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衡穿好鞋子，跟在mama后頭跑：“mama等等我，我也要去！”

    這小屁孩兒，賊愛看熱鬧。

    “哇”

    剛剛被哄好的彰彰又哭了，指著門外，癟著嘴巴，哭得眼淚口水糊成一團，“mama，mama哥，去去去……”

    著急得難得說出這么一長串話。

    寧渝嘆氣，氣沉丹田喊：“小弟！”

    喬小弟在廚房燒完了火，跑來問：“姐夫怎么啦？”

    寧渝把彰彰塞他懷里，無奈道：“抱她去曬谷場玩兒，飯我來做?！?/br>
    彰彰這個鬼精鬼精的，一聽到玩字，立刻停止哭聲，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門外看。

    邊拍掌邊說：“玩兒，媽，玩兒！”

    甚至還格外開恩，嘴里蹦出個“舅”字來，讓喬小弟喜得抓著毛巾給她擦擦臉，擦完扔到一邊就顛啊顛的出去。

    寧渝抓抓頭發(fā)，左看右看做飯去。

    今天早上吃啥？

    為了慶祝山柚油榨好，那就炸個蘿卜素丸子和rou丸子吃吧。

    茗茗念許久了，每日叨叨著烤rou炸雞，寧渝著實不懂這些個烤物和炸物怎么會這么讓她念念不忘。

    另一邊，曬谷場。

    公社拉來的山柚油就在這里卸車，此時有一大波圍觀村民。

    周隊長站在人群中，見到喬茗茗跑來，忙朝著她招手說：“小喬進來?！?/br>
    喬茗茗從人群中擠進去，驚喜道：“今年好快，量比去年多不少，還比去年快一天?！?/br>
    周隊長：“這是要趁著過年前上市的嘛，不得催他快點。”

    喬茗茗點點頭，打開油桶蓋子，那股茶油香便撲鼻而來。

    前陣子他們拉回來了兩桶，這次這里怕是得有幾十桶，難怪出油率得有20%。

    除此之外，這些油茶籽榨完后還留下油茶渣，油茶渣也給運回來了。

    隨車而來的是葉書達，葉書達道：“你們村這個油茶渣也是好東西，往地里撒撒能當肥料用的，千萬別浪費?！?/br>
    周隊長道：“曉得曉得，我們去年的油茶渣就是扔田里去的?！?/br>
    喬茗茗瞧著那黃澄澄的茶油，心說油茶渣往后也能售賣。這玩意兒里頭的皂素特別高，抗菌消毒有奇效，她從前還聽過有人會用油茶渣洗頭發(fā)來著。

    葉書達把貨都卸下來就準備走了，喬茗茗對周隊長使使眼色，周隊長驀地記起喬茗茗昨天說的事兒，連忙追上去。

    喬茗茗跟在后頭，喬小弟也正好抱著彰彰走來。

    呼啦啦的，突然好幾個人圍住葉書達，直把他嚇一大跳。

    葉書達瞪眼：“咋啦？”

    周隊長看兩眼喬茗茗，喬茗茗抿抿嘴，立刻掛上笑臉道：“葉叔，我們有事兒找您商量商量?！?/br>
    葉書達：“……”

    等等，這話他其實不是很想聽。

    老周都沒臉講出口，要這姑娘來說，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喬茗茗熱情道：“您先坐，咱們坐著聊，不耽誤您幾分鐘?！?/br>
    葉書達后退一步：“得，不耽誤幾分鐘那我還是站著聊吧，也省點兒力氣?！?/br>
    喬茗茗又靦腆地呵呵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想找您借個人。”

    “找我借？借什么人？”

    喬茗茗：“王師傅或者張師傅，沒關系的，我們都行的！”

    葉書達氣笑了，這是能借的嗎？說得這么好聽，你這分明是在挖我墻角啊！

    還“都行的”，你這意思是你不挑？

    可我就連半個都不想給??！

    “哎呦我的娘嘞！”周隊長轉身捂臉，他感覺自己有點對不住老朋友。

    喬茗茗忙說：“您先別激動，這事兒還早著，我們榨油坊還沒……”

    葉書達震驚瞪眼：“你們還想建榨油坊！”

    這不僅是在挖他墻角，還是準備分他榨油坊的效益！

    喬茗茗閉嘴了，把眼神移向大隊長。

    周隊長被兩個人直勾勾盯著，實在沒辦法了說道：“嗯，那什么……老葉啊，我們村其實也是為了咱們公社的榨油坊考慮，畢竟我們村是把山柚油作為一項產業(yè)，自然不可能總是去麻煩你們的對不？”

    葉書達心說：對你個屁！

    你這會兒說是為自己村里榨，可往后有其他村子的生意上門來你會不接嗎？

    喬茗茗斬釘截鐵：“會的！”

    她說：“我們不是要搞榨油坊，我們是要搞山柚油，要建立山柚油的生產鏈?！?/br>
    搞榨油坊有什么前途，累得渾身出汗還是拿那些工資，頂多效益高了福利也高點。

    又繼續(xù)道：“所以我們真不可能去接其他單的，因為我們的榨油坊必須保證衛(wèi)生，花生油什么的我們通通不榨?！?/br>
    如今大家吃的還是散裝油，可再過二十年那種桶裝成品植物油就會大量出現(xiàn)，或許都用不著二十年，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就有了，榨油坊消失是必然的。

    葉書達擺擺手：“嚯，你們都差點把我給帶歪了，哪里是榨油坊的事兒，是我壓根沒辦法把張師傅王師傅借給你們的事兒?！?/br>
    人家在公社上班上得好好的，憑啥要來你們這山旮瘩的村里上班？

    喬小弟把外甥女換只手抱，笑笑說：“就借一段時間，我們可以給補貼，只要幫我們帶幾個人出來就好?！?/br>
    葉書達瞅他：“年輕人想得太簡單了，你們沒有機器就全靠大師傅的手藝，他就算幫你們帶兩個人出來，只要他走了，你們也得忙亂一陣子?！?/br>
    老張和老王，把油放到嘴里嘗幾秒，就能判斷出這油品質如何，哪一步驟不過關。說夸張點你把油茶籽種好后，老師傅就是出油率的保證，除非你能搞到大城市大油廠里的機器。

    喬茗茗輕咳兩聲，試探道：“那要不然……您幫我們去問問董師傅唄?！?/br>
    葉書達：“……”

    敢情最終的目的在這里。

    她怎么就惦記上小董了？

    喬茗茗一臉乖巧模樣。

    魯迅先生曾說過的著名的拆屋頂理論……這是真說過！喬茗茗記得非常緊。

    為了開一扇窗戶，有時可以先主張拆掉屋頂，這樣“調和、折中”一下，開窗戶的目的就可以實現(xiàn)。

    別說，魯迅不愧是魯迅，效果特別明顯。

    葉書達聽完這話后雖然心里梗著一口氣，但他還真沒立馬拒絕。

    喬茗茗心里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前兩天去找舅爺問了問這個董師傅，終于搞清楚了這個董家。

    董家是難得的家里有大鋪子，在劃分成分時卻又被劃分為工人的人家。

    舅爺說：“這家人特別懂得識時務，在意識到氣氛有點不對后就趕緊上交了?！?/br>
    加之董家以前做了不少好事，結下許許多多的善緣，所以董家雖然低調，可還是能謀得家里人皆有工作。

    哦，除了董家小兒子。

    舅爺感慨：“董家小兒子也不小啦，當年還是個激進的毛頭小子呢，非要跑去當兵，人家部隊不要他，他還偷偷跟到人家部隊去，差點沒讓人家當成間諜給抓了?！?/br>
    “長大一些，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人瞧著也穩(wěn)重不少。從前就在榨油坊上班，后來不知為啥跟人家打架，把自己腿打斷的同時把人家的手也給打斷了，結果那人要舉報，他只好辭職躲回家。說來，也好長時間沒看到他人了?！?/br>
    喬茗茗當時聽了就想，這人在公社里不好出現(xiàn)，來他們村里不就正好嗎？他們也給發(fā)工資啊，村里甚至還有房！

    如今他們村自己燒磚，那么給人家蓋座小房子也沒什么。

    喬茗茗就把條件這么一擺，葉書達便更沉默了。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說：“這事兒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們容我回去問問?！?/br>
    喬茗茗笑笑：“我們也不著急，這榨油坊還沒影呢，往后還得請葉叔您多多幫忙。”

    比如在這時候，這油茶籽采下來處理好得榨的時候，借幾個人給他們用幾天。

    不過看葉書達這么抗拒，喬茗茗終究沒說出口。

    哎，到時候再說吧。

    葉書達回去，喬茗茗也回去。

    彰彰這小屁孩還怪懂事的，剛剛談事時她沒怎么出聲，這會兒非啊啊啊的要喬茗茗抱。

    喬茗茗接過她，左看右看：“衡衡呢？”

    喬小弟：“和一堆小孩兒在玩兒跳房子呢，我去喊他回家?！?/br>
    家里早飯恐怕都做好多時了。

    喬茗茗點點頭，回到家，剛到家門口，就聞到一股香味兒。

    霸道的香味兒，油炸物的香味兒！

    她驚喜，快快走進去：“是丸子！”

    寧渝：“餓了吧，快洗洗手吃飯吧，對了小弟和衡衡呢？”

    喬茗茗迫不及待把彰彰放到她的椅子上，然后洗手吃飯：“小弟和衡衡在后面呢?！?/br>
    話音剛落，舅甥兩人就進門。

    衡衡蹬蹬蹬跑到喬茗茗面前，認真問：“小舅是要回家了嗎？”

    喬茗茗奇怪：“你怎么知道？”

    衡衡道：“剛剛尋雁jiejie和舅舅說話，我聽到了，說要回首都了，那咱們呢？”

    寧渝盛碗飯，輕拍他頭：“瞧瞧，你又聽人說話了。在咱們家講講就算了，出去千萬不能說，也不能問。還有啊，舅舅會回來的，咱們也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