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她說話，謝慎禮已到了跟前，上下打量她，問：“出了什么事嗎？”

    陪著顧馨之過來的香芹、夏至福了福身。

    顧馨之晃了晃手里一沓紙，道：“小事，沒想到你這邊也忙，回頭我再找你談吧?！?/br>
    謝慎禮搖頭：“不礙事?！苯舆^她手里紙張，低頭開始翻看。

    顧馨之：“……”動作真快。

    謝慎禮翻了幾頁，一臉茫然地抬頭：“這……畫的是什么？”上面寫著盡歡酒樓，他知道，這是他名下的酒樓，但其他的，全是條條框框，還有幾條波浪線……他竟半點(diǎn)也看不懂。

    顧馨之登時笑了，帶著幾分得意道：“看不懂了吧~~你不勻點(diǎn)時間出來，我沒法給你解釋清楚啊，等你有空再說吧?！?/br>
    謝慎禮疊好紙張，遞回給她：“不用，直接說結(jié)果吧?！奔热皇菍懼茦敲Q，那估摸著就是酒樓出了問題，不算什么大事。

    顧馨之眨眨眼：“……不得先了解一下情況，看看我查得對不對嗎？”

    謝慎禮莞爾，摸摸她腦袋：“沒事，你說?！?/br>
    顧馨之：“哦，行吧?！彼膊怀C情，三言兩語將事情交代了遍。

    聽完，謝慎禮神色不變，只轉(zhuǎn)頭問青梧：“聽清楚了嗎？”

    青梧肅手：“聽清楚了。”

    謝慎禮頷首，神情淡淡：“每人二十棍，先把話挖出來?！?/br>
    “是！”

    顧馨之：“……？！??！”

    等等，打誰？？！酒樓的人？？？都不查一下的嗎？??！

    第85章 安排

    顧馨之忙按住他胳膊, 小聲道：“怎么就打了呢？問一問再說比較好吧？”

    “無事。”謝慎禮反握住她的手，朝青梧道，“去吧?！?/br>
    顧馨之著急, 顧不上照顧他面子，急聲道：“等會, 你們打算用什么棍子？會不會打出人命？”

    青梧遲疑。

    謝慎禮輕攔她后腰, 帶著她轉(zhuǎn)身往外走：“放心，都是皮粗rou厚的大男人，打幾下死不了?！?/br>
    顧馨之被迫往前走：“我才不信, 你看看你方才啥臉色。”她扭頭喊話, “青梧, 打的時候輕一點(diǎn)，別把人打殘了, 小懲大誡啊！”

    青梧看到自家主子背在后邊的手?jǐn)[了下，拱手：“夫人放心。”

    顧馨之稍微放心些，轉(zhuǎn)回來, 問：“你帶我去哪？先生們不是還在書房里等著嗎？”

    謝慎禮：“無妨, 方才我已經(jīng)讓他們?nèi)バ⒘?。?/br>
    顧馨之：“哦, 那這是去哪兒？”

    謝慎禮：“我原來在前院住著, 那邊有現(xiàn)成的東西, 去那邊說話暖和些?！?/br>
    踏入年關(guān), 外頭冷風(fēng)呼嘯，她一路行來, 鼻尖都凍紅了，哪能繼續(xù)站在外頭說話。

    顧馨之嘟囔：“哪有這么矯情的?！泵佳蹍s彎了起來。

    謝慎禮眸色溫和：“嗯, 我怕冷。”

    顧馨之白他一眼：“德行?！?/br>
    幾句話功夫, 倆人就轉(zhuǎn)出書房, 拐進(jìn)謝慎禮在前院的住處。

    顧馨之好奇地四處張望。

    依舊是兩邊栽樹、庭院鋪石板、屋前太平缸，一眼看到底的簡單，完全不像一套豪宅該有的配置。

    顧馨之不解至極：“你不是在這院子住了幾年嗎？怎的沒點(diǎn)人氣？”

    謝慎禮：“……何謂人氣？”

    顧馨之：“就，生活氣息啊……你這院子也太冷清了吧，看起來啥都沒有?！?/br>
    謝慎禮：“缺了什么？”邊問，邊把她帶進(jìn)屋里。

    大半個月不曾住人，屋里也透著清冷，但比外頭冷風(fēng)呼嘯好多了。

    顧馨之呼了口氣，搓了搓差點(diǎn)凍僵的臉，才道：“這院子空蕩蕩的，好歹加幾盆盆栽嘛?！?/br>
    謝慎禮隨口道：“嗯，你看著安排便是了?！币渥皠跓┓蛉私o為夫講解一下這些圖案?！?/br>
    顧馨之得意：“這可是大學(xué)問，你得交束脩！”

    謝慎禮啞然，然后道：“但我的銀錢都交給夫人打理了，夫人這話，讓為夫不知如何是好了?！?/br>
    顧馨之：“……”行，她輸了?！凹埞P有嗎？”

    “有。”謝慎禮走進(jìn)左側(cè)廂房，再出來，手里抱著筆墨紙硯。

    竟也不顯狼狽。

    夏至欲要上前幫忙，謝慎禮淡淡掃過去，她一頓，連忙福身退后。

    香芹不明所以，上前：“老爺，奴婢來吧?！?/br>
    謝慎禮閃身避開：“不用……你們兩個去泡壺茶，角房那邊應(yīng)該有爐子。”

    香芹有些傻眼。這是要她們?nèi)莶瑁窟@得燒到什么時候？

    夏至忙拽了她一下，福身應(yīng)諾，把人拉走了。

    謝慎禮沒管她們，行至桌邊，將東西放下。

    顧馨之看在眼里，忍不住問：“你不喜歡丫鬟伺候？”

    謝慎禮“嗯”了聲，鋪開紙張，擺好硯臺，開始磨墨：“第一張圖，寫的是月度采購和月度消耗，那兩條曲線，是代表這兩個數(shù)值嗎？”

    顧馨之瞬間被帶開注意力：“誒，你不是才看了一眼嗎？”

    謝慎禮：“統(tǒng)共不過幾個字。”他提筆蘸墨，快速將曲線畫出來，“是這樣嗎？”

    顧馨之低頭看去。確實(shí)是畫了兩條曲線，但……

    她接過筆，補(bǔ)上x軸、y軸，畫了幾個盡量均勻的點(diǎn)。

    “這樣才算正確的圖示?！?/br>
    謝慎禮：“為何要這樣？”

    顧馨之就開始給他解釋，當(dāng)然，她沒用xy，只用橫豎表示。

    “橫軸表示時間、豎軸表示變量，交叉的點(diǎn)就是……”

    謝慎禮一點(diǎn)就通：“所以，這兩條曲線對比下來，便可以看出酒樓那邊，每個月的進(jìn)出差額巨大?！?/br>
    “嗯?！鳖欆爸隽硪粡埍砀?，“還有這個，我方才跟你說的，人員波動問題。二樓的跑堂更換的特別快，幾乎一兩個月就換一遍，一樓大堂近一年都沒變?！?/br>
    這年頭，找活計可不像現(xiàn)代那樣方便，尋常人一份工作能做一輩子，甚至還子承父業(yè)、親友推薦。區(qū)區(qū)一個小酒樓，換人這般頻繁，很奇怪啊。

    謝慎禮盯著這張怪異的圖。

    上書：各鋪勞工人員波動情況

    文字下方，用橫平豎直的線框出許多小格子，每個小格子里都填了字。橫向第一行列著月份，豎向第一列寫的各鋪?zhàn)用Q。

    其余格子，大都填的是“無”，偶爾有幾個“增一、減一”出現(xiàn)，只有盡歡酒樓那行，每月都是“換三”、“換四”等。

    謝慎禮略一掃，便看明白：“這樣確實(shí)明晰?！苯又鲆粡垼斑@張又如何做解？”

    顧馨之：“這是庫存波動曲線……”

    ……

    將所有的稿紙都翻完，謝慎禮若有所思：“這樣看，著實(shí)方便?！?/br>
    顧馨之得意：“是吧，一目了然，都不用聽

    謝慎禮看著她：“這是你想出來的法子？”

    顧馨之頓了下，干笑：“哪能啊，這是前人的智慧，我只是學(xué)習(xí)運(yùn)用?！?/br>
    謝慎禮點(diǎn)頭：“夫人博覽群書，在下自愧弗如。只是不知道這般大智慧，是出自哪位先生或名篇？可否讓為夫拜讀一二？”

    顧馨之迅速收拾東西：“哎呀這么久的事情，我也不記得在哪看來的了……我該回去忙了?！?/br>
    謝慎禮眸帶戲謔：“快要午膳了，夫人還要回去忙活什么？”

    顧馨之“呸”他：“你那一堆爛攤子要是能打理好，我至于這么忙嗎？”收好稿紙，她立馬往外走，邊走邊回頭，“盡歡那邊悠著點(diǎn)啊，別太狠了，問出結(jié)果了跟我說一聲?！?/br>
    謝慎禮慢悠悠跟上：“好?！?/br>
    顧馨之警惕：“你跟著我干嘛？”

    謝慎禮：“香芹她們還未回來，我送你回去?！?/br>
    顧馨之“哦”了聲，擺手：“就那么兩步路，還是自己家，送什么送……我走了！”說著，抱著稿子一溜煙往外跑。

    謝慎禮：……真活潑。

    他無奈不已，加快腳步跟上去，在顧馨之嫌棄的眼神中，把人送回正院，才返回書房。

    書房里，幕僚們已歇了一會，正坐著閑聊，看到他回來，齊齊起身行禮。

    謝慎禮擺手，慢聲道：“方才的事暫且擱置，諸位先生先來看看幾樣?xùn)|西?！?/br>
    眾幕僚詫異。

    謝慎禮也不著急解釋，翻出紙張鋪開。

    有那有眼色的幕僚立馬上前，幫著擺硯磨墨。

    謝慎禮回憶片刻，提筆開畫。

    ……

    半個時辰后，謝慎禮停下解說。

    “這些圖表，當(dāng)真方便，一目了然！”