛看到了晃動的人影。

    長公主揚聲道：“誰在里面？”

    本以為是哪宮的宮人來剪梅花，看清來人后，竟然是大皇子妃衛(wèi)媞和長樂郡主。

    “見過昭妃娘娘、福安姑姑。”兩人似是沒料到她們會來，上前行禮。

    就在去年今日，顧昭還跟她們是平輩，且她的身份還要先向兩人問好。如今倒都不一樣了——

    長樂郡主眼底閃過一抹復(fù)雜，衛(wèi)媞只在暗處捏緊指尖，面上是笑著的。

    因身上穿著大氅，顧昭的身形被掩住，可她不經(jīng)意扶著腰的動作，仍是刺痛了衛(wèi)媞的眼。

    “娘娘和姑姑好興致，今兒來賞梅?！毙l(wèi)媞心中恨極，卻笑盈盈的寒暄。

    忽然，她眼角映出一道身影，心中微動，突然道：“娘娘見過定國公夫人最寶貝的那幾株梅樹，覺得這里的比之如何？”

    顧昭不動聲色的道：“各有千秋?！?/br>
    “妾身仿佛記得，那日只有您和周小侯爺有幸去過?！毙l(wèi)媞露出遺憾的神色。

    她這話著實有些刻意，顧昭神色淡淡的看著她，直接道：“大皇子妃好記性，本宮都不知道的事，你竟還記得。”

    衛(wèi)媞從開始就觀察著顧昭的神色，看她是否會心虛躲閃。

    可竟找不到一絲疏漏。

    顧昭同樣審視著她，衛(wèi)嫣的所作所為，衛(wèi)媞知情么？她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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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長公主雖是聽不懂兩人間的對話,也能明顯感覺到兩人之前氣氛不對。她下意識輕輕拽了下顧昭的衣袖，想告訴她別生氣。

    在一旁的長樂郡主聽著衛(wèi)媞的話,不由微微蹙了眉。

    如今昭妃深得圣寵,肚子里又懷著皇嗣，哪怕兩人之前有?????舊怨，也不宜再得罪昭妃。

    不過衛(wèi)媞成了大皇子妃后,她倒不好像以前那般直接說了。

    “定國公夫人向來待昭妃娘娘親近，有好東西定會想著娘娘。”長樂郡主笑道：“堂嫂想起了舊事隨口一提，竟生出了歧義?！?/br>
    顧昭見從前高傲的長樂郡主倒是變得識時務(wù),心中閃過一絲訝然。不過即便如此,在衛(wèi)媞低頭之前，她并沒有松口。

    見顧昭不接話，衛(wèi)媞把心一橫,虛偽的笑了笑：“那許是妾身記錯了，妾身是在寧北侯府見到娘娘和周小侯爺在一處——”

    衛(wèi)媞的話不啻于火上澆油。

    “堂嫂！”聽她的話不好，長樂郡主簡直想要捂衛(wèi)媞的嘴。

    她這是在發(fā)什么瘋！

    雖說她婆母是高昭容,她跟昭妃天然的敵對,可哪里有當(dāng)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揭人隱私！

    “大皇子妃，你這是何意？”顧昭唇邊的笑意隱去，神色冷了下來。

    衛(wèi)媞有些心虛,方才她看到那人影像是天子，想讓顧昭露出破綻,好讓天子和顧昭之間生出嫌隙,哪怕顧昭生了皇子,兩人也會有隔閡。

    偏生顧昭神色坦蕩,那個人也一直都沒出現(xiàn),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妾身說的是實情罷了?！毙l(wèi)媞仍是嘴硬。

    顧昭臉色微沉。

    “大皇子妃,起初本宮念在你是小輩不懂事，不想與你計較?！鳖櫿岩膊粍优?，只是瞥了衛(wèi)媞一眼，淡聲道：“但你一再挑釁本宮……”

    她語氣雖是沒什么波動，可聽在衛(wèi)媞耳中，分明有種高高在上之感。

    顧昭話音未落，只見高昭容匆匆趕了過來，她身邊還跟著淑妃、賢妃，好不熱鬧。

    人越多，顧昭反而越是鎮(zhèn)定。

    她拍了拍長公主的手，示意長公主不必害怕。

    “昭妃娘娘，衡兒媳婦有哪里得罪你的地方，還請見諒?！备哒讶菰谌饲肮室鈹[出低姿態(tài)，想要讓顧昭難看?！八闹笨诳?，又念著跟娘娘的親戚情誼，這才失了謹(jǐn)慎。”

    高昭容話才出口，顯然直接把責(zé)任都推到了顧昭身上，好像她尖酸刻薄不容人似的。

    長公主縱然不知里面的彎彎繞繞，也動了氣。

    “你胡說！”長公主站到了顧昭面前，滿臉不高興的道：“是大皇子妃攔住了本宮和昭妃，非要拉著我們說話，還竟說些沒影的事！”

    淑妃和賢妃知道兩邊本就有舊怨，她們不介意吃瓜看熱鬧。

    “殿下，本宮站久了有些乏，咱們坐下說罷?！鳖櫿颜泻糸L公主走到暖亭中坐下，甚至還招呼了淑妃和賢妃一起。

    “此處景致甚好，那便叨擾昭妃meimei和殿下了?！笔珏行目礋狒[才跟了來，自是不會拒絕。

    賢妃也笑著應(yīng)了。

    暖亭中只有四個凳子，論資排輩后只能高昭容、衛(wèi)媞和長樂郡主站著了。

    站在下面的高昭容婆媳，瞬間就矮了一頭，像是給她們表演猴戲似的——

    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們氣勢都不如人了。

    顧昭扶著腰緩緩坐下，甚至還心情不錯的端起了茶盞，里面是酸酸甜甜的果汁，喝了一口感覺胃里格外熨帖。

    淑妃和賢妃也夸這溫?zé)岬墓诙绽锖戎质孢m，夸長公主著實心思精巧。

    “哦，方才說到哪兒了？”顧昭似是才想起她們婆媳二人，慢條斯理的道。

    高昭容氣結(jié)，只得咬牙道：“長公主說衡兒媳婦言語沖撞了娘娘?！?/br>
    “即使如此，那便按照宮規(guī)處置罷?！鳖櫿岩娝龤夂苛俗约哼M(jìn)了套，果斷的道：“正好淑妃和賢妃兩位娘娘都在?！?/br>
    淑妃二人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昭妃這場戲不是白看的。

    “昭妃！你不要欺人太甚！”高昭容見狀，就要跟顧昭理論。“你——”

    懷霜擋在了臺階前，語氣雖恭敬態(tài)度卻堅決?！罢讶菽锬?，您不要沖動?！?/br>
    顧昭從容的放下了茶盞，心情氣和的道：“本宮建議，你還是問清大皇子妃都說了什么，再來跟本宮對峙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